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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浓度超标

午后的阳光被高楼切割,只在肮脏的巷口投下几块斜斜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垃圾隐约的酸腐气。

小姑娘瑟缩在墙角,残余的惊恐还冻结在她的瞳孔里,但那双眼睛,此刻却一眨不眨地、充满了近乎崇拜的光晕,牢牢锁在站在她身前的那个身影上——鲸禾。

而另一边,刚才被鲸禾利落放倒的两个混混已经踉跄着爬了起来。他们脸上的惊愕迅速被羞耻和愤怒取代,面色铁青,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鲸禾身上。如果目光能具象化,鲸禾此刻恐怕已被万箭穿心。

两人狼狈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恼羞成怒,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仿佛这样就能重新凝聚起那点可怜巴巴的勇气。

其中一人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喊道:“臭丫头!你知不知道我们老大是谁?敢对我们老大动手,你他妈活腻了!今天这仇,我们非报不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叽里呱啦地说着一堆毫无营养的狠话,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真是那为大哥两肋插刀的悲壮义士,苍白的脸竟因此涨红,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鲸禾安静地看着,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在她看来,这纯粹是一场蹩脚的闹剧,是两个小丑在失败后试图用虚张声势来挽回颜面的可笑表演。她甚至有点同情那个素未谋面的“老大”:找来这么两个活宝当手下,这老大本人的脑子,恐怕也清醒不到哪里去。

这样想着,鲸禾那双平日里如同结冰湖面般平静的眸子里,竟极快地掠过一丝微不可辨的同情。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仿佛只是阳光在冰面上的一次短暂反光,下一秒,她又恢复了那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淡漠模样。

混混们终于结束了他们的“战前宣言”,却发现鲸禾根本无动于衷,那平静如止水的表情,比任何嘲讽都更让他们抓狂。那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像一瓢热油浇在了他们本就旺盛的火气上。

“你他妈找死!”为首的混混彻底被激怒,吼叫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挥拳朝着鲸禾的面门砸来。

拳头带风,速度不快,在鲸禾眼中更是破绽百出。就在拳头即将触及鼻尖的刹那,鲸禾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轻轻一侧,脚步微妙地挪移,便以毫厘之差轻松避过。两个混混收势不及,猛地向前踉跄,差点撞在一起。

他们迅速转身,脸上羞愤更甚,正准备再次扑上。就在这时,巷子外传来一声清脆又带着急切的叫喊:“警察来了!这边!”

两个混混动作猛地一僵,警惕地望向巷口,远处果然传来了由远及近、清晰可辨的警笛声。两人脸色瞬间煞白,也顾不上报仇了,慌忙架起地上还在昏迷的老大,像受惊的老鼠般朝着巷子深处仓皇逃窜。

跑出几步,其中一个还不忘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朝鲸禾投去一个自以为凶狠无比的眼神,扯着嗓子喊道:“你给老子等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鲸禾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他们连滚带爬的背影,心里那股看小品的感觉越发强烈。这台词,这演技,这退场方式,简直像是从某个三流武侠剧里照搬出来的。她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真正的惋惜:唉,这演技和临场反应能力,当混混真是屈才了。

思绪未落,两个身影已急匆匆地从巷口跑了进来。鲸禾转头,看到的是南季临和南悠两兄妹。

“你没事吧?”南季临几个大步冲到鲸禾面前,语气里带着未经掩饰的急切,目光不受控制地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像是要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但随即,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关心过于直白,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猛地别开视线,抬手胡乱挠了挠后脑勺,试图用夸张的语气掩饰,“你…你别多想啊!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同桌,我、我才懒得管你呢!”

鲸禾直接忽略了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视线转向一旁的南悠。南悠已经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动作轻柔地披在了那个还在微微发抖的小姑娘身上。

“别怕,没事了。你还好吗?”南悠的声音是罕见的温柔,与她平时大咧咧、开朗活泼的形象判若两人。此刻的她,眉宇间带着一种沉稳的关切,让人安心。

“没…没事了,谢谢你们。”小姑娘——胡晓依,怯生生地抬起头,目光依次滑过南悠、鲸禾,最后在南季临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感激。

“我叫南悠,你叫什么名字呀?”南悠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用的是那种能最大限度消除对方紧张感的、标准而友好的交流方式。

“我…我叫胡晓依,17岁。”胡晓依小声回答,手指紧张地攥着披在身上的校服外套边缘,“你们…也是在五十八中上学吗?”

“当然!我们是高二一班的!”南季临像是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猛地又凑近一步,挺起胸膛,一只手用力拍了拍胸脯,脸上洋溢着少年人特有的、带着点傻气的自豪,“我叫南季临,是她哥!”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拔高的音量,吓得胡晓依肩膀微微一缩。恰好一束斜阳穿透巷子上方的杂乱电线,直直地打在南季临身上,将他额前微湿的碎发、流畅帅气的下颌线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校服在他身上,仿佛也成了青春最耀眼的勋章。

胡晓依仰头看着他,阳光有些刺眼,让她微微眯起了眼。逆光中,少年挺拔的身姿和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态,像极了突然降临的英雄。她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忘记了害怕,只剩下一种朦胧的、混杂着感激与崇拜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

“以后有我罩着你们,保证没人敢再欺负你们!”南季临显然没注意到女孩细微的心理变化,依旧沉浸在自己“行侠仗义”的角色里,眉眼间的得意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南悠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忍不住低声吐槽:“又来了…中二病晚期没救了。”

鲸禾则默默地在心里给“神经病”名单上又添了一笔:果然,物以类聚,能跟混混老大扯上关系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思维方式清奇得令人费解。

两个女孩各自腹诽,浑然没注意到,胡晓依看向南季临的眼神,已经从不自觉的呆滞,渐渐转变成了如同仰望天神般的、纯粹的崇拜。

南悠实在看不下去她哥继续“丢人现眼”,气得冲上去,对着南季临就是一顿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

“南季临!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好好说话会死啊!”

“哎哟!妹!妹!轻点!痛痛痛!我错了!”南季临一边夸张地哀嚎,一边灵活地躲闪着妹妹的攻击,刚才那点“英雄气概”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委屈巴巴的求饶。

鲸禾就静静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兄妹“内战”,俨然一个最称职的旁观者,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坐在墙角的胡晓依,看着他们毫无顾忌的嬉笑打闹,那双刚刚经历过恐惧的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浓得化不开的羡慕。这种亲密无间的打闹,这种可以肆意表达喜怒的底气,是她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奢侈品。真好啊……她在心里无声地感叹。

思绪不由得飘远。她出生在一个思想封建的家庭,父母的全部重心和爱都倾注在弟弟身上。从小到大,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弟弟剩下的。家里原本连高中都不愿意让她上,盘算着早点把她嫁给邻村一个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老头,用彩礼给弟弟盖新房。还是她以死相逼,发誓自己打工赚学费,绝不花家里一分钱,这才勉强作罢……

想到这些,胡晓依刚刚因为获救而升起的一点暖意,迅速被冰冷的现实淹没。她不自在地低下头,用散落的头发掩饰住眼底瞬间涌上的落寞和自卑。

忽然,一片阴影挡在了她面前,遮住了刺眼的阳光。胡晓依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鲸禾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正弯下腰来。鲸禾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却像最深沉的夜空,平静、深邃,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鲸禾在快速分析。女孩低头前那一闪而过的羡慕,低头时肩膀细微的内缩动作,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灰败气息……综合数据判断:目标情绪状态复杂,包含“创伤后应激反应”、“自卑感”、“对特定人际关系(南氏兄妹)的渴望”以及更深层的“长期抑郁倾向”。单一的“获救安慰”不足以扭转其核心情绪状态。

胡晓依被这直勾勾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目光看得有些无所适从。鲸禾实在长得太漂亮了,那种超越性别的、近乎完美的精致,让胡晓依感到一阵自惭形秽,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我叫鲸禾,你好。”鲸禾用她那标志性的、毫无波澜的语调开口说道。

胡晓依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她等了这么久,鲸禾就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自我介绍?

就在胡晓依疑惑地转回视线时,鲸禾再次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每个字都像经过精密计算后,沉稳地落下:“相信自己,好吗?一定会好的。”

胡晓依彻底怔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料到会是这句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家里人、村里人,永远都在告诉她:认命吧,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找个靠谱的男人才是正道。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要“相信自己”,说“一定会好的”。

巨大的酸楚和莫名的委屈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她脆弱的心防。眼眶迅速泛红,视线变得模糊。她看着眼前这个表情淡漠却说出最温暖话语的女孩,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终于土崩瓦解。

“哇啊——!”胡晓依再也忍不住,猛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鲸禾的腰,把脸深深埋进她带着淡淡皂角清香的校服里,放声痛哭起来。仿佛要把这十七年来所有的委屈、不甘、恐惧和疲惫,都随着眼泪彻底冲刷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紧密拥抱,让鲸禾的身体瞬间僵直。她的数据库里储存了无数人类行为的分析报告,但理论数据与亲身被泪水浸透的体验截然不同。她能清晰地分析出:拥抱姿势,属于寻求安慰;泪水量超标,伴随肩部剧烈抽搐,属于极度悲伤的生理表征;声波频率和音量,表明情绪崩溃已突破个体日常抑制阈值。

逻辑链条清晰无比:目标人物“胡晓依”正处于强烈的负面情感爆发期。标准的应对协议应包括:提供安全感、适当的肢体接触(如轻拍)。

“执行协议。”大脑下达指令。

于是,鲸禾那双总是平静垂落的手,有些迟疑地、尝试性地抬起,最终略显笨拙地、象征性地落在了胡晓依因哭泣而剧烈起伏的背上。一下,两下。动作规律得近乎机械,仿佛在完成一个设定好的程序。

但程序很快遇到了无法解析的异常数据流。肩头传来的湿热感面积在不断扩大,耳膜接收到的哭声分贝持续超标,怀抱中的身体颤抖得像是要散架。这些感官信息汇入她超常的大脑,却无法转化为任何具象的“感受”,只凝结成一个冰冷的认知结论:她的难过…逻辑计算结果显示…浓度严重超标了。这种量级的悲伤,已经远远超过她被两个混混欺负的单一事件所能承载的极限。

鲸禾的“CPU”因为持续处理这过于浓烈的情感数据而有些过载,一种近乎“停滞”的分析僵局笼罩了她。她只能维持着轻拍的固定频率,像一座被藤蔓紧紧缠绕却不知如何应对的石像,沉默地站立在巷子逐渐倾斜的光影里。

“不,你别哭啊!”南悠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吓了一跳,急忙蹲下身,用比刚才更轻柔的力道拍着胡晓依的背。

“你…你咋了?”南季临也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谁…谁又惹你了?你告诉我,我…我…”他想说“我去揍他”,但看着哭得如此伤心的女孩,后半句狠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剩下一脸的焦急和茫然。

胡晓依听到他们关切的声音,哭得反而更加凶了。泪水汹涌而出,你们真的好好啊!好到让她积压了十七年的委屈,找到了一个唯一的、安全的出口。

南悠看着鲸禾那副明明救了人、此刻却显得比受害者还要茫然无措的样子,又看看哭得快要晕过去的胡晓依,心里又急又软,只能不停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了……”

南季临也闭上嘴,不再嚷嚷,他看着相拥的两人(主要是看着鲸禾那副罕见的、堪称“呆滞”的表情),似乎也终于意识到,有些深刻的伤痛,远不是他拳头能解决的范畴。

阳光掠过斑驳的巷墙,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糜,也照亮了胡晓依脸上肆意流淌的泪痕。那泪珠在光线下闪烁,然后坠落,砸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鲸禾墨蓝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记录着光线的角度、泪滴的下落轨迹、尘埃的舞动模式,却依然无法解析,此刻自己胸腔里那种因为无法理解而产生的、微妙的滞涩感,究竟属于哪种人类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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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浓度超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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