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楷仪是行动派,朗园和江与城的房子都托付给了曹律师的律所处理,她彻底当起全职母亲,接送信之上下课,带他出去玩,还去看了崔云光和许艾琴。
从小羽那里回头的路上,夕阳披着薄纱悬浮在天边,姜楷仪望着倾盖而来的橙紫暮色心情很好。
等红灯的时候,她扭头试探着问信之:“信之,跟妈妈姓好不好?妈妈叫姜楷仪,以后你就叫姜信之好不好?”
“好。妈妈是姜楷仪,我是姜信之。”
她知道信之不明白意思,但听他念出来她还是很开心。
早就有的计划,甚至还想过让信之改姓薛,不过考虑到手续繁杂,以及她极有可能要带信之去国外生活,还是跟她姓比较方便。
她哈哈笑,竖起大拇指夸孩子:“好样的!”
信之也笑:“妈妈,我爱你。”
不过信之又问她:“爸爸呢?”
她一瞬滞涩,想了一会儿才回答信之:“爸爸出差了,如果你想他了可以在晚上给他打电话。”
“好,我要预约爸爸的时间去动物园。”
她不忍心打击孩子的期盼,林乔昨天刚走,要一周后才能回来,走前说好的跟信之一起吃饭,也被她打断了。
信之因为感冒落下的网球课她要给他补上,一顿饭而已,回来再说。
心里有点对孩子的小小愧疚,她的声音不自觉软下来:“信之是不是好久没吃妈妈做的咖喱猪排饭了?明天给你做好不好?”
孩子注意力被吸引,立刻沉浸到对另一件事的期待中去。
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大部分时候还是信之在讲他喜欢看的纪录片,跟背书一样。
姜楷仪叹了口气,她本来对他就没有不合时宜的期望,只要他健康,只要他开心快乐,不被别人欺负,不被别人叫傻子。
临到家的时候意外收到林霜的来电。
她微微一愣,怕是林霜知道她跟林乔离婚的消息了。
她不管林乔跟赵玉芳林大海怎么交代,瞒着也好讲清楚也罢,她只会按照离婚协议书里写的去做。
如果林大海赵玉芳想看孙子,她不阻拦,但只能是他们来南城,在信之十六岁之前林乔不可以带信之回青都。
她思忖着林霜会说些什么,大概率是替林乔说情,再打探一下他们如今的状况。
她按了接听,林霜声音轻柔,带着些打搅了她的不好意思:“楷仪,没打扰你吧。”
“姐姐你好,没有。”
信之听出林霜的声音,立刻叫姑姑,林霜惊喜地应了好几声,没想到大半年没见信之还记得她。
姜楷仪不在意,信之向来记忆力好,她转身安抚孩子安静一些又继续跟林霜说话。
“我打电话给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你跟信之好不好。”
“挺好的,谢谢你挂念。”
双方语气都很平和,林霜又继续说:“前些天林乔说想清明的时候回来看看,我妈就问了一句信之回不回来,林乔说假期短不带孩子回来。”
“楷仪,我猜到你们已经离婚了,虽然林乔瞒着我们。爸妈问起来,他都说挺好。”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讲出的话。
姜楷仪并未回应,安静地坐着。
“楷仪,我没资格干涉你们的事,但我能理解一个有孩子的妈妈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楷仪,我知道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不是劝你回头的。但信之还小,你跟林乔,你们能不能别把关系闹得太僵?”
“他一个人在南城,也只有你跟信之了。”
姜楷仪听她带着祈求的语气,半晌讲不出一句话。
她理解林霜对林乔的关爱,或许从小被灌输的要照顾弟弟的思想,让她更像个妈妈而不是姐姐。
她想结束通话,不想再被林霜卑微的情绪拉扯,调整了心态便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跟他没有仇恨,会一起照顾好信之。”
这通电话没跟任何人说,没想到信之回家跟薛蘅嚷嚷:“红灯停,妈妈接电话,是姑姑给妈妈打电话。”
这孩子不会说假话,薛蘅忙问:“林乔姐姐来问责?”
“怎么可能!”她挽住母亲胳膊,“林乔压根就没告诉他们我跟他离婚了。不过她姐姐猜到了,就随便聊了几句,没什么事。”
薛蘅点点头,没多问。
话音落外边姜砚行走了进来,先把信之抱在怀里亲,然后才对姜楷仪说:“别老窝在家里,下周三嘉德牵头的研讨会你也去转转。”
收到邀请函的还有付令尘。
他盯着邮件沉默了片刻,最终简洁地回复了过去。
会议还未开始,社交时间里付令尘避开了人群站在酒店花园里发呆。
他很少有这样的时间,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单纯地晒晒太阳。
但是现在,脑子里想的是姜楷仪。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他刻意不去关注她的消息,结果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她在做什么?
她偶尔会不会想起自己?
今天的研讨会是嘉德赞助的,姜砚行,他来的时候就跟姜砚行碰了面。
他不知道姜砚行跟瞿千明的关系,老实说,当初收到瞿千明介绍姜砚行的信息的时候,他有些反感。
他不喜欢旁人插手他的工作,哪怕是善意的关心,也让他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更出乎意料,他们兄妹俩压根就没提牛崇义的事,只问了好。
新年给瞿千明拜年的时候他才知道,当初姜楷仪知道他就是牛崇义的主治医生时,只说了一句:“是他就好。”
那种诧异和被姜楷仪认可的欣喜在胸腔交织,但隐忍在冷峻的面孔下,依旧面色平静听瞿千明说话。
“付医生。”
付令尘循声转头,姜砚行正往他这边来。
他跟姜楷仪长得有三分像,面容清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他朝姜砚行点点头:“姜总。”
“招待不周,请多包涵。”两个人握了手,姜砚行又说道,“楷仪常麻烦你,感谢你对她的支持和帮助。”
“是我的分内事。”他面容依旧清冷,但心弦一荡,想深了一些,总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
姜楷仪是他的分内事还是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分内事?
他这样说,姜砚行微微一笑,并未再开口。
两个人并肩站着,姜砚行也学他,微仰着头晒太阳。
他呢?心思翻转,脸色沉静,不明白姜砚行站着不离开的用意。
不过姜砚行很快被人叫走,临走时客气地邀请他下次一起去瞿千明那里喝茶。
他目送姜砚行走,自己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了晒太阳的心情,目光沉默地落在水景里的假山上。
有人从左前方走过来,伴随着鞋跟敲在石板上的哒哒声。
付令尘抬起头,措不及防,跟姜楷仪打了个照面。
他下意识回避她的视线,那一瞬没错过她脸上的惊讶。
她怎么来了?
心中有些懊恼,这种不合时宜的怯懦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逃兵。
手虚抚了抚衣襟,压下剧烈的心跳,他再次抬起头,姜楷仪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付医生,好久没见了。”
“好久不见。”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瘦了一些,但是依旧明媚。
“你怎么来了?”
他脱口问,姜楷仪笑着看他:“我大哥怕我在家闷,拉我来当苦力呢。”
她开玩笑,付令尘也弯了弯嘴角,他还没从她突然出现的震惊中缓过来,同事给他打电话,会议要开始了。
“付医生你忙,咱们会休的时候再聊。”
他一直记着她的话,以至于会议的内容一个字都没入耳,甚至主持人提到了他的名字,他还在走神。
那些褒奖从来都是身外物,他的职业选择,只是单纯喜欢这份工作而已。
好不容易熬到了会休,他匆匆往外走,婉拒了旁人的寒暄问好。
他收到了姜楷仪的短信,她在花园里等他,请他过来喝杯咖啡。
她穿了黑丝绒礼服,空空的脖颈颀长,阳光洒在身上,明媚轻柔,像高贵的黑天鹅,正看着远处出神。
付令尘驻了脚步,放缓了呼吸,怕惊扰到她。
但姜楷仪记挂着时间,再次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付令尘正站在不远处。
“付医生,过来坐。”她朝他招手,眉眼弯弯,付令尘敛起心神,抬步往她身边去。
她把咖啡递给他,自然如常地寒暄:“我没想到你也会来。”
他避开她的视线,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调了班。”
他不能说因为是嘉德牵头的,他想来看看,想见见姜砚行,想试着了解她的生活。
姜楷仪随意点了点头,也端起了咖啡。
都没有再开口,周围只有轻微的喧嚣声,付令尘的视线始终落在远处的那棵罗汉松上。
他想讲些什么,想问问她最近好不好,在忙些什么,后面有什么打算。
踟蹰良久,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资格。
“付医生。”
“嗯?”他思绪被拽回头,转头对上姜楷仪明亮的眼睛。
她神采奕奕:“我给信之改名了,他现在叫姜信之。”
她托腮看着他,好像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也期待着有夸奖。
他轻轻点头,端起咖啡,语气低沉又认真:“姜信之,很好听。”
那些无法与人道的轻柔的心悸随着咖啡一并咽下。
他在轻柔地呼吸。
三月里,春风吹又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