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后的第一个周末,闻南妤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词选》,站在文渊楼门口的梧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泛黄的书脊。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薄鹤辞的聊天界面——“等你下课,带你去个地方”。
风卷着梧桐叶沙沙作响,有片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书页上,像枚天然的书签。闻南妤刚把叶子夹进书里,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她回头,撞进薄鹤辞含笑的眼眸里。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深棕色风衣,衬得身形愈发挺拔。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
“没什么,看落叶呢。”她把书往身后藏了藏,脸颊微热。
薄鹤辞的目光掠过她泛红的耳垂,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叶:“准备好了?”
“嗯,去哪啊?”
“去了就知道。”他神秘地眨眨眼,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书,“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脚步声踩碎了满地金黄。闻南妤偷偷侧过脸看他,他的侧脸轮廓在光影里格外清晰,鼻梁高挺,下颌线干净利落,连说话时滚动的喉结都透着好看的弧度。
“在看什么?”他突然转头,撞破她的偷看。
闻南妤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移开视线:“没、没看什么……就是觉得今天天气挺好的。”
薄鹤辞低笑一声,声音像浸了蜜:“嗯,是挺好的,适合约会。”
“谁、谁跟你约会啊!”她结结巴巴地反驳,心跳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他没再逗她,只是放慢了脚步,和她靠得更近了些。手肘偶尔碰到一起,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顺着手臂蔓延到心脏。
出了校门,薄鹤辞带她上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司机恭敬地打招呼:“薄先生。”
“王叔,去城西的老书店。”
闻南妤好奇地看向窗外,车子驶过繁华的商业街,拐进一条安静的老巷。青石板路两旁是爬满爬山虎的老房子,屋檐下挂着红灯笼,空气里飘着老木头和旧书的味道。
“到了。”薄鹤辞替她解开安全带。
车外是家不起眼的书店,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晚晴书屋”。推开门,风铃叮当作响,迎面而来的是顶天立地的书架,从地板一直顶到天花板,塞满了泛黄的旧书。
“这里是……”
“我偶然发现的,老板是位老先生,收藏了很多绝版的古籍。”薄鹤辞拿起一本线装的《漱玉词》,递给她,“知道你喜欢李清照,特意带你来看看。”
闻南妤接过书,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不过是上次在食堂吃饭时随口提了一句,他居然记在了心上。
“谢谢。”
“喜欢就好。”他看着她小心翼翼翻书的样子,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慢慢看,我去跟老板打个招呼。”
闻南妤点点头,抱着书走到窗边的藤椅坐下。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看得入神,连薄鹤辞什么时候坐在她对面都没察觉。
“在看哪首?”
“《醉花阴》。”她轻声念,“莫道不**,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薄鹤辞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以前总听你背这首,说觉得李清照写得太苦了。”
“现在觉得,苦里才有滋味。”她合上书,看着他,“就像咖啡,苦过之后才有余香。”
他笑了:“你倒是长大了。”
“你也变了啊。”她托着腮,“以前总板着脸,跟个小老头似的,现在……”
“现在怎么样?”
“现在……”她歪着头想了想,“像杯温水,看着清淡,喝下去却很暖。”
薄鹤辞的动作顿了顿,眼底的笑意加深:“那你喜欢这杯温水吗?”
闻南妤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避开他的目光,假装看书:“我、我去看看别的书。”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薄鹤辞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知道,她在躲。但这种带着试探的躲闪,比直白的拒绝更让他心动。
***书店老板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戴着老花镜,坐在柜台后慢悠悠地翻着报纸。看到薄鹤辞,笑着打招呼:“小薄又来了?”
“嗯,带朋友来看看。”
“是刚才那位小姑娘?”老先生眯着眼睛笑,“长得真俊,跟你站在一起,像幅画似的。”
薄鹤辞没否认,只是笑了笑:“她喜欢您这儿的书。”
“喜欢就好,喜欢书的孩子都差不了。”老先生放下报纸,“上次你要的那套《全唐诗》,我给你找到了,在里屋呢。”
两人走进里屋,老先生从书架最高层取下一个纸箱子:“好不容易才淘到的,品相还不错。”
薄鹤辞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翻看着:“谢谢您,陈老先生。”
“跟我客气什么。”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这孩子不容易,小小年纪就自己打拼,比那些养在蜜罐里的少爷强多了。”
薄鹤辞的眼神暗了暗,没说话。
“那小姑娘是闻家的吧?”老先生突然说,“我认得她爷爷,以前常来我这儿看书,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嗯。”
“闻家是书香门第,跟你……”老先生欲言又止,“总之,好好把握。”
薄鹤辞抬头,对上老先生了然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闻南妤在书架间转了半天,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她拿起一本《人间词话》,刚翻开第一页,就听见身后传来薄鹤辞的声音:“找到喜欢的了?”
“嗯。”她把书抱在怀里,“这里的书真好。”
“喜欢的话,以后常来。”他接过她手里的书,“老板说可以办会员,能打折。”
两人选了几本书,付了钱,走出书店时,天色已经暗了。老巷里的灯笼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映着青石板路,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饿了吗?”薄鹤辞问,“前面有家馄饨店,味道不错。”
“好啊。”
馄饨店很小,只有四张桌子,老板是对中年夫妻,正忙着包馄饨。薄鹤辞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两碗鲜肉馄饨,多加香菜。”
“好嘞!”
闻南妤看着他和老板熟稔的样子,好奇地问:“你经常来这儿?”
“嗯,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儿坐会儿。”他看着窗外的灯笼,“这里很安静,能让人静下心来。”
她知道他说的心情不好是什么。薄家的事,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很多年。小时候她不懂,总缠着他问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总一个人待着。现在长大了,才明白他那些沉默背后的隐忍。
“以后……”她犹豫了一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找我。”
薄鹤辞转头看她,眼底有惊讶,更多的是温柔:“好。”
馄饨很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撒着翠绿的香菜和鲜红的辣椒。闻南妤吹了吹,咬了一口,鲜美的汤汁在舌尖炸开。
“好吃。”
“慢点吃,小心烫。”他递给她一张纸巾,“你小时候吃馄饨,总被烫到舌头,然后哭着说再也不吃了,结果下次还是抢我的吃。”
闻南妤脸颊发烫:“那时候小嘛。”
“现在也不大。”他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像只偷吃的小松鼠,“还是那么容易脸红。”
她瞪他一眼,却没真的生气。这种带着回忆的调侃,像温水一样,慢慢浸润着她的心。
吃完馄饨,薄鹤辞送她回学校。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车厢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闻南妤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心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鹿,跳得越来越快。
她知道自己对薄鹤辞的感觉,早已不是小时候的依赖和崇拜。那种心动,带着试探,带着羞涩,带着一点点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
车停在宿舍楼下,闻南妤解开安全带:“谢谢你今天带我去的地方,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他看着她,“南妤。”
“嗯?”
“下周六……”他顿了顿,像是在鼓起勇气,“有场音乐会,演奏肖邦的夜曲,你……”
“我去!”闻南妤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太急切了,脸颊瞬间红透,“我、我是说,正好那天没课。”
薄鹤辞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光:“好,那我周六下午来接你。”
“嗯。”她推开车门,逃也似的跑进宿舍楼。
站在宿舍楼下的阴影里,薄鹤辞看着她消失在楼道口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他拿出手机,给朋友发了条消息:“票买了吗?”
很快收到回复:“早买好了,前排的!我说薄大少,追个姑娘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直接表白不就行了?”
薄鹤辞笑着回了句“你不懂”,收起手机。他想慢慢来,像熬汤一样,用文火慢慢炖,让那份喜欢,在她心里慢慢生根发芽。
***闻南妤回到宿舍,刚推开门就被林溪她们围住了。
“老实交代,今天跟学神去哪了?”林溪挤眉弄眼,“是不是约会去了?”
“什么约会啊,就去了家书店。”闻南妤把书往桌上一放,试图转移话题。
“书店?”江若彤拿起那本《漱玉词》,“这可是绝版的线装本,很难买到的!学长对你也太好了吧!”
苏清沅推了推眼镜:“而且据我所知,薄学长从来不随便带女生去他常去的地方。”
闻南妤被她们说得心乱如麻,干脆钻进被窝:“我累了,先睡了。”
黑暗里,她却睁着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天和薄鹤辞相处的画面。他替她拂去落叶的动作,他问“你喜欢这杯温水吗”时的眼神,他听到她愿意去音乐会时亮起来的眼睛……
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或许,有些感情,是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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