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开！”
“我要杀了你，你去死！”
“呕……咳咳……”亓迹被周浩摸得一阵反胃，却没有吐出什么来。
“恶心？你跟我不是一样喜欢男人吗？装什么呢？你男朋友呢？没跟你一起来？”
“你再敢提他一句试试！”亓迹吼道。
“他不要你了？”
“滚！”亓迹爆发出全身力气挣扎开，一拳砸到周浩脸上，他把狗拎起来朝巷口跑去，但还是因为身上剧烈的疼痛跌倒在地。
周浩的怒火被那一拳彻底点燃，没有心情继续刚才的事，踩住亓迹骨裂的那边肩膀对亓迹拳打脚踢。
亓迹跌倒的那一刻就不想再说话了，也不想反抗，安安静静地承受着身上的疼痛，这对他来说并不难，他习惯沉默。
好累。
好疼。
好想死。
狗在他怀里乖乖窝着，时不时舔一舔他流下来的眼泪。
卫逸说的没错，他只会哭。
真是没用。
周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亓迹蜷缩在地上，他躺了很久，他觉得可能有24小时吧，不然为什么天还是黑的。
这晚没有月亮，这给了亓迹些许的安全感，他颤抖着爬起来，在书包里翻出手机。
他忘关录像了。
亓迹轻轻笑了两下。
“小狗，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亓迹把手机放到狗面前。
狗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钻进书包里拱来拱去，嘴里咬到了一根火腿肠，放到亓迹手边。
“喂，姐。”亓迹把火腿肠扔出去，全身被扯的生疼。
“哎呦你终于接了，你不是说这周末回来吗？这都几点了？”
“我有东西落学校了，回去取了一趟，现在不让走了，这周末就不回来了。”
狗摇着尾巴把火腿肠叼回来，亓迹又用力扔了出去。
“唉，丢三落四的，行吧行吧，你下周必须得回来！”白露喊道，“妈，亓迹说他这周不回来了，下周回来！”
“什么？不回来了？”
亓迹挂掉电话，用牙咬开火腿肠的塑料膜。
“小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砸你的，下次给你带罐头。”亓迹艰难地穿上外套起身往出走。
狗两口吃完了火腿肠，跟在亓迹身后。
“小狗回去。”
狗坐了下来。
亓迹扶墙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身后又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还跟着我？”亓迹把书包扔地上，“那你帮我拖书包吧。”
书包里没多少东西，狗拖起来还算轻松。
亓迹就不怎么轻松了，他感觉好冷，头好疼，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在走到巷子口时终于眼前一黑。
快夏天了啊，为什么还这么冷呢？
亓迹感觉他要死了，要疼死了要冻死了。
死了好像也挺好，反正他留了这么重要的证据，对警察来说他应该属于那种案情简单的那一类吧？
他死了家人会伤心吗？
姐姐应该会很难过吧？说不定还会边骂他边哭。
小狗也会，因为以后就没人给它喂吃的了。它被自己惯坏了，长得又不可爱，除了他没人给它喂东西吃了。
那他是不是应该写封遗书？
【姐，麻烦给一只小狗喂吃的，就是那只地包天小秃狗，它很好养的，偶尔喂一次就行，谢谢。】
卫逸呢？
卫逸会吗？
好冷。
亓迹想抬手抱住自己缩起来，这是他觉得最安全的姿势，但胳膊抬不起来。
哦，好像有一条断掉了。
亓迹睁眼看见一束白光。
天堂？
“亓迹你醒了！”白露喊了一声。
“我没死吗？”亓迹嘟囔道。
“死什么啊死！不许说死！”白露跺了下脚，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都顾不上表情管理了，眼泪鼻涕全抹脸和衣服上。
“都怪我！全家就你最小了，我还没照顾好你！”
“姐，不是你的错，不怪你。”
“干嘛不怪我啊！干嘛不怪我啊！我骂你欺负你你都不怪我。”
白露边哭边吼。
“你就不能怪我吗！你知道你伤得有多重吗！发高烧！肋骨断了胳膊断了，肩膀伤的得更重，你……你混蛋！”
“病人家属，这里是医院，请您安静些。”
“哦！”白露狠狠吸了吸鼻子。
亓迹用没断的那条手臂抽了张纸给白露，白露看着那张纸又开始哭。
“你还拿纸！你还拿纸！你手都抖成帕金森了你还给我拿纸！”白露压着嗓子吼。
亓迹把纸放回去。
“把纸给我！”
亓迹又把纸递过去，白露拿纸擦了擦脸。
“周浩怎么样了？”亓迹问。
“周浩？”
“你骂的那个人。”
“他叫周浩？妈的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唉。”亓迹问，“他被抓了吗？”
“当然！幸好你提前把证据留着。”白露说，“之后只要配合警察就行了，放心，他们跑不掉。”
“谢谢姐。”
“是卫逸告诉我你出事了，路人看见你给卫逸打了电话。”白露说。
“啊？！”亓迹猛地坐起身，“啊嘶——”
“你躺着！小心伤口裂开！”白露喊道，“卫逸那小子挺厉害的，在派出所打架，三个人都没拉住，警察差点原地出警了，你睡了快两天了，他每天都来。”
“他不是住校吗？怎么回去？”
“他说翻墙。”
“……哦。”亓迹问，
真丢人啊……
“我妈呢？她来了吗？”
“姑姑去买饭了。”白露说。
“姐。”亓迹闭上眼，“我困了。”
“睡吧。”白露心疼地摸了摸亓迹的脸。
疼，真的好疼。
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一下一下磨着，亓迹看到地上全是自己的血，还有白森森的膝骨。
视角转换成第三人称，自己左肩膀上的皮肉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孤零零的骨架，狗呜咽着，一点一点咬碎他骨头。
卫逸站在远处看着他，眼里满是冷漠。
亓迹一次次醒来，一次次绝望地跪在自己的血里，卫逸还是看着他。
求你……别看我。
亓迹惊醒过来，卫逸正坐在旁边握着他的手腕，发现他醒了后连忙用手擦了下眼睛。
“出去。”亓迹开口说。
噩梦太深刻了，亓迹觉得病房里一片血红，甚至还闻到一丝血腥味
“什么？”卫逸愣住。
“滚出去。”
“我不走。”卫逸说，“我每天都来，可你一直不醒，你现在终于醒来，我绝不会走。”
亓迹侧过脸不去看卫逸。
“亓迹，你看看我啊……”卫逸着急地说。
“怎么了？”白露走进来。
“姐，我不想看到他，你让他走。”亓迹说。
“但……”
“让他滚。”
“你是不是欺负我弟了？”白露问。
“我不知道。”卫逸说。
“你先出去。”白露说。
“……好吧。”卫逸走出病房。
“小迹迹，姐让他出去了，你有什么事跟姐说。”白露轻声说。
“我不知道。”
“卫逸一有时间就守在这里，你为什么让他走啊？”
“……姐，”亓迹盖住眼睛，“我好累，你让他走好不好？”
“我去找他！”白露走出去，卫逸正靠在墙上，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亓迹了？”
“我不知道，你让我进去看看。”
“我弟他不想看见你。”白露拦住卫逸。
“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白露说，“你先回学校吧。”
“我不回，你告诉亓迹，他要是不肯见我，我就一直待在这儿！”卫逸吼道，“我不管他怎么想，反正，我要让他一辈子跟我绑在一块儿！”
白露怔了一下，突然捂住脸蹲下哭起来。
“露露，怎么又哭了？”亓妈妈跑过来。
白露用力抱住亓妈妈，哭得更厉害了。
“小逸，你是不是欺负我家露露了？”亓妈妈看向站在一旁的卫逸。
“……”卫逸有点无语。
为什么都认为他欺负人啊？
“姑，没有，谁敢欺负我啊？”白露擦了擦眼睛。
“不哭，小脸都花了。”亓妈妈拍了拍白露的脸。
“嗯！”
“亓迹醒了吗？”
“醒了。”白露说，“姑，你让卫逸去吧，咱俩先出去走会儿。”
“但……”
“我有事给你说，咱先出去。”白露说。
“小逸，你把饭给亓迹，看着他吃完。”亓妈妈说。
“好的阿姨。”卫逸拎着饭走进去，“亓迹？”
亓迹侧过头去看窗外。
“吃点东西吧，阿姨给你买了粥。”卫逸轻声说。
亓迹没说话，卫逸舀了一勺粥伸到亓迹嘴边。
“宝贝，看看我好吗？”卫逸说，“看看我？”
“……”
亓迹听到卫逸刚刚说的那番话了，但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他习惯性去想最坏的结果。
“为什么不想看我啊？”卫逸问道，声音放到最轻，就好像面前有一片羽毛，生怕呼吸过重把羽毛吹走。
亓迹掐住自己的手。
“别掐自己……”卫逸抓住亓迹的手腕，“听话，别掐自己。”
亓迹任卫逸握着自己的手腕，微凉的液体一滴一滴砸在他手背上。
“都是我的错，我要是坚持送你回去你就不会出事了。”卫逸极其自责地说。
亓迹叹了一口气，他不想有人再为他哭了，他想回到以前的生活里去。
“不……咳咳不要哭了。”亓迹哑声道。
“我不哭，只要你好好的，不赶我走，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卫逸胡乱抹了抹眼泪，“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这是一点退路都不给留啊。
但卫逸最后一句话又让亓迹心软了。
“不赶你走，但只是让你来看我，没有别的意思。”亓迹说。
而且他就算同意让卫逸继续在他身边，他不觉得他跟卫逸能在一起多久。
感情是需要共同付出的，卫逸总是为了他的事担心，没错，他跟卫逸在一起是累，但他的压力是自己给的，跟卫逸没关系，所以这不平衡。
“我明白。”卫逸说。
“小狗呢？”亓迹问，“它帮我拖着书包。”
“它没事，追了一会儿车又回去了。”
“你有时间给它喂点吃的吧。”亓迹说。
“嗯！”卫逸重重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紧紧握着亓迹的手腕，他小心地松开，“你疼吗？”
“不疼。”
“你喝点粥吧，来。”卫逸舀了一勺粥送到亓迹嘴边。
“我有手。”亓迹把没折的那条胳膊抬起来。
“你手抖得厉害，我喂你。”
“行吧。”亓迹抿了一口粥。
“烫吗？”
“有点。”
卫逸把粥吹了吹。
“还是我自己来吧。”亓迹说，“感觉好别扭。”
“你多喝几口就不别扭了。”
亓迹慢慢把粥喝了下去。
“你落下课了吗？”
“没有，我是中午和晚上来的。”
“有时间给我讲讲。”
“你趁这几天好好休息吧。”
“整天躺这儿什么也不干太难熬了。”亓迹说。
“……好吧，那你别学太久。”
“就随便看看。”亓迹说。
他没有那么努力，平时除了上课和写作业，其余时间连书都不怎么碰。
应该算是叛逆吧，小学和初中他考再高老爸都不满意，他干脆就把自己买的卷子全扔了，补习班也不去了。
他就算没有这些也能名列前茅。
“你周内就别来了，周末来。”亓迹说。
“可我担心你。”
“我这里有人守着，周末来，翻墙不安全，还有可能被哨子精抓到。”
“哦……那我周末来陪你。”
“嗯。”
“小逸走啦？”老妈过来摸了摸亓迹的头。
“走了。”亓迹想到了自己买的那只小泥狗了，“妈，我书包呢？”
“我给你洗了，在家里放着。”
“我书包上挂着一只小狗，你看见了吗？”
“那只脏兮兮的小狗啊，我也给你洗了，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那狗本来就是脏兮兮的。”
“本来就是啊。”老妈笑了，“明天把它给你带过来。”
亓迹发现老妈的眼睛红红的。
“妈。”
“怎么啦。”
“那个，我姐刚刚跟你出去，她……”
“妈妈对不起你。”老妈突然说。
亓迹鼻子一酸。
“乖，别哭。”
他眨了眨眼，但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又发烧了？”卫逸问白露。
“隔壁床不知道抽什么风，把窗打开忘关了，我弟晚上一吹风就发烧了。”白露说。
“现在怎么样？”卫逸担心地问。
“还没退。”
“你来了。”亓迹靠在床上。
“嗯！终于熬到周末了。”卫逸看了看亓迹的脸，不禁皱眉，“你的黑眼圈好重。”
“失眠了。”
“怎么会失眠啊？你跟猫一样能睡。”
“不知道。”亓迹打了个哈欠，眼睛一开一合。
“你明明就很困啊，”卫逸坐到床边，“你现在睡一会儿吧，我觉得你发烧肯定有一部分是因为不好好睡觉。”
“我睡不着。”亓迹咬了咬唇，说，“我怕你……我怕是梦。”
“梦？”
“我做了个梦，一醒来还是在梦里。”亓迹说，“我怕万一我睡着，又梦到那些。”
“唉。”卫逸点了点亓迹的额头，“你现在睡，我在这儿陪着你。”
“可是……”亓迹抿起嘴，“梦里的你很不好……”
“梦都是反的，我保证，你一醒来就能看见我，而且我会对你超级超级好。”
“……嗯。”亓迹真的困到撑不住了，甚至眼睛还没闭上就睡着了。
卫逸在一旁用目光描摹着亓迹的脸，细细看着亓迹纤长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
真好看。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不喜欢拍照啊？
他描摹到嘴唇时，觉得亓迹的唇瓣太干燥了，于是他拿棉签蘸了点水，抹在亓迹唇上，亓迹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卫逸一僵，满脑子都是亓迹刚才一闪而过的粉红色的舌尖。
他狠狠摇了摇头，试图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摇出去。
Fuck！卫逸你真是憋坏了！这时候都能想到那档子事儿！
亓迹没有被侵犯哦，是被撕掉衣服摸了，但对他刺激挺大的，他本来就是容易受惊的性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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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你真是憋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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