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结束后，高三年级破天荒地放了个双休。
听到秦正在集队时宣布双休的那一刻，整栋哲理楼都沸腾起来。周路成更是跳起来大喊“臣誓死追随秦正登基”——于是被老张逮住，说是“奖励”他留下来把办公室打扫干净才能离开。
万晓安和几个玩得好的同班女生早就约好，等校运会休息的那天一起出去逛逛街吃饭，在周路成乐极生悲的时候，她们已经坐上了往商场的公交车。
“周路成真是乐死我了。”不知道谁先起了头，于是大家纷纷开始讲起校运会时班级的趣事来。
万晓安注意到了，只有大家说到周路成的时候，沈潇潇会有点不自在的沉默，她了然地去碰沈潇潇的肩膀。
沈潇潇瞪她，沈潇潇好凶。
但万晓安还是笑嘻嘻地去揽她的胳膊：“好累噢，我和潇潇去楼上坐一下，下车的时候别忘了我们。”
双层观光巴士就是快乐！不想听的话题可以不听！
沈潇潇显然也很满意，两个人快快乐乐看窗边掠过去的街景，跟随车开车停晃着身子。
“所以你现在到底对周路成什么想法？”万晓安憋不住地问。
“没有想法啊。”沈潇潇面上有些茫然，“我知道人家喜欢我也才两天，我能有什么想法。”末了又补充：“就是突然发现了，他一直往身边凑，还挺尴尬的。”
“那是有点儿尴尬。”万晓安想想周路成这两天的孔雀开屏，“不过就没想过试试吗，我当时就这样和陈泽锐在一起的。”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当时和陈泽锐怎么在一起的？”
……这就有点久远了。万晓安想：“好像就是，他和我告白？我觉得还不错？”
万晓安承认，当时只是把陈泽锐当成好朋友。因为之前在一个班关系还不错，分班后她又常常去找施情画，有时候在走廊碰上了陈泽锐，也会一起聊天打闹——这样子而已。
她真的觉得只是非常普通的朋友关系，但施情画早早就预料到了：“你和陈泽锐好暧昧。”
暧昧是这样子的吗？万晓安不清楚，但施情画就是一口咬定陈泽锐就是喜欢万晓安。
万晓安一直到陈泽锐和自己告白的时候，都还觉得自己离“恋爱”这个词蛮远的。
“所以当时陈泽锐和你告白的时候，你会觉得惊讶和尴尬吗？”沈潇潇接着问。
惊讶是有一点的，但也不多——施情画料事如神，早早给万晓安打过预防针。
这也导致了万晓安在听到陈泽锐告白的第一刻，是想马上告诉施情画她说的是真的。
“……施情画真的为你付出太多。”沈潇潇最后还是没忍住吐槽万晓安。
“嘿嘿。”万晓安装傻充愣。
沈潇潇开口还要说什么，公交车到站的提示音响起，她俩起身下车，又加入了快乐的大部队。
大家直奔一早就说好的自助餐厅，在座位上放下书包后，被关在学校一周的小伙伴们四散开来，各自端着盘子出去觅食。
沈潇潇对刚刚的话题还意犹未尽，她就跟着万晓安走：“但我这两天观察，感觉你和他都没有我和那个谁尴尬呢。”
虽然一个名字都没提及，但万晓安心领神会：“那我都和人家分手多久了。”
更何况我是第二次读高三的。万晓安在心里嘀咕，却想起来陈泽锐今早那一句“对不起”，感觉到非常不自然。
陈泽锐居然会道歉——这是万晓安听到的第一反应，于是她也就这么说了。
刚刚还在道歉的人马上就开始甩脸色了，问她怎么和周路成说一样的话。
我怎么知道周路成和你说什么话。万晓安瞪他。
陈泽锐：“周路成问我你是陈泽锐吗。”
“噢，”万晓安敷衍他，“那你是陈泽锐吗？”
“我是啊。”陈泽锐很开朗地肯定。
“你这么坦率还挺不像的。”万晓安答，眼看着周路成快要跑过来了。
“那你要不要重新认识我一下？”
周路成跑过去了，但他这俩哥们儿，陈泽锐和万晓安，站在这里沉默地大眼瞪小眼，没一个人给他喊加油。
“……万晓安你说话，不然我很尴尬的。”陈泽锐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他居然还会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好像才看到周路成跑过去了一样地提醒万晓安：“周路成跑得还是很快啊，这就跑一圈了。”
“你真的是陈泽锐吗？”万晓安又问了一次。
陈泽锐怎么可能会道歉，怎么会流露出这样有点害羞的、转移话题的表情，万晓安感觉自己对陈泽锐的认知遭受了冲击。
她以为自己心理年龄比他大了几岁，又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真相”，她就非常了解陈泽锐了。但万晓安突然反应过来，世界是在改变着的。
也许这是陈泽锐的改变，也许这是她未曾知道的他的某一面。
虽然她已经决定不再去喜欢陈泽锐了，但是突然得知原来他还有她不明白的地方的时候，万晓安又觉得不是滋味儿。
感情她这段恋爱谈下来，就和施情画说的那样，就是俩小孩胡闹。
回想过去，她和他冷战的时间可能比正常沟通的时间要多，真正坐下来了解彼此的时刻更是几乎没有的。
万晓安想到这觉得很挫败，更不想理会面前除自己以外的另一个罪魁祸首，干脆想到什么就糊弄陈泽锐几句，她也不知道陈泽锐有没有看出来自己的不自在，只是他也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讨论起校运会的赛况了。幸亏周路成跑得很快，她把水一递，算是完成了班级交给自己的任务，借口去找施情画就离开了。
这会儿想起来心情更复杂了，万晓安索性问：“你觉得陈泽锐是个怎么样的人？”
沈潇潇想了想，还是决定诚实回答：“我跟他不太熟。在和你玩之前，我也只能说出来他是实验班的帅哥，看起来挺开朗热情的一个人，和我同桌在谈恋爱——后来你们就分手了。”
“他的开朗热情都是装的。”万晓安吐槽，“除了脸帅就是一个别扭小孩。”
“你说的这个是不是陈泽锐我不清楚，但是，”沈潇潇诚恳地说，“我和你关系好之前我也觉得你是个开朗热情的小美女，关系好后发现你就是一个别扭小孩。”
“去你的。”万晓安推她，“别说得好像我和他一对一样。”
沈潇潇顺势挽上她的手：“你和他原本不就一对吗！”
“现在不是！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万晓安强调。
“是是是，你前天晚上还在食堂拉着他手私奔。”沈潇潇笑她。
万晓安说不过她，万晓安又推沈潇潇，沈潇潇也笑嘻嘻地推回去。
施情画也想推万晓安，她觉得自己为万晓安付出了实在太多。
虽然施情画并没有什么怨言。主要是天时地利人和，谁让她既是双方的共同好友，又和陈泽锐在一个班，甚至连放学搭的公交车都是同一趟。
但陈泽锐什么时候是这种人设了？施情画忍不住问。
陈泽锐听到她的问题后告诉她：“你是今天第三个问这个问题的了。”
施情画理直气壮：“谁让你突然来问我万晓安的。”
这两人分手后在学校演的就是一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要不是听万晓安说，施情画都不知道分手后这半年来万晓安和陈泽锐还见过好几次。
然后他现在突然来问自己，万晓安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施情画说你自己去问她啊，你们校运会不是聊了几次吗。她顺便提到大家一起打牌被抓那天晚上：“我可是看到你俩一起跑了。”还因为看到她俩手牵手跑路过于震惊，结果第一个被秦正给抓了。
那之后施情画和万晓安聚在一块儿又把陈泽锐骂了一通，只不过万晓安骂的是陈泽锐明明关心前女友还要拐弯抹角，施情画骂的是陈泽锐大庭广众又把万晓安带跑了。
陈泽锐有些不自然地挠挠头：“那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所以你去问她啊！”施情画感觉自己在爆发边缘——她开导万晓安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开导万晓安前男友，她作为共同好友已经被判给万晓安了！
但她还是决定给万晓安再探探口风：“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呢？你现在问这种问题。”
分手半年后的现在。
施情画当然看得出来，这半年以来万晓安对学习的专注和努力，就像是分手前后万晓安对自己信誓旦旦地，说从今以后洗心革面好好学习。
但她也早就注意到了陈泽锐手上那条发圈是谁的。
万晓安没有说，施情画也不问，直到校运会上万晓安说，她决定不喜欢陈泽锐了。
施情画明白万晓安一定想了很久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从她们认识开始，万晓安就没怎么做出过自己的决定。初中的时候两个人玩的好，就约定一起上泉中；分科时万晓安甚至因为大家都要去读理科也动过读理科的念头，最终因为化学成绩太差而作罢；被陈泽锐告白的时候也是顺水推舟就答应了。
施情画其实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万晓安突然就决定分手了——前一天她还在苦恼和陈泽锐的关系，后一天干脆利落就分手了。
但分手后万晓安真的改变了很多。
施情画本来还担心万晓安会陷入漫长的失恋困局，或者是被周围的流言蜚语影响——但万晓安没有。她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上，不去在乎陈泽锐又和哪个女生说什么话了。
万晓安更加在乎她自己了。
施情画觉得这样非常好。
她不明白陈泽锐早不珍惜万晓安，现在莫名其妙跑出来又想干什么。
陈泽锐也知道施情画为什么强调“现在”。
他想想自己过去做的事情，又开始为自己感到尴尬了。他能理解——或者说他还很开心施情画对他是这样有些反感的态度。
但他知道他自己现在想要什么，并且实在是迫在眉睫了：“我还喜欢她啊。”
施情画感觉自己受到了冲击，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一句：“你喜欢她你跟她说啊……”
“那我就是觉得，额，我好像做得蛮过分的，现在跟她说一定会被她骂的。”
“你也知道啊！那你还做！”
“以前年轻不懂事。”
“……”施情画懒得吐槽他。
陈泽锐也不是真的需要施情画回答，他就是来试探施情画的口风，以推测推测万晓安的态度的：“你说，我现在重新追她，还有机会吗？”
“……”施情画开始后悔今天为什么拒绝了万晓安的邀请，而选择搭上这趟回家的公交车了，“你让万晓安好好学习吧。”
“我也没说要打扰她学习啊！我之前还帮她复习数学呢，况且她肯定临大保底的，我相信她。”
“临大虽然不错，但对现在的她而言也不是什么目标院校吧，我要下车了，”施情画站起来，让面前的陈泽锐给她让位置，“就算我说你没机会，你也会追的吧，你也不用试探她的态度了。”
“也是，谢谢你啊施情画。”陈泽锐笑，“除非她真嫌我烦了，不然我怎么样也要试试的。”
“……你真是陈泽锐吗？”施情画再次怀疑，陈泽锐在这种问题上有这么坦率吗。
“我不像吗？”陈泽锐很开心地笑。
“不像。”
“好事呀！”陈泽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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