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成的人生里第一次体会到“后悔”两个字。
快上晚自习的时候他从球场回教室,下午他进了一个很帅的三分球,正给兄弟们重现英勇身姿呢,就撞上了从教室出来的沈潇潇。
“对不起啊沈潇潇。”周路成说。
沈潇潇摆摆手表示没关系,什么也没说,绕开他们几个默默走开了。
就只是一个细节而已,周路成突然意识到,沈潇潇是不是在躲他啊?
人一旦开始怀疑,好像什么事情都变得可疑起来。老张给班干开会,按平时沈潇潇是不是会站在自己旁边的?他不太记得了,但很清楚的是自己是没和沈潇潇说上一句话的。
周路成向来不是个心里能憋住事儿的人。开完班干会议回教室的路上,他想问沈潇潇,但真要开口的时候又退缩了,怎么问呢?问什么呢?
这种想法使他还联想起前两天在食堂吃饭,好像自己和万晓安说话的时候,沈潇潇也没怎么说话。
沈潇潇是在躲自己吧。
周路成沮丧得不想再呼朋引伴,一个人孤独地到食堂排夜宵的队,但这也能撞上沈潇潇和万晓安,他是想过去的,但又怕把关系搞得更尴尬。
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烦。
陈泽锐就在这个时候把手搭上了周路成的肩。他问周路成看什么呢,周路成立刻否认什么也没看,但是眼睛非常诚实地看着沈潇潇和万晓安说话,刷卡,拐上食堂二楼。
他没注意到陈泽锐跟他视线保持一致,但是陈泽锐注意到了。
陈泽锐在心里就想锤周路成两拳,但他表面不动声色去忽悠周路成,最后成功刷上周路成的饭卡,没给他跟着女孩子上楼的机会,借口来帮兄弟解决烦恼把周路成拐出了食堂。
什么烦恼?周路成今天有点失魂落魄的。
你有没有追过人?陈泽锐冷不丁一问,把周路成吓了一跳。
周路成看了下陈泽锐,陈泽锐也在看他,两个人虎头虎脑在校道上对视,周路成先问:“你什么意思?”
陈泽锐了然,拍拍好骗的兄弟的肩,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有喜欢的人了吧?”
周路成试图装傻:“什么意思。”
“校运会孔雀开屏?”
“……”
“开屏开得对方看到了吗?”
“是喜欢了。”周路成放弃挣扎,“哥们儿正心烦呢别问了。”
陈泽锐循循善诱,问周路成怎么心烦了。
周路成病急乱投医:“你说她不理我,是个什么想法。”
陈泽锐想了想万晓安不喜欢谁就不理谁的性格,建议道:“那你去问她吧。”
周路成想了想沈潇潇认真写试卷的侧脸,犹豫道:“能行吗?”
“行不行还得看对方想法,所以你得去问。”不行最好。陈泽锐解决了自己兄弟——的烦恼,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明天请你吃饭。”周路成觉得陈泽锐不愧是谈过恋爱的,“我明天就去问。”
陈泽锐想起来,万晓安在空间连发了十条数学不是你要我命就是我给你命,又叮嘱周路成:“过两周吧,下周就月考了,别影响人学习。”
是要月考了,国庆过后就没了假期,衡量时间长短的工具就变成了考试,整日的课程、作业和试卷发下来,时间好像越走越快。
万晓安能感觉到自己这半年的拼命补习是有成效的,最起码她在自我学习的时间规划上,没有高二下那会儿的茫然了。再抱着笔记站在考场前时,也不再感到复习不完考不好了。
知识是女高中生最有用的底气。她复习的时候莫名其妙对施情画和沈潇潇感慨,三个人说/听完这句话后沉默了一会儿,又不约而同地趴在桌上狂笑。
笑累了,沈潇潇就问她们寒假要干什么。
元旦还没过呢就想着寒假!万晓安义正言辞抨击她,然后马上开始畅想:“那我们寒假一起出来吃火锅吧!”
沈潇潇马上说我可以借到学姐的海底捞大学生优惠!万晓安马上跟着她一起欢呼,只有施情画一边还在算数学题,一边又提醒她俩:赶紧学吧,多吸收点女高中生的底气。
于是三个人沉默,又笑得趴在桌子上。
真是天天都是好日子。校运会之后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了,前两天一场风一场雨,冬天算是正式来了,连热水都紧俏起来。万晓安也就是下课时多算了两下数学题,100度的水箱就变成99度——等水再烧开又是下一个课间。
都要等水烧开,那不如趁上课时候没人偷偷再来。万晓安提前10分钟写完了英语周测,起身出教室去打热水。
上着课的教学楼真安静,万晓安打好了水也不急着回去,就站在饮水机前看风景。自己在的哲理楼,对面高二的教学楼,全都亮着灯光,把中间草坪上的树照得黝黑,某个班的班长站在讲台上写着什么,大家都在窗户里,好像只有万晓安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这种感觉使得初冬的风都变温和了。
有黑影从楼梯拐角过来,万晓安下意思打开满的水杯就往饮水机前伸——起码要找个借口,虽然横竖要被来的老师批评“上课时间在这里干什么!”好在来人和她一样穿着校服,又是熟人。
教室在3楼的陈泽锐出现在了1楼的饮水机前,这真令人摸不着头脑。
陈泽锐看见她,很高兴地给万晓安打招呼,问她周测写完了吗。
万晓安觉得这个笑容这个话题有点熟悉感,但她没想明白,就说写完了。
陈泽锐接着感慨,刚刚周测的听力语速好快,感觉是英语老师故意放的二倍速来吓唬我们的,又问她第四套阅读理解选的什么,还提到改错有两处怎么都没找出来。
万晓安都一一答了,她站在那儿喝了两口水,琢磨着风景也看够了,也快要下课了,就和陈泽锐说要回去交周测了。
陈泽锐说别急呀万晓安,下课铃还没响呢再聊会儿。
——“挺正常啊,怎么了?”沈潇潇听完万晓安的复述,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
“很不正常啊!”万晓安对面前的饭菜挑挑拣拣,找不出一块不肥的肉来,食堂的饭是越来越敷衍了。
“你这是前男友刻板印象吧,就两个人打水偶遇有什么好奇怪的。”沈潇潇也挑肉。
隔天万晓安陪学习委员沈潇潇去老张办公室打班级成绩单,回来的路上两个人正研究着手里那几张表格,突然被人一打招呼,抬头一看迎面碰上的又是陈泽锐。
他问万晓安你们俩从哪来,得知她们是去拿成绩之后,又说他们理科昨天成绩就出来了,万晓安就回答那我们文科字多,当然改得慢。
陈泽锐说:“那也是!你们数学还比我们简单一点,真好啊!”
万晓安给他个白眼:“再简单也要学,再简单也要考。”
陈泽锐就笑:“那你数学前几次不是考得挺好的嘛!这次又考了多少?及格了的话我请你吃饭啊。”
这种对话的熟悉感再一次从脑袋里冒了上来。
万晓安又担心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于是还是回答:“没什么好吃的。就我们学校食堂那个菜,阿姨还没炒我就闻到中午要吃冬瓜肉片、胡萝卜鸡肉和西红柿炒蛋了,来来回回的这几道菜。”
她们仨走走聊聊到7班门口,陈泽锐给她们俩说拜拜,扭头就上3楼,沈潇潇要把成绩单贴出来,又支使万晓安回教室给她拿剪刀和胶带给她帮忙。
“确实不对劲。”沈潇潇没头没脑来一句,万晓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啊?”
“我说那个谁,”沈潇潇手上动作利落,旁边已经围了人等着看考试成绩了,所以她先把成绩单贴完,等到从人群中挤出来,才继续和万晓安说:“虽然说人家想去哪儿去哪儿,但我们回来的时候和他是迎面碰上的,那他怎么又跟着我们回来了?”
——“不正常,非常不正常。”施情画听完万晓安的复述。
这回中午真吃的是冬瓜肉片和西红柿炒蛋,最起码没有肥肉了,她们今天下课来得早,菜色就比前两天好很多。
“我就觉得自从校运会后,几次和他说话都怪怪的。”万晓安向自己的爱情导师施情画求助,“但我也搞不明白奇怪在哪儿,明明他和我说话还挺正常的。”
“问题不就在这儿了吗。”施情画很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让万晓安回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就是当时施情画断言万晓安和陈泽锐很暧昧的时候——于是她也学施情画的样子把头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问题在哪儿呢?”
这个情况下陈泽锐的声音打断了她俩:“你俩来食堂这么快!”
万晓安抬头,陈泽锐显然刚打好饭上楼,端着碗站在旁边朝她俩搭话,他对上万晓安的视线,笑得很开心地问:“冬瓜肉片、胡萝卜炒鸡、西红柿炒蛋?”
那确实是冬瓜肉片、西红柿炒蛋,今天阿姨没炒鸡。
又就着菜名聊了几句,陈泽锐提到说真不用他请吃饭吗?万晓安说你要请你连施情画一起请了,陈泽锐很爽快:“可以啊,什么时候。”
施情画先拒绝了:“不用,你俩聊天别带上我。”
万晓安还是觉得这样的对话很奇怪,但又很熟悉。等陈泽锐走了,万晓安迫不及待把头凑过施情画那边,问她有没有觉得这个情况很熟悉!
“当然熟悉了,”施情画冷笑,勺子“咣当”戳到冬瓜里:
“不算谈恋爱的时间,你和陈泽锐什么时候对话这么和谐过了?”
万晓安恍然大悟。
高一那会儿陈泽锐要追她的时候,就是这个孔雀开屏的状态。
万晓安看不明白,陈泽锐仗着她看不明白,真傻的装傻的,权当普通朋友珍贵的友谊处着。
施情画对万晓安有点无语了,这都第二次了,同个人同样的操作,万晓安是又没反应过来。
好在她有施情画——万晓安装作泪眼婆娑十分感动的样子去抓施情画的手:“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妈妈——”
“你少来!谁是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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