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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暗流之血

别克商务车平稳地驶入省纪委下属的一处指定接待点。并非阴森的高墙电网,而是一栋位于市郊、外观普通的六层灰白色建筑,掩映在几排高大的香樟树后,显得低调而冷肃。铁艺大门无声滑开,车辆驶入,停在一处带雨棚的回廊下。空气里弥漫着雨后草木的清冷气息,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不安的宁静。

车门滑开。吴文清率先下车,藏青色的身影在回廊略显暗淡的光线下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视四周。两名督查迅速下车,一左一后,将沈清荷带出车厢。踏上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一股与医院截然不同的、带着文件纸张和封闭空间气息的冷意扑面而来。没有多余的言语,一行人沉默地穿过回廊,走向大楼深处。

沈清荷被带进三楼尽头的一个房间。房间不大,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深色木桌,两把椅子,一个靠墙的金属文件柜。窗户很高,装着磨砂玻璃,只能透进模糊的天光。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这里更像一个临时谈话室,而非审讯室,但那种无形的、程序化的冰冷压力,却比任何栅栏都更令人窒息。

“沈清荷同志,请在此稍候。审查组同志会尽快与你谈话。”一名督查刻板地说道,随即和另一人退出门外,房门被轻轻带上。落锁的轻微“咔哒”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房间内只剩下沈清荷一人。她没有坐下,背脊依旧挺直如松,站在房间中央。深潭般的目光缓缓扫过空荡的四壁、磨砂的窗户、冰冷的桌椅。绝对的安静笼罩下来,仿佛连时间的流动都变得粘稠而缓慢。这种安静,是另一种形式的压迫,试图抽空人的意志,让人在等待中焦躁、自我怀疑。

沈清荷缓缓闭上眼睛。并非逃避,而是将所有的感官和思维向内收敛。太平间的惨白灯光、浓黑如墨的血滴、金属方片边缘转瞬即逝的暗红微芒、周砥在昏迷边缘划下的歪扭方框……所有的画面,所有的细节,如同高速旋转的碎片,在她冰封的意识深处激烈地碰撞、组合。

载体本身……材质……成分……

吴文清指尖拂过褶皱时那一下细微的弹动……他瞬间的确认……这证明,他极其清楚张永贵体内墨黑血液的特殊性!这绝非寻常毒物!这是一种标识,一种无法被常规手段抹除的烙印!

她交叠的双手,左手食指的指甲盖在右手食指的指腹上,极其缓慢地、反复地描摹着那道细微的竖痕。竖痕。周砥的警示。它指向什么?是金属方片可能隐藏的某种开启方式?还是……这墨黑血液的某种特性?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天光似乎更暗淡了些,磨砂玻璃上模糊的光影缓缓移动。沈清荷如同入定的老僧,只有指尖那细微的、持续不断的描摹动作,是她与外界汹涌暗流唯一的、无声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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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ICU区,厚重的自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留下仪器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和空气净化系统低沉的嗡鸣。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药液和一种生命极度脆弱时散发出的、难以形容的紧张气息。

周砥躺在中央监护区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连接着周围闪烁跳跃的屏幕。IABP(主动脉内球囊反搏)装置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充放气声,像一个外置的、强行维持循环的机械心脏。他的脸色依旧灰败,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只有监护屏幕上那些代表着生命体征的曲线和数字,还在证明着这具躯体与死亡的拉锯并未结束。

林峰站在床边,双眼布满血丝,紧盯着屏幕上的每一个细微波动。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那张能打开临时冷藏箱的密码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皮肤,也烫着他的神经。他不敢有丝毫异动,负责“秩序”的督查虽然主要在太平间附近,但医院内部此刻必然布满了无形的眼睛。他必须表现得像一个心力交瘁、全部精力都投注在挽救生命上的医生。

他俯身,仔细检查周砥的瞳孔反射,动作专业而轻柔。指尖无意中拂过周砥放在身侧的右手。那只手冰冷而无力。林峰的视线,却如同被磁石吸引,落在周砥右手食指的指尖上。指甲修剪得很短,边缘干净。然而,就在指腹靠近指甲根部的位置,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横向划痕,颜色很浅,像是被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瞬间擦过留下的。

林峰的心猛地一跳!这不是昏迷中无意识的划伤!这道划痕的位置和方向……太像周砥在床单上划下那个歪扭方框和一点短竖时,指尖用力摩擦床单留下的痕迹!他是清醒的!至少在那一刻,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留下了那个指向“方片”的印记!

这个认知让林峰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他不动声色地直起身,拿起记录板,在上面做着常规记录,手指却因内心的惊涛骇浪而微微颤抖。周砥知道!他可能知道张永贵体内的秘密,知道那个“方片”的重要性!他在用生命传递信息!

就在这时,监护仪上代表血氧饱和度的数值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向下的波动!紧接着,心率也跟着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林峰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立刻按下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同时快速检查周砥的气道和呼吸机连接。“快!准备肾上腺素!检查IABP参数!” 他急促的声音打破了ICU的沉闷。

护士和值班医生迅速围拢过来,一阵短暂的忙乱。林峰全神贯注,指挥若定,仿佛刚才的发现从未扰乱他的心绪。他熟练地下达指令,调整药物,目光如同鹰隼般捕捉着监护仪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几秒钟后,那小小的波动被强行压制下去,各项指标重新回归到那个危险的、但勉强维持的平衡点。

警报解除。众人松了口气,但气氛更加凝重。

林峰退后一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脏仍在狂跳。刚才的波动是偶然,还是……某种未知因素引发的连锁反应?他不敢深想。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ICU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需要密码和权限卡双重验证的临时样本冷藏箱。那管标注着“无名尸-河道-基础血样备”的玻璃管,就躺在里面,像一颗沉默的、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

他必须等待。等待那个如困兽般蛰伏的陈默,发动一场注定疯狂的行动。而他,必须在这期间,确保周砥的生命信号,不会在黎明到来之前彻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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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地下,设备层。错综复杂的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在昏暗的灯光下纵横交错,发出低沉的嗡鸣和蒸汽泄漏般的嘶嘶声。空气潮湿闷热,弥漫着机油、消毒水和一种地下空间特有的霉味。这里是医院庞大躯体的“内脏”,与上方洁净明亮的诊疗区判若两个世界。

陈默如同一道融入阴影的幽灵,紧贴着冰冷粗大的主蒸汽管道。他换上了一身沾满油污的灰色工装,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脸上也刻意抹了几道污迹,遮掩了原本过于刚毅的轮廓。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狂怒咆哮的刑警队长,而更像一个深夜抢修管道的维修工。只有那双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燃烧着孤注一掷的冰冷火焰,锐利如刀,扫视着前方通道的每一个角落,捕捉着监控探头的死角。

根据林峰提供的、极其简略而危险的路线图,这里是通往ICU设备间通风管道的捷径之一,也是安保相对薄弱的地带——前提是避开那些定时巡逻的保安和无处不在的监控。

远处传来规律的脚步声,伴随着手电筒光柱的晃动。保安巡逻队。陈默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无声无息地滑入旁边一条堆满废弃纸箱和杂物的狭窄缝隙,将自己完全淹没在黑暗和杂物之中。脚步声由远及近,手电光柱漫不经心地扫过他藏身的区域,停留了不到一秒,又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陈默如同壁虎般贴着冰冷的墙壁,在阴影和管道的掩护下,继续向目标方向潜行。每一步都精确地落在监控死角和声音掩盖点。汗水浸透了他内层的衣物,紧贴在皮肤上,带来粘腻的不适感,但他浑然不觉。脑中只有一个目标:ICU角落那个冷藏箱里的墨黑血液!那是周砥用命换来的线索!是沈清荷被强行切断的唯一生机!

他需要那管血。需要它去验证一个疯狂的猜想:那墨黑的颜色,那诡异的粘稠感,是否蕴含着指向“L”、指向那个精密“胶囊”来源的独特信息!常规的毒理检测或许无能为力,但省厅物证鉴定中心最顶级的微观成分分析和同位素溯源……也许能撕开一道口子!

穿过一段弥漫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废水处理区,绕过巨大的中央空调主机组,前方出现了一道厚重的防火门。门上方,一个不起眼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监控探头,如同冰冷的眼睛,俯视着下方的通道。这是通往ICU核心设备层的最后一道关卡。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这个探头的位置刁钻,几乎没有死角。硬闯必然触发警报。他紧贴着冰冷的管道壁,大脑飞速运转。林峰提供的路线到此为止,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头顶上方隐约传来ICU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仿佛在提醒他周砥生命的倒计时。每一秒都像重锤敲打在心口。

就在这时,防火门内侧,似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金属工具碰撞的叮当声!紧接着,是压抑的咳嗽声!

有人!

陈默眼神一凛,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是维修工?还是……陷阱?他屏住呼吸,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将身体与阴影融为一体,侧耳倾听。

门内传来低低的抱怨声:“……这破阀门,锈死了……王师傅,扳手再给我大一号的……” 声音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透着不耐烦。

是维修工!深夜抢修故障阀门!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陈默脑中成型。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鸭舌帽的角度,遮住大半张脸,然后从藏身的阴影中大步走出,径直朝着防火门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管道层里清晰回响。

“谁?!” 门内立刻传来警惕的喝问,手电光从门缝里射了出来。

“设备部抢修的!” 陈默压低嗓音,模仿着维修工常见的粗粝腔调,脚步不停,“刚接到报修,说这边阀门渗漏?王头让我赶紧过来看看!” 他走到门前,毫不避讳地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监控探头,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门被拉开一道缝,一个同样穿着沾满油污工装、戴着安全帽的中年男人探出头,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抢修?没接到通知啊?你是哪组的?面生得很。”

“刚调过来的,跟刘队。” 陈默面不改色,随口报了个林峰提过的、ICU设备维护负责人的名字,同时抬手,似乎很随意地指向门内,“漏水点在哪儿?别把下面配电柜淹了!” 他的动作自然地将保安的注意力引开,身体也顺势向门内挤去。

就在他身体挤进门缝的瞬间!借着门内维修工手电筒晃动的光柱,他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捕捉到了头顶通风管道一个极其隐蔽的拐角处——那里,一根用于固定管道的金属卡箍,不知何时松脱了一颗螺丝,导致一小段通风管道百叶窗的格栅,微微向下倾斜,露出了一个不足巴掌宽、但足以窥探下方ICU内部景象的缝隙!

缝隙正下方,恰好就是那个放着临时冷藏箱的角落!

这个发现如同电流般击穿陈默的神经!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脸上依旧维持着维修工那种粗鲁的不耐烦:“磨蹭啥?赶紧的!漏水点在哪?” 他一边催促,一边身体完全挤进了门内,巧妙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维修工可能投向那个通风缝隙的视线。

“催催催!催命啊!” 门内的维修工被他挤得一个趔趄,不满地嘟囔着,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喏,就那个阀门!渗水!妈的,锈得跟焊死了一样!扳手!”

陈默装作低头查看阀门渗漏点,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了通风管道上那个微小的缝隙。缝隙下方,ICU冰冷的灯光透出,那个不起眼的银色冷藏箱,如同一个沉默的宝箱,静静地立在角落的阴影里。距离如此之近,却又隔着无法逾越的物理屏障和森严的守卫。

“扳手!” 维修工再次不耐烦地催促。

陈默收回目光,随手将地上最大号的一把管钳递了过去,声音低沉:“用这个试试。我去看看通风管道,刚才好像听到这边有点异响,别是老鼠钻进去把线啃了。” 他指了指头顶的方向,动作自然。

维修工不疑有他,接过管钳骂骂咧咧地开始对付锈死的阀门,叮当的敲击声在设备间里回荡。

陈默走到通风管道下方,仰起头,仿佛在仔细倾听。他的目光,却透过那狭窄的缝隙,如同最贪婪的鹰隼,死死地攫取着下方那个银色冷藏箱的每一个细节——它的型号、锁扣的位置、周围的环境、最近的守卫距离……

冰冷的空气带着消毒水的味道,从通风口吹拂下来。陈默站在阴影里,仰着头,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凝视着那一道微光缝隙下,沉默的银色盒子。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绷紧如石刻,帽檐下的阴影里,那双眼睛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与冰冷的计算。汗水沿着鬓角滑下,滴落在沾满油污的工装领口,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设备间里,维修工敲打阀门的叮当声,管道深处传来的低沉嗡鸣,还有他自己胸膛里如同擂鼓般的心跳,交织成一曲紧张到极致的交响。他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猛兽,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危险的信号。他知道,通往那个冷藏箱的路,只剩下最后一步。这一步,需要时机,需要精确到毫秒的算计,更需要……不顾一切的勇气。

通风管道缝隙透下的微光,如同冰冷的希望,落在他紧绷的脸上。时间,在沉闷的敲击声和压抑的呼吸中,被无限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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