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司北亥不管夏寂说什么怎么扑腾,就拎着夏寂往外走。
夏寂是条红色的大鲤子鱼,司北亥的手就是没入鱼嘴内部的鱼钩,走廊里唰唰的,一个服务人员探头看,什么也没看见。
还没走的程珩在找夏寂,他在香榭茶室右边的楼梯上楼,司北亥钩着夏寂从左边楼梯下楼,就此错过了。
星海低垂,远处的树撑着天空,近前的是个方便出入的停车场,香榭茶室还有个地下停车场。
司北亥拎着夏寂像手指头勾了件他的红色西装外套,神色如常。
他的司机下车,保持看见什么场面都情绪稳定的状态。
车门开了,夜色里的豪车尊贵优雅,光泽美润——司北亥把夏寂丢上去按了一下,关了车门。
夏寂一路上又是说话又是挣扎的,司北亥全然不当回事,好似他是一部接收信息但被司北亥按了静音的手机。
“别让他下车。”司北亥给司机落下一句。
“好的。”司机站在车门前,夏寂推,司机压,夏寂用力推,司机用力压。
夏寂瞪车窗外的司机,“走开。”
上了车的司北亥逮住夏寂的后衣领,夏寂回头,下颚线和脖颈线紧得要爆炸。
“老实点行吗?”司北亥说,“不是送你去精神病院。是抓你去看心理医生。”
夏寂的唇角勾了个尖弧,眼珠抬出一缝下三白,这不是友好范围里的笑。
司机上了车,司北亥说了一个大厦的名字。
“松开我!”夏寂的脆亮破了这辆假寐的车,气氛变化了。
司北亥看窗外,抓夏寂去看心理医生刻不容缓。
这只夜莺妖又招惹他,又想控制他,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么?这属于精神上的失调么?
司北亥侧目,夜莺妖倒松弛地靠在椅背里,不吵不闹了。
“妖。”司北亥问,“你在想要弄什么幺蛾子?”
“你不是觉得我精神不正常吗?”夏寂瞥去,“那我弄幺蛾子不是很正常吗?”唇边扬起,“你就一直猜着吧,猜我什么时候爆发这种不正常。”
有心理问题的妖还是头一回碰上,女咨询师看去,司北亥把那只美妖按坐到了椅子上。
“麻烦帮我看着他,别让他跑了。”司北亥对前台的一男一女说。
“好的司先生。”一男一女异口同声。
夏寂有些吊儿郎当一靠,衣领被拎得倾斜,锁骨如一弯明月。
司北亥看他两眼,走了。
“司先生。”女咨询师和司北亥碰头,“这个男生是您的朋友吗?我还没有跟妖谈过话。”
“那麻烦你了。”司北亥说。
“不麻烦。”咨询师做了个“请”的手势,“先去我的办公室吧。”
咨询师通过司北亥了解夏寂的基本情况,司北亥说:“他今年二十岁,妖学高中毕业。他和爸妈住在老城区。是个演出者,网上很火的《夜莺与玫瑰》就是他主演的。”
“我没怎么关注最近的演出。”咨询师最近在备婚,拿过手机搜索,看了几张夏寂的演出图,说:“本人更漂亮。”
咨询师放下手机,双手交握,“他没上大学的原因是什么呢?”
司北亥的胳膊肘撑在扶手上,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思考,“看起来他爸妈对他很好,大部分原因可能是他自己不想上大学了吧。”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咨询师问。
司北亥娓娓道来。
“他忽然给我送花,以为我要跟别人做什么,啄破我的窗户闯进来威胁我,说我是他的,还伸手要钱。第二次见面在警局,他不赔窗户钱,咬了我的脸。第三次他拿着斧子来我家要砍我说我不忠。第五次他以为我跟别人相亲,杀气满满到餐厅。第六次就是刚才,他掐我的脖子,不准我跟除了他之外的男人见面,天也不能聊。”
咨询师锁眉,“可妖是不懂爱的呢。”
“所以他有点问题。”司北亥说。
“他对你占有欲很强,那他有给你爱情方面的感觉吗?”
“没有吧。”司北亥说,“他一点软也不服,更想杀了我。”
“我直接去会会他吧。”咨询师说,“司先生可以去休息区坐一坐。”
咨询师去叫夏寂,十几步开外的光景,夏寂坐在前台区的椅子上,椅边是个白圆桌,就这么成了美术生要画的色彩静物。
咨询师打量,夏寂靠着椅背望天花板,脖颈像在扮演一只鹤,望着实际以外的无边世界,真能望见似的。
夏寂扭头问:“司北亥呢?”天鹅绒的眸子懵懵懂懂的,已进入在咨询师面前的角色了。
咨询师看见夏寂柔透的皮肤像蝉翼浮出来,给整个人套上一层意境,那眼神含着将伤未伤的脆弱。
“司先生在休息区等你,请你跟我来吧。”咨询师说。
夏寂随咨询师进了一个房间,约莫十五分钟后,两个人均是面带微笑地走出。
“夏寂,你回去原来的位置等一等吧,我去叫司先生。”咨询师说。
“你要把我们的谈话告诉司北亥吗?”夏寂的视线穿过来一团浓郁的阴影。
“他是一个关心你的人,我们聊的那些告诉他也无妨。”咨询师说。
夏寂仍演戏,眉头蹙起:“那我的面子……”
“我会好好说的。”咨询师告别夏寂,来休息区找司北亥。
休息区宽大,座椅错落分散,没有阻隔,但设计人性化,不会出现两个人面对面的情况。
在休息区的人不多,窗边有两个,接近角落的位置有一个,司北亥挑选座位非常随意。
司北亥背对着这边,咨询师走上前,猜测他那时正想着什么,才选了这个最顺当的位置落座。
“结束了?”司北亥问。
“是啊。我让他去原来的地方坐着等你一会儿。”咨询师说。
“他怎么样?”
咨询师走到司北亥对面,眼前的男人棱角分明,墨一般的深深气质,桃花眼等回答。
这个男人因爱情方面的深思和一丝不确定性,让其不只是仅有英俊这一层的平面魅力。
“妖比人类要特别,还不懂爱,他其实也算正常范畴了。”咨询师说,“我没跟他聊太久,让他说说和你的几次见面。”
顿了顿,“我发现他有在扮演他自己,有些人是会这样的。他不想被我觉得不正常,有意在我面前隐藏他的黑暗面,这一面在他的思想里。人还是妖,都会有阴暗面的。”
“他的暴力倾向呢?”司北亥问。
“他是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性格,你也能感受到他的外在性格吧。他之所以有暴力倾向是因为情绪容易不稳定,对你占有欲太强,觉得你就该臣服他——”
“他这么跟你说的吗?”
“他没这么说,他扮演得很好。”
“他演技确实不错。”司北亥轻嘲。
“他在你面前没有演呀。”咨询师笑笑,“司先生,要说他有问题的话,确实也有。你喜欢他的话,可以开导他宽容他一点。”
“妖是不懂爱的。”司北亥起了身,光影之下,他眼里那深黑的墨飘沉到了海里。
“慢走。”咨询师思索到一个词语,“可能他是个相信宿命、缘分的人,所以他才会觉得,你该臣服他的。”
“宿命?”司北亥由不解到稍稍调侃地笑,“他确实有点问题吧?”
“这个嘛。”咨询师说,“谁没点心中所信呢。”
“你认为他还需要来这里吗?”司北亥问。
咨询师说:“看情况吧。”
从休息区到前台区,司北亥正常速度,走了两三分钟,椅子上的夏寂不见了。
“司先生。”前台的人说,“他说他有事要先走,您来了就让我跟您说一声。”
“好。”司北亥问,“刚走还是?”
“他结束咨询到这边就说有事要走的。”
不走留在那干嘛?夏寂不想留在那里。
那个心理咨询师和司北亥谈的是关于他,他对这种事情没兴趣,干嘛留下,就算不是谈他,他又有什么必要等司北亥呢?司北亥这样的不听话。
话说回来,他在咨询师面前那么一演,一个精神脆弱的常会自己想不通自己的形象该立主了吧?
夏寂猜想,咨询师言辞里会有让司北亥宽容他这种人一点的意思。
司北亥既带他来看心理医生,对他有所感觉的吧,那司北亥会听咨询师的话吗?
于是夏寂给司北亥打电话。
“喂。”司北亥听起来很正常,应该是在车上,很安静。
“给我一百万。”夏寂想起前世的司北亥。
前世今生,前世的夏寂身上的一缕魂魄在今生的夏寂的身上,而司北亥这个人类,就算有那一缕魂魄,也会因为只是人类而想不起前世记忆。
夏寂不常想前世,想起的时候前世记忆是一个真实的梦,他作为旁观者看着前世的自己。
那些经历在他脑子里心脏里,不在他的肢体里,像缥缈但能揪住的东西,散沙但能张开手指不会泄露的东西。
“张口就是要钱吗?”司北亥问。
“你给不给?”
司北亥不给的话,就是不听咨询师的话,也就是很不听话。
“你要我的钱,不得在我面前表现好一点,听听话吗?”司北亥说。
夏寂挂电话,休想。
司北亥这样的不听话,夏寂磨了磨后槽牙,鼻梁处细腻地皱起来。
夏寂的手机是静音,回家洗手后看到几分钟前司北亥发来的消息。
[夜莺妖,示弱也可以是你的武器。]
夏寂把手机扔沙发上,司北亥想让他当个听话的情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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