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乐来夏寂的家，竹卿和夏训上班去了，夏寂在客厅里、地板上的地毯上拉伸腿。
地毯是夏寂为拉伸铺的，颜色像白色和浅蓝色的酸奶融合在了一起。
夏寂那修长奶白的腿，白得边缘模糊要散开在空气里，穿着五分裤和宽松的草莓红薄毛长袖，夏寂一直喜欢鲜艳的穿搭，不过从不染发。
“好冷！”空调温度不高不低，开了比较久的缘故。安乐打了个冷战，坐到沙发上，扶手上有块蓝色的毯子。
“沙发上有毯子。”夏寂说。
“你的腿不冷吗？”安乐问。
“不冷。”
“夏寂。”安乐把毯子拿了，“那个程珩给我打电话了，说‘第一明星比赛’的事，你把他拉黑了，他都没法跟你沟通。”
夏寂不作声。
“程珩要帮你的话，你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吧。”
“你是来当他的说客的？”夏寂闪了安乐一眼。
“不是，我是来找你玩的。”安乐说，“顺便问问你那个比赛报名的事。”
“不想要他帮忙。”
“为什么？能帮成的话就让他帮啊，多好的机会。”
夏寂又不作声了。
“程珩还是导演牵的线，要是程珩跟导演聊天了，会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他没那么大嘴巴子吧。”夏寂拉伸完毕，盘腿坐地毯上看手机，不经意地说：“昨天去看心理医生了。”
安乐意外：“怎么想到去看心理医生了？”
“司北亥觉得我精神不正常。”夏寂说，“你也这么觉得吧。”
“你跟心理医生聊得怎么样？医生说你什么了吗？”
夏寂抬起眼，有点儿自傲地说：“妖和人不一样，她说我没多大问题。”
“好吧。”
“你还很失望？”夏寂说。
“回想起一些事情……特别是你拿着斧子的那件。”安乐用毯子盖住脸。
夏寂的眼睛一怒，点开和宋时的对话，问他监视着的司北亥在做什么。
宋时在司北亥公司附近的咖啡馆，收到夏寂的消息，给夏寂打电话。
“我在的地方刚好能看见司北亥的公司楼下。”宋时说，“他在公司里。”
“好好监视，及时汇报。”夏寂说。
“嗯。”宋时想，司北亥有什么好监视的，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应酬，然后便是华庭和家里。
入了夜，宋时打车跟踪司北亥的车，百分百的可能性司北亥是回家，跟了三分之二路程就不跟了，怕被发现。
可以确定司北亥是回家，宋时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夏寂。
回程时，出租车司机老看后视镜，宋时理理口罩，缺失小拇指的左手在口袋里。
“我怎么感觉有人跟车？”司机说。
“怎么会？”宋时的心里擦过一道惊慌，被司北亥发现了吗？
宋时回头看，还好那不是司北亥的车，说：“可能是碰巧吧。”
原本跟在后面的车突然别停宋时所在的这辆车，分寸拿捏很好，不至于发生事故，又让司机停了车，是个很会开车的人。
“怎么回事啊？”宋时问司机，是司机那边的瓜葛恩怨么？
那辆车里下来一个全身黑的男人，黑帽子黑口罩，脖子上有块疤。乌鸦。
“不知道啊，你认识吗？”司机问。
宋时拿手机要给夏寂发消息，男人做了个手势，司机开了车门锁，有关照但不多：“是来找你的。”
“我要被。”句子没输完，被男人拽出去，手机差点儿掉，宋时搂了把。
这小伙子缺了一个小拇指，司机正义起：“要干什么啊？放开我的乘客好好说！”
“你们是同伙？”乌鸦的嗓音极低。
“什么同伙？”司机不懂。
“跟踪司先生的同伙。”乌鸦说。
“司机什么也不知道。”宋时说。他跟司机说的是想兜一圈看看夜景再回家。
“诶！”司机欲言又止，那小鸡仔似的乘客，被关上了车。
好好一小伙子怎么还跟踪呢，残缺的左手印上心头，司机叹口气，估计是哪条道上的吧。
宋时想过被发现被抓，尝了侥幸期的“甜头”，被抓是突如其来的噩耗。
后座的宋时动也不敢动，站在了司北亥家里的小客厅里还是不敢动。
司北亥是只笑面虎，可能笑眯眯着砍断他另外一根小拇指的。
司北亥来了，宋时用眼角瞄了一下，整栋建筑和司北亥的压迫，他双膝跪地，他在建筑的口中，在司北亥的腹中。
“宋时。”
宋时余光里，司北亥坐下了。心如破烂的鼓竭力做最后一次的表演。
“你跟踪我？监视我？为什么呢？”司北亥似有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宽和。
“对不起。”宋时说，“对不起司先生，您叫人把我丢出去吧，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你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宋时哭腔说：“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对不起司先生。”
“怎么鬼迷心窍了？”
“我就是想看看司先生有没有别的……司先生，快把我丢出去吧，不会再碍你的眼了。”宋时说。
“你这演技跟谁学的？”
宋时遭受一击，演技么？是他在夏寂演出时受到的熏陶么？他没有刻意演什么，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谁让你这样做的？夏寂？”司北亥抬高一边的眉毛。
不能供出夏寂，宋时说：“不是，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请司先生宽恕。”
“宽恕不了。”司北亥对乌鸦说，“把他右手的小拇指切下来。”
乌鸦抽出口袋里的匕首，宋时双手紧握趴在地上抽泣。
“右手的小拇指切下来之后。”司北亥眼中是肩膀抖动的宋时，“就对称了。”
“对不起司先生，放过我吧，我真的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一定说到做到的……”宋时哭着说。
司北亥给乌鸦一个眼神让乌鸦装装样子。
拿着刀的男人一走近，宋时就控制不住地恐惧，曾被砍小拇指的痛、恶鬼般的笑声、地狱般的画面——右胳膊被男人握住。
“是夏寂。”对不起，夏寂，只能供出你了，没办法了，夏寂，你会来救我吗。
“早说不是好一点吗？”司北亥一挥手，乌鸦下去了。
“抬头。”司北亥说。
“夏寂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让我看看司先生有没有别的人，根本来说，是夏寂喜欢司先生才这样的。”宋时说完抬了头。
“妖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司北亥不信，夜莺妖那里连喜欢的预兆都没有。
“可能喜欢和爱对他们来说是不一样的吧，和人类的有所差别。”宋时说。
“细说我听听。”
宋时磕磕巴巴地：“就是妖和人、本质上不一样。人喜欢另一个人的表现，在妖身上，就是、种相反的。”
“怎么一个相反？”
宋时只好编了：“我的看法是，仅代表我个人看法。人对喜欢的人笑，那妖就会对喜欢的人发脾气……？”
两个人都陷入对夏寂的回想。宋时想夏寂看他如看狗的眼光。
“夏寂抓到了你把柄？”夜莺妖对宋时的威胁在司北亥脑子里推演。
“不是。”
“说清楚。”
司北亥施加压力，宋时实话实说：“夏寂帮我还了赌债。”
“他哪来的钱？”
宋时不说话，司北亥叩叩沙发扶手，“继续说。”
“是把你给他的一个钻戒给我了，对不起。”宋时不知道那个钻戒是程珩送夏寂的。
司北亥笑了：“起来，给你的主子打电话。”
“干、什么？”宋时心有余悸，司北亥这笑面虎，想干什么？怎么忽然就笑了。
“你想走的话，让他来接你走。”司北亥看了看时间。
夏寂会来救他吗？宋时靠夏寂还了赌债，对夏寂的感情更复杂，想依靠夏寂被夏寂罩着，仍想被夏寂的手指抚摸眼尾。
电话接通了，宋时开口：“夏寂，我被发现了，司先生让我给你打电话叫你来接我走，否则我走不脱。”
“你真是条蠢狗吗？”
悠扬的嘲讽乐曲飘进司北亥的耳朵。
“那你来吗？”宋时咬了下唇。
“叫司北亥等着。”夏寂挂断电话。
“宋时。”司北亥问，“你喜欢夏寂？”
“没有。”宋时说。这是一个难题，答案是他不喜欢夏寂，解题过程在错和对之间摇摆，怎么会这样呢。
司北亥露出看戏的目光，随后笑了：“一边待着去吧。”
宋时走之前说：“司先生，我没有再赌了。”不是想在司北亥这里获得什么，是在告诉之前的自己。
司北亥毫不关心地扫了宋时一眼。
两个人都开始等起夏寂。
半小时过去，夏寂下了出租车，一颗小头在夜风里像饱满的草莓。
保安略有担心，“这回应该不会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了吧？”美妖两手垂身侧，没有斧子只有手机。
“带我去见司北亥。”夏寂说。
“跟我来吧。”
司北亥住的地方宛如海神的宫殿，建筑大气，又还奢侈得很，仿佛想象到设计师画出建筑图的赞叹：“就是这样！一举成名！”
从落地窗望去，林荫道上，保安和夜莺妖，司北亥撑额看。
夜莺妖穿白色五分裤，膝盖小腿上的光泽淋淋招人，上身是一件莓红的薄长袖，有点绒毛，像被淡漠勾出来的重影。
长袖的莓红照映夜莺妖的小脸，好像是花瓣的反影在脸庞，潋滟不自知，走过了林荫，那双仇视的眼冷冰冰。
司北亥一刹那被这冷冰冰的眼过了遍火焰。
夜莺妖缺钱，把程珩送的钻戒给了宋时还赌债，威胁宋时监视他，夜莺妖不同，和那些为钱依附金主的人不同。
“我的狗呢？”夏寂进了门。
夜莺妖把宋时当狗，司北亥又笑了。
“什么狗？”保安问。
“你下去吧。”夏寂说。
“好。”保安急急扭转，“司先生，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司北亥拍拍大腿，“夜莺妖，过来。”
夏寂翻了个白眼，“宋时只是我的一条狗，你要杀要剐随便。”不会因为宋时向司北亥示弱的。
“要杀要剐随便的话，你来我这儿干什么？”司北亥问。
“来找掐死你的机会。”夏寂的步伐下，一把剑显现，直逼坐在沙发上的司北亥。
“你怎么还没接受程珩？”司北亥的眉梢挂着兴趣：“看不上人家吗？”
夏寂走到司北亥这边才说：“你不帮我的话，我只有接受了啊。”
“这话什么意思？”司北亥观察夏寂，这夜莺妖的演技好到看不出来是演戏，不知真假是种强烈的吸引力。
“你既然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是喜欢我这张脸的吧？那你就宽容我啊。”
夜莺妖说这话的傲慢和理所当然冲破云霄。
“你不听点话，我怎么宽容？讲点道理好吗？”司北亥看一只顽劣。
夏寂立即变脸，“就你这样的人还当妖统局局长呢？你等着，我要让所有的妖都不给你投票，没一点宽容之心的男人。”
“我跟妖统局局长的位置失之交臂的话，你得到的好处可就少了。”司北亥笑一笑。
“你倒是给好处啊。”夏寂恶声恶气索要道。
“你倒是听点话，比如不要再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司北亥说。
夏寂的眸子蹿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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