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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君士坦丁堡的黄昏

婴儿的啼哭成了旅途中新的背景音,取代了以往单调的风声和驼铃。带着一个虚弱的产妇和一个脆弱的新生儿穿越中亚的荒漠与群山,其艰难程度远超林砚最坏的想象。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行程被拖慢数倍。马可·波罗的抱怨与日俱增,他精心计算的、能够赚取暴利的行程节点被一一错过,脸上的焦躁几乎要溢出来。

“林,我们是在做生意,不是在开善堂!”马可第一百次念叨,挥舞着手里记录着错失商机的羊皮卷,声音里充满了懊恼,“带着她们,我们得像蜗牛一样爬行!那些等着我的威尼斯商人会以为我死在路上了!这些耽搁,损失的金币足够买下十个奴隶!”

林砚大多时候沉默以对,只是更细心地用沿途换来的、有时甚至需要他用小玩意儿(比如一个塑料梳子或是一面小镜子)去交换的羊奶,小心翼翼地喂养女婴——阿依夏叫她“努尔”,意为“光明”。他改良了骆驼背上的驮篮,用能找到的最柔软的布料和填充物,为努尔做了个相对舒适、能遮风挡雨的简易摇篮。他运用自己超越时代的知识,反复、耐心地指导阿依夏如何用煮沸的水清洁自身,如何注意卫生以避免感染,甚至尝试用简陋的器具进行小规模的蒸馏,以获取相对干净的饮水。他的《求生指南》里,悄然增加了厚厚一叠“母婴护理篇”和“基础卫生防疫篇”,上面画着简图,标注着注意事项。

阿依夏的身体在缓慢恢复,虽然依旧瘦弱,但眼神里渐渐有了神采。她看林砚的眼神,从最初的茫然警惕,逐渐变成了近乎虔诚的依赖和感激。她开始努力模仿林砚的发音,学习几个简单的汉语词汇,如“水”、“吃”、“努尔”,并用她灵巧的双手,默默承担起所有力所能及的杂务——缝补破损的衣物,用有限的食材烹制食物,甚至在林砚与马可气氛紧张时,默默地将自己省下的干粮或是一碗热汤分给马可,用这种无声的方式为这个临时组成的、怪异却牢固的“家庭”维系着脆弱的平衡。

当他们终于跨越博斯普鲁斯海峡,踏上欧洲的土地,并辗转抵达君士坦丁堡——这座拜占庭帝国最后的都城时,时间已悄然流逝了数年。努尔已经从襁褓中那个皱巴巴的婴儿,变成了一个会摇摇晃晃走路、咿呀学语的卷发小女孩。她的语言天赋惊人,能流利地交替使用林砚教的汉语、阿依夏的突厥语和马可的意大利语,成了这个小团队里最不可或缺的“翻译官”,常常用稚嫩的声音化解大人们因语言不通产生的误会。

然而,他们抵达的,不是传说中的“众城之城”,不是那个拥有圣索菲亚大教堂宏伟穹顶和繁华港口的千年古都,而是一座被死亡阴影笼罩、正在经历最后痉挛的围城。

巨大的狄奥多西城墙依旧雄伟,但上面布满了奥斯曼帝国重炮轰击出的狰狞缺口,像巨兽身上溃烂的伤口。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焚烧物品的焦糊味和一种末日来临前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恐慌。街道上混乱不堪,残存的守军面色灰败,眼神绝望,市民们拖家带口,像无头苍蝇一样试图寻找根本不存在的避难所。庄严的祈祷声、女人和孩子凄厉的哭喊声、士兵们声嘶力竭的呵斥声与远处奥斯曼军营传来的、规律而沉闷的炮火轰鸣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预示着文明黄昏的挽歌。

“上帝啊……我们来得太晚了……”马可·波罗脸色惨白如纸,望着城外如同繁星般密集、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奥斯曼军营帐,声音都在发抖,带着哭腔。他怀里紧紧抱着数年来积累的财富——那些来自东方的、他视若生命的丝绸、瓷器和香料,此刻却成了沉重而显眼的累赘,仿佛在嘲笑他的贪婪。

最让林砚感到窒息和血液冰冷的一幕,发生在城墙的一处巨大缺口附近。穷途末路、几近疯狂的守军,为了延缓奥斯曼士兵凶猛的进攻,竟然将衣衫褴褛的妇女和瘦弱的孩子推到阵前,作为血肉盾牌!那些瘦弱的身体在带着寒意的风中瑟瑟发抖,面对着前方如林的、闪着寒光的刀枪和后方同胞冰冷而绝望的推搡,发出凄厉无助的哭喊和求饶,那声音刺入骨髓。

“疯了……他们都疯了……”马可喃喃道,双手合十,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开始语无伦次地用意大利语和拉丁语交替祈祷。他哆哆嗦嗦地从行囊里翻出羊皮纸和炭笔,就着城墙火炬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火光,开始书写,笔迹潦草而颤抖:

“……我,马可·波罗,威尼斯公民,于此危难之际……若我不能返回故乡,请找到我的妻子,将我的金币……上帝保佑我的灵魂……林那个疯子,还有那两个累赘,恐怕要跟我一起葬送在这里了……”

林砚看着他那副魂不附体的样子,又看了看远处在妇孺哭喊声中依旧步步紧逼、如同潮水般的奥斯曼先锋,一股混杂着愤怒、鄙夷和求生欲的无名火猛地窜起。他冲过去,一把抢过马可写了一半的遗书,“刺啦”一声,毫不留情地撕成两半!碎片飘落在地,被风吹走。

“写个屁!”林砚揪住马可的衣领,几乎是对着他苍白冒汗的脸吼道,“跟我走!想活命就收起你这套临终忏悔的把戏!”

“走?往哪里走?”马可绝望地指着四周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声音尖锐,“城门都被堵死了!外面全是土耳其人!我们完了!林!完了!”

林砚没有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如同一个精确的机器,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回忆着后世关于君士坦丁堡陷落的历史记载和模糊的城市考古地图。他记得,这座伟大的城市拥有庞大而古老的地下排水系统,一些废弃的、不为人知的通道或许……或许能通往相对防守薄弱的海岸!这是唯一的希望,一个黑暗而肮脏的希望。

“下水道!”林砚吐出这个词,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拉着几乎瘫软的马可,又回头对紧紧抱着被吓呆、小脸苍白的努尔的阿依夏喊道,声音异常坚定:“跟上我!别掉队!”

寻找入口费了一番周折,期间差点被溃散的败兵和倒塌的建筑物波及。最终,在一个废弃的、被炮火掀掉一半、散发着焦糊味的民居后院,他们掀开了一个沉重的、布满苔藓和碎石的生锈铁栅栏,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浓烈腐臭和霉烂气味的黑洞。那气味如同实质,令人作呕。

恶臭几乎令人晕厥。马可当场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横流。阿依夏也脸色发白,但她紧紧抿着唇,下意识地把努尔的脸更深地埋在自己怀里——她摸到怀里那包用油布裹紧的硬物,指尖微微发紧。几天前宿营时,她看到林砚对着那块不会亮的“金属板”(手机)发呆,手指摩挲着上面的裂纹,眼神像迷路的骆驼。她不懂那是什么,但她知道林砚想回自己的故乡。马可的金币被他藏在行囊最底层,她趁马可熟睡时偷偷取了几枚最贵重的,裹进油布塞在努尔的襁褓夹层——如果有一天林砚要独自走,至少有钱能买骆驼、买水,能走得远些。

林砚用布条浸湿了水囊里仅存的一点清水,捂住口鼻,率先钻了进去,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

火把的光在潮湿的岩壁上晃出斑驳的影,林砚深一脚浅一脚地蹚着污水,膝盖处的布料早已被污泥浸透。忽然,火光扫过左侧的墙,一道刻痕在昏暗里闪了一下——不是自然的裂缝,是用利器凿出的文字。他凑近细看,粗糙的希腊字母在墙上蜿蜒,笔画深且用力,像是用尽了最后力气:“约翰·帕里奥洛格斯,求主宽恕子民的罪,愿拜占庭的光不熄……” 是末代皇帝的名字,想必是逃亡的僧侣刻下的。他指尖抚过冰冷的刻痕,能摸到凿痕里嵌着的细小石屑,仿佛还能感受到刻字人颤抖的手。信仰的重量,此刻就凝在这冰冷的岩壁上,却护不住一座将倾的城。

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伴随着马可的惊叫和金属碰撞的脆响。林砚回头,只见马可摔在污水里,怀里的木箱子翻了,银币滚出来,在浑浊的水里打着转,有的沉进淤泥,有的漂在水面,被流过的污水带着往黑暗深处去。马可慌忙伸手去捞,手指插进滑腻的污泥里,只摸到一手秽物,却抓不住一枚银币。他看着那些象征财富的金属在污水里沉浮,又抬头瞥见墙上的祈祷文,突然僵住——原来财富和信仰,在末日的下水道里,都一样会沉没,一样轻如鸿毛。

阿依夏抱着努尔跟在后面,脚步很稳。她没去看马可的银币,只是用身体挡住从上方滴下的污水,不让努尔被淋到。怀里的油布包硌着肋骨,她想起林砚教努尔说“家”这个词时的样子,想起他给敦煌壁画偷偷画速写时的专注。她不懂什么是“现代”,也不懂什么是“穿越”,但她知道,这个总皱着眉却会给努尔煮羊奶的人,心里装着一个很远的家。她要把这些金币留给他,不管他走不走,都要留给他。

下水道内一片漆黑,粘稠、冰冷的污水淹没到膝盖,刺骨的寒意透过衣物直钻进来。脚下是滑腻的淤泥和不知名的、软绵绵的秽物,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黑暗中,能听到老鼠窸窣爬行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它们擦着腿边游过,带来一阵阵毛骨悚然的触感。借着从上方缝隙透入的、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线,偶尔能看到漂浮的杂物和……被泡得肿胀、面目全非的残缺尸体。马可几次吓得尖叫,腿软得无法动弹,是被林砚厉声呵斥并连拖带拽才继续前进的。阿依夏则异常坚强,她紧紧跟着林砚,一手抱着努尔,另一只手还能偶尔扶一下摇摇欲坠的马可,她用身体护住努尔,避免她被粗糙湿滑的洞壁刮伤。

林砚紧紧拉着阿依夏冰冷的手,另一只手举着用最后一点煤油点燃的、光线微弱摇曳的简易火把,艰难地在一片污秽和黑暗中辨认着方向。他依靠着对历史地图的模糊记忆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求生**,在迷宫般、岔路众多的通道中穿行,每一次选择都关乎生死。不知走了多久,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火把即将熄灭,马可的体力也濒临极限,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的、带着咸腥味的光亮,并且传来了微弱但清晰的海浪拍岸声!

他们奋力从一处半淹没在水里的出口爬出,狼狈不堪地瘫倒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发现自己身处一段荒废的、岩石嶙峋的海岸线——正是金角湾北岸,奥斯曼军队布防相对薄弱的区域。远处,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仍在燃烧,滚滚浓烟遮天蔽日,喊杀声震天,但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

马可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像一滩烂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地狱归来,脸上混杂着污水、泪水和劫后余生的茫然。阿依夏立刻检查怀里的努尔,小女孩被保护得很好,只是受了些惊吓,小声地、委屈地啜泣着,阿依夏轻轻拍着她的背,哼起了一支古老的、旋律简单的突厥语摇篮曲。

林砚刚松了半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手臂上的旧伤也在隐隐作痛。却见阿依夏从努尔厚厚的、已经被污水浸湿的襁褓深处,掏出了那个小而沉甸甸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袋,默默地递给了瘫在地上的马可。

马可疑惑地、用颤抖的手打开,里面是他那些珍藏的、最为贵重的几枚威尼斯金币和一小袋品相极佳的宝石。显然,在之前的混乱和绝望中,阿依夏默默地、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替他保管了这些他视若生命的财富。

“你……”马可愣住了,手指捏着一枚金币,金属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却暖得让他喉咙发紧。

阿依夏看着他,又看看疲惫不堪却眼神依旧坚定的林砚,用生硬的、却异常清晰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你……好人。带我们……走。” 她没说的是,她原本想把这些留给林砚——但现在,他们是一起的,一起走,就不需要分开的路费了。

马可看着手里失而复得的财宝,又看看灰头土脸、眼神清澈而坚定的林砚,再看看在绝境中依然保全了他财富、此刻正温柔安抚着孩子的阿依夏,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羞愧、感激、震惊交织在一起。他默默收起了金币,第一次,没有发出任何抱怨,只是望着远处燃烧的、代表着一个时代终结的城市,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忽然觉得,这些金币,远不如身边这三个“累赘”重要。

海风带着咸腥气和远方城市陷落的最后哀鸣吹拂而来,卷动了林砚破碎的衣角和头发。回家的路,似乎依旧漫长而未知,但有些东西,在生死之间,在黑暗的隧道里,已经被永远地改变了。这个由落难商人、现代穿越者、被救奴隶和混血婴儿组成的奇特“家庭”,在拜占庭帝国最后的废墟和硝烟中,缔结了再也无法分割、比金币更加牢固的纽带。

史料残片Ⅴ:1453 年奥斯曼军史《征服君士坦丁堡实录》(节选)

编撰者:奥斯曼帝国史官阿卜杜勒·法兹勒

记录日期:□□历857年4月29日(公历1453年5月28日)

内容摘要:

今日午时,金角湾北岸哨所回报,发现四名异常人员:三名成年异邦人(二男一女,男子一着东方服饰,一着威尼斯商人装束;女子携婴儿,似中亚人种),一女婴。哨兵疑为热那亚共和国奸细(彼时热那亚与奥斯曼素有贸易往来,常派商人刺探军情),欲扣押审讯。

然该东方服饰男子上前,以生硬突厥语交涉,言明“为避拜占庭战乱,自海路来此,愿效犬马,助帝国辨识东方商路”,并出示一小盒“会发光的金属片”(原文注:此物非金非银,入夜后能发出微弱蓝光,疑为东方奇物)。哨长见其态度恭顺,且婴儿啼哭不止,不似奸细作态,又念及战时需收拢异邦人才,遂下令放行,命其沿金角湾西岸前往伊斯坦布尔大营,听候苏丹发落。

(该史料现藏于土耳其国家档案馆,2019年经数字化处理后,学者发现原文旁有小字批注:“后未见此四人入营记录,疑中途遁走”)

本书是一部以历史人物马可·波罗为原型的架空历史小说。故事背景与人物经历均基于艺术想象而虚构创作,旨在讲述一个关于穿越、文化与归属的寓言,并非对真实历史的考据与再现。书中情节、人物对话及细节设定,皆服务于文学创作,请勿与真实史料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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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君士坦丁堡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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