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医生出来了,月明稀连忙跟了上去,还有解雨知。
“我妹妹怎么样了?”解雨知声音发紧,喉结上下滚动。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面容:"抢救及时,已经脱离危险。但是..."他顿了顿,眉头紧锁,"她身上有很多陈旧性伤痕,有些甚至已经结痂又裂开好几次。你们做家属的怎么回事?这孩子明显长期遭受虐待..."
月明稀感到一阵眩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敢想象那个总是对她甜甜微笑的女孩,背地里竟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现在呢,现在怎么样?”
“还好,只是状态很差,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你们进去看看吧。”
月明稀和解雨知进去了。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解洛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显得格外瘦小。听到动静,她费力地睁开眼,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
"哥哥..."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努力想撑起身子。
“哥哥...呜呜呜...”他紧紧抱着她,安抚着,“妹妹,都是哥哥不好,对不起...”他哭了,看着妹妹被打成这样,他真的哭了。
“哥哥,疼...你抱太紧了...”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噢,对不起,”解雨知连忙松开了手,帮她擦干了眼泪。
月明稀站在门口,喉咙发紧。她看见解洛纤细的手腕上有一圈淤青,病号服领口处隐约露出烟头烫伤的疤痕。
“你吃点东西吗?”
“嗯,”她声音软绵绵的。
“我去买吧,”月明稀说着,此时已是深更半夜了,她跑了出去,不知道哪儿还有吃的。
解雨知牵着她坐在了床上,握着她的小手,“你跟哥哥说,他们是不是经常打你?”
“嗯,呜呜...呜呜呜...”想到这里她不争气地哭了,眼睛哭得红红的,嘴唇也是。
“他,他总是背着你打我,还拿,拿烟头烫我...呜呜...”
“妈妈呢?”
解洛摇头...
解雨知震惊地瞪大双眼,指尖攥得发白,没想到他们竟是这般面孔。
“好了好了,不想了,哥哥知道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他安慰着这个受伤的小女孩,尽他所能的。
“哥哥,你别动,我想抱抱你,”解洛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的依靠,他一直哄着他的妹妹,就那样抱着她...
月明稀出去了,刚才,她的确报警了,她准备去派出所看看。刚进派出所,就看到一个丑恶的人出来了,没错,正是解林。
月明稀很震惊,刚进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解林面部扭曲,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魔。
“我要将她带走,”月明稀眼神坚定。
“什么,你凭什么把她带走,我才是她的监护人。”
“就凭我能让你们再进去,就凭我也是个女的。是,你或许有靠山,但是,一次次地被告,邻居会怎么想,别人会怎么看,我想你心里都清楚。”
“我,”解林气得握紧了拳头,却又突然上扬嘴角,摆了摆手道:“算了,反正我也玩腻了,送你就是了...哈哈...”看着解林嚣张的样子,她气坏了,恨不得立刻杀了他,月明稀抬头看了看派出所,她暗下决心,绝对不会再让他们相见。
回到医院,月明稀从窗户处看到了紧紧相拥的两人。
她准备敲门,顿了一下,还是敲了。
“我进来了,”她打开了门,将米粥端过去了。
“这个时间点还能买到米粥?”解雨知疑惑地看着她。
“嗯,刚好还有一家卖,”她扯谎说。
“谢谢月明稀,”解洛接过米粥,甜甜地说。
“先凉一下吧,有点烫,月明稀说,又将解雨知叫了出去。
“怎么了?”
“我,我刚才报警了。”
“报警?”
解雨知先是一愣,接着说:“是该报的。”
“但他已经出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回家了。”
解雨知沉思了一会儿,认真说:“我回去看看。”
“哎,等等,”她突然叫住了他,“给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我想,把她接到我家住。”
解雨知一脸惊诧。
“我养她。”
“可是...”
“我就住楼上,那个家,她也不可能回去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能保证她安全的。”
他思考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总不能,将她交到一个恶魔手中吧。“你先在这,我回去看看,明天再过来...”解雨知说着,准备回去。“行,注意安全。”
月明稀推门进来了,就她一个。“哥哥呢?”
“他还有事,先走了,”她撒谎说,看到了桌子上的米粥。
“是不好喝吗?”
“嗯~”解洛摇了摇头,“好烫。”
月明稀坐了下来,端起米粥说道:“我喂你。”
她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喂进了她的嘴里。
那米粥暖暖的,很舒服。
“好喝吗?”
“嗯,就是有点淡。”
她尝了一口,的确有点淡,看来是盐着少了。
“你怎么这么好?和哥哥一样好。”
“傻瓜,我是你好朋友,哥哥呢,是你的亲人,他很在乎你,只是不清楚情况。”
“嗯。”
“我有点困,”解洛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打出来了。
“那行,你先睡吧,我就睡隔壁,有事来找我。”
“好。”
月明稀睡在了隔壁的病床上,她睡不着,一直想着白天发生的事,解洛虽伤的不重,却成了她心里的一块碎石。
她拿出手机解闷。现在已经1:00,她又失眠了。
正准备睡觉,门吱呀一声开了,是解洛进来了。
月明稀打开灯,见她穿着病号服,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宝贝儿?”
她坐起了身。
“我...那边好黑,我不敢睡...”她站在那里扣着手指,脸颊红红的。“那一起睡?”
“嗯,”听到答复,她笑盈盈地,似乎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解洛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床上很暖和,还是香香的。
月明稀准备关灯,却被一双冰冷的小手捉住了。
“能不能别关,好黑。”
“不关怎么睡啊,”月明稀轻笑,打开手机灯,半靠在旁边的桌上,露出微光。
“不早了,睡吧,”月明稀睡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我能抱着你睡吗?”
“嗯。”
她抱着月明稀,侧着睡,月明稀身上暖乎乎的,解洛不由得蹭了蹭。
“别抱这么紧,伤口会裂的。”“你身上好香...”她探出鼻子嗅着,桂花味,淡淡的香味。
“这么会说话呢,”月明稀捂着嘴笑,依稀记得那昏暗的灯光,照着她迷人的眼角,在发着光。
她不敢用力,怕她疼,只是将手放在她的身后,让她有些安全感。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发现有人在盘弄她的手指,是解洛。
她还醒着,见月明稀睁开了眼,她连忙松了手。
“对不起,我,我只是觉得你的手很好看...”她低着头,脸颊红彤彤的。
月明稀轻拍她的屁股,似是严厉道:“再不睡就打你...”说着便将手给了她。
她眼里似闪着光,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闭上了眼。
快2:00,解洛又醒了,她梦到妈妈了,叫燕姐儿的人,是她的妈妈。解洛低头去看,月明稀将手盖在她的小手上,睡得很熟。
她不敢将她吵醒了,掀开被子下床了。
解洛走到了医院外的树林旁,里面依稀听得见沙沙的声音,她走了进去,里面很黑,很黑,走了一会儿,她迷路了,记不得从哪里来的,好黑啊,血液吞噬着黑夜,动物,树木,敲打着枝叶,树干。
风不冷,她却冻得要命,她好害怕啊,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长椅,以前是不曾有过的。
她很爱想象,就拿黑夜来说,说它是眼睛,幽灵,小丑的帽子。
解洛就坐在那个树林里,医院的树林里,树林的长椅上,长满血花的长椅上。
她埋着头,将头埋在了腿缝里,看不见任何东西。她在那里哭,感觉有人捉她的胳膊,掐她的肉,勒她的脖子,烫她的身体,扯她的衣服。
她紧紧抱着,抱着腿,膝盖,小声地哭着。
“解洛,解洛!”月明稀惊醒了,是梦,她坐了起来,左手撑着床,指尖摩挲着发丝。
白色的短袖衬着她的身体只有薄薄的一片,她的身材修长,尤其是那双手,骨节分明。
月明稀做噩梦了,又一次做噩梦,在没遇到她之前,她从不做的。“还好只是梦,”她刚叹了口气,下意识朝她的位置瞄了一眼。
空的!
她怕极了,怕那恐怖的梦是真的。
月明稀连外套都没记得穿,拿起衣服就跑了出去。
外面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一点光,她打开了手机灯,发疯似的找遍整个医院,什么都没有,她不敢相信,蹲在了原地,她害怕黑夜,怕黑夜将她捧在手心的妹妹吃了。
月明稀绝望了,但没哭,她知道一定会找到她的,她的直觉。
她从来都不会哭。
没错,她听到树林里传来一阵哭声,很小的,细微的哭声。
顾不得哭,她走了进去,最后在长椅上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很小的一个。
“你乱跑什么?”月明稀吼了她,很大声的,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了,听到了她吼她。
解洛一惊,抬起头,那张挂满泪珠的脸。
解洛怔住了,小步向前走去。“我,我想妈妈了...”她的声音有些哑,带点鼻音,没说她迷路了。
月明稀坐在她旁边,见她连鞋都没穿,却生气不起来。
“那就别想了,什么都别想,想我,”月明稀没看她,只是盯着她的脚,好小的脚,好小的身体,她不知道她之前经历了什么,但一定很痛苦。
“是我,是我害死了妈妈...”
“宝贝儿,不是你的错,她只是换了种方式活在你的身边,妈妈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活在愧疚中的,任何母亲都不会。”
...
“你把他们,当成过家人吗?”“嗯,他们有时会给我留些饭,”她毫不犹豫道,又低下了头,“只是,他们好像,更喜欢哥哥...”
“那你妈妈,是怎么回事?”解洛摇了摇头,“妈妈很早就死了,我记不清了,只记得爸爸又娶了一个...”
月明稀听了很心痛,她不敢再听下去,只是问道:“走吗?”
解洛点了点头。
“你把这衣服穿着,”月明稀将衣服给了她。
“我,我不冷的,”解洛摆了摆手。
“我说你冷就冷,”月明稀说的很快。
“可我真的不冷,你穿着吧,”她像是个没脑筋的直女。
“那都别穿了,”月明稀将衣服挂在胳膊上,一下子将她背了起来。
她们朝外走着,月明稀突然自言自语起来,“其实,我挺冷的...”月明稀侧头看她,解洛睡着了,很轻的呼吸声,缠绕在少女的耳尖。
“好累,”月明稀瘫在病床上,看着她进入梦乡。
...
“...我看你往哪儿跑...”黑色的眼睛刺瞎了她的眸子,“别过来,别过来!”
“别过来!”
别过来!
“呜呜呜...”噩梦将她吓醒,她浑身抽搐,额头挂满了汗珠。
“...别打妈妈...呜呜呜...别打妈妈...”
月明稀被哭泣声吓醒,她起身向她靠近,“洛洛,洛洛...”
“...别打妈妈...”
“呜呜呜呜...呜呜呜”她还困在梦中,将月明稀认成了解林。
“洛洛,是我,”月明稀想拉她的胳膊,却被她狠狠甩开了。
“你别过来...呜呜呜呜呜...我要妈妈...你别过来...别过来!”
“别过来!”解洛用力挥动手掌,不偏不倚...
“啪!”
解洛紧紧捂着耳朵,头发糟乱,泪水沾湿了床单。
月明稀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宝贝儿,是我,月明稀...”,轻柔的语气如蜻蜓点水般触及水面,却没能潜入海底。
“我...我...呜呜呜...”哽咽声让她剧烈颤动,解洛紧紧夹着腿,病号服已经和身体契合了。
月明稀抱住解洛,许是认出了,她没再抵触,而是喃喃着泪:“...我听不见...听不见了...”
“不会的宝贝儿...不会的...”
她受了巨大的刺激,耳朵聋了。
月明稀没睡着,3:00了,折腾了一晚上,她一点都不困了。
她给两人请了假,来到桌子旁趴着,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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