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不绝于耳的是呼呼风声和马蹄响动。
“ 他，不可能。” 刘韫沉默半晌，一双眼直勾勾的打量着费修文。
费修文轻笑，他面对刘韫染了诸多探究和热意的眼神好不避讳和畏惧。只是脖颈微红，良久，费修文启唇道，“ 我也没说是他。”
“ 我以为殿下早就清楚是谁，没成想却误会至此。”
一句话落下，刘韫心底无数思绪翻涌，她了然，“ 我有察觉，但不愿信。”
费修文罕见的没回答，而是兀自吹了一声哨。哨声尖锐婉转，冲破山林惊起鸟兽，扑棱棱的飞出好几只彩翼大鸟，“ 你看，东山的林子真是物产丰富，连这种彩翼山鸡都有许多只。”
刘韫紧盯着那些鸟兽看了几眼，她道，“ 这儿是皇家林场了？”
“ 殿下难道不知，东山西侧的村子和这一片茂密森林都是皇家的？” 费修文侧头看她，“ 还真是不当家不知自己家产几何，未免也叫我们这种须得为自己生计奔波的穷人过于眼红了。”
这话一出，刘韫也有些汗颜，她轻咳道，“ 这也并非我之过，你一向知道我最烦去围场各处游猎的。”
费修文见她这样，嘴角噙了笑，语气也温软多了，“ 臣自是知道的，殿下每年都恨不得立刻钻进营帐，要么是称病要么是装晕，不知道也正常。”
他话音止住，刘韫反应过来费修文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次刺杀是皇室里的宗室推波助澜？”
费修文点点头，面色未变，“ 殿下起初只以为是曹集术一党，但殊不知能找到三皇子并且想支持谋逆的可不止他们一派。”
“ 殿下以为，三皇子不过空有皇子名头，还早在陛下登基之初便秘密处死是何人所救，而今又是何人所扶持？”
“ 曹集术为何放着好好的侯爷不做，要给殿下你塞进来一个曹敦？”
刘韫被费修文三言两语便说的心中警铃大作。她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外裳，费修文轻啧道，“ 殿下想便想，何苦拿我的衣裳出气？”
刘韫仍还给他了那外裳，虽想同他计较一番却还是忍下来了，“ 陛下体恤宁安郡主和皇后的母女情义，便准她留在宫内。”
她忽然想到那晚，商移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陈鱼白是陈州州牧，却在扬州兵乱时参与了刺杀。而后又在陈州传出来刺杀令，卫言所指认的兵刃器械也确实是来自陈州。
陈州，便同宁安郡主一家脱不开关系。可查陈州，就意味着自己对陈昭正起疑。
昭正是她这辈子最不愿生疑的左膀右臂，他们自小一同长大，早就亲如一家。何况陈仲清此人身为陈氏长公子，有的是为官清廉的名，安的是肃清奸佞的志。他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本可安稳的走仕途，富贵一生，可却甘心领命去岭南查案。此番又去苏州，做的都是危险的事。
倘若陈家出事，那陈仲清呢？他敢说和陈家没有半点联系吗？刘韫不敢想。
可这一路走来，桩桩件件，所有人都在提醒她陈家有事，那陈仲清便脱不开干系。陈絮她无所谓，可对于昭正，她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可她最是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倘若刘景知道了这些消息，他也定会如自己现在这般纠结痛苦。
陈仲清和她姊弟二人，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刘景当他这陈氏长公子为自己的孤臣，刘韫拿他当自己可托付印信的谋士。如果她对他起了疑，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定会立刻明白。这步棋太险，太可怕，刘韫不敢下。
费修文见她长久的沉默，他眉头微皱，“ 若是殿下不敢查，那臣替殿下查。”
帘子忽然被掀起，卫言不知何时醒来。他一张脸苍白，看着憔悴极。面对刘韫的慌乱，他的手只是虚虚的握住了她的手。
“ 修文此言差矣。” 他轻咳几声，撑着身子道，“ 陈仲清为人光明磊落，谁说他存了谋逆背叛之心，我们都不能说。”
“ 殿下若是下定决心去查他，便不是殿下了。” 卫言声音温和，他轻笑，“ 殿下最重情义，陈仲清和殿下自小一同长大，他是什么人，殿下难道不清楚吗？”
刘韫微怔，“ 我最清楚，昭正为人刚正，在弘文馆一同念书时，他所行所愿便是河清海晏，为百姓要一个盛世来。他最想做的便是辅佐陛下，为民生民计奔走四方。这样的人，怎么能信他会有二心呢？”
“ 是啊，臣先前听过他的论道，他平生最恨战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太平之道尚不能解救苍生疾苦，难道硝烟四起再扶一个为世家笼络的傀儡上去便能解了这苦吗？”
刘韫垂眸，她道，“ 卫言，我本也没有想要查昭正的意思。” 她看向费修文，“ 修文，我知道你的用意，你是怕人心不古，可陈仲清和曹集术本就不是一丘之貉，他们就不是同一种人。”
“ 陈昭正不会反，但这不代表宁安郡主和陈鱼白不会反。” 刘韫道，她面上表情未变，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淡定模样，“ 凤仪宫那边对陛下积怨已久，宁安郡主本就不是安分的人，她最想重现的不就是前朝的长公主之祸？至于曹集术，他的心早就黑透了。陛下留在陈州的臣使估计也快调查出个结果来，这结果想必不会随人愿。”
不等费修文说话，刘韫又道，“ 此次我回去后，你便秘密前往扬州替我打听一件事。”
费修文有些疑惑，“ 扬州？”
刘韫点点头，“ 当年禹州兵乱，连带着扬州城也出了事，你去暗查当年是否有陈鱼白的势力。”
“ 陈州和扬州相隔甚远，他怎会？” 费修文更加纳罕，少顷，他道，“ 怪道方才殿下那样快就联系到了陈家，怕是不只一人同殿下提起吧？”
刘韫没作声，她见卫言还吹着风，忙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快回去躺着，山中风硬，若是这伤势加重了可怎么好？”
卫言被半迫着躺回去后，费修文也快马加鞭的赶着车。不过半个时辰，几人便进了城。
“ 殿下可要先进宫，毕竟陛下一直等着。” 费修文问道，刘韫看着自己这幅模样，叹息一声，“ 这样子入宫，只怕会被人参一本殿前失仪。”
“ 那殿下的意思是？先去捉奸？” 费修文又开始没正形，刘韫懒得纠正，“ 那就烦你和卫言陪我一起，捉奸喽。”
下一章开始抓内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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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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