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C不是口红,是最低肺泡有效浓度,SB不再是骂人的话,而是碳酸氢钠,HB不再是铅笔,而是血红蛋白。
周六早晨爬起来的那一刻脑中竟然循环着大学那时候为了能让自己背出来而编的小口诀,我仿佛找回了大学里病理病生九死一生,分生细生两门大坑的歪门邪道。
周末明明是赎回自己的日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点就醒了,我是个千古罪人。
夏天的凌晨五点半,雾霾蓝的天空上还挂着不成型的半弯月,它可真小气,迟迟不现出自己的真身。
楼下那群老人们的嘈杂声简直比立在电线杆上唱歌的飞鸟还难听。我才意识到我是被吵醒的,那群人又开始砍树了。
原以为将这几年得的奖学金以及几百年前收的压岁钱砸在好的房源上是我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能够避免早上醒来准时准点听到一群人围在楼下门口磕着瓜子讨论别人的声音。
嗯,确实避免了,但避免不了那帮人急切砍树急于卖钱的虚荣心。
有时候我的固执会作妖,像一只不咬死猎物不罢休的鬣狗,总要闹个你死我活才肯善罢甘休。
所以我之前去过社区投诉,不是投诉砍树的噪音而是砍树的行为,那留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骂我神经病,树到一定年龄段就得砍掉,难道要等长到你床头再砍吗?
我笑,怎么不可以?等长到我床头了,我亲自给你砍,这样你们拿的钱岂不是更多?
许是被我发现了他们的贼心,于是关上了门,我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
我那时候没有立马离开也没有踹门泄愤,那门看起来很金贵的样子,安安静静树立在那儿像个贵妇,我的固执立马死了。
我是有点愤怒但不妨碍理智出手,毕竟赔这门的钱足够让我喝几周的稀饭了,这买卖做不得。
我在那里站了好久,因为我注意到旁边的那颗被砍掉一半的银杏,树桩光秃秃的,树皮一块块的落在那土壤上,深褐色的枝叶传来一股焦糊味儿。
可我好像神经病,我将那被砍下来的枝叶捡起来放在树桩上和它说下次找个好点的地方长吧,别来这儿了。
不知道它有没有听到,我只知道当时风吹过我的耳旁,耳朵在发低烧,它告诉我我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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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买了个早餐的功夫收到了澄屿的微信消息,他问我晚上去不去他的酒吧玩儿,还特地发了一条语音控诉我开张了一个月都没去捧场过。
我说行,晚上去。
澄屿是我高中玩的还算不错的同学,高三的时候他辍学了,说是被一家公司签上了模特,为了赚钱。
但他的外貌的确有这个潜力,直到上次在酒吧巧遇他的时候才知道那是他开的酒吧,而开酒吧的目的是为了养养情趣。
养情趣?鬼信,除非他对象改名为情趣。
我也是上次在酒吧偶遇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性取向,他谈了个190长发贝斯手,给我看过照片,确实很帅,那模样完全可以给他身上那件一千多大洋闪闪发亮的黑夹克代言了。
澄屿依旧保持着高中的那种少年感,如果不是他和我说每年都会去做面部护理,我差点就以为他是不是吃什么返老还童的药了。
我咬了口表面焦糊糊的油条,想了想最近实习发生的事情,将脑中的血管串联并联又串联。
医院实习的日子不比大学期末周好到哪里去,堪称势均力敌,昨天其他科室的实习生在主任医生的指导下帮病人进行缝合,没有轮到我们科室。
但巧合总是与我相爱相杀,比如这次就把我往枪口上推,但好幸运,没有子弹向我的心脏开枪。
我原本就是个打杂送资料的,结果那门是虚掩着的,然后我就听到了一系列“出去随便找个会手工活儿的阿姨都要缝的比你好”之类的话,不用我敲门孙鸣主任就看到我了。
他让我进去给那病人缝合,那时候他的脸色黑的离谱,涂防晒油都回不来的那种,和第一天见到他时那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于是我心想靠北啦,我要是那时候烧一壶开水,不用插插头,拿他的手一握岂不直接沸腾了。
更好笑的是那病人把对前几个实习医生的怨气全部发在了我身上,他朝我吼问我到底能不能行,还说要去法庭告我们医院连个缝合都不会缝,我就这样成功地客串了出气筒的身份。
情绪真像是某种极易膨胀的气体,他说的话引燃了空气,空气又撕扯着我的心跳。
但是当我看到前面几个实习医生在那病人手臂上创作的作品后,我的心脏放弃了蹦迪,内心瞬间平静如水了。
那他妈是.....…蝴蝶结吗?
还是少了半边翅膀的蝴蝶结,被折断了半边翅膀的蝴蝶心中难免会有恨意,于是流经那男人的手臂到达右心房,又流向脑血管,怒意直通天灵盖,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爆发了。
他的手臂伤口有十厘米长,还有破裂的痕迹,肯定是要用到八字缝合法的,至于我为什么那么确定是因为大学里做模拟缝合的时候就有类似的例子,那次我把硅胶缝成了万花筒的模样。
我被老师骂成土拨鼠,想伸头,但怕被拖去医美整容院。
所以不到一分钟我就完成了那次缝合,孙鸣将那几个实习生都赶到四楼去做模拟缝合了,然后就开始和我秘密谈话问我是不是真枪实战过。
我像被打了麻醉剂,全麻的那种,因为学校根本不会安排真人让我们进行缝合操作,如果真是那样,学校的门口大概率会被120堵的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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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酒精是藏在成年人意识里自由灵魂的救赎,它能够麻痹神经,让你产生一种脱离世俗桎梏的不真实感。
我记得电影《酒精计划》里有一句台词,人类生来血液中就欠缺百分之零点零五的酒精浓度,橡木桶沉淀后的厚重感,麦芽和谷物的香气在鼻腔里跳舞。
但是我最近的灵魂它好像有点闹脾气突然又不需要救赎,它一日三餐正常进行,衣食住行都能满足,除了实习比较累,让它背上了块儿砖。
我真心惭愧,就点了一杯好像只有百分之四点八酒精度的鸡尾酒给它赔罪。
手中玻璃杯里蓝色的酒液与那漂浮着的冰块相融合,它们好像是相爱又相生的。
我慢慢地晃了晃玻璃杯,冰块就快速跌落了,它可真会入乡随俗,在玻璃杯里蹦迪,还没融化,就冲撞出一种紫穗愧般的美感。
桌子正上方古铜色的灯罩随风轻摆,连带者米黄色的光跟醉酒一样,似乎在应和挂在窗上的一个个啤酒瓶清脆的碰撞声。
好美,美到我像个傻子一样对着那悬挂着的又一闪一闪的玻璃灯举杯,它肯定会用那嫌弃的表情和我说我不和酒品差的人喝酒。
澄屿坐在我旁边朝我打了个响指和我说那灯坏了,别看了。
“你今天穿的那么热血青年,学鲁迅搞事业呢?”
我疑惑,于是看了眼自己的打扮,不就穿了件宝蓝色宽大T恤还有灰色短裤么,这不是休闲风的标配吗,我没搭理他,换了个话题问他,你对象呢?
“可能在演出吧。”他一撂夹子,起手就开了瓶葡萄酒,将深红色的酒液倒入玻璃杯里,他倒得好满,杯口在吐白色的泡泡。
我深以为然,但今天却没看到那只边牧,前几次来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它对着椅子蹭来蹭去摇着尾巴的样子,当时澄屿说那是他对象养的狗。
“它啊,现在在宠物收容所里过着美滋滋的生活呢。”
怎么好端端送到收容所去了?我要是那只边牧我肯定一万个不服啊。
他像是看出我想问什么,口气倒很轻松,“我和他分了,他把狗送给我,我将它留在身边岂不是给了我复合的念想?”
他端着酒杯,喝完了一半的葡萄酒,眼神清澈的过分,浓稠的酒液灌满了他的眼眸,他的眼睛有点醉了。
从我的这个视角看他,他眼眶里那只剩三分之一的葡萄酒好像代替了琥珀色的泪水。
他没哭,但我知道他眼神有点难过。
澄屿没说话,我也没说话了。
后来我有点憋不住了,因为黏在他嘴唇的那一圈泡沫在蹦跶,丑死了,好歹也是老板,于是我抽了张纸巾给他和他说实在不行,你喝白的吧。
他摆了摆手说不喝啦,等会儿喝醉了瘫在这谁拖我回去,你吗?
我笑笑,“拖拉机。”
澄屿灿烂一笑,说你可真够狠心的。
他用冰块夹夹了很多薄荷叶放在葡萄酒里,我以为他会夹冰块的,结果用来夹这与酒格格不入的东西,感觉几分钟后他的喉咙就会被甩到北冰洋去。
他抿了一口那酒然后前言不搭后语地问我相不相信一见钟情,我怀疑薄荷在他酒里下了毒,毒性太强,将他的语言系统堵晕了。
我大多时候都会像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一样叛逆寻求新鲜和刺激感,但我没接触过爱情,换句话来讲,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爱情,我一直认为爱情不过是多巴胺分泌的结果。
于是我问澄屿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
“哦差点忘了,你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孩儿呢。”
……
我踹了下他的椅子让他快点说。
“我认为的一见钟情呢,是感觉。他一坐过来,感觉磁场都变得不一样,就算已经忘记他长什么样了,却依旧记得第一次见他的那种感觉,就算他戴着口罩看不见脸,但是他那惊鸿一瞥,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澄屿后颈靠在椅背上看着酒吧的天花板,酒吧是星空顶,那绚烂的灯光色调划过他的脸庞照在盛满葡萄酒的高脚杯上,他看了一会儿又侧过脸来冲我微笑:“还有一种说法。”
他指了指我心脏的位置说他一直存在于你的心里,你遇见的人又恰好符合你心里的人的模样,这个存在可以是一两天,两三天,几个月,也有可能是几十年,他望向你的时候,你总是想着躲闪,偶尔却也会与他对视很久。“
澄屿说的好认真以至于我思绪开始混乱,心跳声在现场演奏的不知名音乐和酒杯碰撞的声音下陨落,灰烟缢死于悬崖之巅,慢慢的飘到我的眼眶边缘。
在他还没开始说第二条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已经出现了裴知予的模样。
虽然从上次开始,我们在医院即使面对面碰到也只是擦肩而过,好像那次的对话就是我们的终章。
可是我明明已经习惯了那贫瘠的人际关系,习惯了那层束缚着灵魂的保鲜膜,但就这样和她擦肩而过不说任何话,这种感觉就像她从我这儿借了一样东西,我却要不回来的感觉,
每次吃饭的时候看见有男医生坐在她对面吃饭聊天的样子,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以及等那男医生离开,没有任何东西遮挡,我们只隔了两个餐桌,抬头就能看到彼此。
我低头吃饭,明明都吃完了最后一粒米饭却也没怎么抬头,因为我能够感受到她的眼神从我身上掉落,她好像看了我好久才离开。
很奇怪,我就像个狂热的信徒,裴知予就算看自己,这眼神估摸着也是五分中带四分杀气,还有一分,不是厌恶就是嘲讽,我不知道,更好笑的是我竟然不觉得反感,相比之下更坦然了?
我觉得这不像是一见钟情,这是一见成痴,绝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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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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