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蛇样的虫子爬在护栏的空隙中,萤火虫和一些虫子在水草中飞舞着,试图在这附近找个窝安家。水中的月亮很弯,像是阿眠嘴角的样子,似是在笑卫忱欢胆小。
卫忱欢慌不择路地跳起来,翻身远离那些危险的小东西:“你吓唬我!”
阿坠道:“不吓你,你等会就掉水里了。
卫忱欢心有余悸:“其实不用看着我,我又不会跑。更不会和东半苗的人有冲突。”
杀鸡宰鱼不在话下。
让她和这些虫子共度一晚是不可能的。
阿坠很想鄙视她犯怂,道:“我也不想呆在这儿。但是后半夜,圣女和西讴长老得准备第一天祭祖的事。上午西乡河独竹水漂,中午是傩舞,晚上是芦笙舞。”
卫忱欢道:“她不睡了?”
按这个时间排,谁起得来啊。
阿坠身上的雷虫蛊龇着牙,吓得卫忱欢快速跑到屏风那。
万幸没让伤口再次恶化。
“做圣女就是要忙这些。何况,后半年的节日也会忙得很。”阿坠跟过来。
卫忱欢希望她能把身上的安放好,道:“你要带着这小家伙睡觉?你睡哪儿?”
阿眠和族人们真是辛苦。
阿坠道:“定不会同你睡一起。”
雷虫蛊爬到木榻下。
卫忱欢全身紧绷,担心这虫子夜里会偷袭自己。
阿坠在那些罐子下方找到躺椅,道:“老实点。我还得看着这些蛊虫,五日后可就要蛊王比试了。”
卫忱欢坐在榻中:“它们活跃得很,我可能会睡不着。”
一两只不会觉得聒噪。
十来只就不一样了。
堪比私塾的先生手拿摇铃惊醒睡熟的她,没睡好还被罚抄书。
阿坠观察着蛊虫的变化:“你会武功就会点穴,给自己点个昏睡穴。”
卫忱欢感觉今晚会被下个半死,道:“话本子里的高手会,我可没学过。”
阿坠拧了细长的桐叶色眉毛:“那你安静些。”
卫忱欢捂住了嘴,不再主动搭话。
她想着等到超级困再睡。
若是醒来被蛊虫吃了该如何?
卫忱欢拿出当初做步兵巡视的警觉,闭上眼省着点精力。
阿坠暗骂了句中原人中看不中用,照料了会蛊虫转到外面点了驱虫的草。
香味从外边飘进来。
卫忱欢闻了会感到有些困,便抱着香囊睡去。
阿坠手里的粉末抖干净,心道不放点东西你会一惊一乍吵得我也无法入睡。
圣女吩咐过禁止外人接触这座楼。
楼里除了圣女的私人物品和蛊虫,还有卫忱欢这么个麻烦。
阿坠得空想着明晚同阿佰对什么山歌,好早点通知远在飞龙苗的父母把亲事说好。
寨子里很多姑娘喜欢阿佰。
明晚一定要打扮得好看些。
阿坠返回屋里将雷虫蛊喂给罐子里的金蟾,希望能喂出强大的蛊王。
动物咀嚼食物的声音和金蟾的叫声,吵得卫忱欢睡不安稳。
她睁开了眼看了会,决定接着睡。
起来可是要被阿坠数落的。
山蛊苗的人宿在仡莱煌苗和藏江阿清所在的楼中,三个分苗的人相处得还算和谐。
西乡苗寨的人已经开始熬制祭祖用的东西。
阿眠挑了些适合自己的傩舞面具,小悉崽偷偷溜出来跟着她回了住处。
小悉崽被拴在门外,双眼望着屏风。
阿眠披着已变成银色的月光悄悄进了门,拿着那块布放在卫忱欢的枕边。
屋子里有迷药的气味。
阿眠猜测是阿坠用的。
阿坠没睡多久,见到她细声道:“圣女您不是在祭台那?”
阿眠压着嗓音:“回来取东西。你给阿忱放药了?”
这二人没有过节。
她自是信阿坠不会伤害人。
“阿忱姑娘怕虫子睡不着,我才这样做的。”阿坠面不改色道。
阿眠却觉得她有点像是捉弄人,倒也没有说什么。
卧房梳妆台上的匣子上刻着铃铛和荷花,里面放有改造好的银镯。
阿眠戴好镯子。
转而去打开大点的箱子取出做工繁复的头冠,慢慢地放在脑袋上。
独竹水漂的衣服以青红色为主。
傩舞的衣服选了简洁的靛蓝色。
阿眠画着脸上的妆容,视线望向外间的位置。
手臂中雷虫蛊呈现虚弱状。
阿眠心道是我的血太毒了?
雷虫蛊刚出现在身上时很精神地咬了她一口,她没感觉到有什么。
现在看来,山蛊苗的人是手下留情了。
阿眠打扮好已是五更天。
日出正在努力将美丽的色彩释放出来,与山林形成彩色的风景。
阿眠握住银铃没吵到任何人。
阿坠睡了不到两刻钟,揉着眼睛只看到青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圣女居然不过问卫忱欢的伤势?
榻上的人闻到香风醒了。
阿坠被那双铜铃眼看得发懵:“起来干活。”
卫忱欢手摸到新织的布,喜滋滋地围在头上:“来了。”
这块布许是阿眠给她织的那块。
姑娘节结束收起来珍藏着。
阿坠留意到她头上的藏青色的头巾:“哼,圣女真会惯着你。”
圣女可是寨子里最会织布的,肯舍得给外来客织布。
还不是因为卫忱欢这张脸。
卫忱欢不理会阿坠的埋怨,道:“走吧,你不去打扮下吗?”
阿坠慌忙下楼:“你也快点。”
卫忱欢见到小悉崽,关上门:“好,你慢些小心摔着。”
昨晚好似感觉到阿眠回来过。
卧房的胭脂水粉有动过的痕迹,箱子也没有盖好。
阿眠莫不是有心仪之人,这么早装扮自己是今晚想和谁对山歌?
卫忱欢发了会呆。
小悉崽晃着尾巴:“汪……”
卫忱欢拍着它头上的发饰:“乖,我给你拿吃的。”
上个月,仡莱煌苗借着婚事发难。
也没见阿眠的生父着急。
父女俩是有了人选?
卫忱欢问做饭的阿婶讨了骨头和糍米粥给小悉崽,蹲在那啃了点山楂果做的糕点。
做工太精致小巧没让她吃饱。
左上方的一排吊脚楼站着几个和阿眠年纪相仿的苗王,都是她不认识的。
阿眠先前否认有喜欢的人。
现在有好些个仪表堂堂的人做候选。
还会不心动吗?
卫忱欢摘了荔枝缓和山楂的酸味,过阵子自己就该恭喜阿眠嫁人了。
独有西乡明月的家伙真是幸运。
她不知是荔枝不够甜,还是在酸别的。
那股子酸溜溜的感觉直到大院人越来越多,也未曾有淡去的感觉。
卫忱欢撞见阿坠戴着粉色头巾,脸上画着诡异图案的模样:“阿坠你这是要去跳傩舞?”
阿坠面色有些许娇羞:“晚跳上芦笙舞对山歌。”
卫忱欢笑道:“一定要对山歌才能成为一对?”
阿坠扫了眼吊脚楼上的人,道:“那当然。这是规矩,我美吗?”
卫忱欢甩掉瓢虫,眨了眼:“美。非常美。”
阿坠给她竹筒装着的浆果:“赏你的。我也觉得我美得今晚能赢过别的姑娘。”
浓妆艳抹不失自信的姑娘跑去找小情郎,说笑着今天要忙什么。
卫忱欢以为就阿坠这样打扮,没想到未婚的西乡苗寨姑娘出来时,皆是一模一样的妆容。
看习惯了是有种独特的美。
仡莱煌苗和仡莱阿缪带人准备去西乡河,听到狗叫声皱了眉。
小悉崽将对仡莱阿缪的不喜欢表现得明确,有他在就会狂叫着。
仡莱煌苗道:“谁家养的小畜生?”
仡莱阿缪见卫忱欢在场,道:“不知道。”
上次那条野狗让他还记恨着,有机会定要教训。
卫忱欢拉走小悉崽:“别乱叫啊,今天就跟着我。”
小悉崽安静了会。
阿坠身后也跟着抬东西的人,都是些鲜花和吃的:“你和我也去西乡河。圣女已经到那边了。”
卫忱欢听到阿眠的名字提起精神:“去那做什么?发吃的?”
东半苗的人喊了方言很浓的口号。
阿坠生气道:“助威和发这些给做独竹水漂的人。咱们不能让东半苗小瞧。”
卫忱欢想起阿眠上次站在竹子上,道:“这是比赛?”
阿坠让族人先走,不屑道:“要是比赛,东半苗肯定会输给我们。是这些人瞎较劲,咱们西乡苗寨可不会轻易认输。圣子昨晚叫嚣,说是圣女若能第一到达下游,他愿意放弃圣子身份。若是没到,她就得放弃继承权。想夺权想疯了。”
也就现在走后边的人都是西乡山的人,她才会直接说仡莱阿缪的荒唐之言。
卫忱欢干笑着:“我猜阿眠没有答应。她今晚会和谁对山歌?”
她忽然很在意这个。
阿坠寻思了片刻:“山蛊苗的圣子?但他刚和圣女见面就下了雷虫蛊,没希望。”
卫忱欢又问:“那其他人呢?”
简单的蛊难不住阿眠。
阿坠吃着浆果做的饭团:“得看今晚谁胆子大主动邀请圣女了。往年圣女都不会答应的。你笑得这么开心,是看中谁家小伙子了?”
卫忱欢手中的遛狗绳险些滑走,解释道:“我没笑啊。阿眠是圣女,未来的夫婿必须要靠谱。”
阿坠话里有话:“还得是有胆子,长得好看,武功高,有谋略的。”
卫忱欢认可道:“此话不假。”
阿坠被噎住。
中原人不都是玲珑剔透?
怎会听不懂她的话!
阿坠急匆匆往前跑,不等卫忱欢追过去便已到了西乡河附近。
卫忱欢睁大铜铃眼找阿眠,未在水中看到对方。
仡莱圆满刚赶来对小悉崽唤道:“你个小崽子又去找阿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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