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办公室内,几人坐在一起大快朵颐。肖舒安狼吞虎咽地扫荡着桶里的泡面,面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侧身询问屋内最懂死人的柳絮:“你说一个人能活活吓死,他灵魂深处最恐惧的会是什么。”
柳絮文雅地用叉子卷着泡面,每一根都有条不紊地缠在叉子上。肖舒安看着她冰冷的目光、淡漠的表情仿佛她拿的不是叉子,而是解刨时用的刀柄,优雅、真是太优雅了,简直吃出了分尸的感觉!
“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会被各种不同的情绪围绕。比如有些人道德感比较强,做过一点点坏事就会忧心忡忡,心神不宁。或愧疚、或后悔、或做过某些事情,怕被人发现他的种种行为。这种内心阴暗面的负情绪是可以压死人的。而死者张冬不同,他是一个对鬼神没有敬畏之心的户外主播,胆大、且无心脏病史。且对妻子拳打脚踢,对小三进行欺诈没有丝毫悔悟与愧疚,说明他是个心狠凉薄之人。祸害遗千年说的基本就是他这类人。而这种人就算情绪被无限放大,也未必能被吓死。之所以能被吓死——除了毒品致幻,最重要的原因很可能是他做过非常非常‘极端’的事。”
说完,她将手中卷好的泡面优雅地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和一旁狼吞虎咽的三人组形成鲜明对比。
杨曼嘴上说看到泡面都快吐了可身体却实诚的很,吃货属性爆棚的她连最后一口汤都没放过。听到两人探讨案情,杨曼不可置信道:“什么?张冬的死因居然是吓死的吗?”
肖舒安对杨曼点了下头:“没错!他胆大异于常人,能吓死他的人必定对他有着极深的了解,他最恐惧的东西绝对不是那些一夜情的女人能触及到的。”
面对肖舒安的猜测和观点,三人一致表示同意。不过办案讲究证据,就算分析的再有理有据也不能凭借观点和猜测破案。而现在案件进入死胡同,嫌疑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给侦破带来了很大的难题与挑战。
说着肖舒安站起身,将五分钟内解决战斗的泡面桶丢进垃圾桶内,走到白板前。
“当晚的顺序应该是刘正德最先出现在案发现场,因为闹肚子去附近上厕所这个空档,有人给张冬注射了毒品。这也就说得通直播时他老说有人盯着他。因注射了过量毒品致幻,导致直播关闭。恰巧这时刘正德上完厕所回来,用一把锈迹斑斑的美工刀刺了张冬几刀,仓惶逃跑时遇到前来杀害张冬的陈美智。而陈美智用板砖击打张冬时张冬已经身亡。且就在两人间隔这短短几分钟内,张冬被人活活吓死!随后我们复勘现场遇到了附近养殖户,根据他的描述,说案发时凌晨两点五十左右与一名身形在一米六三四左右的女性相撞。这个神秘女人为何大晚上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她又是谁?”
随着他的推测,白板上陆续写满了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嫌疑人名字,最后定格在“神秘女人”四个字上落下一个问号。
他放下白板笔拿起张冬的尸检报告,将手臂处带有牙印的照片用吸铁石贴在白板上,他拿起笔指着牙印道:“我们就先从这条线索查起。”
柳絮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那黑紫色齿痕上:“这个痕迹,我初步检测时在伤口内发现一块碎齿,第一时间做了DNA鉴定,DNA检测已经加急,明天之前肯定是出不来了,最快也得后天。”她说完将卷好的泡面放进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庄晓昧一脸无奈:“嫌疑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这怎么查?”
肖舒安明显淡定许多:“咬人这个举动多为女性,一般是发生争斗时由于力量悬殊才会动口咬人,而男性魁梧有力多为拳脚功夫。且咬人时导致牙齿脱落,碎块能留在伤口里,说明这个人年龄较大。我们可以排查张冬身边除一夜情外,年龄在四十岁到六十岁之间的女性。上了年纪的女人咬合力都比较轻,她能咬这么深说明这个齿痕的主人对张冬有着极深的恨意。”
柳絮将一口泡面咽下,点了点头:“牙齿倒膜大致还原了牙齿形态。牙弓较窄,牙齿较小且细密,初步分析这枚牙印应该是一个女人留下的。当然这么分析具有局限性,如高大的女性和身形矮小的男性。虽然也不能局限性别,不过张冬身边女性较多,所以肖队的分析有一定道理。”
“……”三人同时看向柳絮,表情一致到仿佛再说:这么专业的结论为什么现在才说。
听到金牌法医的言论,肖舒安干劲十足道:“杨曼,查一下张冬身边符合条件的嫌疑人。”
“好。”得到命令的杨曼赶紧坐到电脑面前一阵敲打。
肖舒安目光则是落在照片上,虽然不能确定留下这枚牙印的和吓死张冬的是不是同一个女人,但他心中隐隐觉得,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两分钟后杨曼抬起头:“肖队,符合年龄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张冬的榜一大姐,另一个则是张冬的母亲。”
肖舒安点点头:“虽然张冬无恶不作,但是儿子死了这么久,作为母亲她一次都没来看过,这一点很反常,不合理!”
吃完泡面的柳絮站起身将泡面扔进垃圾桶,随后抽出一张湿巾仔仔细细、认真地擦拭着自己每一根手指,留下一句:“对了,死者身上的牙印个别磨损较轻,我猜——嫌疑人的牙齿应该做过矫正,或者换过假牙。”
说完她将湿巾丢进垃圾桶,头也不回,脚上八厘米镶钻高跟鞋踏在地面发出哒哒声,带着高傲的她朝着解刨室走去。
假牙是个重大发现,肖舒安一脸欣喜:“时间紧迫,咱们分开查。杨曼,把张冬母亲资料发给我,你和周南去查张冬的榜一大姐。晓昧,你跟我去走访张冬的母亲。”
肖舒安边说边穿外套,庄晓昧起身跟在肖舒安身后,两人急步走出市局。肖舒安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屁股刚落座,只听手机“嗡”地一震。他打开消息,看到杨曼传来张冬母亲的基本信息,手指从下往上划了几下,侧头对驾驶位的庄晓曼道:“走吧,春华路光明小区50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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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分钟后,警车停在了这个如同废墟般的老旧平房小区。肖舒安率先下车,映入眼帘的拆的破破烂烂的残垣断壁。垃圾碎石到处都是,下水道不知堵了多久开始向上反水,苍蝇在发绿刺鼻的水坑上方自由飞翔,仿佛到了天堂,嗡嗡乱飞,开心到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
两人沿着小区胡同往前走,零星几家住户因想多得拆迁款一直不肯拆,穿插在残垣断壁间。随着“啪嗒”一声,杯子摔地传来脆响,而后是中年夫妻激烈的叫骂声从紧闭的房门内传至安静的小巷胡同内:
“当年都是因为你坚决不拆,现在好了想拆都没人拆。你高兴了吧,头两天遇到张婶人家穿的溜光水滑的,想当年她家困难的吃饭都得来咱们家借鸡蛋,现在呢,人家因为拆迁款日子过得滋润美满。咱家到现在还没拆。自从嫁给你,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在这破屋子里住了十多年,夏天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冬天外面刮大风屋里刮小风。拆了十四年还没动静,我还有多少个十四年可活?”
女人的叫骂声不绝于耳,男人操着粗犷不耐烦的声音吼道:“爱过过,不过滚……”
岁月荏苒,因为房子拆迁,这对夫妻从年轻争吵至今,已成家常便饭!
随着步伐深入,零星几家门上红色油漆写下的大大‘拆’字。慢慢变得连贯起来。午间家常菜浓郁的爆锅香味从家家户户关闭的门内传来,连日在警局嗦泡面啃面包的两人闻到这个香味,两人不约而同,不自觉地多闻了几口。
据肖舒安了解,当年开发商破产,老板跳楼。光明小区被拆的四分五裂,半拉可及。这个烂摊子留到现在至今无人收拾。剩下的住户等了十几年,从最开始的趾高气昂‘我不拆再等等给的钱更多,只要拆了老子就能跨越阶级’到看不到希望,心中不禁感叹和悔恨‘早知道就提前拆了,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拆上’。
随着“吱嘎”一声传来,肖舒安的目光侧头望去。一名年过六旬的独居老妇佝偻着身体端着水盆走出房门,将污水随意倒在这曲折小巷的泥土路上,动作潇洒利落,随后毫无留恋地拎着盆转身回屋。刚迈开腿,就被快步上前的肖舒安拦住了。
“阿婆您好,请问您知道孟招娣家在哪吗?”
老妇警惕地瞥了眼肖舒安:“你是谁?找她干嘛?”
肖舒安赶紧从兜里掏出警官证:“阿婆,我是警察,有些情况想找她了解一下。”
一听是警察,老妇警惕的目光柔和了许多,随后打开了话匣子:“哎呦,原来是警察同志,快屋里请。”说着她热情地拉着肖舒安往小院走,
时间宝贵,肖舒安连连摆手:“阿婆,就在门口说吧。”
老妇点点头,叹了口气:“小伙子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地方偏,还背。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条件不好,被逼无奈。早年发生过几起抢劫,还有个姑娘走夜路差点被强女干,从那之后,能搬走都搬走了,年轻人更是不会踏足这里。打那起,我们这破地方连小偷都不来了。”
“你看我,“孤独终老”这个词简直为我量身打造的。我有一双儿女,一个嫁去国外,一个在南方成家,两人从没回来看过我。我老伴走的早,我也没有退休金和低保,每天就靠捡捡破烂维持生活……”说到动情处,老妇抬手用袖口不停地抹眼泪。
随后她眼神充满希望望向肖舒安:“警察同志,你能不能把我那一双儿女找回来?或者每人每个月给我三百块钱生活费也行啊……”
这老妇独居多年,终于遇到个可以倾诉还不会看自己笑话的人。一旁的肖舒安半个字都插不进去,看着老人的遭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阿婆,您的遭遇我能理解。这样,您先告诉我孟招娣住在哪行吗?等案子结束我一定帮您联系您的儿子和女儿。”
老妇抹了抹眼泪,抬手朝前指去:“她就住在前面拐角处的那间废弃房子里。我都够惨了,她比我还惨。她腿脚不好,平时很少出门,平时都靠我捡矿泉水瓶换钱偶尔改善伙食。哎~她这辈子就没享过什么福。”
肖舒安问道:“她儿子可是有名的网红,怎么会让自己母亲住在废弃的房子里?”
八卦是人的天性,无关性别、无关年龄。肖舒安这一问瞬间燃起了老妇的八卦之魂,一双儿女不孝的事顷刻间被她抛之脑后。眼中的泪花瞬间被八卦的精光填满,庄晓昧赶紧拿出记录本开始记录。
“哎呦~她之所以过成这样就是拜她那个倒霉儿子所赐。她腿脚不利落就是被她儿子打的。”
肖舒安听到后眼睛倏然睁大:“张冬居然打自己的母亲?”
老妇跺着脚摆手道:“可不嘛,牙都被打掉了好几颗,本来她就咬不动什么,换了假牙后更是吃不了什么过硬的东西。虽说老孟不是他的生身母亲,但对他绝对没话说。谁知道这小子就是个白眼狼,吃喝嫖赌毒五毒俱全。”
“这老孟一生没干过一件坏事,怎么命苦成这样。以前被张冬他爸打,他爸死了,张冬这个白眼狼对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张冬长大后两人感情淡薄,平时没什么联系。偶尔少有的联系也是那不孝子回来找她要钱。前几年,孟招娣得了癌症,张冬对她不管不顾,回来就是要钱。她自然不会给,那张冬当时就火了,抬手就对她拳打脚踢。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出来,要不是大伙拦着,老太太可能当天就被他打死了。这王八蛋打完跟没事人一样起身就走。孟老太去诊所的医药费都是我们街坊邻里们凑的。”
老妇越说越激动,说到性情处气得满脸通红:“没过两天那张冬不知从哪偷了辆轮椅,把重病卧床的老太太硬是推去了房产局,逼着她过户卖房子。你看我们这破地方,不拆迁能值几个钱?可毕竟拆了一半,他找到一个外省不了解情况的买主,愿意花高价买房子等待拆迁。”
“哎呦,你都不知道他黑心成什么样。过完户他拿着买主带的全款现金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产局,看都不看轮椅上的老太太一眼。最后这还是那买主实在看不下去了,将孟老太推了回来。买了几床棉被,将无处可去的老太太安置在前面的危房里。其实这房子老孟早就想卖了给自己治病,她那时候癌症初期,要不是早年为了挣钱供张冬读书,风雨无阻出去摆地摊落下病根也不至于捱到晚期……”说完,老妇重重叹息一声:“哎,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逆子。”
听到这,肖舒安和一旁的庄晓昧都面色凝重,心里都不是滋味。他知道张冬不是好人,可没想到竟然十恶不赦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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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网红身死 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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