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收到范宇成微信时，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研究生报名系统发呆。光标在“报考院校”那栏闪了半天，她始终没敢点下“确认”——哈理工物理系的报名截止日期只剩三天，张教授那边的回复还没到，她心里像悬着块石头，沉不下去也落不下来。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她几乎是弹起来抓过手机，屏幕上跳出的名字让她心跳瞬间加速：“范宇成”。
消息很简单：“张教授那边我问过了，他看了你的材料，说很欢迎你报考，让你把报名信息发给他一份，他帮你留意后续审核。”
楚阳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半分钟，手指都在抖。她记得上周跟范宇成提了一句“张教授的邮箱一直没回消息”，当时他只说“我帮你问问”，她还以为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张教授是哈理工物理系的资深教授，平时忙得脚不沾地，范宇成不过是个在读研究生，怎么好意思去麻烦？
她咬着唇，敲了半天字，删了又改，最后只发了句：“真的吗？太谢谢你了，麻烦你了。”
没过几秒，范宇成的消息又过来了：“没事，我跟张教授做过项目，还算熟。你把报名信息整理好发我，我直接帮你转给张教授，比你发邮箱快。对了，你之前提到的那本物理竞赛笔记，张教授说想看看你的解题思路，你方便的话，下次见面带给我？”
楚阳的脸一下子红了。那本笔记里，除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解题步骤，还有她高中时偷偷画的范宇成的侧影，还有夹在最后一页的那张模糊的集体照。要是被他看到……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方便的，谢谢你。那……什么时候见面？我把材料给你。”
“明天晚上吧？林合盛说想找个地方聚聚，庆祝你报研顺利，就去之前的‘青春食光’，你还记得路吗？”
“记得。”楚阳飞快地回复，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又甜又慌。
挂了微信，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确认”按钮，终于鼓起勇气点了下去。页面跳转的瞬间，她长长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看着桌上那支旧黑笔——笔杆上还留着淡淡的划痕，是当年竞赛时范宇成不小心摔的。她拿起笔，指尖摩挲着划痕，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原来有些事，不是她一个人在记；原来有些帮忙，不是随口说说；原来她以为的“遥远”，其实一直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第二天傍晚，楚阳提前半小时到了“青春食光”。餐馆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糖醋排骨的甜香飘过来，让她瞬间想起上次聚会时的场景——她喝醉了，哭着说出了藏了四年的心事，而范宇成看着她的眼神，有惊讶，有认真，还有点说不清的温柔。
她找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把装着材料和笔记的帆布包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刚坐稳，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楚阳！来得挺早啊！”
回头一看，是林合盛，穿着件亮色的卫衣，手里拎着一袋水果：“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到的，没想到你比我还积极！范宇成呢？说好了他先过来占座的，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可能路上堵车吧。”楚阳笑了笑，把帆布包往旁边挪了挪，“你坐。”
林合盛坐下，把水果放在桌上，凑近她小声说：“哎，跟你说个事，范宇成这几天不对劲。上周帮你问张教授的时候，还特意跟我打听‘女生喜欢什么礼物’，你说他是不是……开窍了？”
楚阳的耳朵瞬间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材料：“别瞎说，他就是帮忙而已。”
“帮忙？”林合盛挑眉，“帮忙用得着打听女生喜好吗？而且他还把你高中时的竞赛题典借走了，说‘想看看楚阳的解题思路’，你信吗？我跟他住一个宿舍三年，就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楚阳没说话，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她想起范宇成微信里说“想看看你的解题思路”，想起上次聚会时他说“记得你跑的时候马尾辫甩来甩去”，想起他帮她捡准考证时的样子——这些细碎的瞬间，好像都在告诉她，或许事情，比她想的要不一样。
“你们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江余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还是戴着那副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我刚从实验室过来，没迟到吧？”
“没迟到，就等范宇成了。”林合盛挥了挥手，“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分析分析，范宇成最近是不是对楚阳有意思？”
江余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看向楚阳：“范宇成确实问过我，说‘楚阳刚回国，会不会不习惯哈尔滨的天气’，还问我‘张教授喜欢什么样的学生’，说是怕你面试时紧张。”
楚阳的心跳更快了，手里的材料都差点掉在地上。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范宇成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外套，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看到他们，笑着走了过来。
“抱歉，来晚了，实验室有点事。”他在楚阳旁边坐下，把保温杯放在桌上，“刚路过超市，买了点热牛奶，你刚回来，喝点热的暖暖胃。”
楚阳接过保温杯，指尖碰到他的手，又快又轻地缩了回来。杯子里的牛奶还热着，暖意透过杯壁传到心里，让她的脸更红了：“谢谢你，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范宇成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腿上的帆布包上，“材料和笔记带来了吗？张教授今天还问起了。”
“带来了。”楚阳赶紧把帆布包打开，拿出打印好的报名信息和那本旧笔记，递给他，“笔记里有点乱，你别介意。”
范宇成接过笔记，翻开第一页，目光落在扉页上的名字——“楚阳”两个字，写得很认真，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星星。他往后翻了几页，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批注，还有偶尔夹在页缝里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今天物理考了98分，离范宇成又近了一点”“竞赛要加油，不能给南华高中丢脸”。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翻到最后一页时，看到了那张夹在里面的集体照——照片已经有点泛黄，楚阳站在最边上，扎着高高的马尾，而他在中间，低头和同学说着话。照片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2020年物理竞赛，第一次离你这么近。”
范宇成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抬头看向楚阳，发现她正紧张地盯着他的手，眼神里带着点不安，好像怕他看到什么秘密。
“笔记写得很认真。”他合上书，把笔记和报名信息放在一起，“张教授肯定会喜欢的。面试的时候，你不用紧张，就按照你平时的思路说就行，你的解题思路很清晰，比我当年好多了。”
“真的吗？”楚阳眼睛一亮，“我总觉得我面试会紧张，怕说不出话来。”
“不会的。”范宇成很认真地说，“你当年竞赛的时候，解题那么快，思路那么清楚，面试肯定没问题。而且……我会陪你一起去的。”
林合盛在旁边插嘴：“哟！陪你去面试？范宇成，你这也太贴心了吧！我当年面试的时候，你怎么没说陪我去？”
范宇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拿起菜单：“点菜吧，看看想吃什么。”
林合盛笑着抢过菜单：“我来点！糖醋排骨必须有，楚阳上次说好吃；酸菜鱼也来一份，江余洋爱吃；再来个锅包肉，北方特色，楚阳刚回来，得尝尝；还有……”
他絮絮叨叨地点了一桌子菜，餐馆里的人越来越多，喧闹声也渐渐起来了。楚阳喝着热牛奶，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心里觉得很踏实——范宇成坐在旁边，偶尔会帮她夹菜，提醒她“慢点吃，别烫着”；林合盛忙着吐槽实验室的趣事，说“机械系的图纸画得我眼睛都快瞎了”；江余洋安静地听着，偶尔补充几句，说“自动化系的实验也不轻松，上次调试设备到半夜”。
吃到一半，林合盛突然提起高中的事：“哎，你们还记得高三那次模考吗？范宇成物理考了98分，楚阳考了100分，他们班主任在全班面前说‘范宇成，你怎么还不如女生细心’，当时范宇成的脸都红了！”
“有这事？”楚阳惊讶地看向范宇成，“我怎么不记得？我只记得那次模考我考了100分，心里特别开心，觉得终于追上你了。”
范宇成的耳朵有点红，喝了口啤酒：“那时候我确实有点不服气，觉得你运气好，后来看了你的试卷，才发现你真的比我细心，最后一道大题的步骤比我写得完整。”
“我那是跟你学的。”楚阳脱口而出，“我高中时总抄你的解题步骤，觉得你的思路特别简洁，后来慢慢就学会了。”
江余洋笑着说：“难怪你俩的解题思路有点像，原来还有这么个渊源。我上次跟范宇成一起做项目，他解题的时候，我还觉得‘这思路怎么有点眼熟’，现在终于知道了。”
林合盛拍了下手：“我就说你们俩有缘分！从高中到现在，绕了一圈又回来了，这不是命中注定是什么？”
楚阳的脸更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吃排骨。范宇成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点笑意，没反驳林合盛的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笔记，又翻了几页：“你这里有一道题，解法有点问题，我帮你改了一下，你看看。”
楚阳凑过去，头靠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范宇成指着笔记上的一道天体物理题，轻声说：“这里应该用开普勒第三定律结合万有引力定律，你之前用的方法太复杂了，容易出错。我高中时也犯过这个错，后来老师提醒我，才改过来的。”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温柔，楚阳的心跳得飞快，眼睛盯着笔记上的字迹，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能感觉到他的肩膀轻轻碰到了她的肩膀，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这些都让她觉得，像在做梦。
“看明白了吗？”范宇成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很认真。
楚阳猛地回过神，赶紧点头：“看……明白了，谢谢你。”
林合盛和江余洋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氛围。林合盛清了清嗓子，站起来：“那个……我去趟洗手间，你们慢慢聊。”
江余洋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两人走后，卡座里只剩下楚阳和范宇成，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安静。楚阳低下头，假装整理头发，心里却在想：他们是不是故意走的？范宇成会不会要说什么？
范宇成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楚阳，上次聚会你说的话，我回去想了好久。”
楚阳的心跳瞬间停了一拍，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在地上。她抬起头，看着范宇成，眼神里带着点紧张和期待。
“我承认，我之前没敢想太多。”范宇成的手指攥着啤酒瓶，指节有点发白，声音却很坚定，“高中时，你我一起相处，我知道我和林依婷伤害到了你，我想道歉，但是你已经走了，后天开始我知道南华高中有个物理很厉害的女生，每次模考都能看到你的名字，竞赛时看到你，觉得你很认真，也很可爱。后来你去了英国，我听同学说你拿了全奖，心里还挺佩服你的，觉得你真的很优秀。”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点认真：“你回来那天，在餐馆里说喜欢我，我很惊讶，也很开心。其实我早就中意你了，只是我没敢承认。”
楚阳的眼睛慢慢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着范宇成，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觉得那些藏了8年的心事，终于有了回应。
“我帮你问张教授，不是因为客气；我借你的笔记，不是因为张教授要，是因为我想看看你写的东西，想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买热牛奶，是怕你刚回来不习惯，冻着胃。”范宇成的声音有点沙哑，却很真诚，“楚阳，我承认，我喜欢你。如果你现在都不喜欢我了，那我追你好吗？”
楚阳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桌上的餐盘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她看着范宇成，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朵，看着他攥紧啤酒瓶的手，哽咽着说：“我没有不喜欢……我从来都没有不喜欢过你。”
范宇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得像高中时那样干净：“真的？”
“嗯。”楚阳点点头，眼泪越流越多，却笑得很开心，“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报考哈理工，就是想离你近一点；我……从来都没有变过。”
范宇成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他的手很暖，触碰到她皮肤的时候，像有电流划过。“别哭了，”他轻声说，“以后不会让你再等了。”
就在这时，林合盛和江余洋从洗手间回来了，看到这一幕，林合盛兴奋地喊了起来：“哟！成了？我就说你们俩有戏！范宇成，你终于开窍了！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毕业才敢说呢！”
江余洋也笑了，拉着林合盛坐下：“别这么大声，人家还在吃饭呢。”
林合盛不管，拿起桌上的啤酒，给范宇成和楚阳各倒了一杯：“来！庆祝一下！庆祝咱们楚阳报研顺利，也庆祝咱们范宇成终于抱得美人归！”
楚阳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喝了口啤酒。啤酒的苦味里，带着点甜，像她这8年的心事——有等待的酸，有喜欢的甜，有忐忑的苦，最后终于有了回甘。
范宇成看着她，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拿起酒杯，碰了碰她的杯子：“以后，我们一起加油。”
“嗯。”楚阳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用力点头。
餐馆里的喧闹声还在继续，糖醋排骨的甜香飘过来，啤酒的泡沫在杯子里轻轻晃动，窗外的路灯亮了起来，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慢慢叠在了一起。
楚阳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看着范宇成温柔的眼神，看着林合盛兴奋的样子，看着江余洋温和的笑容，心里觉得很踏实。她知道，这不是结局，是新的开始——以后，她不用再一个人偷偷喜欢，不用再对着笔记发呆，不用再害怕错过。
因为那个她喜欢了8年的人，终于也喜欢上了她；那个她追了很久的光，终于也照亮了她。
就像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虽然过程曲折，有过犹豫，有过忐忑，但最后，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思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而这道题的后续，还有很多空白等着他们去填——一起去实验室，一起泡图书馆，一起看哈尔滨的雪，一起回忆高中的时光，一起走向更远的未来。
楚阳拿起那本旧笔记，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张泛黄的集体照，心里默默说：“26岁那一年，我们终于，离得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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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是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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