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每日听他们的恋情实在心哀，当攥着转学志愿表站在办公室门口时，走廊尽头的风裹挟着食堂的饭菜香吹过来，她忽然想起上周三，范宇成就是在这条走廊里，把林依婷的物理笔记递还给她，指尖擦过她的手腕时，林依婷笑出了两个梨涡。这个画面像一根细密的针，扎得她指尖发颤，那张志愿表上“理科”两个字被她的指甲掐出了印子。班主任的钢笔在转学申请上顿了顿，墨迹晕开时，楚阳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半空：“老师，我想转去南华高中。”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从前范宇成帮她补物理的场景突然清晰——他讲题时垂落的睫毛，阳光透过窗户在他后颈投下的光斑，还有她鼓起勇气递过去的奶茶，被他笑着推回来：“我只喝草莓味的。”而现在，林依婷的书包上正挂着同款草莓挂件。父亲在转学手续上签字时，钢笔尖划破了纸页，楚阳盯着“同意转学”四个字，突然想起昨天放学，范宇成的自行车后座载着林依婷，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老长，像她永远够不到的距离。收拾书包时，她把范宇成给的物理笔记塞进了最底层，那上面红笔标注的重点，如今看来像一道道嘲讽的印记。
南华高中的校门比付景高中小了一半，铁艺栅栏爬满藤蔓，楚阳站在公告栏前找自己的名字时，听见身后有人喊：“新生？我带你去教务处。”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他身后跟着个戴黑框眼镜的少年，推了推眼镜框：“我叫江余洋，他是林合盛。”楚阳跟着他们往教学楼走，林合盛突然回头：“你以前哪个学校的？看你有点眼熟。”楚阳的心跳漏了一拍，攥着书包带的手指泛白：“付景高中。”江余洋“哦”了一声：“那离得不远，我们经常去那边打球。”楚阳低下头，没敢接话——她想起范宇成的篮球服号码是11号，而林合盛的球衣上印着9号。班主任李老师把楚阳领到新班级时，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林合盛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来这儿坐，我们罩你。”楚阳坐下时，桌肚里的手机震了震，是许晓发来的消息：“范宇成问你为什么突然转学。”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林合盛把课本推过来：“发什么呆？这道题老师刚讲过。”
晚自习前的课间，楚阳去小卖部买水，听见两个女生在议论：“听说实验班的范宇成和林依婷在一起了，天天给她带早餐。”硬币掉进投币口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水瓶滚落在地，她蹲下去捡时，看见林合盛的运动鞋停在面前。“你没事吧？”他把水瓶递给她，楚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像极了范宇成校服上的味道。回到教室时，江余洋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林合盛用课本拍他：“起来刷题了，别带坏新同学。”楚阳翻开物理书，范宇成的字迹突然浮现在眼前——他总爱在公式旁边画小星星，说这样好记。她下意识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画了一颗，笔尖顿住时，林合盛凑过来看：“你也喜欢这种笨办法？”
周五放学，林合盛和江余洋非要送楚阳回家，路过付景高中的校门时，林合盛突然说：“那边篮球场打得最好的就是范宇成，不过他最近好像恋爱了，都不怎么来了。”楚阳的脚步猛地顿住，江余洋赶紧打圆场：“别听他胡说，我们走这边。”晚风里飘来付景高中的下课铃，楚阳望着那扇熟悉的校门，突然想起去年冬天，范宇成就是在这儿，把捂热的奶茶塞进她手里：“数学考砸了？请你喝奶茶。”而现在，他的口袋里大概装着林依婷爱吃的糖。
回到家，楚阳把自己摔在床上，手机屏幕亮着范宇成的朋友圈——他发了张晚霞的照片，配文“今天的云很好看”。楚阳盯着那张照片，突然发现晚霞的形状和去年她生日时，范宇成在操场给她画的云彩一模一样。她点开聊天框，输入“南华的晚霞也很好看”，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最后只发了个句号。对话框里，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月前：“楚阳，物理作业借我抄抄。”“自己做。”
转学后的第一次模拟考成绩出来，楚阳的名字排在南华高中理科班第三，林合盛拍着她的肩膀：“可以啊，比我还高两分。”江余洋推了推眼镜：“周末去图书馆刷题？”楚阳笑着点头，心里却在计算着回付景高中取东西的时间——她得在范宇成和林依婷去食堂的路上经过，这样就能假装偶遇，把落在储物柜里的笔记还给他。周六下午，楚阳站在付景高中的紫藤花架下，看着范宇成和林依婷并肩走来，她下意识地躲进灌木丛，听见林依婷说：“宇成哥，你笔记本上的星星好可爱。”范宇成的笑声传来：“以前帮女生讲题时画的，她总记不住公式。”楚阳的指甲掐进掌心，突然想起那些被她藏在箱底的笔记，上面的星星早已褪色。
回到南华高中时，林合盛正在篮球场等她：“说好的教你投篮。”楚阳接过篮球，手感比范宇成常用的那款重了许多。林合盛站在三分线外示范：“手腕用力，像这样。”篮球划出弧线时，楚阳突然说：“范宇成罚球很准。”林合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下次让他来教你。”楚阳低下头，把篮球砸在地上，弹跳的声音里，她听见自己说：“不用了，他很忙。”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晚自习，江余洋给楚阳讲题时，笔尖在“动量守恒”四个字上顿住：“你以前物理很好？”楚阳的思绪飘回付景高中的实验室，范宇成站在讲台上演示实验，她坐在第一排，闻到他洗发水的味道。“一般。”她含糊地回答，江余洋推了推眼镜：“我看你笔记记得比谁都认真。”楚阳合上笔记本，封面上的卡通贴纸是林依婷喜欢的款式，她是在文具店看见范宇成买这个，才偷偷买了同款。
放暑假那天，林合盛和江余洋非要拉着楚阳去吃麻辣烫，路过付景高中的围墙时，楚阳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嬉笑声。林合盛突然说：“范宇成他们班好像在拍大合照。”楚阳的脚步钉在原地，看着围墙上方露出的相机镜头，突然想起去年拍集体照时，范宇成站在她身后，偷偷揪了揪她的马尾。麻辣烫店里，林合盛给她递饮料：“想什么呢？脸都红了。”楚阳接过杯子，吸管戳在冰块上的声音，像极了范宇成给她带的草莓奶茶里，冰块碰撞的声响。
深夜躺在床上，楚阳盯着天花板，手机屏幕上是范宇成的最新动态——他发了张和林依婷的合影，背景是南华高中的校门。楚阳数着照片里范宇成的睫毛，突然想起转学那天，叔父开车经过付景高中时，她看见范宇成的自行车停在教学楼前，车篮里放着林依婷的书包。她点开和范宇成的对话框，输入“祝你幸福”，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最后只留下空白。
开学后的第二周，楚阳去学校领新书，林合盛和江余洋帮她搬书箱。走到校门口时，江余洋突然说：“那边好像是范宇成。”楚阳猛地回头，看见范宇成站在对面的公交站台，手里拿着林依婷的帆布包。林合盛碰了碰她的胳膊：“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楚阳摇摇头，看着范宇成把包递给跑过来的林依婷，两人的手指在半空相触。
回教室的路上，林合盛突然说：“其实范宇成上次问起过你。”楚阳的心跳漏了一拍，林合盛却接着说：“他问我们学校有没有好的物理老师，想给林依婷找补课老师。”楚阳低下头，把散落的课本抱得更紧，林合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楚阳，你是不是……”她没回头，听见江余洋打断他：“别瞎打听。”
晚自习时，楚阳在物理卷子上画满了小星星，林合盛凑过来看：“你这是什么暗号？”楚阳笑了笑，没说话——只有她知道，这些星星是范宇成教她的秘密，是她留在旧时光里的，最后一点念想。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笔记本上，像极了范宇成曾经落在她课本上的目光，温柔，却从不为她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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