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宁既明坐直一些,十分认同,“学院选代表,当以实力与责任心为先。”
陆起元没想到这么顺利,谁知宁下一句便问道:“那你如何断定我没有实力?”
陆起元道:“师兄你从不去上课。”
“因为我都会,没有上课的必要。”
周青崖在一旁:欧吼,好装。
“师兄你从不交功课。”
“都太简单,没有完成的必要。”
陆起元一时语塞。身后学子亦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寂静中,忽有顾明蝉一人轻笑出声。
她拽着秋千前后摇晃,红衣随风飘动,笑声清灵,风情万千。
这一笑,满院学子们恼羞成怒,看清她容貌后更是顷刻间群情激昂,愤怒如烈火熊熊:
“宁师兄竟然跟魔头混在一起。”
“把不上课不写功课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理直气壮,宁师兄难道是凭厚脸皮得胡院长青眼的吗?”
“趁早滚出吧,别丢我们占修学院的脸,别丢修真界的脸。”
真是可惜。周青崖心想,这帮学子们怎么是空着手来的呢?若他们每人带一捆菜叶扔过来,今天她就不用买菜了。
宁既明并不气,只问道:“我请问诸位,有多少人吃过我占过的胡饼?”
这么一说,立马有吃货窃窃私语道:“宁师兄占的胡饼确实肉多馅美。”
“有一日早膳是宁师兄帮我挑的胡饼,结果我撑的连午饭都不用吃了。”
众人仿佛闻到胡饼的香气,眼前见到亮晶晶的肉丁。
“咳咳……废寝忘食,修真之人岂可贪图口腹之欲!”
“占胡饼而已,算什么本事!”
陆起元气血上涌,怒极反静,他盯着宁既明,冷冷道:“既然如此,师兄可愿与我演武场中比试一番?”
宁既明与他对视:“好。”
“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我在演武场上等师兄。”
“这周不行。我得给家里装秋千。下周吧。”
众目睽睽之下,周青崖举起手中锯子,附和地点点头。
人一走她便问:“我家什么时候成你家了?”
宁既明仔细回想了一下:“准确到具体日期的话,应该是冬至那天晚上,我在你家住了一晚上,觉得非常宽敞。”
“虽然我没有参与选房,也没有付过房贷,但是我觉得住在这里可太舒适了。”
周青崖:“我想给你一锯头。”
顾明蝉侧过脸,脸上充满看热闹的兴奋:“下周你真要跟他比?”
周青崖也想知道。她们三个萝卜里面,居然有个这么硬气的?
“比什么?想比也比不了。为了迎接九州论道,再过三天,演武场全部关闭维修,进都进不去。”宁既明又漫不经心地荡悠起来。
......这帮孩子。
周青崖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还是吃了年轻的亏啊。”
宁既明悠悠道:“这代表的名额要是能让,我早就让给小四方了。”
“程四方?”
“若这孩子在九州论道上表现优异,名扬四方,你也就不用担心他的将来了。”
有些默契就像饭桌上夹菜,拿起筷子就知道其他两人想抢哪道菜。顾明蝉和宁既明都心知肚明,窈安已经回到媓岐宫,周青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程四方。
周青崖想起那一夜,她从藏书楼看棋谱出来,在巷子里遇到个拿着灯笼瑟瑟发抖的少年,满大街找人。
仔细一看,这不是她的徒孙程四方吗?
程四方一见到她,立马扑过来,毫不顾忌地哭得直抽抽:“师祖奶奶,我以为你跟师尊一样,也不见了。”
周青崖温柔地抹他眼泪。一问才知,程四方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威压,起床发现,师祖奶奶的房间空无一人,以为又跟在以前的药铺一样,师祖奶奶被坏人抓走,下落不明。
师尊,师妹,再到师祖奶奶。他觉得他们这个小宗门一定是得罪什么人。不过为什么没有人抓他?难道是因为他太弱了,连抓人的都觉得他没有价值。
回去的路上,暖黄的光透过灯笼薄纱漫出来,落在青石板地上,晕开一片一片朦胧的圆。
周青崖青衫飘动,提着灯笼,牵着少年从暗巷里走出来:“你现在已经是修士了,不可以随便哭了。”
程四方快速地擦了擦眼角:“我没有随便哭,我只在师祖面前哭。”
她打趣:“你这么担心我,是不是应该像在钱潮江背你师妹那样,把师祖我背上?”
“我也背不动您啊。”
“少年,不可以这么跟女士说话。”
......
院子里,顾明蝉随意地勾了勾手,一片树叶轻飘飘地落到她掌心:“宁道长,我很好奇胡琼院长为什么会选你?”
“顾魔头,你对胡琼院长的一切事情都很感兴趣啊,”
宁既明的话还没说完,树叶便如利刃般极快地划过他鬓边,斩落一缕碎发。他只好老实交代,“胡院长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她选我,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他向后靠去,仰头望天:“不是她选的,是中州那边的人指定的。”
“你在中州的朋友?”
松木支架已经锯好,周青崖从竹篮里摸出浸过桐油的麻绳,绕着榫眼缠了三圈,每缠一下都伸手拽紧,手臂强劲有力。
“不是朋友。”
“那是什么?”
“麻烦。”
周青崖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长你的麻烦还真是不少啊。一波接着一波的。”
宁既明无奈地笑了笑:“你有什么忠告?”
周青崖站起身来,郑重地送他十字箴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很有哲理。”顾明蝉点评。
宁既明:“喂,她说啥你都觉得有哲理吧。”
周青崖:“ 说起来,今天谁最后一个进门的,为什么不随手关门?说了多少遍随手关门。这下好了,咱家都被人随随便便闯进来了。”
宁既明:“这叫开门迎钱,八方来财。”
话既如此,周青崖觉得不仅是宁既明,她也应该跑。
她每日去灵兽苑的路上,都能看到无数奇珍异草浩浩荡荡运往飞龙楼。奇树枝干盘曲有如虬龙,草色葱茏花香浓。听说中州人皇钟爱观鱼,胡院长还特地命人在楼中后.庭开凿了一方水池。池边波光潋滟照雕梁,端的是皇家气派,藏着几分清雅意趣。
而千机学院里,人人都为了即将到来的九州论道磨枪锉剑、彻夜苦读。连膳堂里的讨论都离不开论道。学子们端着餐盘坐在一起,话题从武试的招式拆解聊到文试的应答技巧,激动之处,连饭都顾不上吃。
说话时必抬头挺胸,有礼有貌。彰显学院学子的风范。
少男少女们眼含锐气,皆盼为学院争荣光,与中州一较高下。
他们认为宁既明“德不配位”,那如果棋修学院排名第一的“普通养鸟人”反而不参加呢?恐怕会被唾骂的口水淹没。
“没担任”、“软骨头”。想想就一万个头大。
周青崖:我参加个der!我只是重生了,不是改头换面了。虽然媓岐宫的事情弄清楚了,但仍有一堆冤债污名在身,恐怕她前脚刚站到台上,后脚就被八大派围攻。
低调。苟住。
于是在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周青崖就悄咪咪地溜进试炼阁,试图将自己的名字从玉石上抹去。
玉石温润,莹光流转间,无数名字如星子般浮于玉面,上下沉浮轮换。她的‘网名’力压群雄,稳稳落在第一名。
周青崖不急,自豪地多望了几眼。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对话。
一个小人叉着腰傲娇问道:“是谁啊,是谁啊,是谁在短短半月就稳坐第一?”
另一个小人在她头顶上撒花:“是我们周老大。芜湖,是我们周老大~”
“咱们周老大就是天生的棋道奇才!”
“奇才,奇才,芜湖~~”
“就算是谢悬之来了,也比不过我们周老大。”
“比不过,比不过~~~”
周青崖摆摆手:“唉,别提可怜的谢悬之。他已经疯了。”
可以了,臭屁结束。严肃点,该干正事了。
她抬手将一抹灵力汇入玉石,妄图抹掉自己的网名。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再次尝试。
灵力如黄沙入海,玉石一动不动,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时,有几个棋修弟子进来了,周青崖连忙弯下腰,装作打扫卫生很忙的样子糊弄着。懊悔不已时,心中难免想到此事的始作俑者,不禁吐槽:“靠,大爷,你坑我呢。”
要是我被人认出来围攻死了,你就该第一个出我棺材钱。
“你叫我?”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头顶悠悠响起。
周青崖一惊一抬头,“大爷,你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吓我一跳?”
云松子刚要答话,目光被玉石排名所吸引,不觉露出满意的表情:“我听说你的对战棋谱被抄录成书,在庆安城一个月疯卖了五千多册,比《棋经》一年卖的都多。”
他让小傅出院买一本。傅沉山早上出门,晚上才回,排了整整一天的队伍。
黑衣青年背着刀,一言不发。每每遇到老弱病残来购,便主动相让。
细细翻阅棋谱之后,云松子所见小友不止棋艺精进,更可贵的是能于每局中自省自悟。这般举一反三的悟性,纵是古之棋才,亦不多见。
可我没收到版权费啊!!
周青崖想了想,问:“《棋经》在庆安城卖了多少年?”
云松子不明所以,回答:“至少已有二百年。”
早在他年轻时,就常去书坊买抄本研读。
“还能再卖二百年。”少女徐徐开口,头脑清醒,“而我的棋谱,也许只消两年,就不会有人再翻了。”
最辉煌最美丽的或许是一朝风月,但是最伟大的却永远都是万古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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