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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5章

头回收到项一霖消息,汤雨繁一头雾水,后来发现这人纯属没话找话,也就没放心上。

整个十一月她忙得飞起,第二周是新生赛复赛,五支队伍在大群里抽签,轮空的队伍直接进军决赛。

据前线记者李昱安报道,耿直同学抽到轮空以后就开始狼嚎,李记者当时提热水壶正接开水,站在走廊尽头都听得到那嘶声力竭的咆哮。

更有甚者午觉睡到半中央,听这动静以为消防警铃响了,光着膀子抱起电脑就往门外冲。

决赛日期还没定,起码能暂且松口气了。

时间一多,她和葛霄的联系再次密切起来。偶尔闲暇时间,她发呆,就想葛霄的事,想她和他那天的对话。

起初,汤雨繁认为他的不配得源自她的不作为——她确实不那么会频繁表达感情,她认账。汤雨繁数日苦心孤诣,决定逐一击破。

于是她再三强调:你心情不好就要告诉我,都要告诉我。

他应好,也不知道信了没,也没说心情好不好,就说想她,想她,好想她。语气还是那么小心翼翼。

时间一长,汤雨繁发现葛霄对“我可能会成为你的负担”似乎有异于常人的执念。

是家里的缘故吗?

汤雨繁其实并不算了解他的爸妈,大多是在饭桌上听汤翎聊起六楼那家两三事——她妈深深地怜悯王佩敏阿姨。

尽管臭名昭著,葛鹏程在外面却总是那副人五人六的样子。

她家搬来恰逢夏天,汤雨繁喜欢在家楼下挖泥巴,再把自己攒的西瓜子全埋进去,葛霄有时候会蹲在她旁边,学她挖洞。

有一次,刚下白班的葛鹏程看见他俩,走过来问:这是在玩什么呢?

汤雨繁说在松土。

葛鹏程那会儿便瘦得有些脱相,一笑起来整张脸都皱巴,鱼尾纹像梳子锯齿那般密集,埋在眼角。他从旧旧的工作服口袋里摸出一包旺旺雪饼,说喏,就一块,你俩分了吧。

又嘱咐葛霄:带着妹妹好好玩。

等葛鹏程走远,汤雨繁碰了碰葛霄肩膀:我是姐姐,我比你大。

葛霄说噢,姐姐,你要吃雪饼吗?

那包旺旺雪饼碎成好几块,他俩掰着吃掉了。

后来听说葛鹏程打人,再在楼道里遇到他,汤雨繁都躲着走。葛鹏程不甚在意,每次见她们一家,照常打招呼,偶尔逗她两句。

当时她年纪小,只觉得奇怪,为什么葛叔叔对街坊邻里那么和善,却会打自己儿子呢?难不成,街坊邻里比他老婆孩子都重要吗?

当然,这话她没问过葛霄。

葛霄不常提起他的家庭,也不说葛鹏程究竟因为什么对他动手。他只是常常来找汤雨繁玩。

汤翎一向反感女儿往家里带朋友。老妈有规矩,外穿的衣服不许挨沙发,刘建斌下班累得忘换工装,总会被汤翎骂。

奈何葛霄那副样子实在可怜,小小一个,敲两下门,站在那儿不动了。

汤翎不忍心,便喊他去汤雨繁屋里玩,甚至过年添置新睡衣都多买了一套蓝色睡衣,留给他——汤女士始终过不去心里那关,穿着外面的衣服绝对不能坐沙发,绝对不能。

现在回想起来,那大约是葛鹏程和王佩敏闹得最凶的时候。

葛霄来找她,有时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有时候会带来两包奥利奥饼干,说给汤姨刘叔一包,姐姐一包。他穿着蓝色的新睡衣,两个人挤在卧室地毯,他坐着,她趴着,地板上铺一本《三毛流浪记》连环画。

“你要不要留在我家里吃晚上饭?”汤雨繁这么问。

“我妈晚上要带我出去吃。”

“噢,”她说,“我想吃奥利奥。”

葛霄拆开包装,往她嘴里塞一块,右手捧在她下巴颏,接饼干渣。

“你也吃。”

“我不吃,我牙疼。”他张开嘴,展示自己的乳齿。她看见他口腔里烂了好几块。

“你爸真王八蛋,”汤雨繁忿忿,“你妈为什么不拦着他呢?”

“她有她的事。”葛霄答。

她有她的事,这句话可以非常完整地概括王佩敏这个人。

平心而论,王女士对这个儿子还算不错——她带着他从那个家逃出来,又纵容他搬去一个人住,每个月定时发生活费。除去责任,除去怜悯,那就只剩爱了。

爱大约是每个童年议题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幸福的小孩会拿父母的爱相互比较:我妈昨天给我买了一套芭比娃娃、我爸周末要带我去水上乐园、我姥姥每天睡前都亲我。而不幸福的小孩只能在回忆之河里刻舟求剑。

那么下一个问题是:王佩敏爱她的儿子吗?

不好说。

至少汤雨繁没有答案。

爱没有及格线,衡量标准不同,判断自然不同。若和葛鹏程相比,王佩敏一定是爱葛霄的,若和那些“我妈给我买芭比,我爸带我去乐园”小孩的父母比呢?王佩敏当自己称职过当妈妈。

一个想过自己的生活,一个想要母亲的爱,没有过错方,所以他们都不曾指责彼此。可衍生出的情绪却只能由她的儿子独自消化,毕竟小孩可比大人较真儿得多。

在家庭暴力的困苦面前,“我不曾得到过太多的关心”便显得微不足道——可它真的微不足道吗?

苦难不该拿来比较,更不应该被忽视,这才是“不配得”的来源。

而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他需要爱,家人给的,朋友给的,喜欢的人给的——总之是爱,不必刻舟求剑的爱,直白地告诉他“我好在乎你”那样的爱。他也想有人塞块奥利奥进自己嘴里,手掌还能托在他下巴,接住饼干渣。

汤雨繁如今倒能理解,龟毛如汤翎,当初为什么会放葛霄进家门,还专门买套新睡衣放在家里。和妈妈相比,她有过之而不及。

甚至不必敲门,他站在门口,她就会心软。

饼干或者百分百的关心,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弄来送给你的。

上次谈心的后座力相当强,以至于他不再掩饰自己直白的想念。

此人早上五点半出门,晚上十点回家,写完作业吃宵夜,还要硬挤出一丁点时间和她打视频。

这段时间,汤雨繁看着他左眼的麦粒肿起了消,消完又起,疲得不行,因为麦粒肿变成大小眼,整个人看起来很呆。

汤雨繁劝他早点休息,通电话不也是一样的吗?

他说我会睡不着的。

……你还会有睡不着的时候啊。她扯扯嘴角。

担心影响到室友,汤雨繁索性在阳台角落支了张折叠桌,搬把小凳子。

没多久,另外两位发现这角落是块风水宝地,姐仨偶尔会躲在这里涮串串吃,风一吹,串串味儿立马毁尸灭迹,天晓得是从哪个寝室飘出来的,神不知鬼不觉。

晚上通话,她就会抱着书笔去阳台,视频归视频,不妨碍他们各干各的事。

葛霄写模考卷子,汤雨繁写数分作业,两人都对着数学抓耳挠腮。她偶尔一抬眼,正看见葛霄拿笔帽戳嘴唇,眉毛皱出“苦思冥想”四个大字。

这个角度真养眼啊。这么想着,汤雨繁截了张图。谁知她一动,他就仿佛察觉到什么,凑近了些,傻乎乎地笑。

等截图中的短袖变成卫衣,几场雨落进十一月,秋意渐浓。

须阳冷得早些,天黑得愈发早,一入夜,楼道里灌满风声,一楼东户门上挂的艾草被吹掉好几次,葛霄偶尔碰到,就帮忙别回防盗门上。

老房子没地暖,客厅的台式格力是零几年买的,机身氧化成黄色,费电又不聚暖,他往常都开屋里那台挂机——坏了个把月,一直没修。

眼见天越来越冷,汤勺成日钻他床上不挪窝,葛霄这才寻个周末修空调,结果一看,维修费加起来都够换台新的了。

隔一周,新空调上岗。换成智能遥控,原先的遥控器被他收进电视柜。

汤雨繁对这个智能遥控很好奇,在手机上就可以开吗?葛霄分享权限给她,说你试试,她那边一开,他这边的空调指示灯就亮起来。

这下不用再在沙发缝里找遥控器了。汤雨繁感叹。

秋天还不及夏天一半长,两次周测,一次体育会考,半个月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溜过去了。

蔡青泱回到学校参加体考,范营每天都去八班送早餐。两人关系似乎再次回暖,逢大课间就能看到蔡青泱站在班门口,等范营一块下楼打羽毛球。

听说特长生的统考在十二月,校考则更靠后。她头发又染绿了,这回是翡翠绿,非常扎眼。传闻级长要喊她家长直接来剃头,被八班班主任拦下来。

月初,汤同学发了兼职工资,特别高兴,给葛霄邮一包快递回来,是一件灰色的薄外套和两本手写的数学笔记——现在他可算明白平常打视频的时候汤雨繁都在忙活什么了。

她之前那本笔记还装在葛霄包里,纸页都快翻毛了,只能心疼地包上玻璃胶。那是一轮复习用的知识点范本。

这次的两本要厚很多,封皮仍旧是鲜艳的糖果色。翻一翻,基本都是葛霄周末模拟考的错题。汤雨繁全拆分开来,先架解题思路,后面再缀对标的经典例题。

和上一本相比,这次的解题占比过程少,重点放在他错的地方,对症下药。

葛霄杵在原地,将两本笔记从头到尾翻一遍,才发现扉页夹了片银杏,扇形叶面还没完全干透,摸着软趴趴的。

汤雨繁大约看到取件通知,对话框蹦出条新消息:喜欢吗?

X:[合十]

X:我一定会考到九十五来报答你的。

易易:我是说外套。

他这才想起还有件外套在旁边躺着,拍一张发过去。

易易:试试看。

外套的厚薄适合深秋,上身正正好。葛霄习惯性一揣兜,突觉手感不对,摸索摸索,从口袋里掏出个硬纸盒来。

一条银链,上面挂着绿松石,小小一颗。

链条很细,没有多余装饰,非常符合汤雨繁挑选首饰的风格。

这他倒不肯收进电视柜吃灰,所幸深秋穿得着高领,足够躲过每周一的仪容仪表检查。

范营的早餐只送了一周,第二个礼拜一,带来那兜蒸饺便甩给葛霄——蔡青泱回去集训了,而范营唯一能做的是往八班后门口瞄一眼,再若无其事地走进班里。

葛霄不知道他这个小动作究竟持续了多久,一个周?一个月?

时间在这间五十人的教室里接近无效,月和周毫无差别,高三只是徜徉在一场漫长的痛苦中,并尝试学会自由泳。

到如今,他们的时间不再以分秒时来计量,而是日测、周测、月考,以及那块记录高考倒计时的鲜红的泡沫板。当水龙头流出的水一天比一天冻手,时令已过小雪。

范营那副羽毛球拍一直立在簸箕旁边,值日生每次拿扫帚都会碰倒。卫生委员来找他,让他把球拍换个地儿放,范营就横在脚边的小书箱上——那是只灰色的塑料箱子,里面装着习题和一轮复习用的辅导书。

书、卷子、错题本、习题集,塞得桌洞满了,桌面满了,很多同学便买来这样的箱子放在过道或靠墙。值日生每天下午拖地都像真人马里奥,遍地陷阱,困难重重。

月考后换座,葛霄换到范营旁边。

大课间,范营偶尔会喊他出来打羽毛球,也不跑远,就在楼下。以前其实是在走廊上打,奈何级长最近抓得太严,连东操场上打篮球的都不放过,就撵高三生,一撵一个准。

教学楼后面有块空地,原本是打算划给教职工停车用的,后来搁置了。灰大,老师学生都不常来,他俩干脆在这里打球。

范营爱惜这副新球拍,反复强调不要拖地,会有划痕的。葛霄上手发球,说:“金拍子你拿出来打什么球。”

范营挺得意:“我这可是雷霆小钢炮。”

葛霄不常打羽毛球,对羽毛球拍的认知只停留在红双喜,不知道这座钢炮价值几何,但看他那样子,估计贵的不只是价钱。

果不其然,下一秒范大爷点杀,开始翘尾巴:“女朋友给的,别太羡慕。”

他没接茬,俯身捡球,链子掉出衣领,明晃晃地闪,他也没动手往里塞。

“搞得跟谁没有似的,”葛霄笑得有点儿欠,“我这可不用和簸箕放一块。”

“……嘁。”

“嘁。”

“闭嘴吧,异地恋。”

“我怎么记得从这儿到重庆要更久啊。”葛霄以牙还牙,“收手吧异地恋。”

如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说完,彼此都沉默了。

赶在上课铃前十分钟,两人买瓶水回班,屁股还没挨到椅子,李进急匆匆地来讨英语试卷抄,结果一个急刹绊倒范营书箱上的球拍,人差点儿没犁出二里地:“我靠,什么东西!”

“你踩着他钢炮了。”葛霄说。

和范营坐了半个月的同桌,葛霄算是切身体会到此人有多龟毛。

桌面上的书必须要按颜色摞,摞完自己的还要跑来摞他的;每天早读都要整理灰箱子,整完再欣赏十分钟,其目光之慈爱,宛如欣赏一个满载钞票的保险箱;因为李进在他球拍上留了个爱的黑脚印,范营抱着拍子擦了半节课,并三天没借他作业抄。

半个月下来,葛霄打心底怀疑蔡青泱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同样是强迫症,他觉得汤雨繁同学要可爱好几倍。

听到如此评价,电话那头的汤同学更正:“我没有强迫症。”

“但你之前叫我不洗手就不要抱你。”

“现在依然是,吃完蒸饺不洗手就不要给我打电话!”她大喊。

葛霄据理力争:“那是没有洗手池的特殊情况。正常情况下,我一天洗二十遍手。”

“骑车吹风,手会皴的。”

“是啊,毕竟到戴手套的季节了。”

“家里还有护手霜吗?”

“应该还有,去年你给的那支还没用完。”

“一年了你都没用完!”

“我夏天涂不了那玩意儿,握笔打滑。”说完,葛霄有些怔愣,“都一年了?”

“是啊,都一年了。”她笑,“同学,想好今年冬至要吃什么馅儿的饺子了吗?”

“西葫芦粉丝吧。”

“诶?”小汤一愣,“你不是对西葫芦心理过敏吗。”

“我进化了。”他语气坚毅。

于是进化的葛霄和她约定,冬至要吃西葫芦饺子。

据汤雨繁说,她们决赛输得很惨,学长学姐选择她和另一个男生进院队。

那位男同学似乎正和同队的女孩恋爱,还没恋上多久,两人就得知如此噩耗,遂抱头痛哭,哭得像生离死别。

葛霄还挺能理解这二位的。

有道是二十郎当岁谈朋友,隔层教学楼都算异地了——此话还是出自张博然之口。

自换座位后,张博然没再找过葛霄,开始和二班朋友一起打球吃饭。他和范营仍旧僵持,偶尔走廊打照面,两人默契地贴墙走,目不斜视。

和张博然相比,范营表现得相当无所谓。

绝交到现在,他一直挺平和的,偶尔因为老贾要占体育课而不得不和张博然交流,他也那么平和——就像与普通同学交流那样。

这在另一方看来一定十分气人,但张博然同学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了,他也开始演,两个人对着演。

认为范营在演,这是葛霄的看法。

事实证明,他看人还是很准的。

张博然隔周便因为打球摔断鼻梁骨,一周没来上学,他们那个沉寂已久的小群突然跳出来。

名为南山大王的匿名账号连发十四张图片,全是这周的数学作业,发完就潜水,好一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张博然没来问葛霄,一句都没问——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又或者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范营没和葛霄聊过张博然,倒经常提起蔡青泱,说他俩又吵架,又吵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今天是蔡青泱偷偷跑出去喝酒,明天是范营为了游戏而挂断她的电话。

他们吵架的原因千奇百怪却不尽相同。最严重的时候,下课那十分钟范营都要跑去卫生间和她通电话,回来上课,他眼眶都是红的。

难过是真难过,累也是真累,但他死活不想分手,总结为:其实能吵吵架也挺好的。

葛霄惊悚:你是斯德哥尔摩晚期?

范营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单方诉苦演变为双方互喷。

那段时间经常被老贾提溜到后黑板罚站,他俩并排站在后头,葛霄拿历史书遮着脸,问他:“吵完之后呢?”

范营装作沉思,用手遮住嘴,小声答:“哄呗。”

他说,蔡青泱很好哄的,她有时候也不是真生气,只是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睡不着,就成天跟只斗鸡似的。而且闹矛盾这事吧,只要你俩都还在乎,注定两败俱伤。她想赢,那我就让她赢好了。

还想继续说,只听贾雄一声咆哮:“后面你俩!我隔三排都能听到你一个劲儿嘚啵嘚嘚啵嘚!”

范营咳了一声,背过手,脸低着,朝同伙挑挑眉。葛霄躲在历史书后面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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