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比的第二日，演武场的空气仿佛被灵力煮沸，每一寸都蒸腾着炽热的战意。抽签结果在公示牌上亮起时，夜慕的名字与洛望并排悬浮，金光灼眼，引得周遭弟子一阵低呼。
“还真遇上了！”夜慕骨节捏得轻响，眼底跃动着火焰般的期待，“正好让他瞧瞧，我这几日的长进。”
洛北暮立在他身侧，目光扫过对阵表上纠缠的名字，眉峰如被寒雨打过的青石，凝着一层浅淡的霜：“小心些，他的术法路数像盘缠的毒蛇，看似散漫，实则处处藏着陷阱。”
“放心！”夜慕拍了拍他的肩，掌风带起的灵力拂过洛北暮的衣袖，转身大步走向场地中央。阳光落在他扬起的发梢上，镀成一道金边，像要把所有锋芒都亮出来。
洛望早已在场上等候，墨色衣袍被风掀起细碎的弧度，手中折扇轻摇，扇骨叩击掌心的声响，在喧嚣中竟透着几分孤冷的节奏。
高台上，严岭章与几位宗主凭栏而坐。楚伊萱指尖捻着茶盏边缘，青瓷映着她眼底的笑意：“这倒是有趣，亲传师兄对阵亲传师弟，倒要看看谁的骨头更硬些。”
豪源嗓门震得梁木发颤：“我赌洛望赢，毕竟修为摆在那！这小子的控场能力，在同辈里可是独一份的。”
蔡宁抚着花白的胡须，目光落在夜慕身上：“未必，这小子机灵得像只偷油的狐狸，说不定能钻空子。”
裁判的令声刚落，洛望已率先出手。折扇轻挥的刹那，金系灵力化作数道利刃破空而去，快得只剩一道冷光，直逼夜慕面门。
夜慕脚下踩着流云般的步法，身形如被风吹动的柳絮，堪堪避开的瞬间，指尖甩出两道火焰——一道赤红如燃着的晚霞，一道幽蓝如淬了冰的星辰，交错着织成火网，正是那日在溪边学的“冰火相济”变招，带着灼人的热浪与刺骨的寒意，扑向洛望。
“哦？有点意思。”洛望挑眉，侧身避开的同时，土系灵力在身前隆起一道土墙，墙缝中窜出的青藤如灵蛇般缠向夜慕脚踝，带着潮湿的腥气。
“雕虫小技！”夜慕周身烈焰暴涨，火龙般的焰流瞬间将青藤焚成灰烬，同时火系与金系灵力在掌心相融，凝出一把燃烧着烈火的金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炽烈的光，朝着洛望当头劈去。
“可惜，还不够。”洛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折扇合拢，稳稳抵在烈火金剑之上。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如玉石相击，夜慕只觉一股巨力顺着手臂涌来，震得他虎口发麻，烈火金剑竟寸寸溃散，化作漫天星火。
“师兄果然厉害！”夜慕不退反进，木系灵力如潮水般涌向地面，无数藤蔓破土而出，瞬间缠住洛望的双脚，同时水系灵力化作透明的水牢，带着细碎的冰棱，试图将他困在其中。
洛望却不慌不忙，火系灵力骤然爆发，炽热的气浪将藤蔓与水牢同时蒸发，化作一片白茫茫的水汽。趁着夜慕视线受阻的瞬间，他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已出现在夜慕身后，折扇轻轻抵在夜慕的后心，带着微凉的触感。
“承让了，师弟。”
夜慕一愣，随即懊恼地跺脚，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下次一定赢你！”
洛望收回折扇，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拭目以待。”
高台上，严岭章抚须而笑：“洛望的控场能力又精进了，收放自如，难得；夜慕也不错，能在他手下撑这么久，应变与胆识都够格，就是经验差了些火候。”
楚伊萱点头，目光落在夜慕身上：“这小子的灵力转换倒是快，像块海绵，吸收得快。”
接下来是洛北暮的比试。他的对手是位水系弟子，水流在对方指尖化作漫天箭雨，却被洛北暮用土系壁垒轻松挡下。他反手引木系灵力缠上对方手腕，再用水系灵力凝成水绳捆住双脚，赢得干净利落，只是目光始终落在洛望身上，像鹰隼盯着猎物，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
大比持续了数日，夜慕虽败给了洛望，却在后续的比试中愈战愈勇，凭着层出不穷的变招连胜数场，最终拿到了第三名；洛北暮则一路过关斩将，如同一柄藏在鞘中的剑，直到决赛才露出锋芒，与洛望再次相遇。
决赛当日，演武场被挤得水泄不通，弟子们的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一波高过一波。
洛北暮与洛望相对而立，中间隔着十步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冰墙。空气里浮动的灵力都变得凝滞，带着剑拔弩张的紧张。
“师弟，承让了。”洛望折扇轻摇，语气却淬着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洛北暮不语，周身五系灵力骤然涌动。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在他周身盘旋，渐渐凝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五种光芒交织流转，气势之强，竟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远处的旗帜被无形的力量扯得猎猎作响。
“五系同出？”洛望收起玩笑之色，神色凝重如临大敌，“看来，我得认真点了。”
话音未落，洛望身形已动。金、水、火三系灵力同时爆发，三种元素在他身前交织成一道巨大的能量风暴，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朝着洛北暮席卷而去，所过之处，地面的石板都被掀起，碎石纷飞。
洛北暮眼神一凛，五系灵力在身前凝聚成盾，五色光晕流转，稳稳挡住能量风暴的同时，脚下的地面忽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深不见底，带着幽冷的风，试图将洛望吞噬。
洛望脚尖点地，身形如一片落叶般跃起，同时火系与金系灵力相融，化作一把巨大的火焰长剑，剑身燃烧着熊熊烈火，朝着洛北暮当头斩下，热浪烤得远处的弟子都纷纷后退。
“就是现在！”洛北暮低喝一声，五系灵力骤然爆发到极致。五种元素在他手中凝聚成一颗五色光球，光球表面流转着细碎的电光，带着仿佛能撕裂天地的气息，脱手而出，与火焰长剑轰然碰撞在一起。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能量冲击波如涟漪般扩散开来，将整个演武场的地面震得龟裂，尘土飞扬，遮蔽了天空。
烟尘散去，洛北暮与洛望都后退了数步，衣袍上沾着尘土，嘴角都溢出了一丝血迹，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眼。
“没想到，你竟能将五系灵力运用到这种地步。”洛望擦掉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像惊讶，又像不甘。
洛北暮不语，只是周身的灵力更加狂暴，五种元素在他周身盘旋，发出细微的嗡鸣，如同一头即将苏醒的巨兽。
就在两人准备再次出手时，严岭章忽然开口，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全场：“好了，今日比试到此为止，两人平局。”
洛望与洛北暮都停下了动作，目光同时投向高台。
严岭章从高台上飞身而下，落在两人中间，朗声道：“洛望修为深厚，控场能力极强，同辈中难逢敌手；洛北暮五系同体，潜力无穷，灵力运用已初窥门径。两人难分高下，都是我恒芯宗的骄傲！”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差点掀翻演武场的顶棚。
大比结束后，严岭章将夜慕与洛北暮叫到身前，目光温和而郑重：“你们的元素掌控已初具火候，从明日起，我教你们练剑。”
“练剑？”夜慕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是不是可以把元素附在剑上？比如火系附在剑上，砍出去就是一道火刃？”
“不错。”严岭章笑着点头，“武器是修士的第二生命，将元素附在剑上，能让术法的威力倍增。火系附剑，剑刃带灼烧之力；金系附剑，锋锐可断金石。等练了剑，你们便会踏入真正的修为阶段——炼气、筑基、结丹、金丹、结婴、元婴、化神……一步一重天，路还长着呢。”
夜慕与洛北暮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夜慕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师父，您现在是什么修为？”
严岭章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傲然：“元婴后期。除了宋悦师妹，其他宗主也都是元婴后期。”
“那宋悦宗主呢？”夜慕追问，好奇心像藤蔓般疯长。
“她还年轻，目前是结婴中期。”严岭章说起这位师妹，语气里带着几分温和的纵容。
“那洛望师兄呢？”夜慕更好奇洛望的修为。
“他啊，结丹中期”严岭章眼里满是欣慰。
夜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些修为境界。
次日，严岭章取来两把剑。两把剑都透着淡淡的灵光，显然不是凡品——一把通体赤红，剑身上流转着火焰般的纹路，仿佛随时会燃起烈火；另一把通体湛蓝，剑刃如秋水般澄澈，寒气逼人。
“这两把剑，名为‘本霜’与‘念霜’，都蕴含着五系元素之力，寻常修士无法驾驭，只有五系同体才能催动。”严岭章将赤红的本霜递给夜慕，湛蓝的念霜递给洛北暮，“据说它们的前主人曾是一对恋人，念霜剑之所以叫念霜剑因为念霜啊，本霜剑指的就是念霜，念的那个霜，”严岭章说完又笑了笑“剑随主人心意相通，你们试试滴血认主。”
夜慕接过本霜剑，喃喃道“念霜，念的本霜……”，忽然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掌心涌入体内，与他的灵力瞬间呼应，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伙伴。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剑柄的宝石上，宝石瞬间绽放出耀眼的红光，剑身“嗡”的一声轻鸣，仿佛在回应。
洛北暮接过念霜剑，同样感受到了灵力的亲和。他依样将血滴在宝石上，蓝光骤然爆发，映得他周身都泛起一层淡淡的蓝晕，剑身在阳光下流转着如水的光泽。
严岭章欣慰地笑了笑：“今日，我先教你们基础的剑法，以及如何将元素附在剑上。”
他手持一把普通铁剑，示范道：“将元素灵力注入剑身，用心感受剑与元素的联系，让元素成为剑的一部分。”说着，他将火系灵力注入剑中，铁剑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却不伤剑身分毫，“看到了吗？如此一来，剑招便带着火焰的威力。”
夜慕依葫芦画瓢，尝试将火系灵力注入本霜剑。剑身很快燃起火焰，虽不如严岭章的那般炽烈，却也稳稳燃烧着，映得他脸颊通红。
洛北暮则将水系灵力注入念霜剑，剑身上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层，寒气森森，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了几分温度。
“很好。”严岭章点头，“接下来，你们要将剑法与元素结合，让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元素的力量，剑随心动，元素随行。”
夜慕与洛北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的光。阳光透过演武场的天幕洒下来，照在两把剑上，折射出红与蓝的光晕，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流动的画。
宗门大比的颁奖仪式在大殿举行。洛望与洛北暮并列第一，各得一枚蕴灵玉，玉中流转着浓郁的灵力，能加速修行；夜慕拿到第三名，得了一本记载着高阶步法的古籍，书页泛黄，透着岁月的气息。
“这还不够。”严岭章忽然朗声道，目光扫过在场的弟子，“三个月后，六宗将联合开启‘碎星秘境’。秘境中有十余个入口，散落着秘法、宝藏、古剑，甚至可能有上古传承。”
他看向夜慕、洛北暮与洛望，目光郑重：“秘境虽危险，但需三人结伴同行，你们三个组队，正好合适。”
夜慕眼睛一亮，像发现了糖的孩子：“有宝贝？那必须去！”
洛北暮点头应下，指尖轻轻摩挲着念霜剑的剑柄；洛望也收起了折扇，颔首道：“弟子遵命。”
三个月转瞬即逝，如指间流沙。三人备妥行囊，在指定的秘境入口集合。入口是一道闪烁着微光的光幕，像被揉碎的星辰织成，周围已有其他宗门的弟子等候，衣着各异，却都带着同样的期待与警惕。
踏入光幕的刹那，周遭景象骤变——古木参天，树干粗壮得需数人合抱，枝叶交错遮天蔽日，雾气弥漫在林间，带着潮湿的草木气息，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灵气，比外界浓郁数倍。
“分头找找？”夜慕握着本霜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像只跃跃欲试的猎犬。
洛望折扇轻摇，语气平淡：“保持百丈距离，有事喊一声，别乱跑。”
三人呈三角之势散开，各自探寻。夜慕被一株发光的灵草吸引，那草叶上缀着晶莹的露珠，在雾中闪着七彩的光。他刚要伸手采摘，地面忽然剧烈震动，仿佛有巨兽从地底苏醒。一头通体漆黑的巨兽猛地钻出地面，獠牙外露，双目赤红，咆哮着扑来，腥风扑面，几乎让人窒息。
“什么东西！”夜慕挥剑抵挡，本霜剑燃起烈焰，砍在巨兽的鳞甲上，却只溅起一串火花，被弹开时震得他手臂发麻。
洛北暮与洛望闻声赶来。洛北暮念霜剑划出水幕，试图困住巨兽；洛望金系灵力化作利刃，专攻巨兽的眼睛。三人合力，竟也只能勉强牵制，巨兽的力量远超想象，每一次撞击都让地面震颤。
“这秘境不对劲！”洛望脸色凝重，折扇已被他紧紧攥在手中，“这妖兽的实力远超预估，至少是结丹期的水准！”
巨兽猛地喷出黑雾，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化作焦炭。夜慕不慎吸入一口，顿时头晕目眩，灵力运转都滞涩起来。
“走！”洛北暮忽然低喝，五系灵力骤然爆发，在身前形成一道五色屏障，将巨兽暂时困住，屏障上的光芒却在迅速黯淡，“我挡住它，你们去找师父他们！”
“要走一起走！”夜慕咬牙挥剑，试图劈开黑雾，却被洛北暮一把推开。
“没时间了！”洛北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目光在夜慕脸上匆匆一扫，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眼里，“夜慕，听话！”
洛望拽住夜慕的胳膊，语气急促：“他说得对，快走！留在这里只能一起送命！”
夜慕挣扎着回头，只见洛北暮的身影在黑雾中渐渐模糊，念霜剑的蓝光越来越弱，像风中残烛，最终被浓如墨的黑雾彻底吞没。
“洛北暮！”夜慕撕心裂肺地喊着，声音被黑雾吞噬，只剩下绝望的回音。他被洛望强行拖走，双脚在地面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两人冲出秘境时，六宗宗主正在入口等候。见他们狼狈冲出，衣衫染血，脸色骤变。
“北暮呢？”严岭章一步上前，抓住夜慕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夜慕哽咽着说不出话，泪水模糊了视线。洛望沉声道：“秘境里出现高阶妖兽，实力远超预估，北暮为了掩护我们……没能出来。”
众宗主脸色大变，齐齐飞身踏入秘境。
雾气比先前更浓，像化不开的悲伤，弥漫在林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洛北暮的身影早已不见，只有打斗留下的狼藉——断裂的树木，碎裂的岩石，还有地上未干的血迹。
“北暮！”夜慕疯了似的呼喊，声音在林间回荡，却只有空荡荡的回音，像在嘲笑他的徒劳。
忽然，天空飘起细雨，淅淅沥沥，打湿了衣襟，带着刺骨的寒意。夜慕跪在泥泞中，双手疯狂地扒着泥土，指尖被碎石划破，鲜血染红了泥土也浑然不觉，泪水混着雨水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你出来啊……洛北暮！你骗我是不是！你说过要看着我修炼的……快出来，别吓我了好不好…我什么都答应你，答应你好好修炼……”
严岭章叹了口气，伸手拍着他的肩，声音沉重：“徒儿，节哀……”
“他没死！”夜慕猛地抬头，眼睛通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我要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这时，夜慕的目光被不远处的草丛吸引。那里躺着一柄湛蓝长剑，正是念霜剑，剑身上沾着泥土与血迹，旁边散落着几片染血的衣料碎片，是洛北暮常穿的月白色。
“不……”夜慕颤抖着捡起念霜剑，剑身冰凉刺骨，再无往日的灵力波动，像一块普通的凡铁。他瘫坐在地，哭声被雨声淹没，绝望而破碎。
洛望走上前，沉声道：“他用命换我们活下来，不是让你在这自暴自弃的。”
“你懂什么！”夜慕嘶吼着挥剑相向，却被洛望轻易挡下，剑刃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不懂？”洛望的声音也冷了几分，“但我知道，他若看见你这样，只会更失望。你得好好活着，带着他的份一起活下去。”洛望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块坚硬的磐石，“这才是对他最好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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