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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用心

春雨细柔,缠缠绵绵不见终歇,朦朦胧胧间宛如满天织了一层软烟罗的网,雨水顺着琉璃瓦断断续续从飞檐吻兽低落,在青石路上敲出清泠声响。

岑夫子揣着手站在廊下瞧着这烟雨蒙蒙,“天公不作美,这雨还不知要下到何时。”

这雨不怕来得凶来得急,疾风骤雨,不过转瞬即逝,偏是这般蒙蒙细雨,丝丝缕缕,不知何时终止。

说着,岑夫子眼珠一转,往裴衡身边凑凑,好奇:“方才你同她说了什么?”

虽未说明‘皇贵妃’三字,但岑夫子知晓裴衡知道他所指何人。

今日得知皇贵妃驾临,府中早已屏退闲杂人等。

岑夫子自知虽不是闲人,却也没有近前的缘由,便只在正堂候着。

为何不离去?

那自是因为好奇!

自来长安关于皇贵妃传闻他听说不少,可惜终究无缘一见。偏巧今日机缘凑巧,终是得见传闻中的皇贵妃。

传闻不如见面,当真是倾世风流之姿。

他得承认过往见过美人无一能与之相较,只不过他观其眉间若蹙似挣扎之色,又见裴慎之与之交谈许久。

碍于风吹雨打声,又着实隔了一段距离,他听不清二人所言为何,但他见皇贵妃神色从踟躇,惊讶,困惑,最后转为释然、平和。

这让他实在稀奇。

裴慎之沉默少言他是知晓的,可今日他见裴慎之嘴皮子一张一合,竟说了那般多的话。

再结合皇贵妃离去时神色……这让他不禁生疑。

他素知裴慎之是个谦和有礼的,也见惯了裴慎之寡淡看淡一切的模样。

在他看来,裴慎之此人说得好听是君子儒雅端方,说得难听些简直跟不解风情的木头没何区分,是以,他实在好奇从裴慎之口中究竟能说出怎样安慰人的话。

裴衡瞧着廊檐渐渐放缓垂落的水滴,道:“雨快要停了。”

岑夫子挑眉:“……”

竟是这般生硬地岔开话题。

正当岑夫子准备再度开口,听闻裴衡问道:“事情可准备妥当?”

“自然,”知晓说的是严肃之事,岑夫子神情多了三分凝重,“路线已安排妥当,避免夜长梦多,入夜后便送人离开。”

人虽是救了,但毕竟是‘危险人物’还是尽早离开的好,省得被人当做把柄捏在手中,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裴衡浅浅颔首。

岑夫子想到从边关传来的消息又道:“边关那边你无需担心,国公无性命之忧,边关也加强了防卫,不会再给暗处之人可乘之机。只不过此次刺杀对方派出的均是死士,能够有能力豢养死士的,又意图制国公为死地的,你可知晓是何人?”

裴衡未言语,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情愫,右手指腹拂过左手虎口位置:“自然是能从中得到好处之人。”

岑夫子耸肩唏嘘:“相比起来,国公更担心你的安危。长安看似在天子脚下无甚危险,然各方权势风云诡谲,危险程度远超边关。”

“何况你此次又帮着你们皇帝办理了长安案子,如今你尊为天子师,可谓是出尽风头。树大招风,难免旁人见了不眼红。”

来长安不是一日两日,关于长安局势岑夫子约莫看明白些。

譬如,住在皇宫里的皇帝轻而易举便能将好名声揽在自己身上,苦活累活是臣子的,功劳全是皇帝的,又深谙制衡之术,关于后宫嫔妃一些趣味他也听了些许,宫中的人一茬一茬地换,皇帝咏怀的深情赋倒是不少。可各个都有,便相当于各个没有,须知多情之人怎会任由旁人香消玉殒,说是多情可更似无情。

譬如,定国公时代忠勇功勋手握兵权,便被安排着常年戍守边关,却留裴慎之在朝为官,父子多年分隔两地,聚少离多。

再譬如,赵家多与文官结党,皇帝便会用人得很,赵家文臣接触得多,于军中势力便少得可怜。

这桩桩布局下来,此消彼长,此长彼消,倒是相处得十分和谐。

只如今瞧着,这制衡局面似是要打破。

在裴衡回长安之前,朝中以赵家独大,文官更是以赵丞相为首,纵有老臣也难与赵丞相势力相较,自裴衡回归长安之后又接连破案之后,朝中官员渐渐对裴衡起了拥戴之声,如今朝中能够与赵丞相分庭抗礼的便是裴慎之这位新上任的官儿。

可一山难容二虎,一个朝堂怎能有两位显赫文臣?

岑夫子叮嘱:“越是在这时越是该小心。”

常言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不为旁的,只因小人实在难缠,整日躲在暗处谋算,不知晓究竟还在谋算什么。

裴衡浅浅颔首便不再言语。

静了静,只听得廊外雨声小了,放眼一看,果然是雨停了,见裴衡伫立在侧,岑夫子双眼放光,再度开口:“方才你们究竟说了什么?”

裴衡神色淡淡,看不出悲喜,侧头:“难道无事可做?”

“该做的早做完了,”岑夫子穷追不舍,“所以究竟说了什么?”

裴衡不予多言,转身离去。

岑夫子朝着他背影喊:“我瞧见了那手串。”

裴衡脚步微迟。

岑夫子环着手臂笑嘻嘻:“没想到你手艺不错,那手串做得当真不错。”

火龙石,艳如血,触之生温,常日佩戴温经活血,静养调息,于体寒之症之人颇具温补之效。

昔日,裴慎之将整块的火龙石磨成珠子穿成手串送出去,他本以为此生再无缘得见,没成想今日又见着了。

火龙石被一声不响送出去时,他原本还总替裴慎之可惜,可今日见裴慎之面色红润,倒是让他觉得这火龙石送出去……也不错。

眼角余光悄悄往裴衡瞟了瞟,见裴衡面色红润不少,心叹,这可真是奇,只观雨这片刻功夫,竟有如此效果。

奇事,当真是奇事。

**

谢芜自定国公府回到宫中,到勤政殿复命后便先行回到关雎宫。

临窗而卧,眼角余光瞥见腕上停着的一抹红。

抬手,指尖拂过腕上珠串。

温度一点点浸透指尖,一点点浸透肌肤,似是透过血脉经络逐渐蔓延到身体各个角落,连心都跟着变得温热起来。

雨桐取来薄衾为她披上,瞧着雨后宫院忧心道:“娘娘,今日得罪了长公主,若长公主动怒与咱们为难,那该如何?”

谢芜未立时出声。

雨桐所问,她也曾顾虑过。

不知是不是听了裴衡那番话的缘故,谢芜心中竟是格外平和。

她在心中问自己,自己做的是错的吗?

她有欺瞒,有算计,有利用,可她终究是护下了赵晴性命。

她又问自己,后不后悔相救赵晴的举动。

答案是不后悔。

看到赵晴眼中的希冀,对未来的憧憬,她确认,若是再来一次,她仍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长安,这皇城已经吞噬了太多太多人,这样的囚笼,哪怕跑出去一个都是值得。

所以,她不后悔,不害怕,她做了自己力所能及之事,无愧于心。

至于李柔……

李柔因着过往对赵家恨之入骨,迁怒到每个赵家人。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知晓没道理没权利质疑李柔的恨。

可若李柔当真因此事迁怒,她承担便是。

思及此,谢芜牵过雨桐的手,抬手拂过雨桐紧皱的眉心,微笑:“何须如此忧心?”

雨桐拉下她的手,着急:“娘娘怎的还开玩笑?”

谢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过往无可避免,未来无可知,与其懊悔过往,担忧未来,还不如过好当下。”

木已成舟,难不成要为了那不知晓的将来,殚精竭虑过每一天。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真到那时,迎接便是。

**

勤政殿中宽敞明亮,殿中寂静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声响。

冰凉地砖上浮着一层木屑,空中隐有木屑飞尘飘浮。

原本堆积如山的御案此时空出来,没了奏折,倒是多了些切割好的木料,而原本放置朱砂御笔的位置此时亦被篆刻剃刀替代。

刘得全悄悄往御案方向看过一眼,心叹,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李玦拿着刻刀在一点点雕刻,刻出形状后,脖颈微微后倾观瞻,顺口找来身旁人参谋:“你觉着如何?”

刘得全眼睛一亮,狗腿道:“极好!当真是极好!”

听到这不暇思索的夸赞,李玦白过刘得全一眼,眉心微皱。

方才还算中意,眼下越看手中木料越不顺眼,扔到一旁,李玦重新择出一块木料:“你既觉着好,可见是不好。”

“……”刘得全内心叫苦,抱着拂尘行礼,劝着,“皇上,奴才不敢欺君,皇上的手艺当真是极好,旁的物件儿再是珍贵哪能及皇上半分用心!”

这世上梳子多得是,皇宫内苑便是镶嵌宝石的梳子亦不再少数,可天底下由皇上亲手做出来的数字能有几把?

只怕统共也就眼前这一把!

刘得全瞧着被皇上废弃的木料,由衷感慨:“皇上,娘娘若是知道皇上如此苦心定然感动。”

若说此事还得送几天前说起。

那日皇上突发奇想命人挑了好木料送来勤政殿。

起初他不明白皇上是何用意,见皇上神色严肃也不敢多问,但这几日他仔细瞧着,估摸着皇上应当是在做梳子。

至于是送给谁嘛,刘得全猜着应当是送给皇贵妃。

为何有此猜测呢?

那时因为在皇上命人送来木料前,他偶然瞧见皇上盯着紫檀匣子发呆。

而那紫檀匣子里又是何物?

是一方绣着海棠的锦帕,而锦帕中搁着皇贵妃的一缕青丝。

便是昔日皇贵妃在行宫养伤向皇上诉说情意寄托相似的那缕青丝。

那日皇上出神后未说旁的,隔日命人挑了历经百年上好木材送来勤政殿。

他可是亲眼见着皇上到尚饰局请了人来询问,眼见皇上从一块笨重木材开始雕刻,先是将梳子齿一个个锯出来,单是这一步就费了不少功夫。

皇上贵为天子何时操办过这活计,起初这梳子齿开得间距不一,皇上见了,丝毫不犹豫直接扔了,重新来过。

这等功夫皇上本可交由宫中工匠完成,偏皇上打定了主意要自个动手。

便是这般,他亲眼见着皇上手艺一日比一日娴熟。

如今已然开过梳子齿,到了锯背雕刻的环节,这一步更是耗神,瞧那废弃料子的样式皇上应当是想雕刻海棠,毕竟皇上平素最喜的便是海棠,可尝试几次均未达到皇上想要效果。

这时,听得清脆一声,刘得全心道,得,又费了一块料子。

刘得全心疼的不是废了的木料,而是皇上浪费的心思。

不仅在心中感叹,皇上真真是用心,从前只见各宫妃嫔使出浑身解数来讨皇上欢心,还从没见过皇上对谁这般用心,不惜劳动圣体亲自来完成。

思及此,刘得全劝着:“皇上的心意,皇贵妃娘娘必能是万分感动。”

李玦颦眉:“朕何须她感动?”

刘得全抬手打了嘴,重新开口:“奴才听过民间习俗,结发同心,以梳为礼,皇上与娘娘定会白头偕老,恩爱非常。”

李玦唇角难以察觉地翘了翘,眉宇舒朗,仿佛说着再是寻常不过之事:“‘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她自是值得朕这般用心。”

刘得全心道,皇上虽是如此说,可这眼中柔情却做不得假。

李玦正是雕刻海棠花蕊之处,手上一时不察,不慎错出去,李玦凝眉一瞬,果断弃绝。

刘得全瞧见这一幕,小声道:“奴才觉着这就不错,也觉察不出,皇贵妃定会体谅您一番苦心,皇上,您可得当心自己个儿身子。”

“你懂什么。”李玦轻嗤一声,已然重新取来木材。

刘得全不敢答话,静候在侧。

李玦眼底含着笑意:“便是千般雕刻辛劳,万般雕琢又如何,任是千百件粗制滥造,仍抵不过一件精雕细琢。”

刘得全竖着耳朵,忙答着“是。”

李玦只听回答不暇思索便知晓刘得全是个不懂的,难得耐心道:“这木料是朕选的,篆刀掌握在朕手里,去除多余的,留下合适的,才能成为朕想要的模样。”

从抉择,到雕刻,再到完全成型,全权有他参与,完全由他亲手打造,这才是最重要的。

就如同这木料,即便这木料是好的,可这好的放在一众好的里面并无甚区别,只有被他选中,经过他雕琢打造,最终留下来的才是独一无二,才是最合心意。

手中动作熟稔,眼见雕刻而成的海棠栩栩如生,李玦欣然道:“再是寻常之物,只要肯费心思研究雕琢,自有其可用之处。”

刘得全在一旁瞧着,赞道:“皇上这般用心,皇贵妃看到指不定有多开心。”

不一会儿小顺子进来传话,内侍省内侍求见,说是大月氏进贡了昆吾石,因着稀有罕见,所以想来问皇上,进宫有限,分发宫中哪位娘娘。

提到昆吾石,刘得全想起来今早上去内侍省刚巧瞧过一眼,那石头确实够亮眼,大小不一,是没见过的样式,璀璨夺目,尤其在阳光底下的光灿灿,像是夜里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瞧着就稀奇。

李玦淡淡:“既是罕见之物,便送去关雎宫,想来皇贵妃会喜欢。”

内侍省领了差事立即去了,刘得全听着不知为何忽然忆起皇贵妃刚入宫时情景,那时宫中多流言蜚语,再看现在,啧啧啧,甭管来时如何,在宫里,皇上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日轮西坠,暮色渐沉,朱墙宫墙浸过夕阳余晖,又褪下一寸寸光泽,不待暮色低垂宫人已然点上廊下第一盏宫灯。转眼间便是灯火通明。

巍峨皇城如此,公主府亦是。

雨后的空气带着潮意,懒得人直不起腰身,李柔歪在榻上,微眯着眼,分不清是慵懒还是甜酒醉了心神,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略略抬眸,憨道:“如何了?”

随玉:“人已从定国公离开。”

李柔轻‘唔’了一声,又问:“可有旁人知晓?”

随玉:“奴婢命人跟了一路,未发觉有人跟随,应当是无人知晓。”

李柔闻言单手撑额痴痴笑了:“是了,险些忘了,慎之行事自来滴水不漏,此事他既插手,自不会让旁人察觉分毫。”

“殿下……”随玉请示,“咱们的人是继续跟着,还是……”

李柔慢慢睁开眼,烛光底下眸子黑黢黢的投不进一丝光亮:“人是皇兄要杀的,又是赵家人,本宫说过与赵家不共戴天,赵家之人,自然是一个也不容放过。”

随玉明白了:“是。”

李柔提着酒壶踉踉跄跄站起身,抬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笑道:“夜深了,有些事就是在夜里才更为便宜。”

说完,她浅浅挥袖,“去罢。”

与此同时,长安另一处僻静之地有人先声贺道:“丞相高明,定国公遇刺,这步行得不错。可惜终究是失了手,定国公只重伤,此次之后起了提防,再想动作怕是难了。”

赵丞相巍然不动,他面容完全隐在暗处只借着微弱月光瞧得见唇形微动:“定国公为将多年,若是轻易得手只怕才不寻常。一时半刻取不得其性命也是无妨,重要的是挫一挫皇上的锐气,方便你我来日。”

那人笑道:“是了,这些时日皇帝实在殷勤,查起案子来大有牵一发动全身的历练,皇上这般公正严明,丞相可知是冲着何人?”

赵丞相:“皇上年长,几近而立之年,手段纯熟,自然无需辅佐之臣。”

那人:“所幸这几日能安稳些,听闻皇上……似是中毒。丞相可知晓此事?”

“何意?”

那人轻笑一声,指尖在杯沿缓缓划过:“丞相运筹帷幄,想必不止明棋一招,只望他日动手时,莫要惊扰自家阵脚。”

赵丞相沉思片刻:“宫中近日……过于安静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喧嚣来临之前多是如此。”

“确实如此,这一局的棋筹谋这般久”那人颔首道,“但愿棋局终了,你我仍是执子之人。”

赵丞相:“放心,许诺你的,自会给你。”

那人起身,行出几步,转而回身道:“不日便是春猎,那时各国来贺,皇上必然是忙碌万分,丞相地位显赫可要再为皇上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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