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第二天要和余墅一起上学，钟祺佑兴奋到半夜才睡着。
早上闹钟都还没响，就起床洗漱，收拾好后下楼买早饭，然后就坐在自行车上边吃边等余墅。
余墅没什么感觉，本来昨天也是一时兴起，就像钟祺佑说的那样，只是交个朋友。
但当她骑车路过梧桐巷口时，看见前一秒还拎着袋东西冷脸看风景的钟祺佑在看见自己之后立马扬起笑脸骑车过来时，心跳还是无可避免地快了几拍。
挺奇妙的感觉。
像……多了个……跟班？
嗯。
跟班而已。
“余墅！”钟祺佑笑着叫她。
余墅没有停下等他，但假装不经意地放慢了速度，钟祺佑跟上来，递了盒肠粉给她：“吃早餐了吗？这个肠粉很好吃的。”
余墅没吃，后仓没地方做饭，驰骋巷也没早点摊，她一般是到了八中门口再买早点吃。
这段路上没什么车，余墅转头看他一眼，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送个肠粉而已，余墅不懂他到底有什么可紧张的，她没说话，视线落到他递来的肠粉上。
靠边停了车。
“真的好吃？”
钟祺佑真诚地点了点，保持着递东西的动作。
余墅把肠粉接了过来，深秋早上的这个温度，摸着竟然还很热。
“你自己吃了吗？”
“我吃过了，这个是给你打包的。”
“我可不会给钱啊。”
“不用你给，我请你吃。”
余墅没说话。
在考虑是一会儿吃还是就在这儿吃。
八中不让带早餐进去，她一般是在摊位上吃，但这不是在摊位上买的，在摊位上吃有点不太好，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吃似乎也很尴尬……
“你打开尝尝，真的很好吃。”钟祺佑说，“一会儿凉了该腻了。”
余墅面无表情地纠结两秒，从车上下来，往路边的圆石墩上吹了口气，坐下开吃。
钟祺佑不吃，但也从车上下来，在余墅旁边的一块儿石墩上坐下。
“怎么样？”
“觉得好吃吗？”
余墅吃着，看着他点了点。
钟祺佑低头抿了抿唇，放在腿上的手攥了攥。
似乎还是很紧张。
余墅挺好奇地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吃着。
钟祺佑笑着笑着感觉余墅在看他，转头正好对视上。
错开视线，有些慌乱地坐直了身体，还活动了一下腿，再次转过脸，余墅还在看他。
什么表情都没有，就是单纯看着他吃。
他不自然地咽了咽：“你……”
“我……”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余墅嚼了嚼，脑子里忽然闪过前几天上网时刷到的一个梗。
她憋着坏答应：“有啊。”
钟祺佑抬手摸了把脸：“有什么？”
“有点帅气。”[1]
长达三秒的沉默对视。
钟祺佑转了回去。
余墅也端着肠粉盒子换了个方向继续吃。
诡计得逞的暗爽。
和意料之外的尴尬。
钟祺佑那边没有别的动作了，她三两下吃完了肠粉，拿纸擦了擦嘴，把盒子扔进了垃圾桶：“走吧，再不走你该迟到了。”
“一中上课要早些。”
钟祺佑答应一声，跟在余墅旁边上车。
“中午你在哪里等我？”
“我从一中骑车到八中应该要十分钟的样子。”
余墅搭着车把：“中午就不用一起了吧，我在外面吃，不回驰骋巷。”
“你不回家吃吗？”钟祺佑刚问完就有点后悔。
余墅住店里，应该没地方吃饭。
“我知道了，那我晚上再来八中找你。”
“你在昨天的那条巷子口等我吧。”余墅说。
校门口不方便。
“反正回家也要路过那里。”她接着说。
“我要有值日什么会提前说的。”
“我要是值日也会告诉你的。”钟祺佑说。
“不用。”余墅回了句，“我路过的时候要是没看见你，不会等你。”
她骑车走了。
钟祺佑没说话，骑车跟了上去。
“我还是会跟你说的。”
余墅有些意外，但没有回应。
到教室的时候，余墅发现自己同桌换人了。
孟憧。
她扫了眼孟憧之前的位置，果然坐着她以前的同桌赵鑫。
赵鑫察觉到她的目光，但没和她对视。
孟憧靠着后桌桌面看着她笑着不说话。
余墅上学一向卡点，早自习铃声已经打响，她来不及多说什么，背着书包往座位上走。
她这周座位靠墙，孟憧看她过来，勾着唇往前坐了坐，让出进去的位置。
余墅默不作声侧身进去，衣服下摆擦过孟憧后背。
他低头勾了勾嘴角，拿起笔装模作样在英语书上勾勾画画。
余墅在位置上坐下，看了眼旁边的桌面桌肚，已经全部换成了孟憧的东西，赵鑫拿来放各种字典的书箱也已经搬走。
不是闹着玩儿的。
“谁让你换座位的？老师同意了吗？”她皱眉问了句。
孟憧抬手摸了摸耳朵，一脸装模作样的无辜样：“昨晚回去之后我就打电话和老师说了啊，你自己没问。”
“而且昨天老师还说了，你其实很关心我，上个月还偷偷打听我比赛的事，挨着你坐，非常合适。”
“再说了，咱俩都这么熟了，做个同桌有什么不行的。”
他坏笑着凑过来，说话时一股柠檬薄荷味儿：“怎么，你害羞啊？”
余墅皱着眉别过脸，拿了本练习册给他挡了回去：“说话就说话，别老往我这边凑。”
“往你这边凑怎么了？我嘴巴香的。”他从兜里拿了盒口香糖递给余墅，“你也来两颗？专门买的你喜欢的柠檬味儿。”
余墅推脱两下没推开，皱眉喊了句：“孟憧！”
充斥着背书声和聊天声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孟憧没再继续，只是看着她弯唇笑笑，余墅不想理他，转了回去捂着耳朵背历史。
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课，余墅一下课就去找班主任说换座位的事，但班主任说孟憧之前的同桌不愿意孟憧再换回去了，别的同学也几乎都和他做过同桌，也不是很愿意。
而且余墅和孟憧是一个初中升上来的，之间还很关心孟憧比赛的事，关系相对好些，让她先暂时忍一忍，反正孟憧时不时就得出去比赛，不会一直影响她的。
班主任说这话时很是为难，余墅也知道班上没几个人想挨着孟憧坐，烦躁地回了座位。
孟憧暗爽着摸了把后脑勺，知道她不高兴，没再继续烦她。
一上午余墅都和以前一样听课，孟憧没再惹她，上课睡觉，下课玩手机。
就是睡觉的时候总喜欢脸朝着余墅睡，余墅总觉得孟憧在看她，但真的看过去的时候，他眼睛又是闭上的。
余墅越来越弄不懂孟憧。
不是说喜欢谭黎吗？怎么感觉他最近的心思又回到她身上了。
她也不敢问，生怕一问就真的戳破了，她已经拒绝过孟憧，孟憧如果还是喜欢，那就纯粹是破罐子破摔，她也没办法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孟憧说要和余墅一起吃饭，余墅没答应，孟憧没再继续，和其他打球的朋友一起去吃了。
余墅莫名松了口气。
说不上为什么。
她明明也不讨厌孟憧，甚至还挺把他当自己人的，如果有谁找孟憧的麻烦，她绝对是要冲在前面的，但每次只要他一接近她，她就特别烦躁，一分开，就又恢复。
下午两人相处还和早上一样，只是孟憧大概是睡够了，没再继续睡，趴桌上拿手机看小说。
他篮球水平出色，班主任说他继续像现在这样拿奖，以后能直接保送，余墅也就不督促他学习了，自己拿着个笔边听课边写写画画。
别的课还好，就是数学和政治特别容易打瞌睡，好几次还是孟憧点她手背给她叫醒的。
余墅第三次在同一节政治课上睡着时，孟憧从书包里拿了条薄荷糖给她。
“没有柠檬味儿了，柠檬草味儿也挺好吃的。”他小声说了句。
余墅半梦半醒地接过来，拆开吃了一颗。
没有那种特别提神的清凉感，但她好像有点醒了。
孟憧继续看着小说，大概是察觉到余墅在看他，转头瞄了她一眼，勾着唇很做作地朝她挑眉加单眨眼。
余墅没忍住笑笑。
这回完全醒了。
放学的时候孟憧又叫她吃饭，余墅想着钟祺佑应该会等她，推了没去。
孟憧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骑车经过昨天的那个巷口的时候，钟祺佑已经等在那里，人都已经从车上下来，应该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余墅停下来等他上车，然后再一起骑走。
一路无言，除了临别时钟祺佑依旧和她说明天见。
明天见。
余墅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还停在巷口看她，见她回头，很是震惊地愣住，蓬松茂密的头发丝都变得呆滞。
余墅回过头来勾唇笑笑，往前骑进了驰骋巷。
今天饶芸在，她到店的时候，刚好有几个客人买好东西离开。
饶芸在门口贴了招聘启事，说让她好好学习，看店的事暂时就先别管了，但她还是会给她打钱，一直到她高中毕业。
余墅不想这样白白接受，但她确实也是分不出时间再看店了。
她不想欠孟憧什么，却还是无可避免地欠了一大堆。
如果只是普通的一个朋友和朋友的姐姐帮她，她可能直接就接受了，不会有半点扭捏，甚至会很开心。
反正只是欠的钱和普通人情，以后她都能还得起，还会主动翻倍还。
但帮她的人偏偏是孟憧和饶芸。
之前孟憧整天围着别人转、对她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的时候，她还能勉强骗骗自己。
但现在孟憧好像又变回去了，他和饶芸对她越好，她就越是不安。
她知道孟憧要的是什么，别说翻倍了，就是二分之一，她也还不起。
饶芸想着她还要学习，没在店里待多久，走之前还在门口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棉与的高中都没有宿舍，余墅住在这里的原意是不想白占饶芸一套房，也可以工作换钱，但现在没时间工作，住在这儿还会耽误饶芸开店做生意。
所以要搬出去吗？
这次又该去哪儿？
而且……该怎么解释？怎么解释，才不会辜负她们的好意。
饶芸会很失望吧，说不定还会生气。
孟憧……
余墅正想着，手机震动几下，竟然是钟祺佑。
-余墅，你还在银饰店吗？
-我想来给你送个东西。
余墅拿着手机往店外走着，左右看了看，然后就看见拎着个饭盒站在不远处的钟祺佑。
钟祺佑看到她，小跑着过来。
“你还没吃饭吧？”
“这个是我小姨做的紫菜包饭，鸡柳肉松馅儿的，还有很多菜，很好吃的。”
“不用了，我吃过了。”
她心里还惦记着刚才的事儿，烦得都忘了对方是谁，习惯性礼貌笑笑，笑完了，才反应过来对他其实不用笑。
钟祺佑，他自愿的。
她和他说了她不会把他当朋友的。
他还是愿意。
所以她不用对他负责。
“吃过了？”
“我们才刚回来几分钟哎。”
钟祺佑把饭盒递给她：“你拿着吃嘛，我用微波炉加热过了，直接就可以吃。”
不知是钟祺佑太过坚持还是态度太好，又或者只是因为他是钟祺佑，余墅毫不掩饰地烦躁起来：“真的不用，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钟祺佑看她生气，没再说话，但也没走。
沉默。
余墅叹着气。
算了，本来也不是他惹的。
她还是习惯性要开口打破僵局，但刚要说话，钟祺佑就道歉了：“对不起余墅，你别生气。”
“我现在就走。”
他当真说到做到，而且是正常地离开，动作没有一丝赌气。
余墅忽然觉得有点惭愧：“你等等。”
钟祺佑转过来看她，然后朝她走了过来：“怎么了？”
余墅皱着眉：“你……你把东西给我吧，我一会儿吃。”
钟祺佑笑着把饭盒递了过去：“那你吃的时候小心一点，我小姨加了番茄沙拉酱，加热之后应该会有点烫。”
余墅接过来点头：“知道了，谢谢。”
“不用谢。”
钟祺佑笑着，不大自然地攥了攥衣服袖口，往后踱了两步：“那……那我就回去了。”
“明天见！”
余墅看着他点头，轻声应着：“明天见。”
钟祺佑转身走了，余墅刚要回去，听见他又跑了回来。
“对了余墅，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
“明天？”
“对啊，我给你带早餐。”
“我明天和你一起吃。”
“还在今天吃早餐的地方，或者你想直接在店里吃也行。”
钟祺佑看着她笑着。
这个季节的这个点儿天已经快黑全了，巷子里被常绿行道树隔开的路灯亮起，柔黄色的灯光就着朦胧的夜色暖洋洋地洒下来，照得他头发丝和衣服边缘都毛茸茸的。
好像，很温暖。
余墅手里拿着热乎的饭团，看得有些出神。
她面无表情地眨着眼，说话都变慢：“随便吧。”
“我不挑。”
“那……小笼包怎么样？”
“我妈说她今早上班的时候就吃的巷子口那家小笼包，味道还不错。”
余墅点了点头。
钟祺佑笑着应了一声，又和她说了一遍明天见，然后跑开了。
余墅在原地站了会儿，一直到看见他跑过转角，才如梦初醒般回了神。
她拿着饭盒看了看，回了店里做作业。
余墅加油！余墅坚持住！余墅要开心[摸头][摸头][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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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溯野风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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