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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虚白

端午之后,圣人颁下罪己诏。

陛下,加官追封,风光厚葬郑子桓。

为杨乐人,我与颜家上下闹掰,再难转圜。

为杨宰相,圣人将一点一点积攒的声望全部倒悬,他让朝野上下一概寒心。

我任性妄为,众叛亲离。

圣人肆意妄为,朝野震怒。

覆水如何再收?破镜岂能重圆?

皇帝,不顾李家,不顾天下,如今要把一切重新拾起,千难万难。

为一个杨郎君,圣人心脉受损,气血两亏,从那年那时起,他的龙体与他的天下一样,从此回天乏术……

不过,在那之后,宫里宫外,君王口中倒是再没提过杨延吉这三个字,太极宫再无男宠。

帝王薄情,薄情帝王,这才是真帝王,这才是我记忆中的君王主上。

那年夏夜,天要留我,我没死成。

我和圣人该死不死,都没死成。

我深究此后种种,回想起那个血夜,倒不如与他,在那圆月夜里一同死了,倒还干净。

多活了几年,也多害了几条无辜性命……

端午之后,我回宅中养伤。

一个月,两个月,一剑险些刎掉的脖子,又吃着血肉,重生重长。

圣人住大宁坊太清宫,他在他的皇家道观养病,与李家先祖忏悔罪过。

那年七夕,圣人特赦,长安城灯火如星。

那一夜没了宵禁,一如上元灯节。

我同华阳安阳两位公主出门乞巧,才出兴宁坊,就在正街上,偶遇衡王妃。

王妃带着王府府兵,气势汹汹去平康坊拿人,她要拿李家衡王。

每夜宵禁前,李八郎溜进平康坊,随后灯火不休,夜夜寻欢,一夜不眠。

等到每日晨亮,等到咚咚鼓响,他再带着困意,逃回永福坊王宅。

夜夜如此,日日如此,月月如此。

乞巧那夜,衡王抛下王妃,又去平康坊吃酒耍乐。

这夜不宵禁,长安灯火不眠,王妃愤而追去。

夫妻争吵,华阳公主要瞧个热闹,我和安阳一同跟去。

那年七夕夜,是我第一次踏足平康坊。

“李君渝!”

衡王妃叫着衡王的大名。

李媁媁拦住李君渝。

丝竹断弦,觥筹倒地。

“宇文无攸!”

衡王叫着衡王妃的大名。

酒水四溅,笑声息止。

李姩姩抱住宇文无攸。

三曲乐停。

南曲,中曲,北曲乐妓舞姬,人皆出拜。

七夕之夜,人人都当此夜风流薮泽之地,会因衡王衡王妃夫妻争吵,遭受一场大乱。

而我却不以为然。

宇文娘子哭声不绝,“大王到这快活地快活,为何不带着妾?”

衡王妃哭泣质问,衡王怒道:“本王次次请你,王妃要么说天黑心慌惧怕,要么说钻地洞脏了衣裙,分明是王妃不肯,今夜兴师动众怎又怪我,难道还要本王三请四催?”

“妾……就是要大王三请四催,你不仅要三请四催,还要五请六催!”

“王妃好生无礼,好生霸道!”衡王负手怒道。

“妾就是无礼,就是霸道!”

衡王一说,衡王妃的眼泪更甚。

“家在洛阳,妾在长安,举目无亲。你的那些姐妹,李家诸位公主,各自成双成对,游玩取乐总想不起妾……太后只知那两个俊的美的,母妃不喜欢妾,只喜欢贺家姐姐,誉王,英王,魏王,越王,舒王,各府王妃……各家姐姐都嫌妾话多,都嫌妾说话没规矩,嫂嫂们从不与妾交心,也不肯带着妾一同玩乐……宫里宫外那两位圣人至尊一个病一个伤,妾数着日子,长安城太极宫已经整整两个月没乐子可瞧了,妾百般无聊。妾在京兆只有大王一个亲人,大王能夜夜寻花问柳,怎就不带些姬妾回王宅,也好让她们陪妾说话过夜,妾若能偷人养汉,也不盼着大王三请四催到这平康坊来,我单就这一个指望,大王却又不肯?倒不如连夜呈了状子禀明皇太后,明日就放妾回洛阳,总比夜夜苦闷,守寡来得强……”

大王爱吃酒爱耍乐,王妃亦爱吃酒耍乐,大王夜夜玩乐不带王妃,王妃心里暗暗想,面上不能明着说,已然忍了数月,再也不忍,就在七夕那夜,一骨碌吐了个干净。

衡王妃呜咽着闹了一回,衡王笑着让府兵回去,也不说呈疏写状,只叫三曲的乐人舞姬都来哄着王妃。

擦了泪,王妃在平康坊吃了两杯酒,面上坨红,再不吵闹。

衡王妃热热闹闹地来,又欢欢喜喜地留下。

华阳,安阳留下吃酒,我亦留下。

就在我转身落座之际,平康坊的舞姬与我撞了个满怀。

那一撞,我撞到了我的报应,那是我对北地儿郎薄情寡恩的真报应。

那一夜,是我第一次见到戏儿。

她撞在我身上,她跪在地上痛哭,她哭着不说话,只是一味跪拜以此谢罪。

七夕那夜,鸿胪寺的宗少卿,宗正寺的鸿少卿,两位少卿争着为她赎身。

只是,宗少卿家规甚严,恐不容她,鸿少卿的娘子善妒,必不容她。

她无处可逃,逼不得已撞到了我身上。

只一眼,那一刻,我大抵明白了圣人对杨延吉的心思。

那夜的平康坊,恰如那日的芙蓉园,戏儿,我看得出神,再不能忘。

我在人群中,好似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只有一瞬,一时忘了细看,转瞬即逝。

七夕之后,戏儿没去宗家,也没去鸿家,我为她赎身,她跟着我一同回到兴宁坊。

戏儿,漂亮聪慧,伶俐水灵,容姿曼妙,姿态婀娜,甚是可怜。

她是平康坊,是整个长安最美的舞姬。

舞姬之中,前朝郭贵妃最美,从前薛贵妃次之,戏儿的容貌,立在她们当中。

她虽是个小玩意,却最会讨我欢心,她费心讨我欢心,我也让她宽心。

她抬眸的第一眼,我就喜欢她。

有了戏儿,我心洋洋,再不愁苦蝉吟。

可惜,她只喜欢儿郎,不喜欢娘子,我既没试探也没发问,我瞧得出。

好在,我有权有势,让她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不是一件难事。

中秋前一日,戏儿给我换药。

瞧着我身上那半块玉璧,她问我,“娘子怎么戴着一块碎玉?可别伤了肌理?”

我说这可不是真碎玉,这是先帝赐的,从前失而复得,不好丢了,送人也没人敢接,就这么一直戴着,已经戴了许多年。

她说,这样好的东西,她从未见过。

我解下玉璧交给她,她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她说她喜欢。

我喜欢戏儿,府里的一切都能给她,只是一块破玉,她喜欢,我便给她。

得了那半枚玉璧,我时常把玩的那只玉笛,戏儿也说喜欢。

那玉笛,是我从圣人手里“抢”来的,我更喜欢,怎舍得给他人?

戏儿对我很好,我自然也对她好。

只是她,有些太过恃宠生骄,得寸进尺。

戏儿,不过是我身边一个解闷的物件。

我喜欢她时,她就是身世可怜,我厌恶她时,她就是出身卑贱。

帝王,尚有一丝真情,我,半点也无。

当今圣上,从未吃过半点苦,自有闲心谈情说爱,他是个深情人,我远远比不上。

我虽生在大贵之家,幸得主母多年“锤炼”“欺辱”,十多年走在冰上,心里是有一丝真情,也仅有一丝罢了……

我可不是鹤奴,更不是什么情种。

戏儿,我眼觑着她,她虽是个活人,实则远不及我手里的死物。

我分明是个私生杂种,偏偏最是僭越,有一颗无情无义的帝王心。

长安北地,若说薄情冷心之人,其实只有我一个。

我将玉笛收起,同时收起亲昵,戏儿再不敢出声。

瞧她敬小慎微的可怜样儿,我又心疼,“你说你没见过圣人,明日是陛下的生辰,我带你进太极宫,可好?”

我一说,戏儿抬头,她笑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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