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撑身坐起来,细细的看李徽婉。
李徽婉形容狼狈,穿着不合身的男装,头发散乱,白皙的小脸沾着烟灰泥土,她眼睛亮亮的,嘴角挂着笑,灰头土脸又高高兴兴。
苏合耷拉着眼皮看她,轻声道:“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李徽婉觉得他声音好低,凑近了说道:“我听忠叔说可汗只处置了大妃,没有拿呼延怎么样,我就猜你有危险。
到了围场又听说你被可汗关了起来,我感觉情况不太妙,乌日娜一打听,果然如此。”
苏合垂下眼,小声道:“谢谢你。”
李徽婉摇头道:“没什么,话说你爹怎么突然把你关起来了啊?”
苏合抬手捂住心口,他明明什么伤也没有,但是心脏真实的在痛。
过了一会儿他极小声的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狠心。”
李徽婉眨眨眼,苏合现在好像一条淋湿的小狗,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试探着伸出手摸摸他的头。
苏合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落了两颗泪珠,李徽婉想到自己的父母,虽然他们都很早就离开了,但是他们都很希望李徽婉能活下去。
她斟酌了片刻,小声道:“你娘肯定不愿意你死。”
苏合哽咽一声,呼出口气,再也克制不住,一下抱住李徽婉,用尽全部的力气。
李徽婉吓了一跳,又不敢推开他,僵着身子不敢动,苏合什么也没做,只是把脸埋在李徽婉的肩膀上默默的流泪。
李徽婉慢慢放松下来,拍拍他的背,小声道:“忠叔也不愿意你死,还有乌日娜和成律,小白小青,还有我,阿念,我们都不愿意你死。”
苏合抱的越发紧了,李徽婉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哄成律睡觉那样,或许是因为药效还没有过,许久后苏合靠在她身上睡着了。
李徽婉小心的放下他,打开车窗看了眼外面,窗外天蒙蒙亮,旷野上浮着青色的薄雾,前路笼在雾里,迷迷蒙蒙,看不清楚。
穆念见她开窗,策马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李徽婉摇摇头,问道:“我们去哪儿?还有多久?”
穆念道:“忠叔说王城附近有一个据点,那里极少使用,可汗不知道,我们去那边安顿。”
李徽婉点点头,问道:“今天能到吗?”
穆念道:“路上不停的话夜里可以到。”
她看了眼车厢,问道:“他怎么样?”
李徽婉道:“睡着了,有点可怜。”
穆念笑了笑,说道:“这是什么形容?”
李徽婉道:“就是他很难过。”
穆念道:“等安顿下来再说吧。”
李徽婉点点头,缩回车厢里,马车一天没停,李徽婉也没有再开过窗,苏合傍晚又醒了一次,这次沉默很多,靠在车厢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徽婉不敢贸然开口,默默的按自己的小腿。
过了一会儿,苏合忽然哑声道:“小婉,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徽婉一怔,问道:“我爹吗?”
苏合转头看她,缓缓点头。
李徽婉认真回忆了一下,有些为难的说道:“呃……我对他印象不深,他有很多孩子,也有很多老婆,给我的时间很少。”
苏合沉默片刻后道:“你会恨你爹吗?”
李徽婉久久无言,她感觉苏合其实不是在问她,而是在问自己,李徽婉没法给他建议,只好说说自己。
她道:“有时候会吧,他做了很多错事,我经历的很多糟心事都是因为他,但是……我的命是他给的,我小时候可以锦衣玉食,读书习字,学各种本事也是因为我是他女儿。
我因为他倒霉的时候恨他恨得不得了,我用到那些本事的时候又会念他的好。
反正他已经死了,我以后怎么样都和他没关系了。”
苏合听罢没什么反应,片刻后道:“做儿女的总是对父母存着指望是不是?总是觉得父母应该好好对自己是不是?”
他的声音好像一潭死水,李徽婉点点头道:“嗯。”
苏合继续道:“可是父母总有自己的考虑。”
李徽婉有片刻的默然,随后说道:“那……人也不能完全指望父母,反正我现在就指望不上我爹。”
苏合看了看她,李徽婉拍拍他屈起的膝盖当作安慰,苏合无力的笑了笑,又叹了一声。
他应该恨父亲的,可是恨不起来,若要他以从前的心对父亲,他也做不到,苏合从未有过这样的迷茫。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想道,至少李徽婉还在这儿。
入夜后,马车慢下来,将近子时到达据点,李忠推开车门,叫他们两个下来,李徽婉走不动,被穆念抱下车,苏合自己走下来,见到李忠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拖累他了。
李忠道:“公主把你交给我,我不可能不护着你。”
苏合扯出一个疲惫的笑来,一行人一起进屋,李忠安排好其他人后去看苏合。
苏合失魂落魄,窝在床上发呆,李忠让他休息,他就休息,多余的话也没有,李徽婉那边倒是热闹的很,她膝盖上的伤裂开了,疼的呲牙咧嘴,包伤口的绷带全染红了。
穆念一边替她处理伤口,一边心疼的忍不住说她不该逞强。
李徽婉说没办法啊,得救人,穆念说不出话来,难过的恨不得替她痛。
李忠见状拿来麻药伤药,李徽婉稍微好受了一点。
她们两救了苏合,李忠不能没有表示,可这恩情不小,只能说大恩不言谢。
李徽婉道:“别这样说,苏合也救过我们很多次,说这样的话太生分了。”
李忠默默的点头,李徽婉又道:“只是,我有些担心苏合,他那样子不太对。”
李忠道:“我知道,想让他接受这些变故不太容易,给他点时间吧。”
李徽婉道:“怕是没那么多时间可以给他,可汗现在或许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仍然在追捕你。
苏合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很多人,至少清河牙行没有他在的话一夕之间就会覆灭。”
李忠面色凝重。
李徽婉继续道:“我说句有些无情的话,往日里都是你们护着他,现在该他护着你们了。
何况,若他一直这样消沉,就算活着也是……行尸走肉,有什么意思呢。”
李徽婉说的没错,清河牙行不光有从前跟着清河公主到鲜卑的汉人,还有许多鲜卑人,鼎盛时有三千多人。
三十多年过去,李忠自己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其他人也在鲜卑生了根,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就算可汗不对他们赶尽杀绝,呼延也会这么做。
苏合若不尽快振作起来回到王庭,不知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
李忠道:“明日我问问他,两位姑娘今天劳累了,早点休息吧。”
二人点点头,目送李忠离去。
穆念帮李徽婉处理好伤口,略作梳洗后熄灯躺上床铺,她想了想这两天的经历,问李徽婉道:“你觉得苏合有做鲜卑可汗的魄力吗?”
李徽婉已经十分疲倦,半梦半醒的嗯了一声。
穆念轻声道:“你不觉得他有一点太重感情了吗?”
李徽婉嘀咕道:“这也不算缺点吧。”
穆念心中存疑,但看她这么困也就没再多说,拍着她的背哄她睡了。
次日,李徽婉睡到中午才醒,穆念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她正和李忠说李徽婉走不了路,最好给她找个轮椅。
李忠说没有,他想办法弄一个。
两人说完后李徽婉叫了一声阿念,穆念回到屋里,坐到床边摸摸她的鼻子,说道:“醒了?要不要起来?”
李徽婉身上酸疼,懒懒的不想动,左右今天没别的事,她裹上被子,说道:“再眯一会儿。”
穆念点点头,上床躺在她身边,李徽婉挤到她怀里,搂着她道:“苏合呢?你早上有看到他吗?”
穆念摇头,说道:“没有,好像在他自己屋里。”
李徽婉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吧,我身上痛,你给我按按。”
穆念笑了笑,坐起来道:“趴下。”
李徽婉听话的趴好,穆念掀了被子,撩开她的头发,隔着里衣给李徽婉按摩,李徽婉舒服的嘤了几声,又睡着了。
下午,李徽婉睡醒时听到细微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她躺在床上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好像是苏合那个房间传出来的。
穆念端着些吃食进来,见她醒了,问道:“饿不饿?”
李徽婉坐起来点点头,穆念拣了满满一碗饭菜端到床上给她,说道:“吃吧,刚热的。”
李徽婉扒了几口问道:“外面什么声音啊?”
穆念道:“那个啊,苏合说要给你做轮椅。”
李徽婉意外的啊了一声。
穆念点点头说道:“忠叔没找着,我本想说算了,你在床上养着也好,可他去苏合那儿聊了一会儿后就说苏合要给你做,现在正在拿一个小推车给你改呢。”
李徽婉蹙眉道:“用他做这个?”
穆念道:“话是这样说,大概他需要做点什么吧。”
李徽婉沉默片刻,问道:“忠叔和他聊什么你知道吗?”
穆念道:“我问了,忠叔说他问苏合有什么打算,苏合说他不知道,你也知道,忠叔不怎么会说话,更不会勉强苏合,就没有多说。”
李徽婉道:“这可不行,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穆念颔首,压低了声音道:“算日子,谢太傅那里也快找来了。”
李徽婉同样小声道:“是,所以来不及了,而且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可汗为什么要杀苏合。”
穆念道:“怎么?”
李徽婉道:“可汗不可能恨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吧,杀苏合最大的可能是给新王铺路,你觉得呢?”
穆念想了想道:“有必要吗?如果是想铲除鲜卑的中原势力,完全可以徐徐图之,慢慢把苏合隔离出去。”
李徽婉道:“可能……也是因为没时间吧,可汗已经中了两次毒了。”
穆念道:“这倒也是,毕竟他老了。”
李徽婉点点头,说道:“所以得抓紧,若是等呼延登上汗位,苏合再想回去就困难了。”
穆念道:“只是……若他自己没这个心,我们筹谋再多也无用。”
李徽婉道:“我晚上去看看他。”
穆念点头,说道:“我和你一起。”
李徽婉摇头道:“人多话就说不开了。”
穆念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
傍晚,吃过饭后,穆念背着李徽婉去看苏合,苏合正在屋里当木匠,听到她们来,停了手里的活计,默默的给李徽婉和穆念倒茶。
穆念只坐了一会儿就找借口走了,苏合明白李徽婉有话说,等着她开口。
李徽婉不喜欢绕,不过对今晚的苏合她不能太直接,所以用温和的语气开门见山道:“其实我……我是想和你说你得回王庭。”
苏合面上很平静,闻言只道:“我明白,事已至此,我没有别的路了。”
李徽婉道:“那你……”
苏合沉默片刻,说道:“我只是觉得我做不到。”
李徽婉道:“做不到杀可汗吗?其实……”
苏合道:“不是。”
李徽婉住了口。
苏合道:“我觉得我做不到成为鲜卑的可汗。”
李徽婉道:“为什么?”
苏合等了一会儿才道:“我成为不了父汗那样的人,做不到……对自己的孩子动手。”
李徽婉想了想,尽量温柔的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苏合抬眼看她,李徽婉很认真的看着他,苏合心一软,说道:“做可汗不就应该像父汗那样,为了鲜卑的利益,什么都可以舍弃吗?
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李徽婉道:“你可以不做那样的人。”
苏合看着她。
李徽婉道:“可汗也不是只有一种当法吧,我们大周历史上有文帝武帝,成帝景帝,他们都是不一样的人,有不同的执政方略。”
苏合心想是吗?可是武帝的太子谋反,被逼自尽,文帝在妻子眼盲后就宠幸其他女人,不在乎妻子的感受,至于景帝,少年时就用棋盘砸死了堂兄弟,这些人不凉薄吗?
李徽婉又道:“其实我觉得你适合做可汗,因为鲜卑和大周没必要开战。”
“为何?”
李徽婉道:“我对戈仲可汗早年的事迹略有耳闻,当时鲜卑内部有好几个小部落,他统一鲜卑是顺应时势,自然能赢得鲜卑上下的支持。
可现在鲜卑已经统一了,如果向外征服,消耗的军需和人口真的能给鲜卑带来利益吗?”
苏合当初不赞同呼延攻打宝兴正是因为他算下来觉得不划算,不过戈仲可汗似乎认为只有这样鲜卑才能继续壮大。
李徽婉道:“就算鲜卑的军队真的打进了洛阳,住到皇城里的也只是鲜卑王族而已,鲜卑的百姓依然扎根在这片土地上。
作为鲜卑的可汗,如果只考虑王族能掠夺来哪些财富,不在乎鲜卑百姓的生活能否改善,他真的配做可汗吗?”
苏合沉默不语,良久后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要我对父汗说他完全错了,要我回到王庭对父汗举刀,我做不到。
小婉,他是我爹,他就像系在我身上的一根绳子,如果斩断了,我不知道自己会飞去哪儿。
我在这世上……就没有家了。”
李徽婉看着他,苏合的眼睛好像冬天的湖,李徽婉对着他的眼睛说不出勉强的话,片刻后她道:“好吧,我……先回去了。”
苏合道:“小婉。”
李徽婉看向他,苏合道:“我跟你走吧,好吗?”
李徽婉摇摇头,说道:“我带不走你,你走不干净。”
苏合闭上眼,长叹了一声。
李徽婉朝门外喊了一声阿念,穆念推门进来,背上李徽婉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沉默,李徽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到房门口时她突然说道:“阿念,我们去找忠叔。”
穆念道:“怎么了?”
李徽婉道:“我有些事想问他。”
穆念道:“好。”
她背着李徽婉去敲李忠的门,李忠见她二人深夜前来,以为有急事,让进去后问道:“姑娘有话请直说吧。”
李徽婉颔首道:“我有一问想请教忠叔,清河公主当年真的是盛宠吗?”
李忠意外道:“这是何意?”
李徽婉道:“我父亲姬妾成群,儿女众多,我知道,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不会在她死后对她的孩子不闻不问,要么他没爱过,要么有别的原因。”
李忠没有回答,似乎不想回应。
李徽婉又道:“三十多年前,鲜卑四分五裂,有多个王爵,戈仲可汗作为名义上的首领,求娶大周公主,获得了许多封赏,此后鲜卑统一。
而现在,大周四分五裂,可汗想开疆拓土,所以完全消除大周在王庭的影响力,说到底,男人的宠爱总是根据需求变化的是不是?”
李忠默然,似乎是默认了。
李徽婉道:“我和苏合谈过了,他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只是舍不下父亲,舍不下曾经的家庭。
但恕我直言,可汗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益求公主的,苏合目睹过的那些夫妻情深,感受过的慈父疼爱究竟是真的还是演的?
我想他应该要面对真实的过去才能继续往前走。”
李忠垂眸,目光遥远,片刻后他道:“你听说了什么吗?”
李徽婉道:“乌日娜和我说过公主和可汗的事。”
李忠道:“那些不全是假的,小叶说过希望他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希望他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她不想苏合难过,不让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
李徽婉道:“可是苏合长大了,风刀霜剑都只能他自己面对。”
李忠侧头看了眼窗外,苏合屋里的灯还亮着,他或许也在想这些,李忠道:“现在没有多的时间给他了是吗?”
李徽婉道:“是的。”
李忠叹了一声,说道:“他可以知道全部,只是我需要姑娘帮忙。”
李徽婉道:“我当然会帮。”
李忠摇头道:“当年的事太远了,要我一件一件说给他,怎样都说不完,他也未必全信,我会请神女帮忙,给他看所有的事,这期间我希望姑娘能陪着他。”
李徽婉蹙眉道:“陪他?什么意思?”
李忠道:“等神女来解释吧,在这之前,我也有一问想请教姑娘。”
李徽婉道:“什么?”
李忠道:“姑娘能否对我坦白你的身份?”
李徽婉一怔,李忠道:“你们救过苏合的命,按理我不应该怀疑你们,可是我之前派人去洛阳查过。
李姓宗室在洛阳为官,于洛水之变时被太傅治罪,满门被杀的……没有,一户都没有。”
李徽婉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他还真派人去洛阳查这么仔细?
李忠道:“抱歉,因为殿下……他与姑娘走的太近了,我不得不查仔细些。”
李徽婉回过神,思量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确实姓李,不过不是宗室,我是哀帝之女,家中排行第五,封号安乐。”
李忠蹙眉道:“安乐公主?公主不是已经……”他猛地想起当年惠妃生下的双生胎,难道……
李徽婉继续道:“当年叛军攻破洛阳时,整个皇室除了我都罹难了,我母妃,我弟弟……都已离世,只剩我一个。
谢奕到洛阳找到我,为了控制天子,他立我为帝,我不愿为人棋子,所以谋划了洛水之变。”
李忠惊愕的看着她,反应了好久,感觉整件事因为过于离奇反倒像是真的,许久之后他才道:“荒唐!荒唐!谢奕怎敢如此戏弄天下人!”
李徽婉道:“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眼下的事更为要紧。”
李忠站起来转了两圈,说道:“姑娘,不,殿下,那……那黑甲军追杀你也是因为……”
李徽婉点点头,李忠道:“太过分了,他视皇族为何物?”
李徽婉道:“皇族也只是个名头罢了,我死后不还是有新的皇族吗?”
李忠一时无言以对。
李徽婉道:“今夜太晚,我们先告辞了,忠叔安排好可以来找我,我必定鼎力相助。”
李忠道:“是,臣送殿下回房。”
李徽婉重新被当成公主对待,还有点不适应,忙摆手道:“不必不必,我们自己回去就好了。”
李忠躬身一礼:“是。”
……………………
苏合和小婉聊天的时候找各个皇帝的黑点是因为他不认同小婉当时说的话,从封建君主的角度讲文帝算是比较宽容的皇帝了
后面有两三章是讲苏合爸妈的事情,写一个原来年少情深也可以走到相看两厌的故事(突然大如(bushi))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3章 陛下为何谋反73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