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监察御史陆栖奕发下文书,调乐之随行协查。乐之随一行人再次去了威戎寨。
两日后,州府衙门。
堂中肃穆,御史陆栖奕端坐在案前,双眉微蹙,剑眉星目间透着一股凌厉之气。作为朝廷新任监察御史,陆栖奕出身于地方普通门第,清正廉洁。在京中,陆栖奕素有"铁面无私"之名,对贪腐官员绝不姑息。
正堂之侧,营造司司史李怀仁神色沉静,虽居高位,却因营造司内部多年盘根错节,早已进退维谷。他一言不发,仿佛任由真相自污泥中浮现。
营缮司主事瘫在一旁,说是昨日不幸摔断了腿只能由狱卒扶着,他面色苍白地看向跪伏在地的郑魁。此人正是都料库主事,面色惨白,满头冷汗,衣襟已被汗水浸湿。
“郑魁。” 陆栖奕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箭楼关卡意义非凡,护国要塞岂容疏忽?如今结构松动,摇摇欲坠。你为都料库主事,可知罪?”
郑魁伏地叩首,声音颤抖:“大人明察!建材、胶料、夯土皆经手下验收,小人哪敢擅自作主!”
陆栖奕冷笑,缓缓起身,声音低沉而冰冷:“那自缢的匠人还未查明真相。若是你郑魁与他同流合污,恐怕不仅是贪腐之罪。若有半点牵连,便是欺君罔上,危害国防。你可知,通敌叛国者,该当何罪?”
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郑魁,语气愈发逼人:“凌迟处死,满门抄斩。这等罪名,若落在你头上,你可担得起?”
郑魁面色惨白,眼神闪烁片刻后,终于崩溃道:“大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木材石材等皆由工部提供,灰浆、麻绳、夯土等我确实贪墨,但是我把这些银钱补在了铁器上。”
他喘着粗气,声音愈发低沉:“那军器监送来的铁钉明显有问题,许多生锈、弯折,小人不敢声张,只能自行补救。因为铁器问题易被人察觉,看不见的地方不容易被发现。”
郑魁眼神发红,语气中带着几分绝望:“小人若告发,他们便威胁要取我性命,甚至扬言,若我胆敢泄露分毫,便要杀我妻女!”
他跪地叩首,泪水滚落:“大人,小人有家小在身,怎敢违逆军器监?周大人也早已默认,甚至私下暗示,小人若肯闭嘴,自会平安无事。”
他咬了咬牙,神情惶恐:“而且……周大人曾言,若有异议,便是阻碍朝廷军务,小人怕连命都保不住。”
陆栖奕敲案:“证据呢?”
郑魁急忙磕头:“小人……小人只管做事,哪敢留下证据?可是大人,军器监送来的铁钉好坏参半,小人私下挑拣,将劣质的暗中藏起,只用那些勉强能过验的材料。小人本想瞒天过海,但军器监的人却盯得紧,早知此事。”
堂中一片哗然。
最终,营缮司主事邱崇和都料库主事郑魁,都被收押入狱,等候进一步审理。
乐之冷冷地看着他们被拖走。
此前还觉得她的主事为人亲和,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并非不懂人心多变,只是在以前,从未真正的置身于风雨之中。
从来都不是这世道干净,而是那些锋利的刀刃,被父母和兄长挡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不知道现在远在京城的家人,又在为她做着怎样的筹谋,又顶住了多少风雨。但是她清晰的知道,如果她一直流连于温柔乡,那么就只能永远被安排。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坚定,她不能再当那个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小姑娘了。
……
两日前。
李怀仁立在窗边,指尖不动声色地拨着一盏未冷的茶。他背对着坐在厅中正襟危坐的李清源,沉默许久,终于低声开口:
“清源,箭楼案牵连甚广,你卷入其中,可知风险?”
李清源将案头文册合上,抬眼看向伯父,目光清亮坚定:“侄儿心中有数。伯父这些年无法插手,是因权势掣肘,我明白。可如今陆御史已起势,这正是机会。”
李怀仁转过身,眉目沉敛,他缓缓走至榻边,端坐下。
“你以为是机会,”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可这案子不是查几个贪官那么简单。”
“军器监背后是兵部。”他语气忽然冷了几分,“他们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地做手脚,是因为他们知道——朝廷那头,肯定有人兜得住。”
他看着侄子,语气放缓,却比刚才更沉:“这局里谁陷得多深,你我都不清楚。”
他顿了顿,眼中带着担忧:“我不让你参与,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开春你还要进京赶考,不能把自己毁在这场浑水里。”
李清源低下头,轻轻摩挲着指节,神情一时有些落寞,半晌才开口:“这些年,您让我避风头,我照做了。让我少言语,我也忍了。”
“可那年修临川堰的事,伯父您该还记得吧?”他的声音放轻,却清晰如割。
李怀仁微微一震,面色微变。
“上头拨了三成银,落到田地里的水只剩一成。”李清源眼神一寸寸冷下去,“河道顺着图纸画了个大弯,转到一个姓潘的田里。我亲眼看着村里老汉把旱裂的麦苗拔下来,说这年又白种了。”
“我问您,您说那潘家在兵部有人。”
他抬眼望向伯父,语气克制:“我信您是无奈,不是贪财。但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有人没法站出来,是因为他身后没人。”
“所以这次,我想试试,能不能站出来。”
屋内陷入短暂沉寂。
李怀仁轻叹一声,语气复杂:“……你还是记着那件事。”
他仿佛想说什么,又终究只化作一句低语:“可这不是你一个人能扛的。”
李清源笑了一下,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
清源继续道:“我的好兄弟也曾劝诫我,不让我牵扯其中。他自己反倒顶在前头,还因此挨了板子。他有胆识,也有担当。我却缩在背后不出一力”
“我不过是背后推波,顺了风向,让陆大人查得顺一点罢了。”
李怀仁的神情微微一震,沉默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说的……是不是那营缮司新来的年轻人?”
李清源点了点头。
李怀仁道:“他背后有肃王府,这桩案子若真出乱子,他也有法子脱身。”
他顿了顿,眼神中透出一丝忧虑:“我不是阻碍你交友,而是为你的前程着想。若因这案子牵扯过深,毁掉的便不只是这次机会,而是你一生的前程。”
“我不是要做英雄。”李清源声音微哑,却铿锵有力。
“但我总得做点什么。要是我连一次尝试都不敢,那将来即便中了状元,又如何对得起这官名,对得起百姓?”
李怀仁看着侄子正直坚定的样子,叹了口气, “清源,我知你心意已决。你有什么计划,不妨同我说。只是……你不必亲自涉险。”
……
那一日,暮色沉沉,车厢内还飘着肉饼的香气。
乐之低声道:“箭楼之事已成定局,若想让陆御史看清这些真相,我们需主动引导。”
李清源道:“你有何计策?”
“地基的虚实,靠肉眼难辨。”乐之目光微闪,“但只要引导注水试验,泥浆渗漏自会显现。”
“还有碎陶片和磁石也可以一试……” 乐之与李清源仔细地商讨着可行性。
李清源微微颔首,却仍有一丝忧虑。
这时,坐在一旁的卢储忍不住插话道:“话虽如此,可那御史也未必轻信。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手段,若非明眼人,岂能看穿?”
乐之道:“所以才要做局。若御史是清官,自然能看出其中端倪;若不是,便当作什么都未察觉,任他蒙混过去。”
李清源道:“但局势未明,我们尚且不清楚那朝廷派来的人底细如何。不能太过明显,若被心怀不轨之人察觉,便是引火烧身。”
乐之沉声道:“还有一步,让那都料库的郑魁开口。”
李清源皱眉:“他心存畏惧,不敢擅自揭发。”
乐之沉声道:“只需让他知晓,无论如何,军器监的周敬也不会保他。”
卢储挑眉,有些疑惑:“你才当差没多久,竟然摸得这般熟了?”
他盯着乐之那副一边啃饼,一边提公事的样子,觉得有些捉摸不透。
乐之淡然一笑:“我有强力外援。”
这些官员的一些辛密,以及应对之法,是小莲花告知她的。乐之信他,他能从秦川手里全身而退,又敢主动与爹娘联系,定然不会害她。而且,小莲花长着那样一张脸,却能在烟花之地自保,定然有自己的手段。
李清源道:“都料库主事那人我听过,贪点边角料是常事,但对妻儿却是顶好的。”
乐之道:“那就从他的家人下手。”
卢储一下坐直了,眼神瞬间紧张起来。
乐之瞥了他一眼,继续慢悠悠补完:“不是威胁,而是施以援手。”
“让他知道,就算说了实话,后头有人替他想过了。”
李清源抬眼看了她一眼:“你是想以‘为防变局,暂护家属’的名义,把他家人悄悄送走?”
卢储道: “我们要不要暗中放出风声,吓吓那个主事?比如他上头那边不保他啦,有人要对他下死手啦……”
李清源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你瞎参合什么,月底的考教能过吗?小心你三叔揍你。”
卢储撇嘴:“我好心帮你,倒是我的不是了。”
乐之在一旁瞧着,李清源想参与是因为他伯父的缘故,况且他伯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又不愿侄子涉身其中,清源还有大好的前程。
既然有她挑起了这事端,那营造司司长也定会推波助澜,她倒是不担心清源。卢家经商数十年,三教九流都有门路,也定是好帮手。不过这事与卢储八竿子打不着,还真是仗义的好青年呢。
还有那些弩机,他们并不知已经被我们偷偷改制。表面上看,弩机运转如常,但绞盘的轴心已被做了些文章。只需关键时刻稍加施力,便会显露隐患。
如此一来,那些心怀鬼胎之人便再无遁形之处。
……
州府衙门,大堂之上。
堂上独设正案,监察御史陆栖奕独坐其上,身姿挺拔。
左右两侧,各设座席。左侧为朝廷巡查史团。枢密院赵廷钧,神色淡淡;皇城司干办曹德海,衣冠整肃,眼皮却微敛着,像在打盹儿。还有两位工部钤图司技匠,一老一青,俱是面沉如水。右侧则是州府相关司长,营造司,刑案司,还有秦川的表兄,武承渊。
陆栖奕缓缓合上案上的卷宗,那一声合页轻响,仿佛扯动了全堂人的神经。他目光微垂,越过一众站立的军器监属官,停在最前列那名挺身而立的男子身上。
周敬,军器监主事,身着玄色官袍,神情温和,背脊却挺得笔直。他手拢衣袍,抱拳而立,眼神不卑不亢,似早有准备。
“周大人。”
陆栖奕开口了,嗓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凌厉寒意,如冰河行舟,缓缓碾压过来。
“营寨试弩实测,三机俱损;都料库郑魁伏罪,直指你监所供铁器劣质;而那自缢匠人一案,刑案司复验之后,得出另有真相。”
他说着,将一册复写文案轻轻推出,纸页在案面微微滑动,发出沙沙声。
“三件事,牵扯同一源头。你,可有说法?”
堂中寂静如死水。
乐之此时站在堂角,双手交握于袖中,看起来站得笔直,神色平静。可实际上她紧紧绞着手指,早知这一刻会来,却依旧紧张,毕竟也是第一次来这么正式的场合。她并不畏审堂上的权威,而是怕那周敬将水搅得更浑。
周敬慢慢抬头,神色未乱,语气仍带着几分温雅:“御史大人所言确重。然则属下仍有几句要辨。”
他没有仓皇分辩,也无怒色,只缓缓直起身来,语速不快,每一句都像事先在心中打过腹稿。
“此次弩机射程不达,我军器监确有不周之处,属下不敢推诿。事发后,我等即刻派人调查,初步查明,似为运输途中震动所致,绞盘结构轻微错位,致使发力偏斜。其后地方维修亦不严谨,才使偏差扩大,最终影响了实战性能。”
他顿了顿,垂眼望向地砖,神色带着些许自责与无奈,语调略低:“监管不力,属下难辞其咎。”
这番话说得恰到好处,既承认了问题,又将责任层层分摊——先是运输意外,再是地方修缮,再往下,便有了足够的退路。
周敬语声微顿,抬眼时又恢复了温文姿态。
“至于郑魁一案,此人久任都料库,自矢清廉,属下原亦敬其为人。今日忽然翻案咬我,实在……令人难解。”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无奈,恰恰好地传递出“被冤枉”的委屈意味,堂下一些属吏面色已微微变化。
“至于……那位匠人。”
他说到这里,目光一敛,低头轻叹,语气压得更轻了一分:“确为我监所用之人,此前被罚过俸禄,属下不曾深察。不曾想……竟走至此等境地。”
话未说尽,却留下无数遐想的空间。
“周大人。” 刑案司主簿出列,拱手一礼。
片刻静默中,刑案司主簿缓步出列。他手中捧着卷宗,先朝堂上一揖,随后才平静道:
“尸检仵作在侧,尸首检验已毕。死者颈部勒痕不合自缢特征,骨节错位,断裂方向与悬梁不符。”
他说着,将卷宗徐徐展开,朗声道:“ 血书字迹与死者档案所存笔迹相差极大,行笔生涩,起落不稳,非惯写之人所书。”
堂下微哗。
“尸体指节中,有极淡的墨痕。”刑案司主簿再次确认道,“其成分源于石灰磨墨,偏碱,颗粒极细。案发当夜,军寨内仅有一套类似物料,记录在军器监值宿主房登记簿上。”
他说着抬手,身后一名年轻吏员即刻上前,双手呈上一册翻旧的登记簿册。
陆栖奕轻轻合上先前卷宗,神色未动,指尖在案几边缘轻敲,像在静听堂上每一寸风动。
几名站在角落的文官已悄然低声议论,气氛渐趋沉重。
就在此时,一道低沉不失温润的嗓音插入,带着绵里藏针的力道:“证据虽有,然仍嫌单薄。”
皇城司干办曹德海缓缓起身,衣袍微动,声音却不急不缓,刚好压住众人低语。
他抬眼扫了全堂一圈,眼神稳稳落在陆栖奕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 “军中向来无小事,死者虽可怜,却也不能仅凭几道勒痕、少量灰墨,便断言是军器监行刺灭口。”
“更何况——”他话锋微转,带出一抹暗藏的力道,“那匠人早年曾因擅改图纸、调包废料受过处分,后虽重用,却仍属边缘之人。”
“这样的人,若真心怀异志,趁乱私通外敌,也未可知。”
他的语调始终不疾不徐,言词看似客观,实则将“通敌”“旧案”“趁乱自裁”三重帽子悄然一一扣在死者头上,同时将军器监撇得干干净净。
甚至不动声色地提醒堂上众人:若这案子越闹越大,那背后的指责,可就不止军器监而已。
堂中气氛一时凝滞,像风雪将至前的压抑沉闷。
但曹德海话音方落,陆栖奕便缓缓起身。他并未立即反驳,而是从案上取起一封血迹斑驳的供书,轻轻展开,纸张在指尖微微颤动。
“曹大人言之有理。”
他语气极轻,几乎温和,但目光未含一丝笑意,落在那封所谓的通敌供书上。
“此人在监所笔迹遒劲清利,偏好左撇起锋,而这张供书行笔生涩、横画浮动,不但结构不稳,连自己的名字也写得歪斜模糊。”
他目光缓缓抬起,扫视堂中诸人。
“试问,一名匠人,在军器监打磨十年,会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
他话音一顿,目光缓缓扫向堂下众人。
“至于那套灰墨,也确实只在军器监宿舍所用。案发当夜,值夜三人,却无一人上报异常,尸体却是次日清晨由他营外值哨军士发现。”
话落,全堂一静。
李怀仁沉默不语,眉头微蹙。他的眼神扫过那封供书,面色虽稳,手指却轻轻扣在膝上,显然心思翻涌。
周敬眼中微微一滞,面上笑意不变,却再无先前从容。
而站在角落的乐之,始终没出声。但她心里已经默默排出了线索顺序——尸体勒痕、假血书、灰墨痕、值夜官无异常……
这就是一场为了“引爆舆论”而做出来的局。
让人觉得死者通敌,好把问题盖下去。让弩机的问题变成“内鬼事件”,这样就没人追究谁在偷换齿轮、谁在私改图纸了。
陆栖奕沉声开口:“周敬,既然你称运输问题、匠人失责,那便请技士将军械拆开,现场一验。”
他目光凌厉,如箭。
“若验不出问题,我御史台认了你这说法。”
“可若查得出——”
他声音陡转,低却有力:“到时周大人,就莫怪我驳你情面。”
而堂末武承渊终于轻轻出声,眉眼间带着一股西川将士的冷峻与杀意。他此前都未曾发言,只是在听见“弩机”、“射程偏差”几个字时,眼神微动。
此时语调虽轻,却如利刃破雪:“若真是运输震松,那我想听听,震了三回,却为何只错这一处?”
他眼神锋利,缓缓扫向周敬。
“震得倒也巧。”
……
堂中兵士将弩机缓缓抬至正中,发出一声低闷回响,震得地砖轻轻一颤。
这架弩机表面修缮整齐,金属部件光泽如新,弓弦结实紧绷,若非知情者,几乎看不出半点问题。
周敬立于堂前,神色自若。他的目光掠过弩机一寸寸结构,心中却已有定论。
出问题的部件他们早已处理过一次。齿轮咬合、螺纹锁位,全都重新装配,能遮的都遮了。若是普通匠人,一眼扫过也只会以为是运输途中受损,又或是地方维修时调换错了型号。
他一手扣着袖口,眉眼沉稳,看似随意地侧身半步,让出了空间。
两名工部钤图司匠人也随之站定。一老一少,俱为赵廷钧所带。年长者神色凝重,双手负在背后。那年轻匠人则持着定规与图纸,眉头微蹙,目光仔细地游移于绞盘与拉臂之间。
他下意识抬手拨了拨绞盘的回转轴,眉头更深了些。
“绞盘确有些微迟滞,回弹幅也不够……但零件本体看不出太大问题。”
他一边翻着图册一边道:“可能是运输震动时齿位移了几分,或是后期加紧时咬合没调正。”
这话一出口,便像给了局中人一线生机。
乐之站在堂角,目光扫过那架弩机。她的心跳有些快。那是她曾见过的问题弩机,但现在——有些不同。
绞盘位置、弹齿装嵌、甚至拉弦角度——明显经过修整。
周敬他们,已经补过一遍。
堂下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
周敬闻言,眼角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垂手低头,像在聆听公论,实则已暗暗松了口气——看样子,工部的人也不能断定。
他不语,但曹德海却接过话头,缓缓起身,语气温和道:“工部技士已言,有可能是运输途中损耗,亦或后期装配欠妥。”
“此事虽有疏失,但若真属意外,只需追查日常监管之责即可。倒也不必再上纲上线。若真论运输失误——弩机乃军方调拨,转运交接各由西川兵营负责,不知将军对此可有交代?”
此话一出,视线齐刷刷落在了堂左末席。
坐在那里的武承渊抬起眼,面如寒铁,眸光如刃。
“运输章程我营从不敢疏。弩机封存与搬运皆有当日卷宗、火漆印证。若军器监真觉得是我们运输出错——” 他话音微顿,眼神如刀般扫过周敬,“可曾向兵营递过一纸申报?”
周敬轻咳一声,低头不语,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堂上短暂沉默,所有人都在等——等是否就此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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