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琵留在了小院,加之还多了一人。
白小釉和拂琵睡一屋,至于银卿,自然只能跟唐渡睡柴房了。
月明星稀,冬日的夜色没有多少星点,暗的也比往常快些。
唐渡一手枕着脑袋,毫无睡意,银卿也睁着一双眼睛,与唐渡保持了些距离。
两个人都没有和男人同床共枕过,多少有些别扭。
银卿翻了个身,背对唐渡。
背后有沉闷的声音传来:“还没睡?”
“嗯。”银卿应着。
唐渡与银卿是第一次见面,虽然早上听娄弦说了些关于他的事,可到底是不熟悉。
横竖睡不着,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你和拂琵,是什么关系?”唐渡问。
拂琵是狐妖,银卿也是只狐妖,还是只对拂琵特别的狐妖。
他不在的这几日,确实发生了许多事。
银卿沉默了半晌,没有正面回答唐渡的问题,只是说:“她对我很好。”
除了娘亲之外,拂琵是第一个真心实意待他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刻意接近娄弦,他真的想永远待在拂琵身边。
唐渡没有说话,银卿将身子翻了回来,二人躺在草垛上。
银卿问:“你呢?你和那位又是什么关系?”
那位便是指娄弦。
银卿察觉到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若是能问出些什么最好,若是不能,也只当闲话揭过。
唐渡看着柴房屋顶,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像是真的思考之后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
这个回答确实比银卿有效些。
银卿又问了些关于拂琵的问题,对于娄弦,他更想了解另一人。
唐渡倒是没透露太多,他知道娄弦在担心什么,所以对于银卿的打听,唐渡下意识站在了娄弦这边。
夜逐渐深刻,外头的月亮更明亮了些,把小院照的通亮。
已没了绿叶的葡萄藤架,安静立在一侧的石磨,连鸡圈都没了声。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还未亮,小院的几人都还在沉睡,一道惊慌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唐道长!唐道长救命啊!”
唐渡赶忙从草垛上坐起。
他与银卿睡到一处,二人都是整衣而眠,不一会儿便走到小院将门打开。
院子里其余人也被吵醒了,纷纷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惊喊的是村子里的老马,他脸色煞白,像是受了惊吓。
待唐渡将门打开,老马像见到救命稻草般抓了上去:“唐道长救命啊!快救救我儿子!”
昨日吃了晚饭,老马的儿子马琮说是身体不舒服,早早上了床。
夫妻俩也没当回事。
马琮是个好吃懒做的,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夫妻俩在操持,只要他不赌钱惹事,旁的事也就由他去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子丑相交时,老马出门起夜,看见马琮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老马纳闷,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睡。
老马没多问,自家儿子的性格他清楚,打小顺惯了,现在夫妻俩年纪大了,压不住儿子。
他朝外走去方便,完事之后准备回屋接着睡,谁知马琮的屋子还亮着灯。
隔着窗户,他看见一个隆起的身影,影影绰绰,还在蠕动。
老马怪道,这又在整什么幺蛾子,这么晚了尽想那些事儿,外头的姑娘能干净到哪儿去,这还带回家了。
他还是没忍住朝里喊了声:“臭小子,别折腾这么晚,早些休息!”
说完便摇头回了屋。
冬日天冷,柴火放不太久,老马准备早些上山砍柴,将柴火堆满后再去集市摆摊。
昨夜的事老马没有放在心上,路过马琮的屋子时,灯已经灭了,老马也没有多瞧,像往常一样出门。
没走两步,脚下生脆,像是踩到了什么脆硬的东西。
老马一抬脚,鞋底还粘着黏丝,地上裂着几块红色脆壳。
这是什么东西?
老马嫌弃的搓了搓鞋底,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出院门呢,脚下又是一阵生脆。
和刚才踩到的东西一样,带着黏丝的红色脆壳。
他忽觉不对,朝前边望去,每隔几步路都有几只红色脆壳落在地上。
他走上前蹲下细看。
这是田螺?可瞧着又不像,田螺尾巴尖长,这螺尾又圆又顿,还吐着粘手的红液,更何况田螺哪是红色的。
这些红螺的个头不大,蚕豆大小,壳还未完全长硬,泛着透,依稀能看见里面的螺肉在蠕动。
天光昏暗,这些红螺又生的小,碎石地里看不清,老马停下脚步,这才发现院子里躺着不少这样的红螺。
它们费劲在往小院口爬去,好像是要离开这里。
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怎么从前没见过?
老马环顾四周,忽而将目光定在了马琮房门。
刚才对马琮的屋子只是匆匆一瞥,并未注意到他的房门开了一溜缝。
那条缝极其细小,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像一只暗中窥探的眼睛与老马对视。
老马咽了咽口水,放下竹筐从中掏出砍刀,提着心慢慢靠近马琮的屋子。
“琮儿?”他壮着胆朝里喊,里面没有声音。
脚下又是一阵生脆,这声音比刚才大多了,好像踩到的东西不少。
老马一低头,险些要将隔夜饭吐出来。
门缝一角有上百只红螺抱团聚在一起,外头零散的红螺都是从这个屋子跑出来的。
老马的腿瞬间发软,原本降寒的冬日里起了一层薄汗。
可自己的儿子还在屋子里。
“琮儿!”老马的声音大了些,鼓足勇气将门推开。
屋子里一片昏暗,只能看到床榻上的一团黑影。
老马下意识捂了鼻子,这屋子里怎么有一股河腥气。
“琮儿?”老马朝那团黑影走去,越靠近床榻,那股河腥气越浓重。
马琮似乎躲在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了一团。
老马颤抖的举着砍刀,憋了劲儿,一鼓作气将被子掀开。
这一掀可不得了,老马当场吐了出来。
马琮光溜着身子蜷缩成一团,背上鲜血淋漓,像是被人掀走了一块皮,而其余皮肤处都泛着油光。
老马险些晕过去,他倒在地上宕机了许久,终于想起来要出门喊人。
老马一口气将话说完,脸色依旧刷白,一想到那些带黏液的红螺,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唐渡对其余人说:“你们先进屋,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娄弦道,“情急之下两个好相互帮衬。”
唐渡想了想,应了下来。
保险起见,为防止这头出事,其余人都留在了小院。
……
老马家离云婆婆家不算远,娄弦和唐渡到时,地上还留有不少红螺。
当务之急是先看看马琮的情况。
屋子里的油灯已经燃尽,静静置在桌上。
床榻上,马琮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唐渡率先进门,见马琮光不溜秋的模样,下意识将手撑在了门框处。
娄弦纳闷:“你做什么?”
“你要不等一下再进去?”唐渡面色有些奇怪。
“等什么等。”娄弦一掌拍开唐渡的胳膊,“浪费时间。”
一进屋,娄弦这才明白唐渡为什么要让她等一下。
“这场面有什么可怕的。”娄弦轻描淡写打开窗户,外头冷风进来,屋内河腥气被冲散不少。
问题的重点是这个吗?
唐渡无奈,好在马琮蜷缩成一团背对门口处,什么都看不见。
有光亮从窗外进来,屋内的地上落了不少红螺,比外头还多些。
唐渡凑近细看,皮肤处发亮的不是油光,而是是从皮肤中渗透出来的的黏液,背上整块皮肤都被掀走,血迹干涸,只剩下模糊血肉。
“螺?”
娄弦听见了唐渡的喃喃,看着马琮背上的血肉说:“我看这背上的皮不像是被掀走的,倒像是……被什么撑破的。”
马琮后背的皮肉微蜷,有些收缩了。
唐渡下意识朝地上的红螺看去。
是被这些红螺撑破的?可是,未免太离奇了些。
老马几乎是要给唐渡跪下,哭喊着救命:“唐道长,琮儿是不是被什么妖物缠上了?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唐渡赶忙将老马扶起,看了眼床榻上生死不知的马琮说:“马叔你别急,我试试。”
苍邺唤出一张符纸,咬破指尖,口中念念有词,在符纸上画下符痕。
符纸速尔朝马琮飞去,一股浓烈的河腥气从马琮体内溢出。
娄弦已经将窗户开到最大,可这股腥臭气实在过于浓烈,老马终于忍不住跑到外边干呕起来,连娄弦都有些挡不住。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娄弦捂着鼻子,眉头都拧到了一处。
“这是红螺黏液的味道。”唐渡解释,“红螺一族生于浅湖,它们的黏液带有河腥气,马琮体内分泌了不少,我用符咒将红螺黏液逼出来了。”
正说着,原本蜷缩在床榻一言不发的马琮忽然撕心裂肺叫喊起来。
他企图挣开身子,费力间,他抱膝的双手处有几道红丝黏液开始拉扯。
马琮面部扭曲,痛苦叫喊着,待符纸燃尽,那股河腥气和黏液才彻底消失。
娄弦转过身捂着鼻子缓了好久。
“马琮体内怎么会有红螺黏液?”娄弦挥了挥鼻子,那股难闻的河腥味好像在她脑子里成形了,臭的发蒙。
唐渡面色凝重,看着马琮摇头:“或许,真有妖物藏在其中。”
“你去问马叔要些粗盐,化些雪水放入水缸,然后将水缸带进来。”
娄弦看着屋外吐的东倒西歪的老马,捂着头:“我去吧,我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臭味。
娄弦将余雪铲进水缸,又抓了些粗盐等其彻底化水。
唐渡本想问她要不要帮忙,却见她一人扛着缸,不费吹灰之力抬了进来。
见唐渡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娄弦将刚放下,拍拍手:“怎么,一个不够?”
唐渡摇了摇头。
娄弦某些时候,确实有着超乎寻常女子的……魅力?
唐渡清咳一声,险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你转过去,我把马琮放进水里。”
“哦。”娄弦不知唐渡心中所想,听话将身子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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