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花香也想了,这辈子,就算跟着您死了,奴婢也无悔了。”花香一说话就想掉眼泪,想必也是知道了她们此去并非轻巧。
连江雨咬着唇,眼睛红了一圈儿,思来想去,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鸳鸳刚想开口安慰些什么,就被连江雨猛的打断了,她伸手搂过花香,用指尖抹去小姑娘的眼泪,“你家主子不会由着你被欺负的,大不了鱼死网破。”说着,还用肩膀抵抵花香,露出一个勉强又温柔的笑容。
花香红着眼,将头埋进连江雨怀里:“奴婢一直都知道公主是个好人…最近感觉跟原来更不一样了。”
说完这句话,花香抬头看了一眼连江雨,又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胳膊不经意搂紧了她。
连江雨看向鸳鸳,也想要一同伸手将她揽过来。
鸳鸳只是笑着摇摇头,轻轻替花香顺气,像是自顾自道:“公主还是跟原来一样,只是可能…”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才会如此悲悯和患得患失。
马车停下。
花香抹干了眼泪,率先下了车,撩起轿帘,牵住连江雨的手指引她下车。
绵延不绝的朱红色的宫墙连带着发着微光的金黄琉璃瓦,如此金碧辉煌,如此气势磅礴。
沈禾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们跟前,做出请的手势:“娘娘,请吧。”
连江雨略显张皇地吐了下舌头,亮亮的眼睛不经意朝宫墙上的某处望去。
与那人对视后,淡淡地一笑,跟在沈禾尧身后走了。
宫墙上站的那个人嘴角往下一抿,幽幽吐出两个字:“庸俗。”
兴许是老天都知道连江雨内心的难过,所以天空的黑云压的她喘不过来气,阴沉沉的潮湿使她每一步路都走的格外笨重。
她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在看到乾元殿的那一刻血液凝固。
沈禾尧驻足,平和地看向守门的太监,太监齐刷刷的跪下,留有一个进去通报。
没过一会儿,殿门敞开。
穿着黑袍的男人走出,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自己小皇叔,然后便故作夸张地看向身后的连江雨。
沈禾尧作揖礼:“参见陛下。”
连江雨脚一软,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颤巍巍道:“臣妾参见陛下。”她看娘娘们大约都是这么行礼的。
沈熙歪歪头,苍白的脸上死命地撤出一丝笑容,不急着扶起连江雨,反而看向沈禾尧:“皇叔,昨夜朕的皇后可把你伺候舒坦?她本事如何?”
明明是如此癫狂的话语,却在他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显得分外平静纯真,就好像小孩子的天真无邪一般。
沈禾尧笑弯了眼睛,毫不气恼:“陛下总有一天会因为这次的决定而后悔的。”说罢,他又讪讪地补了一句:“今日休沐,臣就先告退了。”
沈熙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既然休沐,那皇叔便好好陪着王妃吧。”
沈禾尧道谢离开。
此番场景,只剩下了连江雨的尴尬挠头。
命苦矣,苦命矣。
“皇后进来吧。”
“是。”连江雨揉了揉跪酸了的腿,三两下走上了台阶,跟在了沈熙身后进入了深不见底的吃人洞穴。
花香和鸳鸳刚想跟着进去,就被太监给拦住了:“陛下并未让你们跟进来。”
“啊?”
花香气的鼓了腮帮子,鸳鸳倒是还好。
空旷的乾元殿只剩有一对陌生帝后而已,再无他人。
“封后大典定于下月初五,那天是个吉日。”沈熙掖了掖耳边松散的发丝,笑的露出了一对森白的牙齿:“皇后可真的算不得美人儿呢,比起过往的每一个皇后都逊色呢。”
连江雨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语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最近整日赶路,吃不好睡不暖,她整整瘦了一大圈,原本圆圆的下巴都瘦的有尖儿了,整体气色当然不会太好了。
沈熙很高,但是却很单薄,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外袍几度要往下掉。
虽然浑身散发着不正气,但是脸蛋生的美极了,
白皙憔悴,貌若好女。
“皇后昨夜睡的可好?”沈熙猛的凑近,歪着头打量连江雨,“看起来睡的不是太好呢…”
刺鼻的腐烂味,惹得连江雨眉头一蹙,生理性地想要往后退两步。
沈熙察觉出来了,一把捉住她的手,亲昵地贴上了她的胸膛,病态的脸上涌现出压迫至极的绝望:“为什么,朕天天要喝补药呢…因为朕不会生孩子,可是朕为什么要生孩子…”
“病秧子爹生出来的病秧子儿子有什么用…当傀儡使吗?”
连江雨沉默。
“皇后啊,朕不会杀你,可如果你要是死了,那也不能怪朕呢…”沈熙突然仰起头,无力地笑着:“我们霖渊国在皇叔的引导下很强大,所以他为什么不篡位呢…因为他发血誓了,其实他看不上我,但是我父皇没有别的孩子了,于是他一直逼着朕生下孩子好弄死我…你们国家打仗败了,为了求和就送你过来了,你真的是可怜呢,和我一样可怜。”
连江雨不敢说话,只是听着他说。
“朕不愿意娶你,可偏偏皇叔说朕没有皇后…就逼着朕同意娶你,顾名思义是为了两国交和,其实,不过是满足他控制我的私欲罢了。”
沈熙说着说着,抱着脸痛哭起来。
连江雨感觉膝盖软的如同浸了陈醋一般,可是面对跟前这番场景,她也不得不咬着牙试探性地安慰:“陛下,别哭。”
沈熙突然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苦笑着伸出手,应该是想要触碰她。
连江雨顺从地俯下身子,拿脸贴上了他的手,不笑也不哭。
“你有什么资格劝朕不要哭…”沈熙摩挲着她的脸,“之前的四任皇后都是朕杀的。”说着,他坐在地上,疯魔般地诉说着自己残忍:“第一任,是丞相家的小女儿,朕以为她会和朕相伴到老,结果从一开始她就没瞧得上朕,朕不服气,她凭什么说她是黎王的人,她明明是朕的人…”
“第二个,太温良了,可她竟然偷偷说朕是病秧子…”
“第三个,有了前两个的前车之鉴,她害怕朕,所以一直躲着朕,不愿意尽皇后之责,在椒房殿装病。”
“第四个不是朕杀的,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在封后大典的第二天吞金自尽,让朕被世人所唾弃。”
他说的断断续续却又真切,不知不觉满脸泪痕,好似错的都是旁人。
连江雨内心没有那么强大,她是怕死的,所以在他说这些的时候已经汗毛直立,指尖发抖,生怕下一刻就因为自己的举动激怒他。
她惋惜那些女孩们,又可怜自己。
于是她决定现在必须要做些什么来博取一丝丝好感。
所以,干脆一口银牙咬碎,跪在了沈熙跟前,犹豫着伸出手替他拨开糊在脸上的发丝,用着亲昵又温和的口吻道:“没关系的,陛下,臣妾不会惧,会爱您,会喜欢您。”
沈熙笑了,捧着连江雨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癫癫道:“你也是个骗子吧。”
连江雨又往前靠了靠,无比诚恳:“如果臣妾是骗子的话,那陛下依旧杀了臣妾就可以,臣妾没有说谎,也不会说谎。”
能让连江雨如此大胆的原因是,她知道了沈熙的每一任皇后都起码能活到封后大典…所以,她想搏一搏,万一,草纸变金箔了呢。
沈熙突然动容了,一把抱住连江雨,开始在她的华服上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好,很好,你说你不会撒谎。”
“如果你不爱我就去死吧。”
沈熙闭上眼睛,不禁想到自己的母亲的死状,脸上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轻松。
对,就像母亲那样,如果不爱他的话,干脆就直接死了好了。
“你跟我过来。”
连江雨听话的被他拉着手,拨开珠帘,进入里殿。
沈熙将灯点燃,回眸冲着连江雨开怀地点点头:”你过来,我带你看好东西。”
连江雨疑惑,微微探头,还是抬脚踏了进去。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
是…是腐尸的味道。
她不可思议地顺着沈熙的目光向下看去。
铺满花瓣的垫子上躺的是一个涂了油的女性尸体。
那种刺激使得她反胃想吐,但她清楚,现在无论如何也要镇定,不能展现自己的恐惧和嫌弃。
“前些天,她被我砍死了…但是我又舍不得她,所以我就把她保存下来了,现在真的好乖,好乖。”沈熙去触摸尸体的脸,眼瞅着就要对着她的嘴吻下去。
连江雨有点应激了,内心无比煎熬。
沈熙在距离她一寸的时候停了下来,看向一旁有点多余的皇后,“皇后现在怕朕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啊,大概率不会有人见到如此变态的一幕还能如此豁达开朗。
连江雨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顺从的趴在他的肩头:“我不怕。”
沈熙惊喜极了,黯淡无光的眼睛终于闪了闪,轻快的在连江雨唇角落下一吻:“你不怕…你不怕就好…朕也不怕。”
江雨更悲惨的人生似乎是从知晓结局那一刻开始的,她变得患得患失,恐惧,焦虑,她想要规避死亡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改变还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她想要平静的接受命运,却发现自己在乎的东西却因为她的做法即将远去……[托腮][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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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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