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客厅的沉寂,也将漆言从一场混乱而痛苦的浅眠中唤醒。
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反复敲打过。她呻吟一声,下意识地想抬手揉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并非躺在卧室柔软的大床上,而是蜷缩在客厅冰冷的皮质沙发里。身上甚至还穿着昨天那套皱巴巴的西装,昂贵的面料此刻显得狼狈不堪。
记忆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嶙峋礁石,带着尖锐的棱角,猛地扎进她的脑海——
颁奖典礼后的花海。
林悦在发布会上冰冷的控诉。
车库里的崩溃。
还有……那个带着酒气和泪水的、不顾一切的吻。
以及,她像个最卑微的乞怜者,对林悦说出的那些……惊世骇俗的、毫无尊严的话。
“我认输。”
“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我喜欢你。”
……
每一帧画面,每一句言语,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漆言猛地坐起身,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瞬间淹没了她,胃里一阵翻涌,她几乎要干呕出来。
她怎么会……她怎么能……
“醒了?”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漆言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近乎恐惧的僵硬,转过头。
林悦就坐在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她已经换下了家居服,穿着一身熨帖的浅灰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此刻平静得令人心寒的眼睛。她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部分表情,但那份疏离和冷感,却穿透空气,精准地击中漆言。
她看起来清醒,冷静,与昨晚那个被她强吻、听她崩溃告白的对象,判若两人。
仿佛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混乱,只是漆言醉酒后的一场荒唐噩梦。
“……林悦。”漆言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宿醉后的虚弱和难以掩饰的难堪。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试图找回一丝往日的体面,却发现只是徒劳。
“头疼?”林悦放下咖啡杯,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候一个不太相熟的同事,“张妈准备了醒酒汤,在厨房。”
她没有提起昨晚任何一个字。
这种刻意的回避,比任何直接的嘲讽或质问,都更让漆言感到无地自容。她宁愿林悦愤怒地指责她,羞辱她,也好过现在这种……仿佛昨晚那个失控的、脆弱的漆言根本不值得被记住的冷漠。
漆言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和镇定。
“昨晚……”她艰难地开口,试图挽回一些什么,哪怕只是维持住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我喝多了。说了很多……糊涂话。如果……如果有冒犯到你,我道歉。”
她选择了最懦弱,也最符合她一贯作风的方式——将一切归咎于酒精,试图将那血淋淋的真心再次掩埋。
林悦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就料到了她会如此反应。她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洞悉一切的嘲讽。
“糊涂话?”她重复着这三个字,语气微妙,“漆总酒后的‘糊涂话’,倒是比平时清醒时,真实得多。”
一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挑开了漆言刚刚结痂的伪装。
漆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悦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沙发里、狼狈不堪的漆言。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你说你认输。”林悦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说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还说……”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漆言剧烈颤抖的眼睫上,带着一种残忍的审视,“……喜欢我。”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漆言的心上。她猛地闭上眼,无法承受林悦这样直白的、将她最不堪一面**裸揭露出来的目光。
“酒精作祟的话,当不得真。”漆言偏过头,声音艰涩,做着最后的挣扎。
“是吗?”林悦俯下身,靠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漆言能闻到她身上清冷的香水味,能看清她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那这个呢?”林悦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自己依旧有些微肿的下唇,动作带着一种致命的暗示,“也是酒精作祟?”
漆言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让她一阵眩晕。那个吻的触感,那混合着泪水和绝望的滋味,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辩解和否认,在林悦这无声的指控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悦直起身,重新拉开了距离,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漆言,收起你这套。”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厌恶,“酒醒后的否认和逃避,比昨晚的失态,更让人看不起。”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包,转身走向玄关,仿佛多停留一秒都让她难以忍受。
在拉开大门前,她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冰冷彻骨的话,如同最终判决,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
“既然选择了做敌人,就别再摆出那副情圣的样子。”
“让人恶心。”
大门“咔哒”一声,轻轻合上。
将那令人窒息的冷漠和判决,关在了门外。
也将漆言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彻底碾碎。
漆言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这一次,没有哭声。
只有无声的、绝望的泪水,浸湿了昂贵的西装面料。
她终于明白了。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有些心,一旦伤透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
她和林悦之间,那条因为醉酒而意外打开的缝隙,被她亲手,再次彻底封死。
剩下的,只有不死不休的敌人这条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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