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回终于喘匀了气,她利索地解释,“阿父,你误会了,齐王没有虐待我。”
许路明恨铁不成钢,质问:“如果不是他虐待你,你脖子上如何会有伤口?难不成你要说是你自己弄出来的吗?我教你要顺从,可没让你逆来顺受,连挨打了也瞒着我!”
许回着急地说:“阿父,是我太心急想要面见官家替阿父辩解,故而用了些非常之法,让齐王放我离去。”
许路明怒目横眉,指着齐王的鼻子大骂,“畜生,真是畜生!你凭什么禁足我女儿?她可是朝廷命官,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囚禁、殴打、折辱朝廷命官?走,我们去找官家评理,看看究竟孰是孰非?你们是官家亲自赐婚,和离也该由官家下旨,走,跟我去见官家!”
许路明一边说一边钳住齐王的手臂,怒气冲冲,拉着齐王往外走去。
许回苦劝不住,只好挡在门前。
许路明不解地看着许回,“你这是何意?莫不是被酸儒那一套歪理哄骗了?哪怕他如此不堪,你也不愿离他而去?”
齐王拼命挣扎,却不能挣脱,见许路明心神不宁,才寻了空子脚步跑到许回身后躲着。
许回凝视着父亲眼中的痛心疾首,心里不是不难过。
只是,如父亲所言,她跟齐王的婚事是官家定下的,不能私下和离,非得官家下旨不可。
但是,谁都知道,官家是极好面子的人,最是讲究君无戏言。
她跟齐王成婚不过三日,此时闹和离,不就是在说官家指的婚事有问题吗?
官家怎么能有错呢?这有碍官家的名声。
别说官家了,就连大臣们也不会同意的。
倘若父亲为了她,执意去求官家,只怕要触怒官家,赔上前途。
她并非忍气吞声,只是认为事情并没有到那一步。
齐王还有机会成为君子,没有坏到要不顾一切离开他,更不必赔上父亲和她的后半生。
许回恳切地说:“阿父,齐王确实有错,可他承诺会痛改前非,不如给他一个机会罢。倘若他能够改过自新,那么,世上就多了一个君子,少了一个小人,不也很好吗?阿父曾经教导过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呀!”
齐王从许回背后探出半个脑袋,殷勤地附和:“是啊是啊,我会改的,泰山给我一个机会罢。”
许路明心梗极了,“有些错误可以原谅,但有些不能。大妞,你还小,爹告诉你,男人最会骗人了!他现在满口承诺,可时日一长,他就会恢复原样。须知秉性难移,有些人就是不堪教化!”
许回反问:“阿父怎知齐王不堪教化呢?且让我试一试吧。”
“教化成功也便罢了,若是不成功呢?那时你焉有命在?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去冒险!”许路明大步一跨,从许回身后准确地将齐王捞出来了,“走,跟我去见官家。”
齐王见势不妙,知道再无回转余地,心一横,“咣当”跪下了。
“阿父,你听我解释。我并非怀藏祸心,存心伤害妻子,只是一念之差,酿成苦果。我自知有罪,不敢为自己辩解。阿父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都认罚,只是求阿父不要把许回带走。”
许路明冷哼道:“微臣当不得齐王一句‘阿父’!你虐待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却说‘只是一念之差’,还说没有为自己辩解!”
齐王无奈,只好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告诉许路明。
许回眼见瞒不住了,叹了一口气,跟齐王你一句我一句,将事情补充完整。
许路明听完之后,掩面叹息。
他在空中虚指了两下,“你们两个呀!”而后转身将齐王扶起来,“王爷请起,今日是我莽撞失礼。”
齐王松了一口气,后怕道:“阿父不生我的气就好。”
许路明忽而下跪,郑重地说:“按理王爷对我有恩,我不该提此请求。只是,我唯有此女,是亡妻挣命所生,万不能将她置于险境,望王爷体谅。王爷,请你放她归家吧!至于王爷的恩情,我许垣今生必报。无论王爷要我做什么,我绝不推脱。”
许回和齐王早就愣住了,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许回连忙去扶许路明,“阿父,你这是做什么?”见许路明不为所动,只好跟着跪下。
齐王亦然,他既然唤许路明为‘阿父’,自然视他为长辈,此刻也不敢受此大礼,也跪下了。
又听许路明还是坚持要带许回离开,甚至不惜付出所有,他被深深震撼了。
许路明完全称得上一命换一命了,他的言下之意是他愿意替自己做任何事,包括违背良心的脏事。
为了女儿的安危,他情愿牺牲他最为看重的名声。
齐王忽而有些苦涩,许回到底比他幸运,有父亲全心全意地爱她。
而自己呢?父皇偏爱太子,把大部分的爱都给了太子,剩下的才轮得着他和晋王去争抢。
许路明满怀期望地等待齐王的回答。他希望齐王好好考虑,跟许回和离,并非没有好处,自己会补偿他的。
只是让他失望了,齐王竟然摇头拒绝。
“许大人拳拳爱女之心,让人动容。原是我之过,叫泰山和妻子不再信任我了。我欲亲笔写下认罪书,交由泰山保管。倘若我不肖,再次伤害妻子,泰山便可拿着认罪书去见父皇,到那时,父皇想必也会同意我们和离。”
许路明沉吟许久,“认罪书?王爷预备怎么写?”
“泰山起来说话,咱们都跪着算怎么回事?”齐王一边扶着许路明起身,一边吩咐人送笔墨纸砚进来。
而后,齐王站在书桌前,再三修改,认真写着认罪书。
许回双眼含泪,哽咽道:“是我让阿父操心了。阿父怎么能许下那样的承诺呢?万一齐王借机逼迫阿父做什么违心事,该如何是好?”
许路明轻轻拍了拍许回的头顶,“唉,我倒希望齐王是真小人。他若有求于我,你便可安全了。”
一句话引得许回放声大哭,“阿…阿父,都,都是我,我不好。”
许路明也带着哭腔,“你莫要被礼节绑住手脚,你身手不错,别被他欺负了。”
许回抽泣着,“好,他要是欺负我,我就打他。”
齐王下笔的手顿了一下,他是什么残暴不仁的妖魔吗?这对父女,对着流泪,好似马上命丧他手。况且,他们以为他们的声音很小吗?他全都听到了。
他一边腹诽,一边放下笔对着认罪书吹气,待墨干了,又加盖小印。
“泰山大人,这认罪书你可满意?”
许路明接过认罪书一看,齐王在上面大书特书,全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卑劣小人。末尾还写他是愚夫,配不上许回这个贤妇。
“王爷既然如此折节,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说罢,大哭着把刚写好,还热乎的请罪书撕了。
许回和齐王连忙阻止,“诶!”
他们没能第一时间明白许路明的意思,还以为许路明坚持原来的想法。
望着眼前的小夫妻,许路明在心里长叹,请罪书这玩意儿看着吓人,其实什么用也没有。
难道齐王食言而肥,将来变本加厉虐待他女儿,他还能真拿着这封请罪书去找官家做主吗?
没有第三人作证,也没去官府备案,谁能把这封儿戏一般的信件当作证据?
以官家护短的脾性,只怕会说是他把刀架在齐王脖子上,逼着齐王写的。
只是,齐王既然愿意写此请罪书来挽回,便证明了他的决心。
那不如将书信撕了,免得将来彼此心有芥蒂。
许路明语重心长,“王爷,君子一诺千金,你既然承诺会善待小女,臣自然相信王爷。”
齐王如释重负,喜上眉梢,“真的?泰山不会带走我妻子了吗?”
许路明迟疑许久,勉强颔首。
“你们才新婚,望你们夫妻互敬互爱,携手到老。”
齐王兴奋抚掌,“泰山大人安心,我定然会善待妻子,把她当作菩萨一般供起来,绝不再叫她受半点委屈。有违此誓,天地不容!”
许路明忧心忡忡地告辞了,但愿吧,但愿齐王能说到做到,否则,就算拼了这条命,他也会保护大妞。
许回将许路明送到大门口,许路明低声对女儿说:“倘若齐王有违背誓言的迹象,你设法脱身,一定要保全自己。再给我来信,为父会回汴京替你和离!官家念在我这么多年为国尽忠,总不至于连我唯一的血脉也容不下。”
许回安慰父亲,“阿父莫要担心,齐王不是我的对手。你都不知道,他身手差得很,我单手就能擒住他。”
许路明吓唬女儿,“双拳难敌四手,齐王有侍卫保护,切不可轻敌!”
许回又说:“我白日要当差,齐王奈何不了我。”
许路明略微安心,嗯,看来女儿当官还是有好处的。
“叫吴妈跟着你吧,否则为父不放心。”
许回蹙眉,“阿父还是让吴妈跟去苏州吧。”见父亲摇头,许回又说:“吴妈离开长洲多年,想来也思念老家呢!正好借此机会让她抒发乡愁。”
“也好。倘若她想在长洲终老,我会着人看顾她。”
许路明面容忧愁离开了。
齐王:给个机会?我想做个好人。
许路明:怎么给你机会?
齐王:我写请罪书怎么样?
许路明:哄孩子玩儿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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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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