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隆昌钱庄的鎏金招牌。沈知意裹紧粗布斗篷,混在早市的人群中观察对面崔府的动静。自昨夜偷听到崔元洲的密谈后,她的左颊还留着一道细长血痕,稍一牵动就火辣辣地疼。
"小姐,您的茶。"
茶摊老板——王叔安排的暗哨——借着递茶的机会低声道:"靖国公天未亮就出城了,走前留话让您别去钱庄,有埋伏。"
沈知意指尖一颤,茶水溅在手背上。萧景珩竟独自去了北境!明知那是个陷阱...
"还有,"茶摊老板声音更低了,"崔府今早进了几个苍狼部的商人,带着一口箱子。"
苍狼部?沈知意眯起眼睛。崔元洲竟敢在京城直接会见敌国细作!她摸向怀中的铁匣——父亲留下的密账和那把青铜钥匙还在。若真如崔元洲所说,严党准备陷害萧景珩"通敌",那口箱子里装的恐怕就是所谓的"证据"。
"告诉王叔,我要崔府那口箱子的内容。"她放下茶钱,故意提高声音,"这茶太淡了,换一壶。"
这是暗号,意思是"准备行动"。
离开茶摊,沈知意拐进一条窄巷。刚转过墙角,一把冰冷的匕首就抵上了她的后腰。
"别出声,跟我走。"是个女声。
沈知意余光瞥见一抹鹅黄色——严如珠!她假装顺从地走了几步,突然肘击对方腹部,同时旋身去夺匕首。严如珠吃痛松手,却抬腿扫向她下盘。两人在泥地上翻滚撕打,最终沈知意掐住严如珠的咽喉,将人按在墙上。
"为什么跟踪我?"沈知意厉声问。
严如珠涨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救...你..."
沈知意稍松力道,严如珠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看...这个..."
丝帕上绣着一幅微型地图,标注着崔府内一条密道和几个红点。最令人震惊的是角落那个苍狼图腾——与萧景珩胸前的刺青一模一样!
"你..."
"崔元洲才是真正的叛徒。"严如珠喘息着说,"那口箱子里装的是萧家军的军旗和印信,他们要伪造萧景珩勾结外敌的证据。"
沈知意松开她:"为何帮我?"
严如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父亲...已经成了崔元洲的傀儡。"她整理着凌乱的衣裙,"今日申时,崔元洲会亲自押送那口箱子去北境。若让它送到边境守军手里,萧景珩必死无疑。"
"申时..."沈知意计算着时间,"来得及。"她突然盯住严如珠,"你冒险示警,想要什么?"
严如珠咬唇:"我只要我父亲活命。崔元洲准备在事成后...灭口严家。"
沈知意心头一震。严党内部竟已分裂至此!
"地图我收下了。"她将丝帕塞入袖中,"告诉你父亲,若想活命,明日午时独自到慈恩寺后山等我。"
离开窄巷,沈知意七拐八绕确定无人跟踪后,直奔王叔的茶铺。后院密室里,几个父亲旧部已等候多时。
"小姐!"为首的黑脸大汉抱拳行礼,"老兄弟们候命多时了!"
沈知意眼眶发热。这些都是当年跟随父亲出生入死的亲兵,如今虽已鬓生白发,眼中锐气却不减当年。
"李叔,张伯..."她一一唤着这些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知意需要各位助我劫一箱证据。"
摊开严如珠给的地图,她指出崔府西北角的一处暗门:"崔元洲申时会从这里运箱子去码头。我们必须在箱子离开崔府前调包。"
"直接抢不就行了?"李叔拍着腰间短斧。
"不行。"沈知意摇头,"崔元洲狡兔三窟,这可能是疑兵之计。我需要分三路行动——一路盯崔府,一路盯钱庄,一路准备快马接应。"
张伯若有所思:"小姐怀疑真正的证据还在钱庄?"
"不错。"沈知意取出那把青铜钥匙,"父亲留下这个必有深意。李叔,你带两个人去钱庄..."
安排妥当,众人分头行动。沈知意换上王叔准备的粗布衣裳,将长发挽成男髻,脸上抹了煤灰,扮作运菜的小厮混入崔府后厨。
崔府比想象中守卫更森严。每道门都有佩刀侍卫把守,回廊上不时有巡逻的护院经过。沈知意低头推着菜车,暗中记下各处岗哨位置。
"新来的?"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拦住她。
沈知意压低声线:"是,刘管事让小的送时蔬来..."
"送到东厨去。"管事狐疑地打量她,"抬头我看看。"
沈知意心一横,猛地将菜车推向管事,趁乱钻入旁边花丛。身后传来管事的怒骂声和侍卫的脚步声,她猫着腰沿假山阴影疾行,按地图所示找到了那条密道入口——竟藏在一口枯井里!
井壁上有个不易察觉的凹槽。沈知意扳动机关,一块井壁缓缓移开,露出黑洞洞的通道。她刚钻进去,就听见上方传来侍卫的喊声:"仔细搜!刺客肯定还在府里!"
密道阴冷潮湿,沈知意摸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亮前行。拐过几个弯后,前方隐约传来说话声。
"...箱子里的东西足够定萧景珩死罪。"是崔元洲的声音,"严相那边准备好了吗?"
"万事俱备。"另一个声音回答,"只要证据送到北境,立刻以通敌罪拿下萧景珩。至于那沈家丫头..."
"一起解决了。"崔元洲冷笑,"她爹当年不识抬举,女儿倒是青出于蓝。可惜..."
脚步声渐近,沈知意急忙熄灭火光,贴墙隐匿。两个黑影抬着一口包铁皮的木箱从她面前经过,箱子上赫然烙着苍狼部的图腾!
待他们走远,沈知意悄然尾随。密道尽头是一间暗室,里面堆满了军械和文书。崔元洲亲自打开箱子,取出几面残破的军旗和一枚青铜虎符。
"萧家军的旧物..."崔元洲抚摸着虎符,"萧远山死后,这些东西本该销毁。幸亏我留了一手。"
沈知意死死咬住嘴唇。这些竟真是萧家军的遗物!崔元洲是要用它们伪造萧景珩勾结苍狼部的证据。
"申时准时装车。"崔元洲吩咐道,"我亲自押送。"
侍卫领命而去。崔元洲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打开暗室中的一个铁柜,取出几卷竹简放入箱子。沈知意瞳孔一缩——那竹简上的封泥,分明是兵部的印信!
机会稍纵即逝。趁崔元洲转身的瞬间,沈知意闪身进入暗室,藏在一排木箱后面。崔元洲锁好箱子后也离开了,只留下两个侍卫把守。
沈知意观察片刻,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特制的铜簪——里面藏着迷药。她轻轻吹出一缕烟雾,不多时,两个侍卫便打着哈欠昏睡过去。
箱子上了铜锁,但难不倒精通机关的她。三下五除二,锁应声而开。箱内除了军旗和虎符,还有几份盖着兵部大印的"密函",内容竟是萧景珩"指示"苍狼部进攻边境的"手令"!
"好精妙的伪造..."沈知意翻检着假密函,突然在箱底摸到一个暗格。打开后,她呼吸一滞——里面竟是一本名册,记录着十五年来严党安插在北境军中的所有眼线!
这才是真正的要害!沈知意迅速将名册揣入怀中,又将军旗和假密函原样放回。正要合上箱子,她突然注意到虎符内侧刻着几个小字:"隆昌甲七"。
隆昌钱庄!甲七莫非是保管箱编号?她心跳加速,父亲留下的钥匙很可能就是开这个箱子的!
远处传来脚步声,沈知意急忙锁好箱子躲回暗处。崔元洲带着几个壮汉进来,亲自监督将箱子抬出暗室。
"走密道去码头。"他阴森森地叮嘱,"若遇拦截,先毁箱子。"
沈知意等他们走远,立刻沿另一条岔道返回枯井。刚爬出井口,就听见府内警钟大作——被发现了!
"刺客在那儿!"
箭矢破空而来,擦着她的耳际飞过。沈知意翻身跃上围墙,却被一支弩箭射中小腿。剧痛中她跌落墙外,恰好落在接应的李叔马背上。
"小姐受伤了!"
"不碍事..."沈知意咬牙拔出弩箭,"箱子呢?"
"按计划,张伯的人已经调包了。"李叔催马疾驰,"但崔元洲亲自押送的那口是假的!真的还在府里!"
沈知意心头一沉。果然狡诈!她掏出怀中的名册:"先送我去钱庄,这才是关键!"
隆昌钱庄前,王叔假扮的乞丐打了个手势——里面有埋伏。沈知意会意,绕到后巷翻墙而入。凭着记忆,她找到甲字第七号保管箱,青铜钥匙完美吻合。
保管箱里只有一块残缺的玉佩,上面刻着半个苍狼图腾。沈知意翻过玉佩,背面刻着"甲三"二字。
"连环机关..."她立刻明白了。父亲将证据分散藏在多处,只有集齐所有线索才能拼出全貌。
刚将玉佩收好,外面突然传来打斗声。沈知意从门缝窥视,只见崔元洲带着大批侍卫冲进钱庄,王叔被按倒在地!
"搜!她一定来取过东西!"崔元洲脸色狰狞。
沈知意屏住呼吸,悄悄退向储藏室的小窗。刚推开窗棂,一支弩箭就钉在窗框上——外面也有埋伏!
前有狼后有虎。千钧一发之际,钱庄屋顶突然坍塌,大堆瓦砾砸向崔元洲等人。烟尘中,一个黑影拽起沈知意就跑。
"张伯!"沈知意认出救她的正是父亲的老部下。
"小姐快走!李叔在巷口备了马!"张伯推着她向前,"北境传来消息,萧国公遭遇伏击,生死不明!"
沈知意脚步骤停,手中的玉佩差点跌落:"什么时辰的事?"
"昨日黄昏。"张伯面色凝重,"在距离边境三十里的鹰嘴崖。"
沈知意胸口如压巨石。鹰嘴崖——父亲信中提到的"七将"最后据守的地方!这绝非巧合。
"去慈恩寺。"她翻身上马,"严如珠说崔元洲今日申时离京,现在出现在钱庄,说明计划有变。我们必须..."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穿透张伯胸膛!
"张伯!"沈知意伸手去拉,却被另一支箭逼退。巷子两端涌出数十名侍卫,崔元洲缓步而来,手中弩箭还冒着青烟。
"沈姑娘,又见面了。"他阴笑着举起弩,"这次,你插翅难飞。"
沈知意握紧玉佩和名册,目光扫过四周高墙。绝境之中,她反而冷静下来——萧景珩生死未卜,父亲冤案的关键证据就在怀中,她绝不能在此倒下。
"崔元洲,"她突然高声问道,"你可还记得萧远山将军临死前说的话?"
崔元洲脸色骤变:"你...你怎么知道..."
趁他分神的刹那,沈知意猛地扬手抛出一包石灰粉,同时纵身跃上墙头。箭雨紧随而至,她肩头一痛,却咬牙翻过了高墙。
身后追兵如潮,前方长街空旷。沈知意拖着伤腿奔向慈恩寺方向,怀中证据滚烫如炭。无论萧景珩是生是死,她都必须完成这场孤军奋战。
"坚持住..."她仿佛在对远方的萧景珩低语,"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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