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序猛地僵住，看向卫苍衍，见他虽然笑得无奈，但神情认真，没有犹豫直接说：“你们走后我就一直坐在这里喝茶，处理一些工作，期间并没有人过来，也没有什么反常的事……只一件。”
傅蔺江连忙追问：“什么事？”
谈序面色有些迟疑犹豫，似乎自己都不太能确定：“好像有人叫了我的名字，然后我闻到一点奇怪的味道，但很快就消散了。”
“你答应了吗？”卫苍衍问重点。
谈序点头。
有人叫他名字，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应声。
鬼叫莫应声，这下麻烦了。
扶姬在听完谈序的话，已经在周围开始寻找起来，很快便在芭蕉叶遮掩后，找到一点纸灰。
他蹲下身用手捻了捻，看向众人：“是纸钱的灰，有人用一张纸钱买了他的命。”
众人的眼睛一下看向院中两个鬼，连傅蔺江都掏出特事局特制的眼镜。
见众人的视线汇聚，红衣女鬼本来就在流的血泪更是哗哗掉：“不是我！是这个负心汉，是他烧的纸钱！”
白狐书生恨恨地歪头瞪女鬼，梗着脖子不说话。
无善眼中不耐烦闪过，单手手掌竖起，大拇指内扣，口中默念一串佛经。
地上两个鬼顿时仿佛痛苦万分，不停尖叫挣扎。
等无善停下念咒，原来铁骨铮铮的白狐书生立马大喊：“是别人让我烧！要买他命的不是我，我也是被逼的！”
卫苍衍神色一凛，走到两个鬼身边，蹲下身，掏出一把黑色的匕首在手中把玩，道：“我问你们轮流答，如果我觉得你们撒谎，或者另一个鬼揭穿，我就在你们身上来一刀。”
“这是特事局最新研制的剃魂刀，据说割在鬼身上很痛，还会直接损失阴魂之力，以你们两个鬼的道行……”
卫苍衍看着白狐书生：“你最多挨5刀就会魂飞魄散。”
“而你嘛……”他又看向嫁衣女鬼，“最多4刀。”
“当然，如果你们揭发对方撒谎，那下一个问题就还问那个撒谎的鬼。”
卫苍衍露出一个灿笑：“怎么样，公平吧？”
公平个鬼啊！
两只鬼在心中尖叫，却敢怒不敢言。
都不是什么有骨气的鬼，不然不至于一个镇怨法咒就瑟瑟发抖。
见没有鬼反驳，卫苍衍一拍手，露出无邪的笑：“第一个问题，你们是谁，来玉桂园多久了？”
女鬼率先抢答：“奴家闺名月娥，本就居住在这一片，在三月前被人唤醒，公子明鉴，奴家并未做过什么害人之事。”
白狐书生犹豫片刻，跟着说：“小生名白秋，乃前往京城科举的举人，与这月娥乃一对夫妻……”
他话还没说完，月娥就开始尖叫：“他撒谎！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一只狐狸精！就是他，害得我与我家人好惨！”
她说着，神魂都开始震荡，猩红的指甲开始变长，本来只有眼珠是红的，一激动，连眼白都开始变红。
无善啧了声，又开始念咒。
但与上回的咒语不同，这回入耳，月娥没有尖叫，只是恍惚片刻，整张脸更惨白，到底是冷静下来。
很明显，这个白秋就是女鬼死后化厉的关键。
白秋感觉到身后的变化，缩了缩肩膀，嘴硬道：“狐狸精怎么就不能科举，还不兴狐狸也有抱负吗？”
避重就轻，刻意绕过月娥说他害她家破人亡。
卫苍衍挑眉，直接将手中的刀插进白秋大腿上。
白秋面色瞬间扭曲，尖叫：“疼疼疼——”
坐在后方石凳上的扶姬看见他利落的动作，突然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向站在最后方的傅蔺江。
见他面色发白，以为是被女鬼吓的，毕竟他那么怕鬼。
扶姬在他发现之前收回视线，端起茶杯喝茶，就见谈序看着他，在他茶杯空了之后为他斟上新茶。
“谢谢。”
“扶姬先生多礼了。”谈序微笑道，即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依旧笑得很温和，很冷静。
那头卫苍衍将剃魂刀从白秋腿上抽出，一阵黑雾从伤口涌出，又带起更尖锐的惨叫。
卫苍衍看着白秋压了压眉眼：“闭嘴。”
“如果再撒谎，你猜我下一刀会落在哪里？”
白秋的尖叫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卫苍衍的笑脸，好似他们之间的身份颠倒，他才是见鬼的那一个。
他在卫苍衍的注视下，咽了咽口水才重新说：“我真叫白秋，是青丘的狐狸，有幸修成人形，是那月娥自己心悦于我，我便顺势吃了他们一家人的心肝，没想到这小娘还化厉了。”
他说着不由缩起脖子，卫苍衍对这只妖狐的所作所为不予置评，继续问他：“你怎么死的？”
他不觉得刚化作厉鬼的月娥就能杀了至少百年道行的白秋。
果然，白秋说：“当时月娥化厉动静太大，引来了司天监注意，有官差出手将我们两人都打杀了。我当时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数月前忽然醒过来。”
卫苍衍盯着白秋看了两秒，侧头问月娥：“是谁把你们唤醒的？”
他来过玉桂园这么多次都没有感应到，这里竟然还住着两个沉睡的厉鬼，说明这两个鬼的神魂应该很弱，又或者有人用法器将两个鬼的气息掩藏了。
所以这背后一定还有人指示，而且为什么是对谈序下手，难道是针对他身后的江氏？
月娥化厉之前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大家闺秀，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哆嗦，不敢有丝毫隐瞒，生怕那把漆黑的刀下一秒插在自己身上。
“大人，我只知道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没看见他的脸，但白秋一定知道，他们认识！”
“唤醒你们的是谁？”卫苍衍将刀举到白秋面前，微笑问。
很显然，如果白秋给出的答案让他觉得不满意，下一秒这把刀就会落下。
白秋面色越发难看，看得出他很纠结，这把剃魂刀让他恐惧，可唤醒他的人也让他恐惧。
挣扎片刻，他终于下定决心道：“是我们青丘的山主，是他将我和月娥唤醒。”
卫苍衍看着白秋更加惨白的面色，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将刀收回。
又问月娥：“你既然和白秋有仇，那你为什么要帮他杀人？”
“奴家没有！”月娥急忙辩解，“奴家就是看那小哥在看书，以为他看的是画本子，想一同看看，奴家已经几百年没看过画本子了……”
月娥说到最后面色哀伤，不知是在怀念话本，还是能无忧无虑看话本的岁月。
光影飞逝，她的亲人想必都轮回好几次了，她曾经的家也几经变换，虽现在看起来也古色古香，却与从前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灯没有火，水能从管子里流出来，就连画本子我都看不懂了……”
月娥眼中的血泪又开始流。
谈序摩挲着茶杯，温和道：“月娥小姐无须难过，我看到是项目标书，不是什么话本，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你带一些现代的小说过来。”
月娥眼前一亮，顾不得流血了，立马道：“会不会太麻烦公子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
卫苍衍挑眉，看小说他是行家啊，兴致勃勃参与：“我家里有挺多小说，你喜欢什么类型？古言？宫斗还是追妻？我观月娥小姐的气质，莫不是喜欢死人文学的文青？我可以给你推荐。”
扶姬听见卫苍衍的话，忽然想起思源海中叶苍孜孜不倦地看狗血电视剧，人的兴趣爱好一旦成型，还真是难以改变。
无善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撑着下巴，见扶姬看着卫苍衍，他哼了一声：“看书有什么好玩的，小僧可以带你去蹦迪，你没蹦过吧？”
傅蔺江忍无可忍，额头青筋直跳：“问重点！谈助现在性命垂危啊！”
卫苍衍闻言打了个响指：“得嘞，话本容后再议。”
他看向白秋：“所以你为什么要杀谈助？那把镰刀不是你的法器吧？你应该使用不了这么高级的法器。”
众人的视线都落到那把被扶姬符箓打飞的黑色镰刀，不是日漫中巨大的死神之镰，就是一把普通割麦镰刀的形状，不过刀柄更短，更像弯刀一些。
卫苍衍摸着下巴仔细打量：“和剃魂刀的材质似乎有些像啊……”
白秋脸色变幻片刻，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把幕后之人暴露，不如坦诚在特事局还有条生路：“山主似乎……失去了肉身，他看中这人的肉身，给了我镰刀让我将人魂魄砍杀，他自会来取走这人肉身。”
“青丘的山主……失去了肉身……”卫苍衍低声重复，又问：“你们山主是七尾雪狐？”
“是的。”
卫苍衍转头和傅蔺江对视一眼，傅蔺江皱眉，率先开口：“是一级通缉犯雪狐白傒？”
他们也是回去报道才知道雪狐白傒竟然死在了监管所，但现在看来，白傒很可能不是死了，而是舍弃肉身逃逸。
无善听明白了，饶有兴味：“你们山主眼光还挺好。”
被狐狸精看上皮囊的谈序默然。
卫苍衍问白秋：“你知道白傒现在在哪儿吗？”
“山主的行踪，我一个小妖怎会知晓。”白秋苦笑，怕卫苍衍不信，反复强调，“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妖力连用那把噬魂镰都吃力。”
卫苍衍没觉得他撒谎，看得出白秋如果要用噬魂镰应该需要付出不小代价，所以他才一直犹豫，结果等到了他们来。
那把噬魂镰看来和卫苍衍手中的剃魂刀是材质相同，这种材质一般人类拿着不会受很大影响，但鬼魂之体的白秋大概握着都费劲，那镰刀会不断消耗他的魂力。
可如果白秋也不知道白傒的下落，那线索就断了。
明明白秋的刺杀失败，谈序身上怎么还是死气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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