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微驱车往雾色赶，忽然想到一个人。前次拍卖会的压轴拍品，她还欠他一个引荐的人情。
“康主管你好，我是顾知微。”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今晚雾色要是想清静，最好别让陈皓阳进门。”
她觉得上次还是手软了！
因为老实人不作为，让那些坏蛋愈加变本加厉。
倘若让她现下遇到陈皓阳和他的小三，她大约能把陈皓阳和那女人肚子里的孽种都打出来。
电话那头的康括放下电话，还愣了很久。
这位顾四小姐来过雾色两次，就没一次让人省心的。第一次把一个怀孕的客人设计得流产，第二次带了四十几个保安，差点直接把雾色给接手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安排人手布控，自己则亲自守在门口迎接。
按前两次的印象，顾知微该是身穿笔挺西装、身后跟着黑西装保镖，气场冷硬得让人不敢靠近的模样。可当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的瞬间，康括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顾知微今天没戴墨镜，一头乌黑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鬓边，衬得脖颈线条愈发纤细。她穿了件米白色羊绒大衣，领口随意搭着同色系围巾，柔软面料贴合身形，少了往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润。
脸上没施浓妆，肤色却白得像瓷娃娃，眉眼清浅，在路灯下透着一种干净又沉静的美——完全不像个集团总裁，倒像个干干净净的大学生。
这种打扮自带几分柔弱感，可偏偏她眼底又藏着睥睨天下的冷傲，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干净的皮囊与冰冷的气势形成强烈反差，既矛盾又和谐，让人移不开眼。
“顾小姐。” 康括上前半步，客气地颔首。
顾知微轻点了下头，没多言。
“陶小姐已经在包厢里了，我带您过去。” 康括侧身引路，语气比往常更显周到。
他一接到电话就做足了准备，特意把陶茜安排进包厢 —— 万一再出什么事，总好过在大厅里搅乱其他客人。
顾知微脚步微顿，抬眼瞥了他一眼。这举动既照顾了陶茜的情绪，又能避免后续混乱，把对雾色的影响降到最低。她没说话，心里却暗忖，这位康主管倒是心思缜密。
陶茜本在包厢里喝闷酒，身旁是顾知微派去照应她的两个保镖。她一杯接一杯地灌，近乎玩命。直到顾知微推门进来，她所有的情绪瞬间决堤。
“知微！” 陶茜红着眼睛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抽抽搭搭地把停车场的冲突细说一遍，最后攥紧拳头，语气发狠，“我已经找了律师拟离婚合同了！明天我就说想换套大点的房子，让他过来签购房合同，到时候他肯定想不到，我递给他的是离婚协议！”
顾知微闻言直接愣住，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她盯着陶茜，语气毫不客气：“你有病？想离婚直接跟他谈啊，搞什么骗签字，你不知道这违法吗？而且你觉得陈皓阳有多爱你，会舍不得跟你离婚，需要你骗他签字？”
一连串的质问让陶茜哑口无言，眼泪掉得更凶，却还是哽咽着说：“我是认真的，我这次一定要离婚，不能再忍了。”
顾知微看着她这副既委屈又倔强的模样，终究没再苛责。
她指尖敲了敲桌面，略一思索便给出方案：“想离婚可以，但不能这么被动。第一，立刻停止你那个‘骗签字’的想法，没用。第二，抓紧时间搜集陈皓阳出轨的所有证据，聊天记录、照片、视频，越详细越好。”
“拿到证据后直接跟他摊牌，” 她眼神锐利，“明确告诉他，要么按规矩来，把该给你的财产、补偿一次性结清；要么，找媒体曝光陈皓阳婚内出轨，我再给他加点生意上操作不规范的料，让他和陈氏集团名声扫地。”
“你也可以开个直播间，一天十六个小时滚动播放他的出轨史，再买几个热搜，让他成为全网笑柄。” 顾知微补充道，“另外，陈氏现在不是在跟李局长负责的重点项目谈合作吗？李局长最看重诚信和家风，要是让他知道陈皓阳是这种人，你觉得这项目还能成？这些都是你的筹码。”
顾知微说得条理清晰，每一条都戳中要害，显然是真心为陶茜着想，想让她在这场离婚里争取最大权益。可陶茜听着，却慢慢低下了头，眼神闪烁，语气犹豫：“这样…… 会不会太绝了？万一他恼羞成怒，什么都不肯给我怎么办？”
“你越软弱，他越得寸进尺。” 顾知微皱眉，“你找的律师是谁？让他赶紧按我说的，先固定证据。”
提到律师，陶茜的头垂得更低了，磨磨唧唧半天才开口：“是…… 是张景明律师。”
“张景明？” 顾知微挑眉，随即反应过来，人都气笑了，“那个专打商事纠纷的张景明？他不是陈皓阳的发小吗？”
陶茜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他说…… 他会公平帮我处理的。”
顾知微只觉得一股气直冲头顶，头都要炸了。
她盯着陶茜，半天没说话，眼底的无奈几乎要溢出来。
“公平？”顾知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可嘴角弯起的弧度里全是冰渣。她靠回沙发，疲惫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所有恨铁不成钢的怒火都已熄灭，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了然和疏离。
“陶茜，别再演戏了，也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你找他，根本不是想离婚，而是想通过这个最不会得罪陈皓阳的传声筒，告诉他——你闹脾气了，需要他来哄，对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陶茜精心维持的气球。她浑身一僵，蓄在眼里的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流淌下来，却还梗着脖子死不承认：“我是真的要跟他离婚，不是耍性子。你不相信我么？知微。”
顾知微看着她这副模样，没再说什么。有些路，终究得自己走；有些梦，也得自己醒。
你要是真想跟他离婚，现在应该行动起来让他加钱！而不是在这里买醉。
她忽然没了再掺和这件事的心思。陶茜心里分明还念着那个渣男，所谓的离婚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耍花枪，她在这里急得上火、出谋划策，反倒像个笑话。
“没事我先走了。” 顾知微抽回手，起身就要往外走。
陶茜却猛地拉住她的袖子，指尖攥得发白，带着哭腔哀求：“我都这么难受了，你就不能留下来陪陪我么？”
顾知微觉得自己的厌蠢症已经快忍到极限了。
“你陶氏的千金，你自己知道么？你可以调动很多资源、搞死很多人、让很多人怕你！”
陶茜显然也注意到了顾知微脸色不善，人更加委屈，“我为什么要让人怕我？！我五岁开始学琴、十岁开始学习各种社交礼仪，十六岁出国开阔见闻，我是一个系出名门的淑女，是陈皓阳自己不懂珍惜我，难道也是我的错么？！”
一股莫名的冒犯感涌上心头，顾知微再也听不下去一句。
“这些抱怨没用，眼泪换不来尊重和权益。” 顾知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大衣下摆，语气淡漠，“我没那么多时间耗在没用的事情上。”
陶茜还想再说什么，顾知微却已经抬步往门口走，只留下一句：“我留一个保镖送你回家。”
说完，她不等陶茜回应，径直推门而出。
门外的保镖立刻跟上，顾知微吩咐其中一人：“你送陶小姐回去，务必确保她安全到家。”
“是，顾小姐。” 被点名的保镖应声留下，另一人则紧随顾知微往停车场走去。
夜风吹起鬓边的碎发，顾知微拢了拢围巾，心里的烦闷像团化不开的雾，越积越浓。她觉得自己真是蠢死了！
好好的晚上，明明和沈野的氛围都热到发烫，就差彻底进垒，她却偏偏放着甜蜜约会不要，巴巴跑来管陶茜的闲事。
结果呢？这恋爱脑根本就是执迷不悟，一个人要多废，才会一直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雾色门口的路灯昏黄，照亮了脚下的路，却照不亮某些人执迷不悟的心。
就在两人快要走到停车场入口时，旁边的阴影里突然冲出来七八条黑影，个个手持棍棒，目标明确地朝着顾知微扑来。
“抓住她！” 为首的人低喝一声，语气凶狠。
顾知微反应极快，立刻侧身避开最先袭来的一棍，身旁的保镖瞬间挡在她身前，与对方缠斗起来。可对方人多势众，保镖很快就被牵制住，只能勉强抵挡，根本顾不上护着她撤离。
要是两个保镖都在，一人抵挡一人护送，她早已安全脱身。可现在少了一个，局面瞬间变得被动。
一根木棍朝着她的后背砸来，顾知微俯身躲开，顺手从路边捡起一根掉落的树枝，攥在手里当成武器。她眼神一凛，往日的凌厉瞬间回归，没有丝毫慌乱，挥舞着树枝朝着靠近的人狠狠打去。
树枝虽细，却带着她十足的力道，几下就打退了两个冲上来的人。可对方人实在太多，打退一个又上来两个，她的手臂很快就被划了一道口子，隐隐作痛。
渐渐地，她的动作慢了下来，体力不支的劣势愈发明显。为首的人抓住机会，伸手就要去拽她的胳膊，眼看就要被抓走。
“小心！”
一声低喝破空而来，紧接着一道黑影迅猛冲至，大手精准攥住顾知微的手腕往后猛拉，同时一记利落的侧踹，狠狠踹开了逼近她的歹徒。
顾知微浑身一僵，惊魂未定间抬头，看清来人竟是康括。
“跟紧我！” 康括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却沉稳得让人安心。他牢牢攥着她的手腕，一边护着她往后退，一边抬拳格挡追上来的人，拳脚起落间带着章法，几下就放倒了两个追兵。
顾知微回过神，握紧手里的树枝，咬牙抵挡侧面袭来的攻击。两人一左一右，边打边退，朝着停车场深处疾奔。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康括时不时回头反击，硬生生为她开辟出一条通路。直到跌跌撞撞跑上车，康括迅速关紧车门，朝着司机沉喝：“开车！”
车子猛地窜出去，甩开了身后的追兵，顾知微这才脱力般靠在椅背上，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车子驶离雾色一段距离，顾知微转头看向身旁的康括，他袖口被扯破，脸上沾着灰尘，额角还沁着薄汗，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倒透着股悍然的气场。
“康主管，多谢。”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语气虽努力平复，眼底却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慌，多了几分此前从未有过的真诚。
上亿的合同谈判场，她能面不改色、步步为营，可这种**裸的暴力袭击，却是人生头一遭。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寻常女孩，哪里见过这般凶险的场面。
康括收回护在她身前的手，指尖随意擦了下唇角的灰尘，语气平淡却笃定：“不必客气，顾小姐在雾色的地盘上，我自然不能让你出事。”
顾知微垂眸缓了缓呼吸，不过几息时间，便抬手拿过手机，指尖飞快拨通电话。
先安排人去接应留在那里的保镖，虽然对方的目标是她，但那个保镖单枪匹马肯定得落不到好，于是又拨通助理的号码，安排医院事宜。
接着，她又打了第三个电话，语速飞快却异常清晰：“动作狠辣，像是专业打手。重点查两个方向：第一，陈皓阳，看他是不是因为陶茜的事恼羞成怒，或者怕我知道他更多生意上的脏事想给我个警告；第二，排查我上个月拒绝合作的恒远资本，他们老板放话要我好看。车牌和面部特征我会让修远同步给你。”
康括坐在一旁，听着她条理清晰地安排后续，心下愈发折服。她不仅在极短时间内从惊惧中恢复，更能立刻锁定最可能的仇家，这份敏锐和冷静，远超他过去在部队里见过的许多初次面临实战的新兵。
车子拐到一条繁华的街道，康括见状，跟司机交代了一句便推门下了车。没多久，他拿着一个药袋回来，里面放着消毒用的碘伏和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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