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顾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染成一面冰冷的镜子,映出顾知微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身上的伤口经过专业处理,依旧传来阵阵隐痛,但这痛楚反而让她的大脑愈发清明。遇袭的惊悸已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理智。她站在窗前,俯瞰脚下流光溢彩却危机四伏的城市,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一点,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情况怎么样?”她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客厅里清晰可闻,打破了沉寂。
身后,两名心腹助理面色凝重地站着,电子设备的光芒映亮他们紧绷的面庞。王助理率先上前一步,语气带着难掩的棘手:“顾总,刚接到市局那边的反馈,停车场的监控设备上周例行维护后出现故障,关键时段的画面一片空白,只拍到几个模糊的侧影,根本无法清晰辨认面容。”
顾知微指尖的动作一顿,眸色沉了沉。“其他线索呢?”
“我们同步跟进了三条线,”李助理接话,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排查记录,“一是□□辆的来源,查到了上一任使用者的信息,但对方半个月前就报了失车,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二是现场遗留的微量纤维和轮胎印记,比对后没有匹配到已知的可疑车辆和人员数据库;三是走访了停车场周边的商户,都说那几个人是生面孔,穿着普通却行事警惕,没人留意到他们的具体行踪。”
“生面孔?”顾知微转身,眸光锐利如刀,“也就是说,对方是有备而来,提前清理了所有痕迹?”
“大概率是这样。”王助理点头,“市局那边已经加派了人手,但短期内想有突破很难。另外,我们私下排查了近期与集团有利害冲突的对象,包括家族内部几个对您持反对意见的长辈,暂时没发现明显的异动,但他们的资金流向和近期行踪还在深挖中。”
冰水入喉,冰冷的刺激让顾知微打了个寒颤,却也彻底驱散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慌乱。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手机屏幕亮起,没有备注,是一串号码。但顾知微认得,这是康括的号码。
她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两秒,才划开接听,按下免提。
“顾总。”康括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事后特有的沙哑,却依旧稳定得令人心安,“方便说话吗?”
“说。”顾知微言简意赅。
“袭击者共五人,手法专业,配合默契,不是普通混混。现场清理得非常干净,没留下任何指向性证据。使用的车辆是套牌,来源正在追查,但希望不大。”康括的汇报条理清晰,如同他本人一样,精准而高效。
顾知微静静听着,这些都在她预料之中。
“不过,”康括话锋微转,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根据他们撤退的路线和反侦察动作,有境外雇佣兵的风格。另外……”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我收到一些未经证实的风声。厉氏麾下,似乎一直培养着一支非常……‘干净’的力量,专门处理一些不便摆在明面上的事务。当然,这只是传闻,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此事与他有关。”
他说得隐晦,但顾知微瞬间懂了
同时她想到了更多。
康括并不知道的是,顾氏与厉氏正在秘谈联姻的事——而联姻的当事人,正是她和厉氏掌权人厉寒渊。
这桩尚未对外公布的婚事,是她最快执掌顾氏的捷径,本质不过是两家利益交换的筹码,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也数次劝慰自己学会妥协。可厉寒渊看似洁身自好,实则有个交往多年的情人,甚至还藏着一个五岁的私生子,让她始终无法真正说服自己全盘接受这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三天前那场厉氏主办的慈善晚宴,便是她无声的抗拒。
原本两家商定,她以“准厉太太”的身份出席,借晚宴向外界释放联姻预热信号。可临出发前,她以“集团突发紧急会议”为由缺席,只让助理送去了一份远超原定标准的慈善捐款——既给足了厉家颜面,又隐晦地拉开了距离。
如今恰在联姻谈判的关键节点遭遇袭击,厉寒渊的嫌疑瞬间攀升。
他有足够的动机:要么是她的抗拒惹恼了他,想给她个“教训”逼她服软;要么是想借这场意外制造拉近关系的契机。而康括口中那支行事干净的隐秘力量,无疑就是他最趁手的工具。
“知道了。”顾知微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谢谢你的‘风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康括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分内之事。顾总好好休息。”
通话结束。办公室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助理们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
回到家时已近午夜,头疼变本加厉。
厉寒渊这个名字,像藤蔓般缠在脑海里,搅得人连一丝睡意都找不到。
舍弃厉寒渊的助力,对她来说或许不难。顶多慢些时日执掌顾氏罢了——二房三房,她有的是信心逐个扫清。可若厉寒渊不是“助力”,反成了步步紧逼的对手呢?
这个念头让她脊背发凉。
厉氏,当真要站到她的对面去,她怕是吃不消。
是不是该重新考虑联姻?无非一张结婚证,一张床吗?忍个三五年,等她彻底站稳脚跟,再谈其他又何妨?总好过现在腹背受敌,连觉都睡不安稳。
她摸过床头柜的止痛药,指尖攥着药盒却迟迟没拆——长久以来的要强,让她本能抗拒这种依赖药物的脆弱。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私人手机突然亮起,深夜的黑暗里,屏幕映出跳动的光。
“微微。”电话那头传来沈野的声音,比白日更低沉沙哑几分,像浸润了夜色的大提琴,带着小钩子轻轻刮过耳膜。没有急切的追问,甚至没问她是否已经休息,只是用那种沉沉的、带着确认意味的语气念了她的名字,仿佛早已感知到她的无眠。
“……嗯。”她应了一声,尾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放松,连自己都没察觉。
“还在忙?”他问,然后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透过听筒带着温热的震动感,“别骗我,你累的时候声音会发虚,跟平时不一样。头疼了?”
顾知微心头微微一震。他竟如此敏锐,连她刻意掩饰的不适都听出来了。
“刚才在电话里不方便多说,”他声音放得更软,像在哄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告诉我,是不是疼得厉害?别跟我说‘没事’,我不接受这个答案。”
这种带着点霸道地撬开她外壳的方式,奇异地并不让人反感。顾知微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低声道:“有点,不碍事。”
“我学过按摩,我来……”沈野本来想说‘我来找你好不好’,可她显然眼下还不准备在他面前坦承她的身份,他也就只能继续当她是“富贵人家的保姆”,于是只能临时改口,“你出来,我帮你按按,好不好?”
顾知微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转念间颇有些任性地唤了他一声,“想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沈野的声音压得更低,带上了一种蛊惑般的磁性:“那……今天换个方式?我们一起?”
“一起?可是我……我不会……”
“不怕,我教你……”
再次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清脆的鸟鸣隔着玻璃传进来,带着清晨独有的鲜活气息。
顾知微眨了眨眼,头痛彻底消失了,连昨晚伤口的隐痛都淡了许多,是近来难得的一夜无梦,睡得格外沉。
她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枕侧的手机还保持着通话结束的界面,最后一条是沈野凌晨发来的消息:“醒了记得吃点热的,头疼没好再找我。”
想起昨夜临睡前的犹豫——甚至动了向厉寒渊“投降”,接受联姻换取助力的念头,顾知微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阳光落在她脸上,驱散了深夜的阴霾,眼底重新燃起锐利的光芒。
靠男人的助力上位?那不是她的风格。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落地窗旁拉开窗帘,金色的阳光瞬间涌进来,将整个卧室照亮。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昨夜的迷茫和退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助理打来的,汇报公安那边有了新的线索。顾知微接起电话,声音清亮沉稳,带着破釜沉舟的果敢:“我二十分钟后到公司,把所有资料整理好,我们开会。”
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眼神清明、斗志昂扬的自己,缓缓勾起唇角。
窗外,朝阳为城市镀上金边,准备迎向新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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