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从洞口出来后，夜色下是纷纷扬扬的雪花，将整个山头又覆盖了一层寒霜。
安乐此时终于忍不住扑上前来，拽着海棠的胳膊兴冲冲地问道：“师尊，你为何会来此啊？而且小师弟为何会跟着你？”
“我若不来，你们几个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海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还扫了一眼言欢几人，他们的状态皆并无异样，算算时间，迷香的效用应该也早已过去。
安乐尴尬地捋了捋头发，“那还要多谢师尊相救了……”
旁边的南宫璃也有点不敢直视海棠。
作为师姐，她此次并没有保护好师弟师妹。
不过好在他们皆安然无恙。
跟在后面的言欢蓦然出声问道：“不知师尊此次下山有何安排？”
听见这清润悦耳的声音，海棠都不自觉的心情舒畅，连说话的语气也跟着轻柔起来：“暂且并无任何打算，索性先与你们一道，我也很久没来过这江南了。”
言下之意，她也想四处玩玩。
“师尊真的要留下？那可太好了！”安乐闻言很是兴奋，满眼都是欣喜之色，“只是苦了大师兄，一人留在了明月峰，不然咱们师徒几个就可以一起行侠仗义了！”
海棠对此则是笑而不语。
这小丫头是什么心思，她不用想也知道，无非就是有了师父的保驾护航，她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游历人间。
况且海棠根本不会约束他们，他们都不用顾忌海棠的存在。
折腾了一晚上，终于回到了云城的客栈内，海棠自己另外单独要了间房，准备回屋好好休息休息。在踏进屋内的前一刻，她蓦然转头对旁边的海川说道：“小川儿，随我进来。”
海川脚步微怔，但并未多问，随即就跟着海棠进了屋。
屋内窗户半开着，气温要比外面温暖许多，海棠回过身就瞧见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自从离开山洞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冷沉了许多。
海棠单独叫他进屋，他都没有任何抗拒之意，若是以往他定不会如此，海棠倒是很想知道小徒弟这心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但他不说，她亦不会多问。
海棠相信，终有一天能让他敞开心扉。
“来，坐下！”
她指了指桌边的位置，海川便顺从她的指令在桌边坐下，此时他才终于开口道：“不知师尊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海棠遂将一只药瓶摆上了桌，“当然是为了给你疗伤。”
回来之后她差点就忘记了海川还有伤在身，好在进屋之前想了起来，否则她在小徒弟心目中的形象又要贬值了。
他受的是内伤，光靠药物自然是不行。
海棠来到他身后，抬起手掌催动丹田内的真气，眼前之人却在此时回过头来，但微垂着眼睫并未直视她，声音还是那般清冷如霜：“不必了，此等小伤，不劳师尊耗费心力。”
“小伤也是伤，不治就会疼。”
海棠不顾他的抗拒，直接出掌将自身真气渡给了他，周身灵力环绕，慢慢疗愈他所受的内伤。
看见他的气色有所好转，海棠这才缓缓收回手，又转而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怜惜道：“自从拜师以来，你倒是受了不少伤，我的好徒儿，确实是苦了你了。”
只不过这都是成长路上必经的坎坷。
海川微垂着眉眼，神情依旧那般冷淡，“小伤而已，何足挂齿。”
正在摸他头的海棠一听这话，当即就对着他的头拍了两下，义正言辞地反驳道：“什么小伤不小伤的？有为师护着你，何须如此逞强？不然倒显得我这个当师父的毫无用处。”
说完她便抄着手转身在桌边坐下，看见小徒弟还冷着一张脸，海棠便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递给他。
但见其仍无动于衷，她就干脆收回去自己吃了起来。
在看不见的桌子另一边，少年刚抬起来的手又默默放了回去。
冬日天寒，即使是在气候温暖的江南地区，此时也是风雪交加，推开窗放眼望去唯有漫天飞霜。
连日大雪，衣食住行都得在这客栈内解决。
海棠从二楼下来时，徒弟们连同风袅已经围坐在桌前等她，走近一看，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美味菜肴。
香辣大白菜，香辣豆腐，还有撒满辣椒的烧鸡与烤鸭。
“师尊您快请坐！”安乐第一个站起来迎接海棠入座，还颇为自豪地朝桌上的各色菜肴摊了摊手，“怎么样，这些菜肴可还合您的口味？”
除了这几个辣菜，还有两三道较为清淡的菜，海棠遂满意地点了点头：“嗯。”
得到回应的安乐喜笑颜开，转身就在海棠旁边坐下，刚拿起筷子又忍不住嘟囔道：“这客栈里没有烧鸡和烤鸭，前几日买的也早就不新鲜了……为了迎接师尊的到来，这都是我和小师弟今日特地冒着风雪出门去买回来的！然后又借用客栈的厨房进行加工，保管能让师尊吃得放心！”
说完她还特意看了眼海川，海川则是静默不语。
若不是安乐强拉着他，他才不会去。
还未来得及动筷的海棠，首先就朝安乐竖起了大拇指，满面笑容地称赞道：“乐乐甚得我心！”
女徒弟也可以是贴心小棉袄！
这世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海棠当即拿起手边的筷子，伸向那只色香味俱全的烤鸭，只不过烤鸭还没夹到手，旁边就突然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是玄天门的仙师来了！听说之前就是他们收服了作恶的妖邪，我们云城女子才终于得以正常婚嫁！”
“是那个专门掳劫出嫁女子的妖邪？那可了不得啊！”
“玄天门的仙师果然是名不虚传，个个都是仙风道骨，一出手便让那作恶多端的妖邪无处可逃，着实令我等钦佩！”
……
随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海棠抬头便见沐司一行人正从二楼下来，手里拿着佩剑身着宗门服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他们也在这家客栈歇脚。
一听周围人的言论，安乐立即停住了想要夹菜的手，扭头望向他们愤愤不平道：“这些人都说的什么话？那妖邪明明是师尊和小师弟收服的，哪有他玄天门什么事啊！”
再看那为首的沐司对此并无任何解释，其他弟子也更是端正了身姿，分明是在享受周围人敬仰的目光。
海棠抬眼刚好对上海川的视线，两人皆是静默不语。
旁边的南宫璃也放下筷子附和道：“都说君子不受嗟来之食，看来这玄天门弟子的品行也不过如此。”
“师尊，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戳穿他们，看他们还如何这般得意！”
安乐把筷子把往桌上一拍，作势就要起身，海棠此时才不疾不徐地出手摁住她的肩膀，摇着头笑道：“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世人的眼光与我等何干？”
说完她还向海川递去了一个眼神，期望得到他的认同，而后者却是默默垂下眼睫，不予回应。
当真是她的好徒儿……
海川没有回应她，旁边的言欢却是轻笑道：“师尊一向豁达，师姐大可不必介怀。”
海棠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只是轻轻一笑，却是让人如沐春风，对于这位徒儿的性情海棠那是真没话说。
而风袅也和海川一样，一直静默不言。
“也好，咱们才不屑于搭理他们。”安乐抬起下巴朝着他们轻哼了一声，紧接着重新拿起筷子给海棠夹菜，“师尊，您快吃菜！”
海棠眼神示意大家伙都一起吃，而后刚准备夹起碗里的烤鸭肉，却又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抱歉各位，这张桌我们要坐，劳烦你们转去其它桌用膳。”
说话之人正是沐司身边的小跟班，海棠一眼就看到了那玉牌上的名字——南阳。
之前在蜘蛛精的洞穴里时，也是他曾出言讥讽海棠不配为一代宗师，然后被南宫璃出手教训才乖乖闭了嘴。
此时他与玄天门的弟子正站在桌前，话虽恭敬神情却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整桌人都还处在茫然当中，安乐率先放下已经夹到嘴边的鸡肉，起身回过头不解道：“你们这是何意？我们早就在这坐下了，菜也已上齐，凭什么要转去其它桌？”
南阳侧过头看了眼诸位师兄弟，理所当然地回道：“我们人多，其它桌坐不下，整个店就这张桌最大，而你们人少，转去其它小桌也不耽误用膳。”
周围的情况如他们所言，虽有空桌但都是小桌，而他们一行人至少有七八个以上。
在他们身后是一脸难为情的店掌柜，看看海棠这边又看看沐司等人，最终还是将那无措的目光落在安乐身上，“这位女侠，您看……”
“嘿你这——”
安乐眉头一皱就欲辩驳，却被海棠看过来的一个眼神阻止，她并不罢休又拽起海棠的袖子，“师尊……”
海棠不等她把话说完，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虽不情不愿，但安乐还是乖乖坐了回去，就见海棠把竹筷一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摇头晃脑悠然说道：“莫非公孙掌门没有教过你们，为人子弟，出门在外要懂得敬重前辈？我这饭还没吃上两口，你们倒是一上来就要撵人，作为仙门第一大派的弟子，如此行径可要令人不齿哦。”
此言一出，周围人也是颇有微词，那掌柜倒是没再说话，默默退作一旁。
南阳张口就欲辩驳，但似乎又有所顾虑，只得将目光看向旁边的大师兄沐司，后者迫于形势不得不好声好气对海棠道：“明月峰主，请恕晚辈冒犯，不知可否给我等行个方便？”
海棠则是和颜悦色地笑了笑，“不行。”
拒绝得非常果断，这让沐司一时之间脸色很是难看，握着剑的手都不由得紧了紧。
“这先来后到的道理，大家都懂吧？”海棠将他的隐忍都看在眼里，却是故作视若无睹，甚至还不以为然地抄起了双手，“再说你们人数之多，这张桌也是坐不下，干脆就用两张小桌拼一拼，否则我们换到小桌也是坐不下，双方都讨不到好，沐少侠，你说是也不是？”
她那含笑的目光最终落在为首的青年身上，只见他面如寒铁，看了看在座诸人，沉吟好一会儿才勉强缓和了神色，“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前辈的雅兴了。”
不难听出他在暗自咬牙，说完便转身离去，其他弟子也跟着悻悻而去。
他们并没有离开客栈，而是真的按照海棠所说，默默将两张小桌拼在了一起，然后围坐在桌前静等店小二上菜。
见此情形，安乐默默朝海棠竖起了大拇指，那崇拜之情不言而喻，海棠则是没所谓地摆了摆手。
就这些年少轻狂的毛头小子，跟她斗？那还嫩了点！
这下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吃顿饭了。
注：从本章开始，三徒弟“谢姣”正式更名为“安乐”，平安喜乐之意，谢谢大家支持~[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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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下山历练（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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