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照亮了除夕夜的军营,暖意仿佛驱散了冬夜的严寒。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大口吃着馅料简单的饺子,大声谈笑着,看着同伴们笨拙地表演节目。
远处城镇的方向,依稀传来零星的爆竹声。偶尔有一两个烟花绽放,为这份热闹平添了不少人气。
向南予去巡防了,鹿宁和谢弈则是象征性地在各营走动了一圈,与士兵们共饮几杯酒,接受着将士们真诚的祝福。
回到中军大帐里,喧嚣声略小。鹿宁看向悬挂着的大周地图,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剧情提示的安稳一月已经过了一半,但她总觉得,这平静之下似乎有更强的风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军营的喧嚣。一名传旨太监,在数名护卫的簇拥下,高举着明黄色的卷轴,疾驰入营,直奔中军帐而来!
“圣旨到!荣亲王谢弈、建忠校尉鹿宁接旨!”
所有听到此言的士兵都停下了动作,下意识看向中军帐。
中军帐内,正在商讨年后布防的谢弈和鹿宁,同时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们整理衣袍,一前一后走出中军帐。
太监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疆战事已平,朕心甚慰。荣亲王谢弈、建忠校尉鹿宁,忠勇可嘉,劳苦功高。特旨,着二人即刻交接北疆防务,交付云麾将军向南予署理,火速返京述职复命!钦此!”
“臣接旨,谢主隆恩。”
“末将接旨,谢主隆恩。”
谢弈和鹿宁躬身行礼,声音平静无波。但直起身时,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
北疆短暂的安宁,随着这道圣旨戛然而止。京城的风云,已然向他们席卷而来。
军营中残留的饺子香气与篝火的余温,在返京面前,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士兵们脸上的笑容僵住,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氛围。
二人回去中军帐内,将圣旨放在案桌上,心情沉重。
鹿宁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却看到剧情的文字再次浮现。
【十五日后,安槐联军将趁北疆主帅更迭、防御松懈之际,联合玄蛇发动突袭。】
鹿宁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她几乎能看到明月峡的粮道被截断,新建的营寨在突袭下化为火海。
“不能回去!”鹿宁目光灼灼地望向谢弈,“王爷,北疆危机尚未解除!安槐联军与玄蛇勾结,十五日内必有大规模异动!目标很可能是明月峡和新设的边防营寨,向将军一人,恐难抵挡!”
谢弈抬眸,眼中并无多少波澜。
他比鹿宁更清楚皇兄这道圣旨背后的忌惮与猜疑,北疆流传的歌颂荣亲王与鹿校尉功绩之言论,想必已传入那位多疑帝王的耳中。
召回既是犒赏,更是审视。
“十五日后?”谢弈重复了一遍日期。
“是!”鹿宁斩钉截铁,将事情简单复述一遍,“安槐族用兵狡诈,玄蛇熟悉地形,此乃内外夹击之局!我们若此刻离去,北疆必遭重创,请王爷三思!”
谢弈沉默下去。
鹿宁的分析条理清晰,绝非危言耸听。他也深知皇兄旨意不可明抗,但北疆的安危,同样不容有失。
“影子。”谢弈终于开口。
“属下在。”影子立刻现身帐内。
“取笔墨来。”
“是。”
谢弈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提笔蘸墨,写下奏疏。
“近日哨探报敌营异动频繁,似有大规模集结之兆。臣弟与建忠校尉鹿宁,身负守土之责,不敢懈怠。若臣等仓促离营返京,恐给敌军可乘之机,致边关不稳,前功尽弃。臣斗胆恳请陛下,允臣弟与鹿校尉暂留北疆,待防线稳固后,即刻束装入京,负荆请罪,聆听圣训。”
奏疏写得情真意切,有理有据,既点明了敌军的巨大威胁,又放低了姿态,将暂缓归期的请求置于大义之下。
这是谢弈在皇权与边关安危之间,所能做出的最后的抗争。
“八百里加急,直送御前!”谢弈封好奏疏,递给影子。
“遵命!”影子接过,身影一闪,消失在帐外。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在焦灼的等待与紧张的部署中度过。
鹿宁亲自勘察地形,调整布防,设置陷阱,演练应急预案,并将自己对安槐族行动的预判说成基于情报的分析,详细告知了向南予。
向南予深知责任重大,虚心听取鹿宁的建议,仔细推敲每一个防御细节,将麾下将领召集起来,反复推演各种可能遭遇的袭击方案。鹿宁把刘恒留给他,用来协助处理军务和情报。
“向将军。”鹿宁在沙盘前与向南予确认作战计划,“明月峡是重中之重,我已命人在两侧崖顶加设了滚木、巨石,并预留了后撤点燃峡谷的预案,必要时可阻断敌军,但也自毁粮道。玄蛇残部最擅长渗透和制造混乱,务必加强夜间巡逻,尤其是水源地和粮仓附近!”
鹿宁的叮嘱事无巨细,带着深深的忧虑。尽管谢弈的奏疏已经呈上,但她明白,能够留在军中的希望渺茫。
果不其然,五日后,另一名传旨太监带着皇帝的亲笔朱批谕令,再次抵达北疆大营。谕令只有短短几行,却应证了鹿宁心中的猜测。
“朕心甚慰,然北疆诸将,岂止谢弈、鹿宁二人?向南予忠勇,朕亦深知。着其部署北疆军务,足可当之。敌情之说,空穴来风。旨到之日,谢弈、鹿宁即刻启程返京,不得延误!钦此!”
皇帝的猜忌与不信任,已摆在了台面。任何解释和拖延,都只会被视为抗旨不遵,罪加一等。
谢弈面无表情地接了旨,看不出喜怒。鹿宁则紧紧攥着拳,明白多说无益。
她最后看一眼向南予,叮嘱道:“向将军,北疆拜托了!”
她无法改变剧情,无法对抗皇权,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位将军身上。
向南予抱拳过顶,声音铿锵:“末将向南予,誓死守卫北疆!请王爷、校尉放心入京!”
于是,谢弈、鹿宁和白清月,在向南予和刘恒以及部分将领复杂目光注视下,翻身上马。
临行前,鹿宁回望了一眼北疆大营和连绵的群山,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此次前往京城,自己是否还能平安归来。
*
一路疾行,当京城轮廓终于出现时,已是半月之后。
高耸的城墙,繁华的街道,与北疆的苦寒萧瑟截然不同。然而,这熟悉的繁华落入鹿宁眼中,却形成了无形的枷锁。
没来得及回府休整,传旨太监早已等候在城门口。鹿宁让白清月先回府等候,之后便跟随谢奕,由太监直接引着,穿过戒备森严的宫门,踏入了皇宫之中。
大殿之上,谢允端坐龙椅,冠冕垂下的玉珠遮掩了他大半神情,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臣弟谢弈,参见陛下。”
“末将鹿宁,参见陛下。”
二人依礼参拜。
“玄英,鹿爱卿,平身。”谢允的声音温和清朗,“北疆苦寒,二位爱卿辛苦了。朕在京城,时时挂念,今日见二位平安归来,朕心甚慰!”
一番客套之后,谢允目光落在了鹿宁身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鹿爱卿巾帼不让须眉,在北疆力挽狂澜,打通粮道,安抚军民,功勋卓著!区区校尉之职,实难匹配爱卿之功绩才干。”
他顿了顿,声音微微提高:“传朕旨意,升鹿宁为正三品征北将军!望爱卿不负朕望,继续为国效力!”
圣旨一下,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如此年轻的女子,获封正三品实权将军,这在大周开国以来绝无仅有!
鹿宁立刻明白,皇帝将她一个女子捧到如此高位,置于风口浪尖,吸引所有朝臣的嫉恨,绝非真心嘉奖!
“末将鹿宁,谢陛下隆恩!然北疆之功,乃全军将士之功,末将实不敢居功!陛下厚赏,末将惶恐!”鹿宁立刻跪地,言辞恳切地推辞。
“爱卿过谦了。”谢允笑着摆摆手,语气却不容拒绝,“朕赏罚分明,有功必赏,鹿将军莫要推辞。正好,元宵佳节将至,宫中设宴,玄英与鹿将军一路劳顿,正好借此机会休憩一番。”
他已然称呼鹿宁为将军,便是将此事定下。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谢弈,笑容不变:“玄英,鹿将军年轻有为,乃国之栋梁,此次宫宴,你可要多加照拂。”
“臣弟遵旨。”谢弈垂眸应道,听不出情绪。
“好了,二位爱卿一路辛苦,先回府歇息吧。元宵宫宴,朕期待二位。”皇帝挥挥手,结束了召见。
走出大殿,鹿宁的心头仿佛有千斤重。正三品征北将军的官职,如同一条镶金的锁链。
鹿宁看向身旁沉默的谢弈,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谢弈脚步未停,目视前方,用只有鹿宁能听见的声音道:“圣心难测,恩威并施。这征北将军之位,既是荣耀,亦是枷锁。宫宴是鸿门宴,小心应对,静观其变。”
“末将明白。”鹿宁沮丧的回应道。
她明白,回到京城,意味着踏入了比北疆战场更加凶险的权谋漩涡。皇帝的猜忌,包裹着糖衣炮弹,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正向她笼罩而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