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云母跳起来，叫嚣着要狠狠打云枫哲一顿。
黄班主任眼疾手快，一把挡在几人之间，将两人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位家长请冷静，我们校方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柳父柳母也怒不可遏，对这件事无法接受：他们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柳鸿尧！！你要不要脸！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男的！”
思想先进的父母也不再开明，他们都不接受这个现实！
佘班主任也老当益壮，顺势挡住了柳父柳母。
两个班主任，一人挡一对，并未让他们靠近两人。
计谋得逞的萧寒川，开始偷偷摸摸地靠近门口，随时准备开溜。
四名家长的吼叫声、两位班主任的阻拦声，以及不偏不倚正好响起的上课铃声，在此刻全都混杂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够了！全都给我坐下！！”
教导主任这么多年来吼过多少学生，以及力道如何，从第二天入学柳鸿尧和萧寒川被骂时就可以看出——响度与气势充足。
吼完后，就只有还在响音的上课铃，和萧寒川开了门站在门口，让寒风呼呼吹进的声音响存在。
雪已经停了。“雨后天晴”这个词在南方很常见，光线被陈铺在地上，被树上如云朵般纯洁的落雪反射得熠熠生辉。
“该说的我都说了，还要上课，我先走一步！”
萧寒川也不觉得尴尬，撒腿就跑，也不管教导主任同意没有，出于“礼貌”，他甚至还把门关上了。
待一切恢复如初，消失的上课铃，逃跑了的萧寒川，以及办公室内真空般的寂静，无不是在宣告着话题再一次回到了“该怎么处理”这一点上。
教导主任还想把萧寒川叫回来，让他讲讲更具体的情况。
不过他看办公室里情绪像个炸药桶般，说炸就炸的家长，也就忍住了。
佘班主任终归带了那么多届最好的班，从经验上讲比教导主任还要高，于是干脆把教导班拉到一边，建议道：
“我觉得先让云枫哲和萧寒川回教室吧，我感觉他们俩在这，四位家长再发起火来可不一定谁都挡得住。”
没办法，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了，教导主任还是听从了佘班主任的建议：
“你们两个兔崽子，马上给我滚回班上去上课，等会再叫你们来！”
教导主任命令完，正准备去安抚四位家长的情绪，然后就着无意中瞥见了两人还牵着的手。
“放开！给我放开！”
教导主任离两人近，直接双手拉着两人各自的手臂，将两人“扔”出了办公室外。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教导主任狠狠地关上，发出“哐当”的一声后，两人又满身反骨地牵起了手。
并且为不再被分开柳鸿尧甚至是与云枫哲十指相扣着。
大有一种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的决心。
…………………………………………
“哥，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两人慢吞吞地走向走廊尽头的班级，他们的速度不敢太快，慢地和天空中的落雪一样。
继续留在这，谁都知道只有一种结果：被迫分开。
以柳父柳母的性格，直接给柳鸿尧办理转学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他们，不想，也不能分开！
那就还有一种方法。
一种柳鸿尧在高铁上想到的，最疯狂且无畏的方法：
“跑。”
很默契地，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你准备去哪？”
“不知道……反正先跑出去再说。”
围栏外面，大片大片的落雪被人踩出了脚印，脏脏地，却又无法掩饰住雪花最为纯洁且耀眼的身姿。
没有走出去多远，办公室内就传来一阵哭诉的声音，含情脉脉的声音总是会让人生出侧隐之心。
不过，这份悲楚究竟是真是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两人没有理会身后的诉苦声，不约而同地朝一班走去——萧寒川在里面。
他们谁也不知道应该去哪，也没有人能够给他们一个建议，或者给他们一条生路。
两人都还是未成年，根本就无法独自出国，就算是出了国，两人也无法生活。
在国内，两人又能跑到哪里呢？在监控与信息交换这么发达的今天，至少在整个中国已经彻底无法找到任何“桃花源”了。
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他们也同样茫然。不过，现在的他们，仍旧亲自掌握着自己的命运。
在亲手改变现在的生活之前，他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暴打萧寒川一顿！”
毫无疑问，这样做当然会让两人再罪加一等。
但，无所谓。
柳鸿尧的拳头紧握，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血液随着心脏的泵力精确地分配到了双手上，从及两条腿上。他的皮肤表面温度很高，风吹起又落在他皮肤上的雪花顷刻间就融化成水了。
云枫哲也不甘示弱，整个头发都竖立起来，呼吸变得短促且无力，手臂挥动的幅度也比平时要大一些，大脑中的混乱无法阻挡身体的行动专一。
两人牵起的手又放开了，他们各自都做好了准备，一见到萧寒川就绝对不会手软，必须暴打！
“报告！”一班的英语老师外出学习去了，代课是一位名校毕业的英语老师，她很年轻，刚刚出社会没有多久，经验还并不深厚。
“请……”她想叫柳鸿尧进来，然后看到了后面的萧寒川云枫哲，“进”的声韵就卡了喉咙里。
柳鸿尧和云枫哲的事情早就在一中传遍了，她并不认识云枫哲，但也大致地猜出了两之间的关系。
柳鸿尧并不搭理她，与云枫哲交换眼神后，让云枫哲等在门口，随时听自己命令。柳鸿尧自己则平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萧寒川的附近。
因为角度问题，萧寒川并没有看见外面的云枫哲，手握着保温杯死死地盯住柳鸿尧，生怕他狗气急跳墙。
再一次的眼神对视后，两人丝毫没有彷徨过，立刻展开了行动。
萧寒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云枫哲直接从前门进来，干净利落地把萧寒川的桌子推翻了，完全没有给萧寒川任何反应机会，柳鸿尧从后面冲过来，将萧寒川的双手反扣在椅子后面。
因为手臂吃痛，萧寒川手里的钢制外壳的保温杯落在地上，与被推翻的桌子和地上撒落满地的文具夹共同打响了暴打的第一枪！
云枫哲也丝毫没有手软，用自己的手，同时跳起来，用尽全力地打了萧寒川一耳光：
“你个狗日的，这么对待我，你觉得很好玩吗？”
“从前是我们互相看不顺眼，你他妈居然敢发那些照片！找死！”
从桌子倒下时，附近所有人都远离了他们，也没有人敢上去劝架，毕竟自从萧寒川从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出来后，各种流言蜚语就开始不断地传播起来。
什么“是萧寒川传播的照片”、“萧寒川是云枫哲的前男友”、“萧寒川羡慕云枫哲”
甚至更有离谱的谣言是“萧寒川因为喜欢柳鸿尧，而背叛了林玉露，甚至为了得到柳鸿尧，不惜将云枫哲推下水。”
现在全班人看着已经被连人带椅摔在地上的萧寒川，心中大多数人也没表示同情，毕竟任何人都极其厌恶爱告密的“走狗”。
当第一耳光打下来时，萧寒川就已经耳鸣了，头脑嗡嗡地响着，身体已经无法保持平衡了。但为了他那装出来的“老大形象”，他仍在不断挣扎着。
林玉露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出声，这件事因她而起，她却毫无帮助对方的能力，这种无助在林玉露心中深深地烙下了印记。
年轻的代课老师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被吓傻了。呆滞地站在讲台上，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
有两个和萧寒川玩的好的同学正准备去喊教导主任，希望教导主任能用自己的威严来平息这场闹剧。
尽管他们的本意是好的，但在这场全班人都反感萧寒川的“斗争”中，他们也被迫成了反方阵营。
“站住！今天要是有谁敢去告教导主任，我收拾完萧寒川向就立马收拾他！”
在全班人过往的记忆中，柳鸿尧绝不是现在这样把人按在地上打的“疯子”。
柳鸿尧过去对班上很多人都是非常有耐心的，而且他的柔和是整层楼远近闻名的，除了一直对柳鸿尧有敌视的萧寒川外，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同学。
柳鸿尧现在身上流露出的戾气是所有人未曾见识过的，就像一个三好学生现在脱掉了自己的所有上衣，从手臂到脖颈之间，再从脖子到胸腔，全都充斥着各种纹身，光从外面看，就足以威慑所有人了。
正是因为这种极其强烈的反差，才是真正意义上让所有人不敢干涉他们之间打斗的原因。
萧寒川倒在地上，保持着自己老大的风范，没有向任何人寻求帮助，只是一味地咒骂着两人，每一次试图的挣扎都被两人合力摁了下来。
两人下手非常有分寸，每一次攻击都避开了萧寒川的重要器官，萧寒川有几次实在没忍住低声呻吟了一下，却被两人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一个人限制萧寒川的行动，一个人狠狠地收拾他。
当萧寒川最后实在被打的受不了了，他也丢开了自己老大的风范，开始低声下气的求两人原谅：
“别打了！是我的问题！”啊！我不该发的！啊！我真的错了！”
为了防止他叫的太大声，也为了避免给萧寒川打残疾了，两人都适时停了手。
萧寒川倒在一片狼藉的书堆中，连连哀嚎，都痛在地上打滚了，还为了自己那可悲的老太风范，只能低低地呻吟着。
不过，倒也方便两人不用立刻被教导主任抓走。
柳鸿尧最后用劲地往萧寒川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并且厉声警告萧寒川：
“记住了！以后在一中，见到我和云枫哲，把头低着做人！”
萧寒川被打疼了，连忙抓住柳鸿尧的脚，也不管他到底说了什么，都一贯答应下来：
“没问题！只要你们别打了，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柳鸿尧冷哼一声，把脚拽回来，拉着云枫哲的手就往教室外走去。
“滚！”
云枫哲在走之前还不忘再骂萧寒川一句。
两人走出教室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从那位代课老师的反应看，等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再检查萧寒川的情况，然后才去报告教导主任的话，两人早就不知道已经到哪里了。
就如之前柳鸿尧说过的，一中有条横穿校内外的下水管道。
下水管道在途经校园墙那一段暴露在地面上，它并不是那种普通的胶管，它的外表面有一层坚固的钢铁，顺着它爬出去绝不是问题。
再加上一中也没有加固铁丝网，更加没有令人胆战心惊的尖刺。
甚至围墙的设计就是由一根根柱头构成的，下去时还可以顺着柱子滑下去。
就这样，在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下，两人非常轻松地翻了出去。
从一中的围墙处朝大路眺望，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快要融化成水了，道路两旁的绿化带里充斥着晶莹剔透的水晶，车辆熙熙攘攘地排满了大路，大家有条不紊地朝着自己的目的地驶去。
经过商讨，两人决定优先回云枫哲的家里——这些年来云枫哲一直在存钱，尽管云父每周都会检查金额的数额，但总的而言，这些钱还是属于云枫哲的，也就一直放在云枫哲的房间里。
两人站在路旁，挥手招停出租车。
因为刚才才刚翻过围墙，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皮肤因滚烫的血液与外界凛冬般的寒风形成的过大温度差，而显得有些发红。
幸运的天平今日偏向了他们，很快就有了一辆出租车接待了他们
世界有时候就是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从一上车起，柳鸿尧就觉得前面这位女师傅非常眼熟。
随着女师傅发动车子，开始向云枫哲家的方向驶去。
她通过反光镜，看了两人好几眼，对于穿着一中校服的云枫哲倒毫无印象，反倒是对毫无特殊标识的柳鸿尧感到几分面熟。
目光下移，看见两人躲躲藏藏，却始终坚定不移、十指相扣的双手，她才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对方。
“你们两个……一起去逛过庙会吧？”
她已经认出两人，但为了避免认错后产生的尴尬，语气中仍旧带着一些并不强烈的疑问。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柳鸿尧才终于在那不愿提起的一天中寻回了一段接一段的记忆。
那天，他牵着爱人的手，凝视着对方眼里阵阵闪耀的星光，在摊主老板满怀兴趣的目光中，亲手为自己的爱人戴上项链。
那天，他吻着爱人的唇，在路灯片片残光中留下了最大的威胁，路对面的萧寒川，直接导致了这场奔逃的开端。
“你是……那位摆摊老板！”
“果真是你们啊！”
在这样一场暴雪过后，他们又和她相遇了。
有很多时候总是这样，明明大家在同一座城市里相遇的概率仅为百万分之几，但我们偏偏总会在某个最意料不到的地方重逢。
这是由于无数个意外构成的：是柳鸿尧来时的高铁提前了两分钟，是萧寒川突然自曝照片是自己发的，更是两人间以完全意料不到的方式打了萧寒川一顿，亦或是翻墙出来时，云枫哲由于不熟练而慢的那二十多秒……
若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她都可能飞驰而过，再无与两人相遇的可能性。
“你换职业了？”
“不算吧，有庙会就摆摊，没有就开出租车。”
………………………………
一路上，柳鸿尧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对方聊着，云枫哲则使用着他的手机翻看着地图。
他们注定无法停下，所以必须不断地奔逃，直到最后……
两人谁都没说，他们心里非常明白。
他们，逃不出这“鸟笼”。
只要他们还有一天无法经济独立，只要他们还有一天无法走出家乡，走出省份，乃至走出国门，只要他们还有一天双翼的羽毛不够充沛……
他们就无法摆脱“被控制”的结局。
………………………………
云枫哲的家距离一中不远，很快就到了。
出租车一路向一中相反的方向行驶，很快就到了云枫哲家小区。
柳鸿尧待在车上，云枫哲则拿着他的手机，飞快向楼上跑去。柳鸿尧就在车上，密切注视着小区门口的动静，要是发现云父云母一旦进入小区，他就借司机的手机给云枫哲打电话。
“你们……被发现了？”
“嗯……被一个不怀好意的人举报了。”
“不是？他有病吧！好端端地干嘛举报你们？”
“这个，说来话长，云枫哲……就是我男朋友，他们之间有过节。”
“唉。”她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支口红，靠着后视镜，给自己的嘴唇补色。
“我有个弟弟，表的，在二中读书，应该和你也差不多大，他也喜欢男生。”
柳鸿尧明显被震惊了，在他的眼里这种事情面对家人是绝对不能谈论的，但她竟然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说出来。
她通过反光镜看见柳鸿尧惊愕的表情，觉得挺有意思，就毫无顾忌，继续诉说着她表弟的事情。
“去年，他到我家来做客，在我书房里看到了很多**书籍。”
“你也清楚，他们这个年纪，心理素质也没几个人挺强的，我一试探他的话，他就抗不住，对我全盘托出了。”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初三最后一学期。”
“哦！那我表弟比你们更早遇见喜欢的人。他初二就有喜欢的男生了。”
“我说句实在话，他中考完选学校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他的成绩那么高，偏偏要考二中，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为了他喜欢的人才去了二中。”
她默默地放下口红，神情有些凝重。
云枫哲的速度很快，非常快！
上楼、拿包装钱、换下一中校服、拿手机、下楼。
一气呵成。
回到车上，总共也就几分钟。
司机开车，载着几人又朝着柳鸿尧奶奶家冲去。
“其实吧！我并不赞成他这种为了爱情而放弃更好前途的做法。不过，这毕竟是他的人生，我无权干涉。”
刚上车的云枫哲听着司机说的话，就像亚里士多德初次开始思考人生的价值一般迷茫。
直到柳鸿尧将方才整个谈话再次复述给云枫哲时，云枫哲愈加觉得她的表弟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
“师傅，能问一下您贵姓吗？”
“黄，怎么了？”
“您表弟是不是叫黄雨浩？”
车辆刚好停在红灯前，他们处于第一位，红色的灯光在莹白的雪地里更显得具有警示意义。
师傅饶有兴趣地回头望着云枫哲，光线透过车窗洒进来，通过她耳饰的反射进入到云枫哲的眼睛里，刚刚补过的口红也使整个人显得更有气色。
“你们认识？”
“不仅仅认识，还挺熟悉。”
红灯转换为绿灯，但被雪花而映衬出来的光芒却没有因颜色的转变而减弱半分。
在英语演讲比赛结束的当天，黄雨浩还邀请云枫哲过几天带着他的男朋友来自己的家里做客。
不过，现在看来，只能放黄雨浩的鸽子了。
“我们通过英语演讲比赛认识的。”
“其实……在他追求他喜欢的人的路上，我们两个还给他提过建议。”
云枫哲有些尴尬，这就像是当着黄雨浩家人的面，私自拆黄雨浩的台。
她偷笑了一下，很感慨地继续着话题：
“咱们也算是有缘，黄雨浩告诉了我，他喜欢男生，我又帮你们逃跑，你们又帮黄雨浩去追求他的爱人。”
世界就是这般神奇，四个在过去毫无交集的人，却在时间之花的不断绽放下，竟奇迹般地被捆到了一起。
我们很期待，这朵时间之花究竟能结出怎样的果实。
…………………………………
出租车在城市里到处穿梭着，飞快的车速扬起了大量的灰尘，引得行人破口大骂，摩托车和电动车也讨厌出租车，出租车快速的车速总是险险地与来回穿梭的他们擦身而过。
但这辆出租车却是此时两人的希望，他们如猛龙过江般在城市里“游动”着，她心里暗暗地发誓，必须要将这两位情侣送出去。
彼时，教导主任这才反应过来，知道了两人打了萧寒川的消息，仍旧在动员各位老师在学校里寻找两个人，他相信两个人是不敢畏罪潜逃的。
两人在司机师傅高超的车技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到了柳奶奶的家门口。
柳鸿尧在付完钱后就让师傅走了，他们接下来必须谨慎行事，要尽力隐藏自己的踪迹。
“你们注意安全，以后多多找黄雨浩玩啊！”
师傅也没有耽搁，在生活的重担下，她一个孤身女性在社会中的生活也并不容易。
她必须为了未来做打算。
………………………………
时间已经将近中午了，柳奶奶哼着一首民谣，专心致志地摘着菜。
那是属于老一辈人的习惯，她的心中装着家人。
事实上她已经没有比自己更年长的直系亲属了，换言之，在柳父柳母很多年没有回过这个家前，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件都由她一人亲自操办。
虽然儿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这个家了，但她的心里一直装着自己的儿子。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能在这寒冷得可以冻住一切的天气里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她就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但她还没迎来儿子儿媳，倒是迎来了自己的孙子：柳鸿尧。
人老了，眼神终归是不太好的，她只看见了柳鸿尧，却没有看见被柳鸿尧牵着的云枫哲。
她知道柳鸿尧去参加化学竞赛的集训，她曾因这件事而为柳鸿尧做了一顿大餐，亲手做的那只鸡的味道，她如今也还记得。
她放下还没有摘完的菜，用自己已经不太利索的双腿勉强支撑着已经年迈的身体。
她同样知道现在的柳鸿哲应该距离自己很远，那么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又是谁呢？
目光下移，随着大脑神经一根根地紧绷起来，她终于注意到了和柳鸿尧牵着手的云枫哲。
“奶奶……抱歉。云枫哲是我男朋友……”
老年人的瞳孔突然瞪得很大，思绪已经不知飘飞到了哪里去，半晌说不出话。让年轻人接受尚不易，更何况是思想更久远、或许也更封建的老年人呢。
时间紧迫，柳鸿尧忍住想要逃走的念头，长话短说地将事情经过向柳奶阐明。
柳奶的表情并没有僵硬，瞪大的双眼也随着柳鸿尧的讲述而逐渐恢复了正常，眼中却没有失掉原本的光彩。
柳鸿尧的叙述结束了，没有出现两人预料的沉默。
柳奶亲切地拉起云枫哲的另一只手。
她手掌的皱纹与云枫哲年轻的、仿佛湖面上结冰的水面一样光滑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眼中慈爱的心思和云枫哲第一次见到她时别无二致。
“小云啊！尧尧是很不错的一个人，跟着他总没错！”
云枫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柳奶这是在祝福自己！
“尧尧啊！永远记住，要去做一件你认为对的事情，而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人的生命也就三万来天，别让自己留下过多的遗憾！”
老人从自己内层的衣服里翻出一个绿色的荷包，那是柳鸿尧的爷爷还在世时送给她的。这么多年来，老人家也一直没有换过。
“尧尧啊，我身上也没有多少现金，这里面有近一千块钱，带人家好好出去玩几天，别亏待了对方！”
云枫哲无法理解，柳鸿尧更无法理解——本来应该坚决反对的柳奶奶，反倒成为了一位支持者！
柳鸿尧抹去已经渗出眼角的眼泪，紧紧地转向她的奶奶，用力拥抱着。
时间总是推人走。柳鸿尧在房间收拾好东西后，和柳奶匆匆告别便离开了。
望着两位年轻人远去的身影，偌大的家里只剩下柳奶一人。
她怔怔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对着已去世的柳鸿尧爷爷的虚影轻声说道：
“老头子啊，你不是说你当年辜负了一个人吗？那就用你的在天之灵保佑咱们的孙子，不要辜负现在他身边那个他爱的人吧……保佑他和他所爱之人吧！”
此时此刻，待两人已经开始奔逃之路后，四位家长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儿子早已翻墙逃出学校时。
云父云母家离一中近，立刻开车回去找云枫哲，发誓一定要抓住他，然后把他吊起来狠狠打一顿。
柳父柳母则立即给在家的柳奶打电话，追问柳鸿尧的去向。
“喂？妈！你知道鸿尧去哪儿了吗？”
电话这头，是早已气急败坏的柳母。
电话那头，是一直平心静气的柳奶。
“不知道，他没回来过。”
萧寒川就是罪有应得，没把他打残疾都算好的了[墨镜][墨镜][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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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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