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步榆火被颜漕拉上他家的法拉利，去他家酒店吃上一顿后，于晚九点开往城西。一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雨早已止住，空气中仍漫着潮湿气息和泥土芬芳。车内放着火辣DJ，步榆火一上车就召唤车内助手把音乐给关了。颜漕坐在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瞪了步榆火一眼：“不听下去。”
步榆火伸手就去拉车门，只听“咔嗒”一声，颜漕把车门锁了。和他并排坐的陆澜之低声笑了：“你倒是让他下去啊。”
颜漕无奈赔笑：“我错了大爷，安全带系上。”
步榆火欣然将安全带系上，低头打开手机蓝牙，连接车内音箱，播放优雅催眠的纯轻音乐，颜漕崩溃：“你妈！你坐后排你可以睡，我开车睡了咱三一起玩完！”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陆澜之嘴欠跟了句，点完火后闭麦退场。
“不行就滚下去，我开。”
颜漕撇嘴：“那还是算了，待会儿你又超速，扣了分罚的是我。被我爹知道又该禁我车了......”
步榆火跷起二郎腿：“晚上去哪happy？”
颜漕秒精神：“哦哦！就是城西很火的那个地下不夜城！你暑假去澳大利亚打袋鼠时没人陪我，我全靠在那度日！那里设施挺全的，基本啥都有，好像是蒋家开的.......”
“你让我去我家竞争对手那客串？”步榆火冷冷看他，颜漕打了个寒战。
“没没没！进场都得带面具，登记也是记我名，你和陆澜之就算我带的宾客，懂吗？而且他们老板一般从不下场，认不出你的！”
步榆火没理他，他转头看向陆澜之:“这几天你都呆在他家开的酒店里？”
陆澜之摇摇头:“那太无聊了，我这几天就一直在景点瞎逛，上个星期还去了趟巴黎，昨天在歌剧院呆了一整天。”
步榆火不再吭声，闭眼小憩，眉头微蹙。
车子行驶，在保镖车的跟随下开入VIP车库。三人下车后，进入白象牙色的豪华电梯间。一个机器人从墙壁内层冒出来，头顶冒着闪光灯，电子屏幕上亮起像素笑脸：“欢迎颜漕先生重回不夜城！我是您的私人机器助手，编号138！好久不见！”
陆澜之：“唉它说得竟然是中文唉！”
颜漕得瑟：“我来的第一天就把它的语种调成中文了，要不然它在那么嘈杂的环境说法语都和别的机器人混一起了。”
138机器躯体前弹出一个匣子，里边排有一排面具：“检测到宾客两位，主客一位，请拿好三个面具佩戴，游玩期间请勿摘下。”
步榆火随手拿了张黑色的眼饰面具，佩戴好。他今日身穿黑西服外套和白衬，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禁欲感。
颜漕戴上暗紫色面具，吩咐道：“138，开启讲解模式。”
“好的，正在启动讲解模式……”138的电子屏幕上浮现加载符号，两秒后恢复像素微笑，“卢森堡市A区城西地下不夜城，占地……”
陆澜之不耐：“直接说有什么玩的得了。”
“好的，不夜城地下三层，地表一层。正一层是拍卖会所，负一层为酒吧，负二层娱乐场所，含多种桌游设施，负三层为赌场。其中因颜漕先生社会权限不够，负三层暂不予开放。”
话音刚落，电梯“滴”的一声打开，三人走入电梯，被凉风吹了个正着。颜漕懒散道：“怎么说？去哪？”
陆澜之询问似地看向步榆火：“先去喝一杯？”
步榆火默认，按下负一楼电梯键。电梯上升，停在负一楼，电梯门徐徐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舞池中央爆开的一团扭动肢体，热浪裹着香水、汗水和酒精蒸腾而上。香草味烟油混着龙舌兰的辛辣在空气中炸开，撞碎在霓虹灯柱扫射的光束里。高跟鞋碾过洒落的盐粒，发梢甩出的威士忌雨点般溅在灼热的皮肤上。
骰盅摇动的哗响淹没在低音炮的轰鸣中，冰桶升起的白雾刚触及天花板，就被翻涌的体温撕成碎片。薄荷糖浆的甜腻、皮革座椅的焦味、融化的冰滴渗进木地板的霉潮所有气味在DJ切歌的瞬间发酵，随着百人齐跳的踢踏震起地毯里陈年的威士忌残香。
颜漕挤入人群，熟悉地来到吧台四区前。他一个箭步坐上旋转软凳，敲了敲大理石桌：“艾米宝贝～我来啦～”
步榆火有些嫌恶地瞥开眼，在陆澜之身边坐下。
女酒保闻声走来，红唇叼着柠檬片，衬衫扣子解到第三颗，指尖蘸着龙舌兰划过客人手背，眼尾漾着危险的醉意。她朝颜漕眨眨眼：“哦，是颜吗？你这次带朋友一起来啦！好帅的小男生哦。”
“我的两个铁哥们儿，”颜漕坏笑着掐了一把艾米的腰，“来一杯火焰射击，加柠檬汁儿和151朗姆酒。”
他转向陆澜之和步榆火：“要什么自己点，都从我卡里扣。”
陆澜之要了杯蓝色夏威夷，步榆火则是要了杯玛格丽塔。
剔透的淡黄色酒液，杯沿缀满晶莹盐粒，青柠角斜挂杯口，冰块浮沉，清新透亮。
艾米递酒时故意往步榆火身上蹭：步榆火皱眉向后退：“麻烦保持点距离。”
艾米没得手，委屈得不得了，泪眼汪汪地看向颜漕。颜漕正摆弄自己的火焰龙舌兰，随口安慰道；“我家小少爷洁身自好，你少去招惹他，有我一个还不够吗宝贝？”
步榆火脸上布满黑线，语气中带有几分警告的意味：“颜漕。”
“哎好好好，不乐意在这呆是吧？喝完这杯就下去，ok？”颜漕看其余两人兴致缺缺也没说什么，一句两句逗得艾米笑得花枝乱颤。
步榆火对两人的打情骂俏不感兴趣，抬眼环顾四周。
舞厅里，霓虹灯球旋转着，将五彩的光斑泼洒在拥挤的人潮上。乐声震耳欲聋，低音炮的颤动从地板直窜上脊梁。男男女女在暗昧的光线中摇晃，汗珠随扭动的腰肢甩落，浸湿了紧绷的绸缎衬衫。
有人闭眼沉醉，脖颈后仰；有人目光灼灼，追索着舞伴起伏的曲线。高跟鞋与皮鞋在打蜡地板上划出凌乱的弧线，香槟泡沫顺着杯壁滑落。角落里，一对男女贴面而舞，他的手掌正从她后背的镂空处缓缓下移。烟雾缭绕中，所有人的表情都模糊了，只剩下肢体在节奏中诚实地战栗。
就在舞台中央，步榆火看见一名法国男子掐住他身边风衣男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下去。
陆澜之“呃”了声，步榆火转头看他，他不自然地咳嗽几声：“没，没事。”
“习惯点，同性恋在国外合法。”步榆火挑眉，两三下把鸡尾酒喝得一滴不剩。
“我知道，”陆澜之无聊地用吸管戳着杯底，“但第一次见公共场合下这么露骨的。”
步榆火风轻云淡：“中国排斥。”
“嗯哼。”
陆澜之深呼吸:“那……你是guy吗？”
步榆火表情一僵:“不是。”
“……哦”
步榆火思考须臾后又重新说道:“应该不是。”
陆澜之:“……”
又有一对男情侣来到两人身边，要了杯威士忌，其中高一点的那名卷毛男性手指伸到下边，眼神迷离：“你今天真的很带劲，宝贝，床上也会这么得劲吗？”
长发男子脸上露出婬爽的表情:“你想□□吗？”
陆澜之艰难地移开目光，踹了正嬉闹的颜漕一脚：“妈的，你到底好没好？”
“哎呀，好了好了，别催了。看我怎么喝这个，学着点！”
少年指尖随意地转着酒杯，蓝火在琥珀色的酒液上跃动。猛地仰头，火焰擦过下颌线，酒液滚过喉咙时脖颈绷出凌厉的弧线。
空杯"铛"地扣在吧台上，艾米发出甜腻腻的惊叫与夸奖，陆澜之一把将颜漕从座位上揪起拖走，颜漕还不忘回一个飞吻：
“过几天再来看你哟宝贝～”
步榆火走在他们面前，闻言评价：“骚里骚气。”
挤回VIP电梯，下降到负二层。
地下私人会所大厅的穹顶垂落着水晶枝形吊灯，将香槟金的柔光洒在丝绒沙发上。爵士乐手在小舞台上吹奏萨克斯，铜管乐器的光泽与宾客腕间的百达翡丽相映成趣。
穿鱼尾裙的女郎斜倚在玛瑙吧台边，指尖轻抚鸡尾酒杯沿的盐粒，而暗处有人用法语低声谈论一幅失踪的莫奈画作。电梯门无声开启时，带波斯地毯纹路的金属门廊后传来钢琴协奏曲的变调。
颜漕吹了声口哨，立刻有穿着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走来：“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法）”
颜漕点头：“我上期定的那个陪玩到期了，刚好给我换一个。”
“好的先生，麻烦您先跟我去一趟柜台。”
三人跟着工作人员往内部走，步榆火问道：“陪玩？”
“哦，他这里的陪玩都挺专业的，这里的项目基本都会，“颜漕从口袋中掏出皮夹，左翻右翻，找出一张黑卡，“这是我的副卡，填的是陆澜之的名，以后就给你用了。你待会儿可以自己选个陪玩，租多久自己看。”
陆澜之不平道：“我的名他的卡？你什么意思？”
颜漕推他一把：“反正你下个月就回国了又用不着，步少身份特殊，借你名一用嘛。他又不会惹事生非，在这种场合老实得很。”
步榆火接过卡，平淡得连个眼神都没有。
走到柜台前，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查找记录：“上一次租的是Nancy，过期六天了，先生这次想换谁呢？”
“金牌还有空位吗？”
“有的，不过颜先生您的要求一向限制在女性，暂时没有女性金牌陪玩哦，男性金牌陪玩倒是还有一位。”
颜漕果断摇头：“那算了，这次租你们上次给我预留的那个Luna吧。”
“好的，马上叫她过来，”工作人员抬头，“还需要别的服务吗？”
“有，我把我的副卡给了这位先生，不过我不太清楚他的口味，劳烦您领他去选一个。（法）”颜漕将手搭在步榆火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
“明白。”工作人员低下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不会儿便走来一身穿超短格子裙、带奶白色眼饰面具的长腿金发美女，她的两颊还画上漂亮复杂的花纹，一直蔓延到耳根。她大方地朝颜漕伸出手：“你好，我是Luna.”
颜漕绅士握手：“你好呀美女，希望你今晚能带我和我的朋友过个开心的夜晚。”
陆澜之听不懂法语，茫茫然地跟在两人身后走了。
另一位工作人员从拐角处走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这边请。”
向左拐后，下了四层楼梯，走廊灯光暗淡。两人逐渐向内走去，步榆火警惕保持两米距离：“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更衣室，先生，作为新客我会先带您去领您的个人储物柜，东西都可以暂时存放在那里，是绝对安全的。”
步榆火点头表示明白。又往前走了几十步，右手边路过的密闭房间中传出几声痛呼与闷哼。
步榆火脚步一顿，歪头看向工作人员。
“游客有权对陪玩做出处置行为，只要不危及性命都是可以的，先生，”工作人员淡淡一笑，“这种事情多得去了，您也拥有这种权力，刚开始可能会不习惯，以后就见怪不怪了。”
到达私人更衣室，工作人员在外等候，步榆火将包塞进储物柜，他摘了腕表，设好密码，退出更衣室。工作人员问道：“先生，您想先体验什么活动呢？保龄？射击？台球？”
步榆火坦然：“台球吧。”
台球室里，绿绒台面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哑光，几枚彩球散落如静止的蜂群。球杆架在墙边，像一排待发的箭。角落的老式点唱机偶尔吐出半首爵士乐，立刻被清脆的撞击声切碎。穿黑马甲的服务生端着可乐杯穿梭其间，杯壁凝结的水珠滴落在烟蒂密布的铝制烟灰缸里。有人俯身瞄准，杆尖在虎口间来回摩擦，忽然"咔"地一响，白球撞开三角阵，各色球体开始无声地奔逃。
乒乒乓乓的台球碰撞发出嘈杂声响，忽然两声咳嗽在其中显得格外渺小。
步榆火双眼微眯，望向声源处。
那是一个带着暗色面纱的清冷年轻人，他一身黑，蹲在角落里，显得露出的皮肤分外白皙。暗纱下的双颊画上红黑纹路，好似面目狰狞的伤疤。仔细看去，他的锁骨下藏着一片青黑，腕骨上残留着拉扯时残留的红痕。面纱只遮住了他的半张脸，暴露在空气中的漂亮双眼无神空洞，黯然失色。
那人胸前佩戴一块玫瑰金铭牌，以浮雕的形式刻出一串花字法名：Cappuccino（卡布奇诺）。
草是真的很浪[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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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夜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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