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他低声道谢,声音缓和了些。
“你好好歇着吧。”柳映雪收回碗,“药效可能还没完全过去,我去看看能不能再找点吃的。”她心里盘算着,昨天的荠菜根已经吃光了,必须再去挖点野菜,或者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别的。
柳映雪拿着破瓦罐和那根枯枝,再次出门。寒风依旧凛冽,但经过一夜的休息和顾昭病情好转带来的些许安心感,她的脚步似乎轻快了些。她熟门熟路地走向那片向阳坡地,希望能再挖到些荠菜根或者其他可食用的东西。
然而,昨天被她挖过的地方,只剩下一些冻得发黑的根茬。她在附近仔细搜寻,也只找到几棵同样蔫巴巴、看起来就难以下咽的不知名野菜。收获远不如昨天。
她不死心,扩大搜寻范围。在靠近溪流的一片湿冷洼地里,她惊喜地发现了一小片叶片厚实、边缘带刺的植物!是荠麻!虽然它的嫩叶可以吃,但茎叶上的刺毛会蜇人。柳映雪小心翼翼地避开刺毛,掐下最顶端的几片嫩芽,放进瓦罐里。聊胜于无。
又在附近转悠了许久,瓦罐里也只多了几根细小的、不知名的草根和一小把荠麻嫩芽。她叹了口气,知道这就是今天的主要口粮了。她取了点溪水,便匆匆往回赶。
回到破屋,顾昭依旧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他睁开眼。
柳映雪将瓦罐放在火堆旁,添柴烧水,准备将荠麻嫩芽和草根煮一煮。她看着屋顶那个不断漏风的破洞,还有墙角几处明显的裂缝,眉头紧锁。昨晚守夜时,寒风从这些地方灌进来,冻得人直哆嗦。顾昭的病才刚好转,再这么冻下去可不行。
“得想办法把屋子修一修。”柳映雪一边处理荠麻,一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顾昭说,“屋顶漏风,墙也裂了,晚上太冷了。”
顾昭的目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落在屋顶的破洞上。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柳姑娘,我虽手臂不便,但尚能做些轻省活计。若有需要,请尽管吩咐。”他不能一直躺着当个废人,尤其看到柳映雪一个女子为生计奔波劳累。
柳映雪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点点头:“也好。等会儿吃完饭,我们一起看看。这屋子太破了,能补一点是一点。”她将煮好的荠麻草根汤分成两份,一碗递给顾昭,一碗自己捧着。汤水寡淡,带着一股泥土和荠麻特有的青涩味,几乎尝不出咸味。
两人默默地喝着这简陋的“早食”。屋外寒风依旧呼啸,但破屋里,因为多了一个人,因为有了共同的目标,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空旷死寂,有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生气。
吃完饭,柳映雪扶着顾昭慢慢下床活动。他身体依旧虚弱,脚步虚浮,但精神比昨日好了许多。两人站在屋子中央,仔细地打量着这破败的栖身之所。
“屋顶的茅草朽烂了,需要更换新的。”顾昭指着最大的那个破洞,“墙体的裂缝,可以用湿泥混着干草填补,干了之后能挡些风。”
柳映雪点点头:“屋后坡上有枯黄的茅草,溪边有湿泥。只是…我们没有工具。”她只有一根枯枝和那个破瓦罐。
“先易后难。”顾昭环顾四周,指着墙角堆着的、之前柳映雪清理出来的杂物,“我看那里有些断裂的木板和竹片,或许可以挑拣些能用的,先把那扇门加固一下,至少开关时不会散架。”
“好!”柳映雪眼睛一亮,这倒是个立刻能着手的事情。她立刻去墙角翻找,果然找到几块大小不一的木板和几根还算结实的竹片。
顾昭靠坐在火堆旁,忍着右臂的刺痛,用左手和牙齿帮忙固定,指挥着柳映雪如何将木板钉(用粗树枝当楔子敲进去)在松动脱榫的门板上,如何用竹片当“夹板”加固门轴的位置。
柳映雪力气不大,但胜在手巧心细。她按照顾昭的指点,用捡来的石块当锤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叮叮当当地敲打了小半个时辰。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脸颊也因为用力而泛红。
终于,当最后一块楔子被敲紧,那扇原本摇摇欲坠、吱呀作响的破门,虽然依旧歪斜难看,但开合之间总算稳固了许多,不再发出刺耳的呻吟,也能更好地挡住一部分寒风了。
“成了!”柳映雪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真实的笑容。这是她来到这破地方后,第一次亲手“建造”了一点东西,哪怕只是修了一扇门。
顾昭靠在墙边,看着柳映雪脸上那抹带着成就感的笑容,和她额角亮晶晶的汗水。窗外的天光照在她身上,仿佛给她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清冷的眸子里,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他轻轻颔首,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赞许:“柳姑娘好巧思。”
柳映雪回头,对上他的目光,那笑容更明亮了几分,带着点小小的得意:“也多亏了顾公子的指点。”她顿了顿,看着门外依旧寒冷的天色,又看看顾昭依旧苍白的脸,“今天先这样。明天要是天气好些,我们再去弄些茅草和泥巴回来补屋顶和墙。”
顾昭微微颔首:“好。”他看着柳映雪忙碌着收拾工具的身影,又看看那扇被加固好的门。这破败冰冷的荒宅,似乎因为这共同的努力和那扇能挡风的门,第一次有了点“家”的雏形。而他心中那份沉甸甸的、不知前路在何方的茫然,似乎也因为这切实的、一点一滴的改变,而悄然松动了一丝。
一夜无话。清晨,寒风似乎小了些,天空虽然依旧阴沉,但总算没有再飘雪。
柳映雪早早醒来,添旺了火堆。顾昭也醒了,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比昨日又好了几分。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臂,那钻心的刺痛感依旧存在,手指只能勉强蜷缩,根本无法用力。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至少,命是捡回来了。
“今天风小了些,我们得抓紧时间去弄茅草和泥巴。”柳映雪一边将昨天剩下的荠麻草根汤热上,一边对顾昭说。她看着屋顶那个显眼的破洞,又看看墙角几道透风的裂缝,修补的念头很迫切。
顾昭点点头:“柳姑娘所言极是。只是我这手臂…”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无法用力的右臂,“重活怕是帮不上太多。”
“你坐着指挥就行,力气活我来。”柳映雪语气干脆。她将热好的汤分成两份,递给顾昭一碗,“先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干活。”
依旧是寡淡苦涩的汤水,两人默默吃完。柳映雪拿起那个破瓦罐,又找了两个相对宽大的破竹筐(昨天在墙角杂物堆里翻出来的),对顾昭道:“我去屋后坡上割些枯茅草,再去溪边挖些湿泥。你在屋里看着火,要是冷了记得添柴。”
顾昭看着柳映雪单薄的身影和那两个破筐,眉头微蹙:“坡陡路滑,柳姑娘小心些。茅草选枯黄厚实的,湿泥要粘性好的,最好带些腐草根的那种,干了更结实。”他细致地叮嘱着,虽然无法出力,但希望能用经验帮上忙。
“知道了。”柳映雪应了一声,裹紧棉袄,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后的山坡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枯黄的茅草一丛丛从雪里探出头。柳映雪放下筐,找了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片当工具。她选中一丛茂密枯黄的茅草,弯下腰,用碎石片费力地切割着草茎。枯草坚韧,碎石片又不甚锋利,割起来异常吃力。冰冷的草叶边缘划过手指,留下浅浅的红痕,寒气更是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她咬紧牙关,一丛接一丛地割着,汗水很快浸湿了鬓角,又在寒风中变得冰凉。
好不容易割了满满一大捆,她用草绳捆扎结实,费力地拖到坡下,塞进一个竹筐里。看着筐里金黄的茅草,虽然手指冻得通红麻木,掌心也被碎石片硌得生疼,心里却有种踏实感。这是修补屋顶的希望。
接着,她拖着另一个空筐来到溪边。溪水边缘结着薄冰,岸边是湿冷的泥土。她放下筐,用枯枝和碎石片刨开表层的冻土,挖取下面颜色更深、更湿润的泥巴。果然如顾昭所说,她特意挑选那些混着腐烂草根和细小落叶的湿泥,这样的泥巴粘性更强。冰冷的泥浆沾满了她的双手和袖口,寒气刺骨。她忍着不适,一捧一捧地将湿泥挖进竹筐,直到筐子变得沉重无比。
拖着装满湿泥的沉重竹筐,再背上那捆茅草,柳映雪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积雪下的地面坑洼不平,好几次她差点滑倒。沉重的负担压得她腰酸背痛,呼吸急促,白色的雾气从她口中不断呼出。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弄回去,把屋子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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