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余被一阵饭香勾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抬头看了看窗户。
还有点纳闷,五点半怎么能这么亮。
结果一看手机。
妈呀!
12:47,锁屏上堆满了谈非的未接来电。
“操!”涂余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头发乱得跟被猪拱过一样。
他正要回拨,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谈非拎着两瓶可乐站在门口,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正午的热气。
他看了眼床上衣衫不整的涂余,冷笑:“还以为你死了,火葬场都联系好了。”
涂余抓了抓头发,嘟囔着:“那闹钟没响……能怪我吗……”
“放屁。”谈非把外卖扔到书桌上:“我出门前摇了你三次。”
“有吗?”涂余装傻,鼻子却忍不住往可乐的方向凑。
谈非拍开他偷摸的手:“洗漱去。”
等涂余叼着牙刷从卫生间晃出来时,谈非已经坐在书桌前翻看旅游宣传册了。
涂远系着围裙抄着锅铲进来说:“诶呦啥时候回来的?跟个小鬼一样都没看见你。”
谈非问:“不是点外卖了吗?”
“诶呦你妈还想吃竹笋炒肉,来不及点了干脆自己做了。”
谈洁正把乳木果油倒进搅拌碗,还说是什么特质的防晒霜。
涂余洗漱完便盘腿坐在地毯上帮她分装,抬头时鼻尖还沾着一点白色膏体:“诶,谈非!快来舔一口,妈非说这个配方能防晒还能吃!”
“你吃吧,吃饱哈。”谈非顺手用拇指抹掉涂余鼻尖的防晒霜,涂余呆愣的看着他,缓了会儿后不自然的偏过头。
“我什么时候说能吃了?”谈洁抄起搅拌勺作势要打。
她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对了,快来看我们定的国庆行程!”
茶几上摊着彩印的旅游手册,涂远擦着手凑过来:“巴厘岛六天五夜,明天出发。”他指着水上别墅的图片:“你妈非要住这个,说拍照好看。”
“诶……”涂余稍稍愣了愣,然后立马爆炸:“诶?!不是意大利面吗?啊?爸不去办事了?”
涂远下意识去看了眼谈非,随即安抚说:“爸想了想吧,好不容易放假了咱就不忙公事了,一家一起去跑一跑多好呢,是不是乖乖。”
“诶呦小鱼求求你啦,难得有活动便宜嘛。”谈洁晃着手机:“我都约好摄影师了,咱们去拍套全家福!”
她突然压低声音:“特别是你爸,这么多年了就被正经拍过照。”
“好吧好吧,原谅你们啦。”涂余噗嗤笑出声:“爸上次拍照还是身份证吧?那表情比通缉犯还吓人。”
“臭小子!”涂远作势要拧他耳朵,被涂余灵活地躲到谈非身后。
谈非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涂远,翻着行程表,嘴角微微上扬:“那下次去意大利吧。”
“我双手赞成。”涂余立刻举手。
谈洁突然惊呼:“啊!都快干掉了!小鱼快搅拌!”
涂余手忙脚乱去抢救,结果把碗打翻了,白色膏体糊了半张茶几。
“涂、余!”
“不是我!是谈非撞我胳膊了!”
谈非淡定地举起双手:“我站两米外,你瞎了?”
涂远憋着笑抽厨房纸:“你们仨加起来有十岁吗?”
闹腾间门铃响了,外卖小哥提着四个纸袋站在门口:“您家的……呃?”
他看着满脸防晒霜的涂余和满手椰油的谈洁,默默后退半步。
“饭来啦!”涂余欢呼着去接,被谈非拎着后领拽回来:“手!”
餐桌上,涂远给每人倒了杯鲜榨椰汁,谈洁还在翻酒店的信息,说着:“定了三间大床房,你俩可算是睡上独立卧室里。”
谈非手一顿,见涂余还在那没心没肺的扒饭,莫名不爽:“钱多烧的慌啊,退一间。”
谈洁笑眯眯的看了谈非半天,又扒拉了扒拉涂余:“小鱼呢?”
涂余也下意识去看谈非,自己不是没听到谈非的话,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显得傻呵呵的。
他低声说:“……我都行。”然后抓起手机玩游戏欲盖弥彰。
这种尴尬没持续多久,他们都会选择性忘掉。
午休的时候谈非和涂余说:“下午我把你的速写本收拾回来。”
这是涂余的小习惯,放假前一天上午自己要是没去的话,下午那半天他也懒得去了,所以谈非理所当然的给涂余请了假。
“也不用。”涂余试探着问:“放假期间我能拿平板吗?”
“嗯。”
确认了,谈非心里肯定有事。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铺在床上,涂余的余光时不时往书桌那边瞟。
谈非正背对着他收拾书包,校服衬衫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隐约能看到肩胛骨的轮廓。
他怎么能这么瘦……
“喂。”涂余突然开口:“下午就两节自习,请假在家歇会吧。”
“不行。”谈非头也不回:“我得帮秦科把东西收拾回来。”
谈非终于转过身,手里拿着平板:“想要这个?”
涂余眼睛一亮,扑过去就要抢:“给我!”
谈非轻松举高手臂,一只手按着涂余的脑袋,涂余撑着谈非的胳膊,整个人几乎在谈非怀里。
涂余的动作僵住了,阳光从两人之间的缝隙穿过,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涂余大脑死机了半天,哑声说:“谈非……你心里有事……”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谈非的体温透过校服传来,烫得他心跳加速。
叮咚——
门铃突兀地响起。谈洁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三三你同学来找你了!”
谈非皱了皱眉,涂余如蒙大赦般跳起来,差点被自己的拖鞋绊倒:“我、我去开门!”
他逃似的冲下楼,迎面撞上了站在玄关的秦科。
“哟!我猜你们下午就不来。”秦科笑嘻嘻地举起一个书包,里面塞的鼓鼓囊囊的:“给你送作业来了,别想跑。”
谈非走出来说:“秦老板真的非常会挑时候。”
秦科探头一看,顿时乐了:“哎哟喂,二位这是……午睡呢?”他指了指涂余乱糟糟的头发和谈非皱巴巴的校服。
谈非面无表情地拎起书包:“走了。”
秦科很纳闷:“不是祖宗,还有四十分钟才上课呢。”
人刚来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拉走了。
涂余站在玄关发了好一会儿呆。谈非那句“走了”还回荡在耳边,他甩甩脑袋把奇怪的思绪丢出去,转身回了房间。
“妈——谈非那个黑外套装哪去了?”涂余半个身子探进衣柜里翻找,声音闷闷地从衣物堆里传出来。
谈洁端着果盘走进来,顺手把一块苹果塞进涂余嘴里:“急什么,下午再收拾吧。”
她看着满地狼藉,忍不住叹气:“小鱼,我还不想搬家。”
涂余鼓着腮帮子嚼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速写本得带吧?马克笔得带吧?水彩……不对,啥也不用带啊,谈非他把平板给我了。”
他突然顿住,从箱底抽出一条皱巴巴的围巾:“这玩意儿怎么在这儿?”
谈洁眼睛一亮:“哎呀!这不是你小时候织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她抖开那条歪歪扭扭的蓝色围巾,上面还粘着颜料:“诶呦……当时非说要用自己赚的钱买毛线。”
“停停停!快别说了!”涂余耳朵通红地去抢:“这黑历史赶紧扔了!怎么会在这儿啊!”
谈洁灵活地躲开,把围巾叠好报在怀里:“拿走拿走,给我了还要拿回去,怎么能这样呢?”她突然压低声音:“对对,小鱼啊,你觉得三三怎么样呀。”
涂余正往箱子里塞袜子,闻言手一抖,袜子掉在了地上:“……蠢货一个想想他都嫌浪费脑子……”
“诶呦,这么说哥哥可要伤心了呢。”谈洁戳他脑门:“集训的机构找好了,在北京。你哥还出了不少力呢。”
窗外的桂花树沙沙作响,飘进来几缕甜香。涂余揪着袜子上的线头,声音越来越小:“干什么?”
“你哥帮忙联系了国外的教授来教你,诶呦又出钱又出力的,把自己比赛的奖金全都扔出去了呢。”谈洁坐到他身边:“平时你周末休息的时候就去找这个教授再教你两天。”
“?”涂余诧异的问:“他哪来的这本事?”
“谁知道呢,估计也是找老师帮忙的吧。”谈洁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我们小鱼啥也不要怕,好好学。”
涂余不知道,在他心疼钱不想学的时候,多个晚上谈非都在一边悄悄念叨这句话,有一天被谈洁无意间听到了。
我们小鱼啥也不要怕,好好学。
涂余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桌子底下堆着的厚厚的颜料盒,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自己从小就要干嘛干嘛,说转学就转学说不念就不念,说艺考就去艺考了。哪来那么多钱让他在这儿一直任性呢?
画画要多少钱难道你不清楚吗?涂余无数次这样问自己。
“……”他声音闷闷的:“我是不是……特别不懂事?”
谈洁把他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乱:“我们家小鱼啊,就是只傻乎乎的小狗。”
涂余把脸埋进她的肩头,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洗衣液香味。小时候每次做噩梦,这个味道总能让他安心。
“行了,肉麻死了,我不接受。”谈洁拍拍他的背:“去把三三的短袖找出来,他肯定又塞书架后面了。”
涂余声音有些哑:“你刚还说不着急……”
“不管,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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