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非被胸口细微的抽动惊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天色刚亮,看起来也不过八点,要换平时涂余可还不醒呢。
涂余的脑袋埋在他胸口,整个人蜷缩着,肩膀微微发抖,呼吸压抑而急促,拼命忍着什么。
谈非怔了怔,意识渐渐回笼。他伸手,指尖碰到涂余的后颈,触到一片湿冷的汗。
“小鱼?”
怀里的人猛地一僵,却没有抬头,反而把脸埋得更深,像是恨不得钻进他的身体里躲起来。
谈非感觉到胸前的睡衣被泪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他的皮肤上,凉得发疼。
他叹了口气,手指插进涂余的发间,轻轻揉了揉:“你又在网上乱看什么了?”
涂余摇头,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哽咽。
“说话。”谈非捏着他的后颈,声音沉下来。
“没……查资料来着……”涂余终于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脸上全是泪痕。
谈非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蠢货。”
涂余被打得一懵,眼泪还挂在脸上,表情呆滞。
“网上说的你也信?”谈非嗤笑一声,拇指粗暴地擦过他的眼角:“我还没死呢,天天哭丧。”
他扑上去,手臂死死环住谈非的脖子,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轻点……”谈非皱眉,却还是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要命了……”
秦科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袋水果,指节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
一开始都觉得谈非是去比赛了也没太当回事,结果到了后来请假就说什么“重感冒需要休息”,骗骗老师还行,骗不过朋友。
再后来直接休学申请表都交上去了,就连涂余都要退学不念了,这但凡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了。
这一问才知道,出事了。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涂余那张憔悴的脸。
秦科的目光立刻落在他红肿的眼睛上,心里咯噔一下。
“你看起来怎么比谈非还惨?”秦科压低声音问。
涂余的喉结动了动,沉默地让开一条路。
秦科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闻到空气中飘着的药味混合着米粥的香气。
卧室里,谈非半靠在床头,正在翻《陌上花开》,之前涂余买来的还没来得及看,在书柜搁了好久,这下闲下来倒是有时间了。
阳光照得他脸色近乎透明,浑身上下都是一股病气,不过精神还不错,起码比涂余看起来要好。
谈非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秦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来看看某个骗子死了没。”秦科把水果往床头柜一放,故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顺便告诉你,老张说下周三模考的卷子给你留着了。”
谈非这才抬起头,嘴角挂着熟悉的嘲讽笑容:“让他烧给我?”
“谈非!”涂余突然出声,手里的水杯重重放在桌上,给了他们两个一人一枕头。
秦科看着涂余紧绷的侧脸,叹了口气。
他熟门熟路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U盘:“喏,这几天的课件和笔记。”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整理了两份,你俩……”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涂余。
“谢了,下次就不用操心了。”谈非接过U盘,在指尖转了转:“我是肯定念不了了,小鱼现在犟的要死打死不回去,医学院保送申请都交了。”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秦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突然说:“我查到北京天坛医院有个专家……”
“秦科。”谈非打断他:“有这时间不如多背几个单词。”
涂余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转身就往阳台走,却被谈非一把抓住手腕。
“哪去?”谈非问。
“抽烟。”涂余硬邦邦地回答。
谈非挑了挑眉:“那苦巴巴的有什么好呢?”
“我乐意。”
秦科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腕,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他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去厨房给你们切点水果……”
“坐下。”谈非头也不抬地说:“装什么贤惠。”
秦科讪讪地坐回椅子上,这刚把秦科按回去涂余就跑了。
那能有什么办法啊,鱼是能抓住的吗?
涂余跑了后秦科怼了怼床上的人,狗狗祟祟的说:“诶,这是骗到手了?”
谈非喝了口水应了声。
秦科叹口气说:“虽然不想咒你,但有一天你要是不在了他怎么办呢?生病了还招惹他?”
谈非说:“没办法……不然哄不好了……”
秦科注意到他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全然没了当初在学校跟别人打架的炸呼模样。
秦科突然哽住,别过脸去:“医生到底怎么说?”
窗外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声响,阳台上飘来一缕烟味。
秦科的注意又被转移了:“他真开始抽烟了?”
“以前就抽,现在偶尔抽,基本就是叼着玩。”
“以前也没见啊……”秦科突然回神:“嗷对,医生怎么说?”
谈非望着涂余模糊的背影,轻声说:“比预期好。”
秦科猛地站起来,但又不敢太大声,只能压着声音说:“涂余那副鬼样子,你跟我说比预期好?”
谈非突然笑了:“至少还能看见他哭。”
秦科的拳头攥了又松,最后颓然坐回椅子上,阳台上的烟味越来越浓,混着四月潮湿的风灌进房间。
“他这几天。”谈非突然开口:“不太好……你多来陪陪他。”
秦科的声音颤的厉害:“你知道他退学申请表上写的什么吗?他写家属陪护……老钱当场就哭了。”
卧室门突然被推开。涂余带着一身烟味走进来,手指间还夹着半截没抽完的烟。
他径直走到床边,在谈非皱眉的瞬间,突然俯身亲了他一下。
秦科尴尬地别过脸刻了一声,听见烟头被按灭在床头柜上的细微声响。
“你看,我就说苦巴巴的吧。”谈非轻声说。
涂余把额头抵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下次换薄荷味。”
谈非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抹刺目的红色溅在涂余干干净净的衣领上。
涂余的身体瞬间僵硬,却故作镇定地抽了张纸巾。
秦科嘴里也有些发苦,往病床边的椅子上一瘫故作轻松道:“哎,谈非,你可千万不能挂,涂余会抱着你的骨灰盒哭晕在葬礼上的。”
谈非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冷笑一声:“放心,我死之前一定先把你带走,黄泉路上缺个垫背的。”
“哇,这么狠?”秦科夸张地捂住胸口,转头看向涂余:“涂余你管管他,这人都病成这样了嘴还这么毒。”
涂余正在削苹果,闻言头也不抬,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快点死去吧。”
“???”秦科瞪大眼睛:“不是,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
谈非得意地冲他挑眉:“你不服?”
秦科突然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行啊,那我只好把你高中干的那些蠢事都抖出来了。”他掰着手指数:“比如高一那次你为了给涂余买生日礼物,半夜翻墙出去结果被保安追了三条街……”
“秦科!”谈非猛地坐直,结果扯到输液管,疼得“嘶”了一声。
涂余立刻放下水果刀,皱眉按住他:“别乱动。”
然后转头冷冷地看向秦科:“给我闭嘴不然现在灭了你。”
谈非接着发动攻击:“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暗恋语文课代表的事发到班级群里。”
涂余懵了:“诶我不是语文课代表吗?”
谈非笑笑:“早换了,你同桌成功取代了你。”
秦科瞬间蔫了:“……你们赢了……谨防小情侣……”
谈非靠在床头笑得直抖:“秦老板,你怎么这么容易被拿捏啊?”
“滚蛋!”秦科抓起一个苹果砸过去:“老子这是善良!不忍心刺激病人!”
涂余稳稳接住苹果,淡定地继续削皮:“嗯,善良到偷偷往老杜的保温杯里倒风油精。”
“我靠!这事你们怎么知道的?!”
谈非和涂余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你猜。”
秦科:“你们还是干仗吧……起码我舒服……”
直到谈非又开始咳嗽,涂余立刻起身去倒水,秦科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默默帮他拍背。
谈非缓过气来,看着两人紧张的样子,突然笑了:“干嘛啊,我还没死呢。”
“闭嘴吧你。”秦科红着眼眶笑骂:“留着点力气等会儿喝粥,涂余熬了半天了,难喝也得给我喝完。”
涂余端着水回来,闻言瞪了他一眼:“难喝你别喝。”
秦科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哭着说:“啊谈哥啊,司马懿都熬没了曹家三代呢,你得比他还能活。”
涂余完全看不见秦科哭唧唧的可怜样,他磕着瓜子非常冷静的说:“文盲吗?司马懿只活了73。起码得活过陈俊,人家活了443呢。”
“什么东西?从哪学的野史?”秦科边哭边笑的,看起来有点神经兮兮的:“我嘞个四百年老妖啊。”
谈非笑着把两个人往外推了推:“你们两个吵死了,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看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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