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腿上盖着涂余硬给他披上的毛毯，一脸无奈地看着父母在厨房里忙活。
“爸，妈，你们别折腾了，小鱼不是做好饭了吗？”
“那不行！”谈洁头也不回地切着菜：“难得你有点胃口，妈高低给你给你整个满汉全席出来。”
爹妈都上阵了涂余也没用了，在厨房疯狂添乱。
也不知道摊饼的那团面哪儿戳着他的笑点了，涂余的手按在面团上，拍一拍戳一戳玩的可开心了。
一把那个面团上按就笑，一把那个面团上按就笑。
涂远朝客厅喊了声：“三三快把这个小疯子弄走。”
谈非叫了声：“小鱼。”
然后小鱼就乖乖游过来了。
谈洁把最后一道红烧排骨端上桌时，发现谈非正偷偷把胡萝卜往涂余碗里拨。
“三三！”她敲了敲儿子筷子：“你多大了还挑食？”
“这是战术分配。”谈非理直气壮地指了指涂余：“他维生素A缺乏，我这是关爱病患。”
涂余在桌下轻轻踹了他一脚，转头对谈洁解释：“妈诶，他这两天胃不好，要少吃纤维……”
谈非在桌下勾住涂余的手指，发现他掌心全是汗。他凑过去咬耳朵：“可以啊涂小鱼，真自学出点毛毛了。”
“跟你说了我是天才。”
谈非今天胃口确实不错，给他夹的菜全都乖乖吃了，吃完了也没吐。
饭后谈非枕在涂余腿上吃草莓，谈洁拿着MRI片子从书房出来，见状“哎呀”一声：“谈三三！别躺着吃东西，呛着怎么办？”
“妈——”谈非拖长音调，却乖乖被涂余扶着坐起来。
涂远端着中药从厨房出来，浓苦的气息立刻弥漫整个客厅。谈非皱起鼻子：“这玩意儿比癌细胞还毒吧？你们要药死我……”
“胡说什么呢！”涂远手抖了下，药汁溅在衬衫上。
谈非怔了怔，想起昨夜疼得睡不着时，自己好像答应过涂余不再开这种玩笑的。
他伸手环住涂余的腰，趁孩子反应过来前赶紧哄。
谈洁余光看见儿子正把脸埋在涂余腰间深呼吸，她知道这是又头疼了，那孩子总以为忍着不说就不会被发现。
涂余的手指插进谈非的发间，指腹不轻不重地按压着他的头皮。
这个动作太熟练，谈洁看着儿子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心里泛酸。
“三三。”涂远突然放下药碗，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看爸给你带了什么。”
谈非从涂余怀里抬头，看见父亲掌心躺着一颗玻璃纸包的水果糖，橘子味的。
这是小时候每次打针的奖励，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爸你幼稚不幼稚……”谈非伸手去拿，却被涂余半路截住。
“先喝药。”涂余剥开糖纸，把橙黄的糖果放在盛药的托盘上，像个冷酷的典狱长。
谈非哀嚎一声，整个人往沙发里陷：“你们这是虐待病患！我要打12315投诉！”
谈洁把药碗递到儿子嘴边，突然说：“你六岁那年发烧，把体温计咬碎了，护士给你打针的时候……”
“妈！”谈非猛地坐直，耳根通红：“这事能不提了吗！”
涂余突然轻笑出声，手指还留在谈非发间：“诶这事儿我不知道诶，展开讲讲，温度计好吃不？”
“水银的那头又没破！”谈非抢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涂余迅速把糖果塞进他嘴里，指尖蹭过他的唇瓣。
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谈非突然想起什么，含混不清地问：“爸，这糖哪买的？现在超市都不卖这种了。”
涂远正用纸巾擦衬衫上的药渍：“你爸是万能的好吧，就没有我搞不来的东西。”
谈非笑了笑：“诶这话说的，我也可以呀。”
涂余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在谈非眼前晃了晃：“这个也能搞来？”
谈非定睛一看，是小学门口小卖部绝版多年的水浒卡。
“卧槽！”他猛地坐直，差点撞到涂余下巴：“全套的？！”
涂远得意地挑眉：“那必须……等等，这不是我藏卧室的那套吗？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偷的？”
涂余把卡片往谈非怀里一塞，迅速躲到沙发后面：“上周大扫除。”
谈非笑得直抖，一张张翻着泛黄的卡片。涂余从沙发背后探出头，突然说：“第三十七张。”
“嗯？”谈非翻到那张“张顺”，突然想起什么：“诶呦诶呦，以前还因为这玩意儿打架，现在就这么给我了那不是白打了？”
谈洁端着果盘过来，看见儿子红透的耳根，故意问：“这张有什么特别的？”
“没！”两个少年异口同声。
涂远突然拍腿大笑：“我想起来了！那天涂余回来……”
“爸！”涂余扑过去捂他嘴，被谈非拽着衣角拉回来。
四个人笑作一团，谈非笑得咳起来，涂余赶紧给他顺气，手指无意间碰到他突出的肋骨，笑容突然僵了僵。
谈洁迅速打开电视转移话题：“你们闲的没事看会网课吧，看睡了正好能歇会。”
涂余笑着说：“才不要呢！”
谈洁看着他们，涂余右脸颊有个小酒窝，和丈夫的一模一样，但笑起来要比涂远可爱。
两个姓谈的拐回来两个姓涂的，多好呢。
谈洁刷了会手机，突然说：“诶这个蛋糕不错诶，尝试一下。小鱼来帮忙。”
“马上。”
谈洁其实很少做什么正经饭，平时做饭都是涂远操刀，要是做个什么小甜点的话谈洁还是非常愿意的。
不过做蛋糕的话用到的一堆锅碗瓢盆还是很多的，洗碗这种事准会轮到涂远头上。
涂余他正踮着脚偷看烤箱里的蛋糕胚。
谈洁突然发现这孩子后颈的骨头都凸出来了，T恤领口空荡荡的晃。
明明是谈非在生病，涂余却比谈非的精神还不好。谈非瘦了涂余不开心，但他比谈非瘦的还快。
“小鱼。”谈洁往打发好的奶油里加糖：“尝尝甜度？”
涂余乖乖凑过来舔勺尖，嘴角沾了白沫：“刚好。”
说完突然想起什么，慌慌张张去摸口袋：“妈等一下！”掏出个小本子飞快记录：“今天糖量是……”
谈洁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食谱笔记，每道菜后面都标注着谈非有没有吐。
她伸手揉了揉涂余的发顶：“宝贝，医生说了，吐不吐和食物没关系。”
涂余的笔尖在本子上洇出个黑点：“……万一是我们没做对呢？”
蛋糕香气飘满了厨房。谈洁转身时，看见涂余正偷偷把维生素片往谈非的水里扔。
少年察觉到她的目光，红着脸说：“就……就一点点……”
客厅传来谈非的喊声：“涂小鱼！我的手机是不是被你藏……”话音戛然而止，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涂余立马飞出去，拖鞋都跑掉一只。
谈洁端着蛋糕出来时，看见涂余整个人挂在谈非身上，谈非手里晃着手机：“骗你的，咳咳……我找到啦……”
涂余气得眼眶发红，却小心托着谈非的后脑勺：“有病吧你！”
谈非笑嘻嘻地凑近：“你这是什么废话？”
涂余趁着没人看他们狠狠的在谈非嘴上咬了口。
咬完就跑，谈非把枕头扔在涂余身上骂道：“小混蛋！”
谈非注意到谈洁的视线，很冤枉的说：“这是脸皮薄？”
“小鱼快来尝尝。”谈洁故意岔开话题：“三三来切来。”
经过多人的亲自尝试后证明，谈洁做甜品确实有一手。
谈非在沙发上睡熟，涂余窝在他怀里也在打瞌睡，两个小孩紧紧贴着谁也不撒手。
涂远轻手轻脚地拿出手机，蹲在厨房角落查资料。
谈洁收拾着烤盘，看见他眉头紧锁地搜索“脑瘤患者饮食禁忌”，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老路啊——”谈洁递给他一杯热牛奶：“别太紧张，三三不会有事的。”
他们家起昵称一向很随心，涂余有一个余字，就叫他小鱼。谈非的非去掉两笔就是三。涂远说的就是路，就有了老路这个称呼。
涂远接过杯子，指尖冰凉：“我查到有种灵芝孢子粉……”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手机屏幕停在一则医疗广告上，眼眶瞬间红了。
谈洁在他身边蹲下，轻轻拿过手机：“三三这孩子本来就敏感，你们这么绕着他会难过的呀。”
“我知道……你也是，下次三三难受的时候想办法拉拉小鱼，三三一直被小鱼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谈洁说：“你说的倒轻巧，你看看小鱼都快粘他哥身上了，我能找什么理由把小鱼拽走啊。”
涂远声音不自觉的调高了些：“想办法啊！想办法跟他说三三想吃东西啥的支开他啊！”
“你给我小点声，孩子睡觉呢！”谈洁几乎是立马给了涂余一掌。
“嗷嗷知道了。”涂远赶紧拍了拍谈洁的胳膊安抚：“走走回卧室说去。”
谈洁起身把盘子泡到水里，临走不忘叮嘱说：“给孩子盖上被子啊。”
“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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