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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剧院

“哎哟!你们别挤过来,帽子都歪了!”

“谁偷了我的鞋子?——你!还给我。”

“前面的人在做些什么呀?快去瞧瞧,快去瞧瞧!”

“别挤,别挤,真恼人!”

剧院门口的铁栅栏,拦住要涌进来的人潮。最近有场新的戏剧要上演,听说新剧的内容不是那套做善事有好报的陈词滥调。那些市民,自从瘟疫暴发以后便缩在家中不敢出来。在这两三个月中,他们受够了单调和无聊,恨不得要把剧院的门槛踏平。戴帽子的,没戴帽子的,高高地挥舞手中的各色坐票,吹着口哨要冲进来。

“一个一个来,你们后面的!哼,真是一群挨饿的山猪!”检察官恼怒地朝人群吼道。

三人好不容易挤到剧院门口,卡列和温格率先一步进了去。

“喂,你的票呢?”检察官拦住皮诺,皱了皱眉。

皮诺慌乱地往自己身上摸了几下,脸一下子白了,呆呆地望着检察官的帽子,急得满头都是汗。他真倒霉,偏偏在这时候把低价买来的门票给弄丢的,再说了,那可是一张一等座的票!他的手心渗出汗来。

真倒霉,真命苦!刚刚还在自己的口袋里,这会儿却不知道被人潮挤到哪里去了,或许那票子还被一个不识字的流氓捡了去擦手。他忽然感觉又气又好笑。

“还不快来?愣在那里干什么。”

卡列的声音在看不见的前方催促着。皮诺浑身都在颤抖,一边是好友的催促声,另一边则是检察官犀利的眼睛——据说,没有什么能够逃过他的眼睛。两股力量撕扯着他。

在检察官把棍子抵到皮诺的下巴,就要把他赶出去的时候,卡列现身了。

好友装出恰到好处的笑容,热情地过去拍拍检察官的肩膀,两人高高兴兴聊了几句,原来他们是老乡。那可怜的检察官空有公正和坚毅的品格,却缺乏敏锐的思维力,谈话间丝毫没有察觉铁栅栏,不知何时被撞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口。温格抓着难得的时机,揪住还在发愣的皮诺赶紧从小口溜进去。皮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眼前忽然由光明变为昏暗:他们真的到剧院里了。

“再会,我亲爱的同乡人,祝你好运!”

卡列退了几步,得意洋洋地向检察官挥手。他的计谋得逞了。

那检察官脱下了帽子,乐呵地正想与之告别,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个人影,他这才迟钝地察觉到自己受了蒙骗。

“嘿,狡猾的家伙!敢和我耍心眼子?”检察官被汹涌的人潮撞倒,气急败坏地挥着棒子打人。慌忙中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他没能完全地把守住神圣的大门。

“哎哟,你们这些人怎么全挤进来了!回去,回去!”

检察官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更多的人趁着空隙挤了进去。

……

“只可惜了那张买来的票。”

皮诺暗自思索。他们三人坐在前列座位,和陆陆续续来的观众们一起,静静等着新剧的开始。皮诺的心怦怦直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类金碧辉煌的场所,梦里面都没遇见过的,如今却变成了现实。他在座位上很不安定,时而抓抓自己的脑袋,时而站起来往往四周,看看演员们到了没有。

仍是老样子。剧院里没有点灯,昏暗中他只能听见不断入场的观众极细极密集的脚步声。两个好友是这剧场的常客,此时他们正低声交谈着什么,在轻声的嬉笑中熬过出演前的大段空闲时间。

观众们都坐下了,齐齐等候着。戏剧迟迟未开始,正当不耐烦的人们纷纷站起身,叹着气准备离开时,头顶传来了“轰隆隆”沉闷声响。那是从剧场中心的顶端传来的。那响声似乎来自深渊,神秘莫测。

原来是剧场顶部的石板被缓缓揭开了,露出来圆顶形的结构。屋顶上镶嵌着杂色的玻璃窗,天光就从天窗那儿自上往下投射下来。原本昏暗的内景,一下子敞亮起来,观众们睁大了眼,这才看清这座剧院,凝聚着过去六百年来人们的智慧与心血的剧院,实在是座伟大的建筑。华丽的石壁表面,雕刻着精美的苹果花花纹;耸立在四角的巨大石柱,画上了抱着预言球的水神,虽然已经过了许多个年月,但那些神的神态、外形依然清晰可辨。

“一、二、起!”

号令员话音刚落,竖琴的乐声荡起来了,随后风笛、长笛和鼓声,追逐着它,混杂而和谐的乐声渐渐强了。那欢乐的乐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包围着剧院的每一个人,让人分不清方向,分不清时日,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皮诺紧张地握住了卡列的手。

“没见过吧?看把你吓住了。”

那些善于歌唱的市民们先起了头,唱起欢庆曲:“欢欢喜喜,你我在一起……”

不会唱歌的市民们也受到感染,扯着嗓子,涨红了脸,跟着曲调唱起来。人们的脸因歌唱而蒙上了一层汗。有几个人似乎唱得不过瘾,甚至踏上椅子,踏上栏杆激烈地鼓掌。再远些的人们,还自发拉起了彩旗。偌大的剧院沸腾起来,连空气都是兴奋的热。

“来了来了!”

枣红色的幕布一揭开,观众的目光就齐齐地集中在一个衣着红色衣裳,黑色紧身裤,歪戴着小帽子的瘦高个身上。那瘦高个子刚刚登上舞台的第一级阶梯,躲在背景后面的乐队便恰好演奏完最后一个高音。

“这个人……”

皮诺眯着眼睛,这台上的身影似曾相识。

瘦高个子背对着三人,快步登上了舞台。他朝着四周的观众们拼命鞠躬。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皮诺暗暗吃了一惊,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夏利!就是那个流浪街头,靠着讲述奇闻异事和粗劣诗歌的游歌者!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好在,卡列并不认识夏利,要不以他的高见,夏利这个社会最底层的可怜流浪汉竟然有资格,还能随意出入整座城市唯一的剧院,非要怀疑这个世界不可。不过,在这样一个无望的时代,个人命运的沉浮,谁又说得准呢。舞台暂时消解了过去的社会地位,穿着滑稽戏服的夏利——这个手拿台词牌的旁白人——也算是半个戏中人。

“……过去的黄金时代,社会安治,聪慧者有所获,勤劳者有所得,人人向往。”

旁白人念罢,第一幕就开始了。

他身后的巨大石壁光秃秃的纹理,随着拉绳人的活动,蓝天和白云的背景慢慢显现出来。舞台近处,稍低的凹槽里潺潺流动着清水,这是流动的河水。远处,还有三株无花果树,开着淡红或者淡绿色的花。

几个人随后登场。一个挥舞着锄头,头上的牌子写着“农民”;一个全副武装,手持利剑,后背的牌子歪歪扭扭拼写着“守卫人”;一个肥胖的妇女,低着头做着织布的动作,那是“织者”;还有一个衣着朴素,怀里抱书,身上没有身份牌的人,刚刚露面,就板起面孔,用庄严的声音宣布自己的身份是“祷民”。

“看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

“真可笑!目空一切的人。”

观众指着祷民,发觉他的确弄丢了身份牌,忍不住交头接耳,嘻嘻笑起来。

站在顶楼的员工们工作勤勤恳恳,手里的活儿不停歇。他们次第燃起了火把,炽热的火光经过背景板里的金属板的反射,将整个舞台笼罩在一片温暖神圣的光中。

“哦——真美!”

“我们的心灵,得到了净化。”

观众们发出了欢愉的惊呼声。

从云端忽然飘出了童男们的颂诗声,好似来自天堂的声音。

皮诺听得如痴如醉,他茫然地张大了最,一副呆像。卡列转头看见他的模样,忍不住嗤笑,告诉他,那是两个场景之间的过渡。

“可惜时光易逝,繁华不在,过去的光荣深深掩埋在尘土之下。若干年之后的世界,城市崛起,集市复兴,生活比古代更加丰富,人们却并没有更加幸福。物欲横流,道德沦丧,盗贼横行——我为这个可悲的世界哀悼,叹息!”

旁白人好比剧中不可言说的神灵,不参与剧中一切活动,却时时刻刻提醒观众们他的存在。他在暗中推动着新剧的剧情,牵动着舞台上的时间。他是游离在舞台之外的全能的神。

他说城市建造起来,无数石砌的建筑拔地而起;他说农田开辟,成排的树木倒下,由连片的农田代替了它们。磨坊建起来了,集市也搭起来。远古时代的图景撤下了,现代的景观逐渐清晰,变成了大家所熟知的世界。

一栋三层的石砌建筑开了窗,探出了个头,头牌拼写着“市民”一词。人们知道了,那是个打铁匠。铁匠睁着圆圆的眼睛,惊奇地望了望舞台之外满满的观众,做了个鬼脸。观众顷刻间被逗得哈哈大笑。铁匠也跟着笑起来,随即摘下帽子向他们致敬。

“好,好!”

观众们欢呼起来,他们当中一个留着胡子的人,甚至留下了眼泪。

那打铁匠的长相极其普通,丑陋的鼻子,扁扁的额头,在街上的行人里,一定能找出无数张相似的脸。

皮诺后知后觉,拍着脑袋,咬着嘴唇,沉思着。舞台向来都是王公贵族施展威武的地方,但是今天,它第一次迎来了普通人的脚印,作为主角的脚印。这是新剧之所以新的地方之一。

卡列似乎看懂了皮诺的沉思,自作主张地补充道,在过去的剧中,要么是品德高尚的圣人或者天使,要么是十恶不赦的坏蛋、骗子和恶魔,无外乎都是高贵与低贱、至善与至恶的对立。普通市民角色的出现,还是史无前例的一次。

皮诺竖起衣领,装作在听的模样,但他的全部心思全在那个普通的铁匠身上了。

“嘿,嘿!大家好吗?——大家好,我们都好,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为我的身份感到自豪!”

打铁匠扬起了眉毛,把手中的帽子挥舞得更厉害了。在众人的欢呼下,五角形楼房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更多普通的市民,更多从事不同职业的人。他们洋溢着笑,快步走到舞台中间,随后又散开,归到预定的位置。

皮诺他们坐在一等座,离舞台很近,有幸能够看见每一名平民角色的身份。一个包着头巾的妇女,蹲在河边洗衣服。胖胖的面包师烘烤着面包,送信人飞快地穿梭在街巷之中,就连扫烟囱的人也专注极了,站在高高的屋顶上,手持扫把,清洁着熏黑的烟囱。

“欸?他们当中居然有偷东西的人,真新鲜哦!”卡列指着最后出来的盗贼,低下头对皮诺说,“新闻,这简直就是新闻!往常的都是没有的。”

那扮演盗贼的演员也是倒霉,刚刚从屋子里探出头来,他的圆脑袋就挨了一击。那是一块从观众席飞过来的沙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更多的沙袋和石子雨点般飞过来,吓得他躲进了无花果树下,低声呜咽起来。

三个衣着华丽的贵族登场了,领头的一个披着一袭淡紫色的袍子,目空一切。那个穿紫袍的贵族头儿毫不客气地撇开碍着路的面包师,农民、市民、织布的女人见状,立刻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颤颤巍巍挪到舞台的边缘。紫袍的贵族绅士更得意了,他摸摸自己细长的八字胡,高傲地立在舞台中心,脚下的两级阶梯随即升起来。他的眼睛不屑于看地面,始终仰望着天空——据说,那是神降临的方向。

他的两个手下命令道:“把粮食献上来。”

农民匍匐着献上一捆小麦,低垂着头。

手下又命令:“天气寒冷,把衣服献上来。”

织布的女人跪在他们面前,捧着一叠粗布。那紫袍绅士只轻轻用手指触碰了粗布,转眼间他身上又添一件精美保暖的衬衣。

手下还命令:“大人闲适,需要散心。”

那个长相普通的打铁匠听了,面如菜色,在两个手下的再三催促下,他才拖动双脚走了过来。见铁匠在大人面前弯下了腰,两个手下的怒容才舒缓下来,用手扶着紫袍绅士,让他慢悠悠踩上铁匠光溜溜的背。

铁匠的身体猛地往地上叩,观众席发出一阵叹息!干瘦的铁匠摇摇晃晃的,脸颊冒出汗水,把带绒的帽子都沾湿了。他不得已丢掉自己的帽子,驮着绅士开始行走。与其说是行走,不如说是用膝盖在地面上慢慢地挪,他双手撑着在地,就这样成为绅士脚下的私人马车。

绅士很胖,把铁匠的腰压得极弯,光秃秃的肚皮几乎要贴着地面。那可怜人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两只瘦弱的手臂不停地颤抖。

上面的人在微笑,下面的人在流汗。

“这座城市经我的手,一派生机,人人安居乐业。”贵族稍稍侧下头,欣慰地用晦涩难懂的语言低声朝手下们说,“没有欺骗,没有背叛,一切都好!”

随后他又叽叽咕咕说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警句。

“您所做的一切,媲美所有古代明君。”

两个侍从顺势夸耀他们的主人。

当人肉马车摇摇晃晃地经过无花果树的时候,碰到了树干,那个盗贼受了惊,从草丛中跑了出来。

“我的城市,不容许有小偷小摸的恶习存在,”绅士厌恶地皱起眉头,指着身后林立的房子,问他的两个仆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那两个家伙我看你,你看我,都拿不出主意来。

“愚蠢!——假如把城里所有人的手都剁下来,那就没有人偷盗财物了。”

胖绅士扬着眉毛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打铁匠驮着那个胖绅士足足绕了整座城市三圈。“观光”结束之后,两个手下扶着绅士下来,让他重返舞台中央的圆台。而反观那铁匠,就像一件过时的物件被丢在一旁,蜷缩成小小的一个影子,躲在舞台光线照不到的地方。

“神赐予我无上的权力。在人间,我便是所有物的中心!”

绅士高举双臂,念完了台词,像是迎接神的赠礼一般。第二幕剧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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