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年 壬申月 丙寅日
宜:破屋 治病馀事勿取
忌:订盟祈福
“秦文君已死,萧准如今幽禁在瓢室严防看守,不可能是他们。”萧敬成琢磨着,“眼下朝廷里除了谏院那些老臣子,不想让朕舒坦的人还会有谁?”
苏鹤雪玩味一笑。
“先帝设谏院,??掌规谏讽谕??,规劝皇帝德行本就是谏官职责所在。”他立在下首,容华淡伫,眉眼安和,“只是,锦衣卫这事和工部毫无干系,工部尚书此时站出来反对,着实有些讲不通。”
“谏院就算了,如今连工部也要管到朕头上来了!朝廷混乱国库空虚,他们不想着怎么尽心辅佐朕,反倒为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利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萧敬成双目微眯,沉默片刻,咬牙切齿地说:“好,好得很呐!
眼见萧敬成脸色难看,苏鹤雪掖手道:“四方馆近两个月的账目臣看过了,收效甚微。”
萧敬成这样聪明的人,点得太透太明白反而会适得其反。
苏鹤雪识趣地转了话题。
萧敬成转到御桌后,坐进云龙雕刻纹样的金漆圈椅,搭着臂问他:“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臣叫来监官回话,监官说贸市繁华在春秋,入冬后海上航行受阻,商队为着财货安全必然会挨到来年二、三月,等河开复工。这本也没什么,只是年前的税银全补了军饷,再想酬银子补其他地方就艰难了。”苏鹤雪实话实说,“银子不能逮着一个地方薅,薅急了眼,底下人就该撂挑子了。”
“阿雪。”萧敬成抬手示意他过去。
苏鹤雪缓缓走上前。
萧敬成的手落在他肩膀,叹气:“大晋连年征讨周边小国,黎民百姓也跟着遭殃,泱泱大国不过是外头瞧着风光,实则岌岌可危。”
苏鹤雪垂目安静听着。
“朕想做个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皇帝,可父皇留下来的净是些烂摊子。朕夜不能寐,遣散宫人独自坐在这偌大的养心殿里,觉得无能为力。早上起来朕照镜子时发现已经有了白头发,就在这里。”萧敬成食指落在鬓角的位置,无可奈何一笑,“朕才二十岁啊。”
苏鹤雪垂下眼,灯影下他的睫毛长而密,高挺的鼻梁染了层柔和的金色。
萧敬成呵笑:“朕不信大晋只有一朝国祚,二十六年尔尔。”
苏鹤雪拧着眉,似是在思考什么,斟酌片刻后开口道:“或许,臣还有一法,可解朝廷燃眉之急。”
萧敬成眼神倏亮:“朕就等着你这句话!快说。”
苏鹤雪抬眸,薄唇微抿:“凿制新币。”
萧敬成闻言脸色微变:“可是这法子弊端太大。”
苏鹤雪不然:“维持财政稳定的应急手腕,弊端自然是有,但益处更大。”
萧敬成说,“连年征战,百姓都怕了,如今他们手里缺得不是钱,是粮。”
“天下事,棋一局。”苏鹤雪有些恨铁不成钢,”执棋者岂有舍車保卒的道理?”
萧敬成犹豫了一下。
苏鹤雪继续道,“皇上既然不放心,这事就交给臣来办吧。”
萧敬成盯着他看了半晌,认真斟酌后捉过他的手捂着,态度柔和许多:“你说的对,如今银子的事最要紧。既然你如此成竹在胸,朕允了。不过……”他捏捏苏鹤雪下巴,“朝中形势紧迫,你得给朕个期限。”
苏鹤雪任由他轻薄着,半垂着眼皮:“臣既敢请这个差事,自然不会让皇上失望。至多七日,定处理妥当。”
萧敬成轻轻吻住他的额头,一股湿热在眉间喷涌,苏鹤雪微蹙眉头,只听头顶萧敬成嗯了声,便顺着他眉梢一路亲下去,在他耳边呵气。
苏鹤雪别过头,有意避了避萧敬成落在耳垂处的唇,姿态顺从道:“臣是个文职,办差的时候难免会遇到阻碍,总不好时时惊动宫里的巡防营,臣想跟皇上讨个帮手。”
萧敬成咬了下他侧颈,苏鹤雪吃痛不由闷哼一声。
萧敬成看着在苏鹤雪侧颈印下的齿痕,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他笑,语气里带着些意犹未尽的宠溺:“你要谁?说。”
苏鹤雪顿了顿,仔细斟酌之后才道:“臣听闻,怀化郎将沈大人的次子沈安仁拳脚功夫不错。”
“他啊,身手的确不错。”萧敬成点点头,当即应下,“朕即刻着小顺子去沈家传话,叫沈安仁到鸿胪寺当值,听候你差遣。”
见萧敬成答应,苏鹤雪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露出一抹得逞的笑,他恭恭敬敬后退两步郑重叩首:“谢皇上。”
萧敬成弯腰将他扶起,语挚情长道:“你为朕做事,不必行这样的大礼,朕知道你的心意。”
苏鹤雪闻言立时受宠若惊:“皇上垂爱,臣唯有万死无以为报。”
萧敬成面色带着不加掩饰的欣慰,他回身坐下,仰脖长出一口气,“今日早朝,陈阁老和众大臣请旨叫朕立后,定得是郞若华。”
“郞若华?”苏鹤雪微微蹙眉,“镇北王郎嵩独女宣宁郡主?”
“是啊。”萧敬成端起桌面上的茶撇撇浮沫,“郎嵩曾是禁军统领,当初里应外合助父皇称帝,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萧氏如今的江山。”
苏鹤雪闻言脑中嗡地一声怔在原地。
二十六年前,郎嵩时任禁军统领,与萧祉德内外勾结谋权篡位,一夜之间整个禁庭血流成河,苏氏皇族被他们屠戮罄尽。
他的母亲在那次宫变之后逃亡陈国,受尽苦楚,死前双目圆睁看着他,叫他报仇雪恨,叫他夺回苏氏皇族的江山,在他哭地撕心裂肺的答应声中缓缓合上了眼。
真安静啊,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只有无边的黑暗裹挟着恐惧将小小的他吞噬,看着母亲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块被遗弃的破布,他攥着心口疼的无法呼吸。
此后永远堕入阎罗地狱,他的生命里再也看不见亮光。
苏鹤雪漠然垂落眼睫,攥在袖中的手指甲狠狠掐进肉里,眼底浮出强烈恨意。
“其实,立郎若华为后是朕最好的选择。”萧敬成并没有发现苏鹤雪此刻脸上的异样,他放下茶杯,自嘲地扯扯嘴角,“朕是他们的君主亦是他们的傀儡,他们想靠着后宫的女人拿捏朕。”
苏鹤雪听出萧敬成话里的愤懑,不动声色隐藏起情绪:“自古以来,后宫就与朝堂上各方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既然他们想在宫里安插自己的眼线,皇上何不将计就计?”
萧敬成不由深深看他一眼。
“朕还记得腊月初六那天夜里,你穿着单薄,立于太子府外求见。雪如柳絮,你说你愿意追随我。”
“臣说的都是真心话。”苏鹤雪说,“皇上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当时,朕以为你和朕养的那些门客一样,只是想谋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可你说,你爱慕太子殿下。”
萧敬成忽然毫无征兆将他掣肘抵于书案。
苏鹤雪被迫仰头看他。
“阿雪,记住,你是朕的。”萧敬成捏着他的手腕,力道重地好像要弄碎他,“你的忠心和你的身体,只能是朕的。”
养心殿内昏暗的光线映着两人侧脸。
苏鹤雪微怔,身体紧绷。
“你放心,郎若华只是朕放在中宫殿里一个能动弹的摆件,朕不会碰她。”萧敬成松了黑色华服领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烫得难受的身体舒缓些,“只要你不背叛朕,朕保证此生绝不负你。可若是有朝一日,你背叛了朕……”
“皇上尽可杀了臣。”苏鹤雪说。
萧敬成用拇指摩梭着他的唇,笑了笑:“舍不得。”
他的指腹温润,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质地,不似秦朔那常年握刀拉弓的手,指腹的茧子磨得人皮肉疼。
苏鹤雪忽然一滞。
他是魔怔了吗?竟然在这种时候想秦朔,还觊觎他的手!
萧敬成放开他,恩威并重警告:“但朕也不会轻饶了你。”
苏鹤雪得到喘息机会赶紧起身,正要寻个借口退宫,外间响起侍卫通传声。
“皇上,北镇抚司蔡晟求见。”
萧敬成嗯声道:“叫他进来。”转而对苏鹤雪拂拂手,“你去忙吧,有事叫沈枝给朕说。”
苏鹤雪揖礼,退出养心殿的时候,和蔡晟擦肩而过。
蔡晟看见他脚步微顿片刻,忽然记起,诏狱大火那晚似乎见过这人,不禁有些纳闷,心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小吏是鸿胪寺跑腿的差役,奉命带沈安仁到内需库领行头,热心话多:“咱们鸿胪寺没有设武官衙内职位,行头上委屈沈大人了。”
大晋朝就没有要处理的诸侯关系,鸿胪寺简直形同虚设,沈安仁打心眼里瞧不上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鸿胪寺少卿。
小吏喋喋道:“咱们少卿大人不喜欢话多的人,沈大人待会儿见了人千万别多说话。”
沈安仁不耐烦道:“我听着你话就挺多。”
小吏抱笑,“嗐,要不能指使我干这跑腿儿的活计吗?”他轻轻抽自己一嘴巴,“都是管不住这张嘴惹的祸事。”
“明知故犯。”沈安仁哈哈大笑,“你小子,有点前途。”
小吏听他心情好起来,跟着笑,“借大人的话,小的有了好前程肯定忘不了您。”
没人不爱听好话,沈安仁胸脯一挺,“你懂事,以后跟我吃喝,老子罩你。”
小吏忙跪下磕头,“沈爷。”
他这样上道,沈安仁很满意,叫他起来,问道:“你叫什么?”
“曾飚。”小吏起身回道。
鞭子沾碘伏,边打边消毒。(未达成)
强扭的瓜爆甜。(未达成)
偏执病态的受囚禁自己给纨绔的攻看。(即将达成)
受撩攻,撩一下就跑。(已达成)
攻:很好,抓不住的风,那就用塑料袋装起来封死!(未达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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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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