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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挑拨

甲辰乙亥癸巳日

宜:破屋 求医治病

忌:结婚安葬

馀事勿取。

*

雪后初晴,日头懒洋洋洒在庭院里,枝头残留的树挂滴着水珠。

苏鹤雪躺在藤椅上看账簿,眉头深拧。

“大人。”沈枝抱狐裘过来,见他面色不悦,凑过去问,“这是怎么了?”

苏鹤雪撂下账簿,接过狐裘睨他一眼,说:“你自己看。”

沈枝捡起账簿册子,念道:“东莱郡候长谢荀叩头死罪敢言之……”一顿,诧道:“东莱郡递上来的奏本?”

“不是奏本。”苏鹤雪摇头,“自六月初至十二月底,安东军的所有用度账目。”

沈枝神色立刻凝重,他不是什么有用的人,在太子府时只管些风月记档,自跟了苏鹤雪却也关心起正经事,立刻开始认真查看手里的账册。

六月,东离夷部借我渔村下游捕捞之事挑起争端,我部应战,伤亡惨重,一百八十官弩仅余二张,箭余八十八枚,釜一口,硙二合。

九月,东离夷族再次以秋渔为借口挑事,打杀我渔民。我部率兵营救,士兵死二十,伤十七。盲矢铜鍭箭七十枚,硙一合,敝尽不任用。

至十二月,安东军账目共计亏空三千二百七十六余。

沈枝扶额:“又是要银子。”

苏鹤雪说:“这会,谢荀顿首百拜问朝廷要银子的奏本应该已经到了皇上手里。”

沈枝发愁:“朝廷没钱,养不起兵喂不饱马,皇上焦头烂额,咱们如何是好?”

苏鹤雪好性捻着狐裘领毛:“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沈枝叹气,“什么时候黎民百姓才能不受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苏鹤雪撑头,忽然问:“玉枝,听说你有个相依为命的姐姐?”

沈枝搁下账本,点头:“她是个苦命人,死的早,多少年不提了。”

“没查过死因?”苏鹤雪道。

“查什么呢?”沈枝苦笑,“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对郢都的权贵来说就是一只蚂蚁,想踩死就踩死,那人在军中有些名望,同皇上也沾了些姻亲,我一个当差的奴才,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郢都这片天底下,胳膊拧不过大腿,蚍蜉撼树只会自取灭亡。”

苏鹤雪看着沈枝,目光冷静地没有一点儿波动,“害死你姐姐的人,姓沈吧?”

沈枝眼皮一跳:“大人,这事……”

苏鹤雪示意他别说话,站起来操手看向不远处正往这边来的两人。

沈安仁腰挎龙泉猛钢刀,行走间抬头挺胸傲气十足,眼睛几乎长在头顶上。

还真是和在俘虏营的时候一模一样。

苏鹤雪嘴角噙笑,对沈枝道:“这人,还合心意?”

沈枝不知道苏鹤雪葫芦卖的什么药,一时间拿捏不准他话里意思,只说:“沈都尉怎么来鸿胪寺了?”

说话沈安仁已经到了跟前。

苏鹤雪不避。

沈安仁瞧见他,先是惊讶,刚想问苏鹤雪为何在此,又忽然想到什么往后退了半步,他抬手指着人问曾彪:“鸿胪寺是办公事的地方,怎可放乐伎进来?”

曾彪看看苏鹤雪,懵道:“沈爷,您浑说什么呢?谁是乐伎?”

沈安仁指着苏鹤雪,大喝:“他,陈宫掳来的乐伎。”

曾彪吓傻了,噗通跪倒在地向苏鹤雪求饶:“大人,沈爷是吃了酒浑说,您可千万别怪罪!”

沈安仁看看苏鹤雪,又看看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地曾彪,犹如梦中。

上阵杀敌的都尉,断了条胳膊就和废人无差,自打回都他一直窝着尾巴在家,外头的事没打听过,今日一早宫里小顺子来传话,说皇上要用他,遣他到鸿胪寺任职,皇上还记着他们沈家没忘了便是好的,官职虽然不大,却也是个差事。

谁知高高兴兴来上职,却是来给对家做下手。

沈安仁紧紧握住手掌,呆呆立在原地看着苏鹤雪,回过味来心中暗骂爷爷。

苏鹤雪搭着狐裘,一本正经地说:“我只知沈都尉断了一臂,不知道沈都尉眼神也不好。”

沈安仁气得牙痒。

“鸿胪寺毕竟不是军营,没那么多打打杀杀。”苏鹤雪侧头不冷不热一笑,“沈都尉只要做条听话的狗,有没有眼睛,对我来说无所谓。”

沈安仁牙齿咬的咯吱响,偏这趟差事是皇上指派,有气也只能憋着,顿时脸拉得比驴长。

“鸿胪寺没个武职,依法例规矩也不得组建门子、侍役。”苏鹤雪掖手琢磨着,“这么不合规矩,不过到底只是个临时差役……”他说,“曾彪,你喊几个人,凑个皂班出来,沈安仁做你们的衙头。”

衙头,竟然是衙头!

大晋朝衙吏里,库丁、斗级、民壮以下衙差皆为贱民,沈家好歹是官宦世家在郢都也是有头有脸的,堂堂怀化郎将次子,狼骑营都尉,明日传出去叫鸿胪寺羞辱拿来做贱民使唤,沈家在郢都头还能抬得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哐啷

沈安仁踹飞了院子里的石桌,他指着苏鹤雪鼻子破口大骂:“阴诈小人,我原不过惦记两日你那皮相,你便如此侮我怀化郎府!早知今日,我就该剁了你扔野地里喂狗。”

他是粗人不懂弯绕,憋了气不出回去能鼓死,眼下叫人踩了脚也管不得官职尊卑,提刀对着苏鹤雪就劈过去。

“使不得使不得!”曾彪猛地抱住沈安仁大腿,“沈爷你是疯了不成?这可是皇上下的旨!再说,再说……”

再说他不敢说了。

那宫里都传疯了,皇上为了苏大人连龙床都换了,今日这事,要是苏大人进宫的时候跟皇上吹吹枕头风,沈家还有好?

曾彪伏在地上,抱着沈安仁腿肚子打哆嗦,他就是个跑腿的,平时话是多了点,但没犯过错,不想跟着沈安仁倒霉。

沈安仁气急败坏,一脚踢开他,“老子吃不下这口气!”

眼见长刀往苏鹤雪身上落,沈枝急了,脑子一片空白想也没想挡在前面。

电光火石间,几个人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沈安仁手里钢刀锵啷落地,重重砸在苏鹤雪脚前。

趴在地上的曾彪和双眼紧闭的沈枝同时呆住。

苏鹤雪眼角含笑。

秦朔抬脚狠狠踹上沈安仁腰子,“瞎了眼的狗东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沈安仁到底是武将,底盘扎实,生挨这一脚也没倒下,他站定了,铁青着脸挽袖口:“秦朔,我现在不是你骠骑营的人,你管不着我。”

秦朔黑着脸,整个人都冷冷的,“苏大人如今是为皇上办事,你沈家几斤几两?”

“拿屁股换前程的玩意儿,当初老子看上他还装的三贞九烈抵死不从,龙床倒是爬的快。”沈安仁气不打一处来,“借着有皇上撑腰就想羞辱老子,老子能有今天是靠双手打下来的军功,容他个小人欺侮?今天别说是你秦朔,就是到皇上面前老子也要先砍了他再说!”

苏鹤雪和萧敬成之间的关系沈枝心知肚明,能做不能说,事关皇上清誉,今天沈安仁的话若传出这个院子,整个鸿胪寺全跟着殉葬!

“玉枝。”

沈枝正想着,忽听苏鹤雪叫他,一个激灵猛地抬头:“大人。”

苏鹤雪说:“我同沈衙头之间有些误会,眼下朝廷正用人的时候,这种小事就别惊动皇上了。”

沈枝为难,但想到萧敬成近日的确焦头烂额,再加上东莱郡的事,只得不情不愿应下。

苏鹤雪弯腰捡起地上的钢刀,手指轻轻敲着刀柄,“刀藏戾气,是把杀刃,鸿胪寺掌朝会仪节,和气的地方留不得这般凶物。”

沈安仁上手去夺。

秦朔出手更快。

沈安仁抢了空,他本来就打不过秦朔,又断了手臂,就更无赢的可能,一时怒火攻心,气得直喘:“秦朔,你秦家官大权大压我一头,废我一臂我不能怎么你,如今秦越逼宫谋反,你秦家败了,千古的罪臣还想压我一头,做梦!还我刀来!”

他是个武夫,不跟秦朔讲理,非得把心里憋的恶气出了才舒坦。

秦朔也没指望他长脑子,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没脑子,架起刀挡住他挥过来的重拳,顺手把苏鹤雪往后一推,“沈枝,带你家主子进去。”头也没回和沈安仁打在一处。

外头侍从、行人、办差的译官听见打斗声,全放下手里的活计围过来。

人堆里有人问:“秦小将军怎么和人打起来了?”

有看热闹的侍从摇头:“不知道啊。”

角落里,斫风收回目光掺住旁边带斗笠的佝偻老者,低声道:“于叔,沈家进套了。”

斗笠下,于叔眼眶泛红,他不能跟秦朔相认,攥着衣袖手抖的厉害,“这个时候不寻沈家错处打他个无法翻身,等沈环在后宫站稳脚成了贵妃,再想拔除萧敬成身边这个助力就难了,你主子谋划的很好,从沈安仁身上下手实在是打蛇打到了七寸。”

“之后,就是想办法把沈安仁说的话传到萧敬成耳中了。”斫风对于叔很恭敬,“于叔,你身体不好,在家里等我消息。”

于叔摇摇头,忽然咳嗽两声。

斫风赶紧将他扶到轿椅上。

“沈安仁的话不能鸿胪寺的人去传,也不能是外头的人传。”于叔从腰间取下个布嚢,递到斫风手里,嘱咐道,“你去怀化郞府找一个叫范睢的人,把布嚢交给他,他看了就知道怎么做。”

斫风握着手里的布嚢,点头:“我这就去。”

于叔抬头,露出斗笠下烧的几乎没了五官的脸,“这人可靠,却也只能用一次。”他说,“记住,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秦朔钳住沈安仁按死在碎裂的石板,恨恨咬牙:“我是帮你,你以为现在杀了他能有什么好处?他设计害我满门,我比你更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皇上喜欢他,倚仗他,咱们能如何?”

沈安仁一怔。

秦朔一句话,点醒了他。

嫡姐沈环如今封为昭仪,深得萧敬成喜欢,沈家一直都是坚定拥护萧敬成称帝的太子党。换句话说,眼下他拔剑要砍了的苏鹤雪才跟沈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想到这里,沈安仁挣脱开秦朔的钳制,一拍屁股站起来,“老子和你势不两立,什么时候跟你秦朔好的穿一条裤子了?”

他是虎不是傻,行军打仗时也听过不少名将事迹,知道韩信胯下之辱,忍过今天等以后苏鹤雪对皇上没了利用价值,皇上厌了弃了,自然有他好好收拾苏鹤雪的时候。

再说,苏鹤雪长得太他娘的好看了,就算是萧敬成玩剩下的破鞋他也眼馋的很。

“皇上的人沈衙头也敢惦记。”秦朔嗤笑一声,“沈家的胆子肥的很啊。”

“我可不敢跟秦将军比。”他提步就走,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趁秦朔不注意夺了刀,得意留下句“兵不厌诈。”迈着阔步往新腾出来的衙房去了。

苏鹤雪怕冷,办公的地方挪到暖阁,火炉里雪花炭烧的通红,炉沿随意放了几颗带果壳的花生,一边已经熥得焦黄。

斫风把信纸重新塞进布嚢,“于叔说这个范睢可信。”

苏鹤雪拿玉簪给花生翻个面,烤着手,“于叔还交代了什么?”

斫风说:“交代我事成后不留活口。”

“按于叔说的做,这步棋走的好,能把沈家连根拔起。”苏鹤雪声音平平直直、清清幽幽,“萧敬成想培养自己的亲卫,不日就会下令到各军司,你办完这趟差事去找军头报名,我会安排你进锦衣卫。”

斫风点点头,悄无声息离开暖阁。

沈枝泡茶过来,暖阁里只剩苏鹤雪坐在火炉前闭目养神,他把紫砂短嘴壶放下,端茶递给苏鹤雪,说:“沈大人走了。”

苏鹤雪把茶杯捂在手心,也不喝茶,看着沈枝,“他姓沈,你也姓沈,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你却要称呼他大人。”

沈枝目光一凝,随即暗淡下来。

“我娘是外室,沈家要脸不认她,我娘求过,没用。他们当着我们的面打死了我姐,我娘大病一场,对沈府彻底失望,年关没挺过去也死了。”

苏鹤雪沉默须臾,起身说:“玉枝,想不想堂堂正正走进怀化郞府?想不想把你娘的名字写进沈家的族谱里?”

沉默良久,沈枝忽地噗通跪地:“想。”他咬牙,似乎要把所有的悲愤都释放,“做梦都想。”

秦朔抱臂,倚着暖阁木门,神情复杂。

这样会收买人心,苏鹤雪……比他了解的更有意思,看来这个人的野心不止是爬龙床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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