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江五岁生日那天,谢临风送了他一辆迷你赛车模型——1:18复刻版,和他当年夺冠的那辆一模一样。
小家伙抱着车不撒手,连睡觉都要搂着。
半夜,谢临风悄悄推开儿童房的门,借着夜灯的光,看见儿子蜷缩在被窝里,小手还紧紧攥着那辆红色赛车。
他蹲在床边,轻轻拨了拨儿子翘起的额发,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这小子,骨子里流着他的血。
“妈妈,爸爸以前真的那么厉害吗?”
早餐桌上,谢江晃着腿,指着电视里重播的赛车集锦。画面里,谢临风驾驶着那辆标志性的红色赛车,在最后一个弯道漂亮超车,冲过终点时扬起一片欢呼的彩带。
江羡头也不抬地切着盘里的煎蛋:“嗯。”
“那为什么现在不开了?”
“因为他答应过我。”江羡放下刀叉,抽了张纸巾擦擦儿子的嘴角,“赛车很危险。”
谢江撅起嘴,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转头看向厨房——谢临风正背对着他们冲咖啡,肩膀可疑地僵了一下。
午后,江羡去书房开视频会议。
谢临风鬼鬼祟祟地摸进儿童房,发现谢江正趴在地毯上,用积木搭了条歪歪扭扭的“赛道”,小嘴里还模仿着引擎的轰鸣声。
“咳。”
谢江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爸爸!”
谢临风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想不想看真车?”他压低声音。
谢江立刻扔下积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谢临风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车队训练场里,几辆迷你赛车正在跑道上飞驰。
“这是专门给小朋友设计的,最高时速只有20码。”他滑动屏幕,展示各种安全装置,“有防滚架、五点式安全带、还有……”
“我要开!”谢江直接扑上来抱住他的胳膊。
谢临风赶紧捂住他的嘴:“嘘——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妈妈。”
谢江眨了眨眼,突然压低嗓音,学着他爸平时哄江羡的语气:“妈妈会生气?”
“会。”谢临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非常、非常生气。”
父子俩对视一眼,同时缩了缩脖子。
接下来的三天,谢临风开始了他的“秘密行动”。
第一天,他趁江羡洗澡时,偷偷量了儿子的身高体重,连夜联系车队工程师调整座椅和安全带尺寸。
第二天,他以“带儿子去游乐场”为借口,实则拐去4S店,让谢江试坐各种驾驶座,测试反应能力。
“爸爸,这个踏板好硬。”谢江皱着鼻子。
谢临风若有所思:“得调软点……”
第三天,他借口“老队友聚会”,实则带着改装好的迷你赛车去训练场试驾。车队经理看着这位昔日的世界冠军,像做贼一样东张西望,忍不住叹气:
“谢哥,你这是何必呢?直接跟嫂子商量……”
“你不懂。”谢临风检查着限速装置,“江羡当年看着我差点死在赛道上,现在但凡跟‘危险’沾边的事,她都能把我钉墙上。”
车队经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帮他调出了周末训练场的空档。
计划实施前夜,谢临风失眠了。
他侧身看着在怀里熟睡的妻子,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三十多岁的江羡褪去了年轻时的锐利,却多了几分沉静的美丽。
他伸手想碰碰她的脸,又怕吵醒她,最终只是轻轻拽了拽被角。
“就这一次。”他在心里保证,“我会保护好他,就像保护你一样。”
周六早晨,江羡接到临时会议通知。
“我送小江去幼儿园吧。”谢临风主动接过儿子的书包,表情无比自然。
江羡系着丝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我哪天不积极了?”谢临风凑过去亲她,“路上小心。”
等江羡的车一拐出小区,谢临风立刻蹲下来和儿子击掌:“作战开始!”
谢江兴奋地蹦起来:“耶!赛车手小江出发!”
五分钟后,谢临风看着后视镜里手舞足蹈的儿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小子,太像他了。
而像他,就意味着——
绝对会出状况。
去训练场的路上,谢江突然问:“爸爸,奶奶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偷偷带你玩?”
谢临风手一抖,差点闯红灯:“……谁告诉你的?”
“爷爷说,你小时候经常逃课去开卡丁车。”
谢临风扶额:“完了,这下真成家族传统了。”
——训练场,下午3点,阳光正好,适合“犯罪”。
谢临风单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刷卡刷开了车队训练场的侧门。
“爸爸,我们为什么要走后门?”谢江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问。
“嘘——”谢临风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眼睛弯成狡黠的弧度,“这是秘密行动,不能让别人知道。”
谢江立刻捂住嘴巴,眼睛亮得像两颗小星星。
训练场空旷无人,只有几辆赛车安静地停在维修区,阳光斜斜地照在金属车身上,折射出冷冽的光。谢临风轻车熟路地走向角落——那里停着一辆缩小版的F4赛车,车身漆成和谢临风当年夺冠时一样的红黑色,连赞助商的logo都完美复刻。
“哇!”谢江从他怀里跳下来,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车身,“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谢临风蹲下来,得意地拍了拍车顶,“专门给你定制的,1:3比例,最高时速20码,油门有限位器,绝对安全。”
谢江兴奋地原地蹦了两下,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仰起小脸:“妈妈知道吗?”
谢临风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妈妈当然……嗯,暂时还不知道。”
谢江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谢临风赶紧转移话题:“想不想试试?”
“想!”
五分钟后,谢江被塞进了驾驶座。谢临风给他戴上特制的儿童头盔,调整好安全带,然后蹲在车窗外,指着方向盘和踏板:“记住,左脚刹车,右脚油门,方向盘往左转就是左拐,往右就是……”
“我知道!”谢江迫不及待地握住方向盘,“像《极速赛车》里那样!”
谢临风失笑,心想儿子果然遗传了他的赛车基因。他按下启动键,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当然,是模拟音效,但足以让谢江兴奋得小脸通红。
“准备好了吗?”谢临风问。
“嗯!”谢江用力点头。
“好,慢慢踩油门——”
谢江一脚踩了下去。
车子“嗖”地冲了出去。
“等等!慢点!”谢临风在后面追了两步,但谢江已经快乐地尖叫着冲向了赛道。
训练场监控室里,保安老张正端着保温杯喝茶。
他眯着眼看着监控屏幕,突然一口茶喷了出来——
一辆迷你赛车正以诡异的S型路线在赛道上狂飙,后面追着个崩溃的世界冠军。
“谢教练?!”老张手忙脚乱地抓起对讲机,“您儿子在赛道上!要不要拦——”
“不用!”谢临风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让他玩!”
老张:“……”
赛道上,谢江已经完全掌握了“驾驶技巧”。
“爸爸!看我的漂移!”他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甩尾,扬起一小片尘土。
“小心!”谢临风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别转太急!”
但谢江显然已经进入了“赛车手模式”,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睛盯着前方,嘴里还自带配音:“嗡——轰!超车!”
谢临风一边追一边哭笑不得——这小子,连超车的台词都学他当年的采访。
然后,事情开始失控。
谢江发现了赛道边缘的沙坑。
“爸爸!那个是不是跳台?!”他兴奋地指着沙坑。
“不是!那是缓冲带!别往那边——谢江!”
太迟了。
谢江一脚油门,车子直奔沙坑而去。
“砰!”
迷你赛车一头扎进沙堆,前轮陷了进去,后轮还在空转。谢江坐在车里,愣了两秒,然后“咯咯”笑了起来:“爸爸!好好玩!”
谢临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将儿子从车里捞出来,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哪里疼?”
“没有!”谢江意犹未尽地看着沙坑,“我们能再玩一次吗?”
谢临风:“……”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谢临风瞬间僵住——江羡。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老婆?”
电话那头传来江羡冰冷的声音:“谢临风,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背景音里,车队经理弱弱地说:“江总,您消消气……”
谢临风看着怀里满脸沙子的儿子,和远处栽在沙坑里的迷你赛车,缓缓闭上了眼睛。
江羡站在玄关处,高跟鞋都来不及换,指尖死死掐着真皮手包的金属链条。她盯着客厅里那对浑身是灰的父子,胸口剧烈起伏。
谢江的小脸脏得像只花猫,膝盖上还贴着卡通创可贴,却兴奋地举着玩具车朝她挥舞:"妈妈!我今天开——"
"去洗手。"江羡打断他,声音轻柔得可怕。
五岁的孩子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缩了缩脖子看向父亲。谢临风立即把儿子往身后挡了挡,干笑着转移话题:"那个...老婆你吃饭了吗?厨房还有..."
"儿童房。动画片。现在。"江羡每个词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等儿童房的门一关,主卧立刻爆发了七级地震。
"你疯了吗?!"江羡一把揪住谢临风的领子,将他狠狠掼在墙上。真丝衬衫的纽扣崩飞两颗,露出锁骨上还带着沙粒的擦伤,"训练场的监控都拍到什么?我儿子在开真车?!”
谢临风后背撞上装饰画框,玻璃发出危险的碎裂声。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是儿童训练车,最高时速才20码,而且我焊死了限速器..."
"然后让他拆了是不是?!"江羡抓起床头柜上的车队报告摔在他胸口,"经理说最后时速表显示37码!沙坑里现在还插着你们父子俩的脚印!"
纸页雪花般散落,谢临风瞥见其中一张抓拍照——小谢江站在驾驶座上欢呼,而他半个身子探进车里抢方向盘,活像动作片拍摄现场。
"其实..."他试图辩解,"那个沙坑是很好的缓冲..."
江羡抄起枕头砸过去:"缓冲带?那孩子膝盖上的伤怎么回事?"
"就蹭破点皮..."谢临风接住枕头,突然发现老婆眼眶红了,顿时慌了神,"老婆?"
"你知道我看到监控时在想什么吗?"江羡声音发抖,"七年前你躺在ICU的样子,和今天监控里那辆冲向护栏的车重叠在一起..."
谢临风心脏猛地一缩。他上前想抱她,却被狠狠推开。
"你答应过我什么?"江羡指着墙上他们的结婚照,"退役时你说'以后只做安全的事',怀孕时你说'绝不会让儿子碰危险'..."她的指甲在实木床头划出白痕,"结果呢?谢临风,你他妈..."
主卧门突然被推开一条缝。
谢江抱着恐龙玩偶,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妈妈不要骂爸爸..."小家伙抽噎着举起右手,"是我...是我求爸爸带我去玩的..."
江羡僵在原地。她看着儿子膝盖上渗血的纱布,又看看丈夫锁骨处的擦伤,突然发现谢临风右手一直别扭地背在身后。
"手伸出来。"
谢临风下意识后退半步:"没事..."
她直接拽过他手腕翻转——掌心一道狰狞的擦伤,混着沙粒和干涸的血迹。显然是赛车失控时徒手拉车门留下的。
儿童房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江羡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走向浴室。片刻后拎着医药箱回来,冲父子俩冷冷道:"床上坐好。"
谢临风乖乖抱着儿子坐定。江羡跪坐在他们面前,先用碘伏给谢江清理膝盖,贴好新的汪汪队创可贴。轮到谢临风时,棉签狠狠按进伤口。
"嘶——"前赛车冠军疼得龇牙咧嘴。
"现在知道疼了?"江羡冷笑,手上力道却放轻了,"37码撞击力相当于从二楼摔下来,你们父子俩..."
"妈妈。"谢江突然扑进她怀里,带着奶香的小手摸她湿润的眼角,"我以后听话,你别哭。"
谢临风趁机握住妻子的手:"我重新设计了儿童安全座椅,防滚架是F1标准..."
"每周六。"江羡突然说。
父子俩同时抬头。
"训练场,全程防护。"她咬着唇瞪谢临风,"你亲自当安全员,必须戴头盔和护具。"
谢临风眼睛唰地亮了:"老婆..."
"再敢私自行动,"江羡抱起儿子往儿童房走,"你那些冠军奖杯都给我熔了做餐具。"
谢临风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在妻子看不见的角度冲儿子眨眼睛。谢江偷偷比了个胜利手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妈妈!爸爸说下个月带我开卡丁车..."
"谢!临!风!"
前世界冠军拔腿就跑,身后飞来一只毛绒恐龙。儿童房里,江羡把儿子塞进被窝时,小家伙突然搂住她脖子:"妈妈,我今天特别开心。"
她整理被角的手顿了顿。
"爸爸说方向盘要像握小鸟一样,"谢江眼睛亮晶晶的,"不能太用力,但要让它知道谁才是飞行员!"
江羡望着儿子酷似丈夫的眉眼,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车库偷亲她的年轻赛车手也是这样,眼睛里盛着整条银河的光。
主卧传来某人翻箱倒柜找搓衣板的声音。
"睡吧。"她亲了亲儿子额头,"明天..."嘴角不自觉扬起,"妈妈带你们去买护具。"
谢江咯咯笑着去摸江羡的脸:“妈妈最好啦!”
江羡看着和谢临风一模一样的笑脸,最终叹了口气。
算了。
这大概就是嫁给赛车手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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