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江小朋友上幼儿园大班的第一个月，带回来一张家长会通知单。
那是一张粉蓝色的硬卡纸，边缘还印着卡通小汽车和彩虹，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邀请爸爸妈妈来参加我的成长分享会！"
谢江一进门就蹬掉鞋子，光着脚丫"哒哒哒"跑到书房，小手"啪"地拍在江羡正在审阅的并购案文件上。
"妈妈！老师说这个要签字！"
江羡从一堆数据报表中抬起头，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看到文件上沾着的可疑巧克力渍时微微凝固。
"先去洗手。"她抽了张湿巾，熟练地擦掉儿子嘴角的巧克力痕迹，"这是什么？"
"家长会！"谢江踮着脚尖，小短手努力比划着，"要表演节目！老师说可以唱歌、跳舞、讲故事..."
江羡的钢笔在签名处顿了顿。
就在这时，书房门口传来一声轻笑。谢临风斜倚在门框上，黑色T恤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手里还转着车钥匙。他刚从车队训练回来，身上还带着赛道边的阳光气息。
"什么节目？"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儿子举过头顶，"要爸爸教你后空翻吗？"
"谢临风！"江羡的警告声和谢江的尖笑声同时响起。
小家伙在空中扑腾得像只兴奋的小鸟："要要要！我还要学漂移！"
"这个得等你再长高两公分。"谢临风把儿子架在肩上，顺手抽走江羡手里的通知单，"家长会啊...姐姐，你去吗？"
江羡瞥了眼电脑屏幕上闪烁的会议提醒："下周三我有并购案终轮谈判。”
谢临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凑近江羡耳边，呼吸故意扫过她的耳垂："那就我去？保证让儿子成为全场最靓的崽。"
电脑突然传出声音："江总？您还在线吗？"
江羡猛地坐直，这才发现视频会议还没关静音。屏幕里，海外投行的几位合伙人正表情微妙地看着他们这边。
她迅速按下静音键，抓起手边的文件夹就往谢临风身上砸："你给我出去！"
文件夹在半空被谢临风单手接住。他坏笑着用口型说："家长会，我去定了。"
五分钟后，当江羡结束尴尬的会议走出书房时，听见儿童房里传来父子俩的窃窃私语。
"...然后爸爸就'唰'地超过去了！"
"哇！那妈妈呢？"
"妈妈更厉害，她打个电话就能让坏人公司'砰'地爆炸！"
江羡推开门，看见谢临风正蹲在地上，用玩具小汽车给儿子演示并购案例。她的限量版口红被插在积木堆里当话筒，爱马仕丝巾铺在地上当赛道。
父子俩同时抬头，两双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妈妈！"谢江扑过来抱住她的腿，"老师说家长会要讲爸爸妈妈的职业故事！"
江羡挑眉看向谢临风："你教的？"
谢临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天地良心，这次真不是我。"
小家伙已经翻出自己的小书包，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纸："我画好了！这是爸爸的赛车！这是妈妈的电脑！"
江羡接过"作品"，只见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辆像甲虫的赛车，旁边是台方头方脑的电脑，屏幕上画满了金币符号。最下方还用红色蜡笔写着："我爸爸妈妈是超级英雄！"
谢临风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怎么样领导？这下你不得不去了吧？”
江羡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上周去接他放学时，听见小朋友议论"谢江的爸爸妈妈从来不来家长会"。当时小家伙挺着胸膛说："我爸妈在拯救世界！"
她蹲下身，平视着谢江亮晶晶的眼睛："妈妈会把谈判改期。"
谢江欢呼一声，转身就往外跑："我要告诉小美我妈妈真的会来！"
听着儿子"咚咚咚"跑下楼的脚步声，江羡突然被谢临风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
"提前庆祝啊。"谢临风抱着她转了个圈，"毕竟这可是江总第一次为家庭活动改行程。"
江羡揪住他的耳朵："放我下来。还有，你最好别在家长会上..."
话没说完就被吻住。谢临风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机油味扑面而来："放心，我保证乖乖的。"
江羡眯起眼睛——每次谢临风说"保证乖乖的"，最后都会演变成灾难现场。
深夜十一点，江羡从浴室出来时，发现谢临风不在床上。
她擦着头发走向儿童房，果然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推开门，只见谢临风正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摆着个迷你赛车模型。
"你在干什么？"
谢临风神秘兮兮地招手："快来，给点建议。"
江羡走近才看清，他手里拿着微型摄像机，正在给赛车模型拍摄"特技镜头"。旁边的ipad上开着视频编辑软件，已经剪好了一段酷炫的片头。
"这是...?"
"明天家长会的PPT啊。"谢临风得意地点播放，屏幕上立刻出现他历年比赛的精彩集锦，配着激情的背景音乐，"我还准备了问答环节..."
江羡看着标题页闪亮的《我爸是车神》几个大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打算在幼儿园放这个？"
"还有更棒的。"谢临风点开另一个文件夹，"我让车队把模拟器搬来了，明天可以让小朋友们体验..."
江羡当机立断拔掉电源："现在，立刻，删掉。"
"为什么？"谢临风委屈得像只被抢了骨头的大狗，"多有意思啊！"
"第一，幼儿园教室放不下赛车模拟器。"江羡竖起手指，"第二，你那些比赛视频有赞助商logo，涉嫌商业宣传。"
谢临风眼睛一亮："那不放赞助商的部分，就放我夺冠时..."
"第三，"江羡俯身捏住他的下巴，"如果明天你敢搞任何出格的事，接下来一个月都别想进主卧。”
谢临风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但眼中的狡黠丝毫未减。江羡太熟悉这个表情了——每次他打定主意要做什么疯狂事时，就是这样。
她正要继续警告，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揉眼睛的声音。
"爸爸妈妈...你们在吵架吗？"谢江抱着小熊玩偶站在门口，小脸上写满不安。
江羡立刻走过去抱起儿子："没有，我们在讨论明天的家长会。”
小家伙靠在妈妈肩头，迷迷糊糊地问："爸爸真的会来吗？上次他说来运动会，结果去比赛了..."
谢临风的表情瞬间凝固。那是上个月的事，原本答应参加幼儿园运动会，却临时接到车队紧急调试的通知。
他单膝跪地，平视着儿子的眼睛："这次爸爸发誓，就算世界末日也会准时出现。"
谢江伸出小拇指："拉钩？"
"拉钩。"谢临风郑重其事地勾住那根小手指，"而且爸爸保证，明天会让你成为全幼儿园最骄傲的小朋友。"
江羡看着父子俩额头相抵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这场家长会对谢临风来说，可能比他任何一场比赛都重要。
把儿子哄睡后，江羡回到卧室，发现谢临风罕见地没有黏上来。他靠在床头，正认真地在手机上记着什么。
"在干嘛？"
"列清单。"谢临风把屏幕转向她，上面密密麻麻写着：
1. 带冠军奖杯（迷你版）
2. 准备安全卡丁车头盔
3. 问老师能不能用操场...
江羡抽走他的手机："睡觉。明天还要..."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谢临风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里闪着危险的光："江总刚才威胁我的时候，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唔..."
他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手指已经灵巧地解开了她的睡袍腰带。江羡在换气的间隙勉强找回理智："明天...家长会..."
"放心，"谢临风咬着她的耳垂低笑，"我有的是体力..."
月光透过纱帘，在墙上投下交缠的身影。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太平静。
清晨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洒下来，谢临风那辆亮蓝色的改装跑车“唰”地停在幼儿园门口，引来不少家长侧目。
江羡坐在副驾驶，低头看了眼腕表——8:20，距离家长会开始还有十分钟。她转头瞥向驾驶座的男人：“你非要开这辆车？”
谢临风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扯松领带，笑得漫不经心：“怎么，不够正式？”
江羡懒得理他，回头看向后座的谢江：“书包带系好了吗？”
谢江正趴在车窗上，小脸贴着玻璃，兴奋地指着窗外：“妈妈！那是小明的爸爸！他开的是黑色的车！”
谢临风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轻嗤一声：“普通家用车，没意思。”
江羡：“……”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谢临风也跟着下来，顺手从后座捞起儿子，往肩上一扛，动作熟练得像拎了个小背包。谢江“哇”地一声笑起来，小手揪住爸爸的头发：“爸爸！再高一点！”
谢临风挑眉，故意颠了颠他：“这样？”
谢江咯咯直笑，两条小腿在半空晃荡。
江羡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子，忍不住扶额。周围已经有家长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人小声议论：“那是……谢临风？那个赛车冠军？”
她迅速走过去，压低声音：“谢临风，放他下来。”
谢临风侧头看她，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怎么，怕被人认出来？”
江羡面无表情：“我是怕你儿子待会儿兴奋过头，在家长会上蹿下跳。”
谢临风耸耸肩，终于把谢江放回地面，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听到没？待会儿老实点。”
谢江眨了眨大眼睛，一脸无辜：“我很乖的！”
江羡弯腰替他整理歪掉的小领结，又拍了拍他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放缓：“待会儿上台不要紧张，就像我们练习的那样，嗯？”
谢江用力点头：“嗯！”
谢临风在一旁插嘴：“放心，他随我，天生不怕场子。”
江羡凉凉地扫他一眼：“就是随你才不放心。”
谢临风低笑，伸手揽住她的腰，凑近她耳边：“江总，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基因？”
江羡拍开他的手：“少废话，走了。”
三人走到教室门口时，班主任李老师正站在那儿迎接家长。
“谢江爸爸，谢江妈妈！”李老师笑容亲切，“欢迎来参加家长会。”
谢临风随意地点点头，江羡则礼貌地微笑：“李老师好。”
谢江松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到李老师面前，仰着小脸：“老师！我今天要讲爸爸妈妈的故事！”
李老师弯腰摸了摸他的头：“老师很期待哦。”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家长，谢江的座位在第三排中间，桌上摆着他的名牌和一张彩色的家长会流程表。
江羡刚坐下，就发现周围的家长若有若无地往他们这边看。她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果然看到几个年轻妈妈正偷偷打量谢临风，甚至有人小声交头接耳。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假装没看见。
谢临风倒是坦然，长腿一伸，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臂搭在江羡身后的椅背，像是无声宣示主权。
谢江坐在他们中间，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拽了拽妈妈的袖子：“妈妈，小明说他想看我爸爸的赛车！”
江羡：“……”
谢临风挑眉：“哦？小明是谁？”
谢江指了指前排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就是他！”
那孩子听到自己的名字，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谢临风：“谢江爸爸，你真的会开赛车吗？”
谢临风勾唇一笑：“当然。”
小明眼睛一亮：“那你能漂移吗？”
谢临风：“小意思。”
江羡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谢临风面不改色，甚至还能笑着对小明说：“不过今天不行，今天是家长会。”
小明失望地“哦”了一声，转回去了。
谢江却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我爸爸最厉害了！”
江羡揉了揉太阳穴，已经开始后悔答应让谢临风来参加家长会。
李老师走到教室前方，微笑着拍了拍手：“各位家长上午好，感谢大家来参加本学期的家长会……”
江羡认真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两笔。谢临风倒是难得安静，只是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膝盖，显然对这种流程化的内容兴趣缺缺。
直到李老师说：“接下来，我们请几位小朋友上台，分享一下他们眼中的爸爸妈妈。”
谢江立刻坐直了身子，小脸上写满期待。
“第一位，谢江小朋友。”
谢江“唰”地站起来，迈着小短腿自信地走向讲台。江羡下意识捏紧了笔，虽然知道儿子不怯场，但还是忍不住紧张。
谢临风倒是放松，甚至掏出手机，准备录像。
谢江站到小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像个小大人似的开口：“我爸爸是赛车手！”
他举起谢临风早上塞给他的迷你冠军奖杯，奶声奶气却格外响亮：“他开车超级——快！比飞机还快！”
教室里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谢江继续：“我妈妈更厉害！她赚钱的时候，电脑上的数字会‘唰’地变多！”
笑声更大了。
江羡扶额，低声问谢临风：“你到底怎么跟他解释我的工作的？”
谢临风忍着笑：“我说你是个魔法师，专门让钱变多。”
江羡：“……”
台上，谢江越讲越兴奋，小手比划着：“我爸爸说，妈妈是他的领导！所以在家妈妈说了算！”
家长们哄堂大笑，有几个爸爸甚至感同身受地点头。
江羡耳根发烫，在桌下狠狠掐了谢临风的大腿。
谢临风“嘶”了一声，却笑得更加放肆。
谢江最后从小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郑重其事地展开：“这是我的梦想！”
纸上用彩色笔画着一辆赛车，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我要买下幼儿园！
全场寂静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李老师忍俊不禁：“谢江，为什么想买下幼儿园呀？”
谢江理直气壮：“这样我就能天天和小朋友们玩了！”
江羡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谢临风：“你教的？”
谢临风举手投降：“天地良心，这次真不是我。”
家长会在欢声笑语中继续，而江羡已经开始思考今晚让谢临风睡几天沙发比较合适。班主任李老师拍了拍手，笑容温和地环视教室里的家长和小朋友们："接下来，我们有请谢江的爸爸妈妈上台，分享一下他们的教育心得！"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几个小朋友好奇地望向谢临风和江羡的方向。谢江站在小讲台旁边，兴奋地朝他们挥手。
江羡刚要起身，谢临风已经单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长腿一迈就跨过了前排的座位。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江羡注意到前排几位年轻妈妈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身影，忍不住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谢临风回头，冲她挑了挑眉，用口型说："吃醋了？"
江羡面无表情地瞪回去。
"谢爸爸看起来很积极啊。"李老师笑着递过话筒，"不知道平时是怎么陪伴谢江的呢？"
谢临风接过话筒，手指随意地转了一圈，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让江羡想起他赛后接受采访时转方向盘的样子。他站姿松散，却莫名有种掌控全场的自信："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多陪他玩。"
"具体是玩些什么呢？"李老师追问道。
"赛车模拟器。"谢临风说得理所当然，"从三岁开始教他认赛道，现在能跑完整圈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有几个爸爸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江羡扶额，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李老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个...可能对幼儿园小朋友来说有点..."
"那就换个玩法。"谢临风突然弯腰，在谢江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儿子扛到了肩上。小朋友兴奋地抓住爸爸的头发，小脸涨得通红。
"坐稳了！"谢临风单手扶住谢江的后背，另一只手还拿着话筒，"看好了，这是入弯的基本姿势——"
话音未落，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在教室有限的空地上来了个漂亮的转身，谢江在他肩头发出快乐的尖叫。几个小男孩立刻站起来鼓掌，有个穿红色卫衣的孩子甚至跳了起来："好厉害！"
江羡猛地站起身，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谢临风扛着儿子在教室里"漂移"了整整一圈，最后停在讲台前，还故意做了个刹车甩尾的动作。谢江的小皮鞋差点踢到前排家长的脑袋，但没人介意，整个教室都笑成一团。
"谢临风！"江羡快步走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儿子放下来。"
谢临风听话地弯腰，让谢江滑到地上。小朋友落地后还意犹未尽，拽着爸爸的裤腿嚷嚷："再来一次！"
"抱歉，"江羡接过话筒，对满教室的家长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我家这位的智商和儿子同龄。"
哄堂大笑中，李老师擦了擦额角的汗："看来谢江爸爸很擅长用游戏的方式教育孩子呢。"
"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江羡无奈地说，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宠溺。
谢临风趁机凑到她耳边："刚才是不是担心我了？"
"我是担心你把教室拆了。"江羡压低声音，"还有，你儿子现在看你的眼神像在看超人。"
谢临风转头，果然看见谢江正用闪闪发亮的眼睛望着自己。他蹲下来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想学？"
谢江用力点头。
"那得先通过妈妈这关。"谢临风坏笑着看向江羡，"我们家领导说了算。"
江羡刚要说话，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谢江爸爸能表演个真的漂移吗？"
说话的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身边的男孩立刻补充："用玩具车！那边有三轮车！"
谢临风眼睛一亮，江羡立刻警告地抓住他的手腕："你敢。"
"就演示一下基础原理..."谢临风压低声音，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掌心，"保证安全。"
江羡还没来得及反对，谢江已经拉着几个同学跑向了角落的玩具区。小朋友们七手八脚地推来一辆红色塑料三轮车，车把上还系着个褪色的蝴蝶结。
"爸爸！这个！"谢江骄傲地宣布，"这是幼儿园最快的车！"
教室里顿时沸腾了，所有孩子都围了过来。谢临风在起哄声中走向那辆玩具车，一米八几的个子蹲下来研究这个高度不到他膝盖的"座驾"。
"谢先生..."李老师欲言又止。
"放心，我有数。"谢临风轻松地说，转头对江羡眨眨眼，"当年用卡丁车也能漂移。"
江羡抱起手臂："你要是把这玩具车弄坏了..."
"赔十倍。"谢临风信誓旦旦，已经开始尝试把自己的大长腿塞进小小的踏板空间。这个画面太过滑稽，连一向严肃的园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最终，谢临风以一种极其委屈的姿势蜷缩在三轮车上，膝盖几乎碰到下巴。他试着蹬了几下，塑料车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看好了，"他一本正经地对围观的孩子们说，"漂移的关键是重心转移..."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扭车把，同时身体向侧面倾斜。塑料三轮车在光滑的地板上划出一道弧线，后轮真的擦出了一个小小的漂移角度。
"哇——！"小朋友们齐声惊呼。
谢江激动地跳起来："这是我爸爸！"
江羡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谢临风被孩子们团团围住。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给他乱糟糟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边。他正耐心地向一个小女孩解释方向盘的角度问题，神情专注得就像在指导职业车手。
那一刻，江羡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儿子总说"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江妈妈？"李老师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谢江爸爸真的很受孩子们欢迎呢。"
江羡轻轻点头，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对父子身上："他一直都是这样，做什么都全力以赴。"
"您要不要也去试试？"李老师指了指被冷落在墙角的另一辆三轮车，"家长们都很期待呢。"
江羡看了看那辆粉色的玩具车，又看了看被孩子们簇拥着的谢临风。他正抬头望过来，眼睛里盛满笑意，无声地用口型说："来啊，领导。"
"不了。"江羡微笑着拒绝，却在心里默默记下——回家后一定要让某人知道，在公共场合胡闹的代价。
不过现在，就让他再当一会儿孩子们心中的英雄吧。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整片天空，谢江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上歪着小脑袋，已经睡得香甜。他的睫毛在暖橘色的光线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怀里还紧紧抱着谢临风今天在幼儿园"表演"用的玩具赛车——那是他刚刚从"赛车比赛"赢来的"冠军奖品"。
江羡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儿子，又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谢临风。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指节修长，腕骨上还戴着她去年送他的那块表。夕阳的光透过车窗斜斜地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利落的下颌线。明明已经是当爸爸的人了，却还带着几分少年般的意气风发。
"看什么？"谢临风突然开口，嘴角勾起一抹笑。
江羡收回目光："看你什么时候能成熟点。"
谢临风低笑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江总今天在家长会上不是挺成熟的吗？"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抱歉，我家这位智商和儿子同龄'——"
"难道我说错了？"江羡挑眉，"你知道园长后来把我叫去办公室说什么吗？"
谢临风装作思考的样子："说我们家的教育方式很有创意？"
"说以后禁止你在幼儿园任何交通工具上表演特技。"江羡揉了揉太阳穴，"包括但不限于玩具车、滑板车和旋转木马。"
谢临风大笑起来，胸腔微微震动："那秋千呢？"
"谢临风！"
"好好好，我错了。"他嘴上认错，眼里却还带着笑意，趁着红灯的空档，伸手捏了捏江羡的手指，"不过你看儿子多开心。"
江羡转头看向后座。谢江的小脸上还带着兴奋后的红晕，即使在睡梦中，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他的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辆玩具赛车，像是在回味今天的"比赛"。
她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谢临风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声音突然变得认真："其实我今天是有分寸的。"
"嗯？"
"那个三轮车我检查过，重心很稳。而且我只在软垫上玩，就算摔了也不会疼。"他顿了顿，"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有时候太冲动，但关于儿子的事，我从来不会冒险。"
江羡微微一怔。
她想起七年前谢临风在赛场上的那次事故，想起他在ICU里苍白的脸色，想起医生说他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那时的谢临风躺在病床上，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我命硬。"
而现在，这个曾经连生死都不在乎的男人，会因为儿子的一辆玩具车而考虑得这么周全。
"......我知道。"她轻声说。
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谢临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温暖的触感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
"妈妈......"后座突然传来谢江迷迷糊糊的声音。
江羡立刻转过头："怎么了？"
谢江揉着眼睛，声音还带着睡意："我梦见爸爸开着大赛车，把幼儿园的滑梯撞飞了......"
谢临风："......"
江羡："......"
"噗。"江羡没忍住笑出声来。
谢临风一脸无辜："这绝对不是我教的。"
谢江完全清醒了，兴奋地在座椅上扭来扭去："爸爸！我们明天还能去幼儿园玩吗？小明说他想看你开碰碰车！"
"这个嘛......"谢临风透过后视镜朝江羡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江羡抱起手臂："想都别想。"
"哦......"谢江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谢临风突然眨眨眼："不过爸爸可以教你玩别的。"
"什么？"
"看到前面那个路口了吗？"谢临风压低声音，"等会儿红灯变绿灯的时候，爸爸教你数三二一，然后我们这辆车就会'嗖'的一下冲出去——"
"谢临风！"江羡警告地瞪他。
谢临风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开玩笑的！爸爸严格遵守交通规则。"
谢江咯咯笑起来，在后座晃着小腿："妈妈好凶哦。"
"是啊，"谢临风故作委屈地附和，"妈妈最凶了。"
江羡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夕阳渐渐西沉，城市的霓虹开始亮起。谢临风打开了车载音乐，轻柔的钢琴曲流淌在车厢里。谢江又开始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江羡调高了空调温度，回头给儿子盖好小毯子。当她转回身时，发现谢临风正看着她，目光温柔而专注。
"怎么了？"她问。
谢临风摇摇头，伸手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就是突然觉得......"他的声音很轻，"这样真好。"
江羡望进他的眼睛，那里映着城市的灯火，也映着她的身影。
是啊，这样真好。
她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专心开车，谢先生。"
"遵命，江总。"
车子平稳地驶向家的方向，载着一车温暖的灯光，和满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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