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古典架空 > 平芜尽处无春山 > 第4章 第四章

第4章 第四章

时辰尚早,城门初开,但越靠近城门,人流车马皆渐渐汇拢,行进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排在前头的,多是些推着车、挑着担子的贩夫走卒,在守城兵卒不耐烦的吆喝和反复盘查下艰难向前。那三两兵卒瞧着皆是一幅刚睡醒的模样,打着哈欠,动作拖沓。

栖欲弦坐在城内的摊位前慢条斯理地吃着馄饨,崔青逸倒是饶有兴致地撑着头往城外瞅,也不知这日复一日的例行盘查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慢!什么人?”守城的士兵拦下一路人马,一个面色白净的新兵抱着长枪,斜眼看着为首之人的旧袍,“停。”

那人没停,马儿依旧在慢吞吞地往前走,他长枪一横拦在马前,枪尖几乎要戳到那匹白马的鼻梁。

这兵卒身材不高,一张脸被寒风吹得通红,眼中却带着股明显的审视。他仰着头,目光在为首之人风尘仆仆的脸上扫了几个来回,又越过他,警惕地打量着他身后同样一脸倦色的一对男女,最后才伸出手,粗声粗气地喝道:“路引!身份文书!都拿出来!后面那两个,也下马!”

马儿不安地刨了刨蹄子。那人眼皮都没抬,右手探入怀中,从衣襟里摸出一块有些分量的令牌,手腕一翻,稳稳地递到那兵卒眼前,只是抬手期间牵动了右臂的伤口,痛得那人面色扭曲了一瞬。

那兵卒下意识伸手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重,他掂量了一下,抬起眼上上下下地把那张疲惫但满是戾气的脸打量了一遍,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眉头却越皱越紧,眼里的疑惑和怀疑越来越浓,最终,他嘴角向下撇出了个弧度。

“令牌倒是真的……”他拖长了声音,眼神又在那人磨出毛边的袖口上刮了几遍,“不过嘛……瞧着面生得很呐。这玩意儿看着是挺唬人,但这身打扮……”他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轻蔑嗤笑,“哪来的?怕不是哪个山旮旯里的草寇,劫了哪位倒霉官爷的令牌,想混进城干点没本钱的买卖吧?”

那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依旧挂着那点因奔波带来的疲惫。他只是缓缓地,极轻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只是拂去落在肩头的一片浮尘。

“哦?”他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怀疑老子?”

那兵卒眉毛一竖:“怎么?”

“误会……都是误会。”一个带着讨好意味的声音插了进来,车队后方的少年迅速下了马,飞快地瞥了一眼为首之人那张结满冰霜的侧脸,心头一凛,语速又快了几分:“我家大人是千机府的易二爷,常年在外奔波押运要紧货物,极少回京,面生也是情理之中。这令牌是府主亲赐,朝廷亲自应允,如假包换……您高抬贵手,府主急召,实在是耽搁不起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想去摸腰间钱袋里的碎银子,却不知动作为何忽然僵住。

“哥!”那少女也跳下马,快步上前,声音清脆。“军爷大哥,我们真是千机府的人,府主大人等着呢!您行个方便,回头……”她话没说完,却被那兵卒一声不屑的冷哼打断。

他斜眼睨着易寒沧,嘴角的弧度带着**裸的挑衅,“名头倒是响亮。可我怎么瞧着……”他目光再次滑过易寒沧称得上寒酸的衣着,最后停在他腰间那柄样式普通的长刀上。“倒像是刚钻出哪个山窝窝的土匪头子?”

气氛彻底僵住了。

蒋七谷脸上的笑容这下彻底僵死了,血色褪尽。蒋七洲猛地捂住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都被隔绝开去,只剩下城门口这方寸之地令人窒息的死寂。

易寒沧依旧端坐马上,纹丝不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兵卒被他这骤然沉静,却比暴怒更令人胆寒的目光盯得心头莫名一突,下意识握紧了枪杆,指节发白。他撑着那股色厉内荏的劲,梗着脖子,正想再放出几句狠话。

易寒沧动了。

“锵啷!”

一声刺耳的兵器相撞声炸响,那兵卒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自己的手腕上,剧痛钻心,那把佩枪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落在地面上,他还未看清对方如何动作,脖颈处已经贴上了一片冰凉的金属。

不是刀刃,而是刀背。但那冰冷的触感和执刀人自上而下带着威压的目光,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易寒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近在咫尺。他左手死死扣着那兵卒方才握枪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右手握着他那柄毫不起眼的长刀,刀身稳稳地压在他颈侧。

电光火石之间,从拔刀到制敌,利落到令人发指。

无数惊骇的目光齐刷刷地袭了过来。栖欲弦闻声停了手中动作,瞥了眼专心致志的崔青逸,也不自觉地侧目朝城门口看去。

其余几个原本懒洋洋的守城的兵卒惊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提枪拔刀,却被易寒沧身侧几乎凝结成实质的冰冷煞气压得不敢上前一步。

易寒沧微微偏头,凑近了些,看着那兵卒因恐惧而有些扭曲的脸,眼里没有半分情绪。随后,他带着笑意开口。

“孙墨。”

这句话不高不低,却又异常清晰,砸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被这样称呼的兵卒浑身一颤,有些惊骇地抬起头:“你——”

“啧。”易寒沧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扯,冰冷而讥诮的笑意挂在他嘴边,毫无温度。

他握着刀的手腕微微一翻,冰凉的刀背带着侮辱性的力道,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孙墨冰凉汗湿的脸颊,随后将他的手腕猛地向外一拧——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孙墨刚张开嘴还痛呼一声,易寒沧抬起脚,精准无比地踹在他膝盖外侧。

“嘭!”

又是结结实实一声闷响。孙墨啃了一嘴泥灰,易寒沧向前一步,厚重的靴底毫不留情地踏上他的背脊。

“通缉令上的画像……”易寒沧的目光扫过孙墨此刻惨白如纸,却依旧能看出几分与通缉令上神似的眉眼轮廓,“画师手艺不错,挺像。”他淡淡地下了结论。

接着便是绝对的死寂。只有风刮过城头旗帜的猎猎声,和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轻响。几个稀稀拉拉举着兵器站在四周的守城兵卒终于回过神,脸色剧变,哗啦一下围了上来,枪尖却有些犹豫,一时不知该指向那煞气逼人的持刀青年,还是那被指控是朝廷要犯的兵卒。

直到这时,易寒沧才慢条斯理地收刀入鞘,行云流水。他弯下腰,拾起地上那枚沾了尘土的千机令,目光转向那几个如临大敌的兵卒,随意地将令牌朝年纪最长、看着稍微稳重点的那个刀疤脸晃了晃。“看清楚了?”

刀疤脸看清令牌,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先由惊疑到震撼,再到一丝尴尬的惶恐,他身后几个兵卒忙不迭收起兵器,脸上露出敬畏之色。刀疤脸连忙拱手,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恭敬:“易……易大人!这新补的兵丁名册才送来,还没来得及一一核对脸面,让这贼子钻了空子!惊扰了大人,实在该死!”

易寒沧懒得听这些无用的解释,他收回手,将那枚令牌看也不看地往身后一抛。

“接着。”

蒋七谷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枚沉甸甸的玄铁,看着易寒沧已经走向白马的挺拔背影,又低头看看令牌上那个冷硬的“绛”字,再瞥一眼地上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孙墨,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一个激灵,赶紧撩起自己相对还算干净的里衣衣角,用力、反复地擦拭起令牌来。

“千机府,易寒沧,奉府主苑潭急召回京。”易寒沧靴底碾了碾,脚下那人抽搐得更加厉害,“路上顺手,抓了个通缉榜上挂了号的草寇。你们衙门……谁管事?出来接手。”

他目光锐利,话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老子没空陪你们在这城门口唱大戏。你们城防司的通缉令,是贴出来供诸位评点画师技艺用的?”

易寒沧看都懒得再看脚下那滩烂泥一眼,直接抬眼,目光刀子似的戳向那群呆若木鸡的兵卒。

“聋了?”他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狠狠抽在空气里,“抓人!锁链!再磨蹭你们自己跟刑部交代!”

刀疤脸被这目光刺得一哆嗦,如梦初醒,忙朝旁边吼:“快!快!拿锁链!是……是‘过山风’孙墨,快锁上!”

几个兵卒这才手忙脚乱地动起来,易寒沧松开脚,那孙墨如离水的鱼,猛地弓起身体,大口贪婪地吸着气,咳得撕心裂肺。士兵们一拥而上,沉重的铁链哗啦啦地套了上去,几人将他死死锁住,吃力地拖到一旁。

易寒沧不再理会身后兵卒们如何处置那匪徒,也无视那些投向自己的混杂着敬畏和惊惧的目光,拢了拢袖子,招呼着身后运货的马车进了城。栖欲弦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马车上的篷布,易寒沧却突然将缰绳往随从手里一塞,大步朝他迈了过来。蒋七谷见易寒沧离开,忙攥着令牌跟了上去。

“吓死我了!”蒋七洲几步窜到蒋七谷身后,面上仍有余悸,“易大人也太神了!怎么一眼就认出那是个冒牌货?还是那种凶徒!”

“笨!”蒋七谷看着也惊魂未定,但还是习惯性地训斥道,“没听见易大人说吗?通缉令!那新来的兵丁名册都没捂热乎,换防的人脸都对不上,可不就让这些宵小钻了空子?易大人常年在外,对道上这些挂了号的名人,怕是比衙门的捕快还熟!”

蒋七洲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易寒沧笔挺的背影,眼里满是崇拜。易寒沧不理会身后二人絮絮叨叨的议论,只朝栖欲弦点点头:“之故,久违了。”

栖欲弦目光停在易寒沧颊侧结了痂的新鲜伤口上,朝他拱了拱手:“客气。易二这伤……是新添的?”

他并非多管闲事,只是甚至易寒沧身手了得,只是能在他脸上留下痕迹,想必非比寻常。或许与千机府的急召有关?

易寒沧闻言,抬手随意地抹了把脸颊那道伤痕,看得蒋七谷都替他疼得咧了咧嘴。接着,他像是才想起手臂的伤,不耐烦地抬了抬手,露出护腕边缘还没来得及包扎的泛着血丝的伤口,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话头里却透出股明显的抱怨:“别提了,晦气。前几天在客栈歇脚,靠院里喝了几两酒解解乏,正收了东西准备歇下,一阵风刮过来,屋顶的碎瓦刮下来好几片,下雨似的……”

他烦躁地把两鬓往后拢:“那破客栈,屋顶破成那样了还不修缮?荒郊野岭没一个好地方,平白遭了一身伤。”

易寒沧瞧着心情欠佳。蒋七谷在一旁连连点头,蒋七洲小声地对着他嘀咕:“对对对,哥,昨晚我也听见了,噼里啪啦掉下来好几块,动静可大了……”

栖欲弦动作一顿,猛地回想起自己昨晚跟着崔青逸翻上屋顶时,似乎为了腾出个能坐下的地方,随手拨了好些瓦片下去。他当时听见那动静还觉得有点吵,谁能想到那下面有人……

一股极其怪异、混合着荒谬和心虚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也微微发起烫来。

崔青逸那带着玩味笑意的眼睛一眯,看着栖欲弦那张努力维持平静的脸,瞬间就明白了十分。

一抹极其恶劣的笑容在崔青逸嘴角迅速扩大,“哦——?屋顶掉瓦片?还掉了一片又一片?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之故斗胆一问,易二昨日可是在同川歇脚?”栖欲弦似乎有些不死心。

易寒沧颔了颔首。栖欲弦若无其事道:“哈……原来如此。客栈年久失修,确是大患。真是……无妄之灾。”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崔青逸的话,但听起来简直是欲盖弥彰。“易二还是……尽早处理一下伤口,莫要大意,尤其是手,看着……挺疼的。”

易寒沧摇了摇头:“老子睡不着出去透个气结果还飞来横祸,真是莫名其妙。”

他挥退身侧二人,抬手揽住栖欲弦的肩膀低声道:“你从同川出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一个女子?听苑潭说是穿着红黑的广袖衣裙,头上戴了鎏金的簪子,身量……中等。”

他描述得相当笼统,显然对这差事毫无兴趣,纯粹是府主急令下的例行公事。“朝廷那边压下来的任务,指名道姓要苑潭那家伙去找人。”易寒沧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他倒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窝在屋子里捣鼓机括,这烫手山芋就甩给老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从低配版洪荒到至高洪荒

西游:李二,求你别让儿子西征了

神级宝箱系统

我九皇子,开局签到三万大雪龙骑

武侠少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