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罢。”一道沙哑声音响起。
江逐浪推门而入,看清屋内景象过后,心间疑窦丛生——
只见那屋内灯火通明,木桌木椅摆放齐整,窗户合的严严实实,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可......方才那人是从哪里出去的?
他迅速环视一周,目光望向太师椅上的人——那人样貌看出来有些年纪,生的面白眉黑,气质儒雅,想来年青时的样貌也是不凡。他此刻正悠然盘坐,肘抵桌沿,手托下颌,淡淡地看着江逐浪。
江逐浪上前抱拳道:“师叔。”
段崇轻声道:“坐。”
待江逐浪坐下,段崇又道:“喝茶。”
“不了,师叔。”
虽然段崇一向不喜欢他,但江逐浪对待师长的礼节从未因任何原由而改变。只是......段崇叫他过来这里尚不知何事,他总有些不自在。
“不喝便不喝罢。”段崇幽幽地道。
江逐浪究竟是问出口:“师叔,方才可有人在屋内?弟子远远听见了什么声响,赶紧赶了过来。”
段崇看他一眼:“什么人?我怎不知?”
“弟子......”
“我说无人便是无人,休要废话了。”见江逐浪还要再说,被段崇冷冷打断了。
江逐浪咬咬牙,只得作罢,他一言不发,只等着段崇说明叫他来的用意。
“听闻你收了个徒弟?”
江逐浪答道:“正是。”
段崇哼笑:“男人女人?”
江逐浪听得有些别扭:“一个小姑娘。”
“孽障!”段崇狠狠一掌拍到桌上,“你身为柳垂青的徒弟,难道不知道青云剑法只传男不传女么!你怎敢做出这等辱蔑师门之事!”
江逐浪拳头紧了紧:“师叔,我尚未教她青云剑法,更何况......”
“怎么?”
“更何况我已算不得青霄派弟子了,等师父一出关,我就会找他请辞,离开门派。”江逐浪沉声道。
段崇愣了一下。
随即又道:“你既然离了门派,你与你那野徒弟就更没有资格使青云剑法了。”
江逐浪急道:“师叔!”
谁知段崇语气一变,突然柔和道:“逐浪,你怎的从小就这样傻……那些话虽是门派规矩,我却不这样认为。你也觉着我派镇派功法不能传于女子的规矩,十分荒谬不是?”
江逐浪眼神黯然。
段崇笑道:“若你师父那个老古董得知此事,他才是那个不准你收一个小丫头为徒的。”
江逐浪忍不住道:“师叔叫我来,究竟何意?”
“葛家村那事,你知道是谁将你放出来的么?”段崇喝了口茶。
听他这样说,江逐浪心下了然,抱拳道:“多谢师叔。”
“莫要谢我。只是......逐浪,你可知道这世间的正义,难道就是纯粹的正义么?”
江逐浪认真地道:“阴阳相生相克,天下纲常如此。”
段崇厉声问道:“那你可知,善就是不善,恶也并非恶?”
江逐浪点头:“弟子明白。”
段崇仰天大笑三声:“你不明白!”
他笑到声音嘶哑更盛:“你可知,今日之善举,明日或许就结了恶果;今日之祸心,明日......究竟是不能得善终!”
话音未落,段崇竟是闪电般出手!
原来是在身下藏了一柄匕首,登时不偏不倚地朝江逐浪心口一刺!
江逐浪全然未料,闪避不及,竟让那匕首生生撕下一块衣料,左臂传来火辣辣的痛楚。
他愕然道:“师叔快快住手!”
段崇哪里听得,好像聋了一般,手下动作愈来愈凶!
他武功本就高了江逐浪一头,现下江逐浪还未配剑出门,直教段崇一顿乱刺,逼入屋角。
情势所迫,江逐浪仍是不愿出手伤他,一面抬臂格挡,一面思索对策。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几回拆招下来,他觉得段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武艺高深。
此念头一出,江逐浪出手更快了些,招招意在夺段崇的凶器,而非伤他性命。
究竟为何......
江逐浪心中思绪乱蓬蓬的。
“生死关头,还敢分心!?”
但听段崇暴喝一声,江逐浪余光见那匕首银光一闪,就要刺入他颈部。
这一刺是奔着取他性命来的!
江逐浪顿时寒毛倒竖,此刻他双手受制,不能立即腾挪,眼见就要命丧刃下!
刹那间,他头脑发亮,气沉丹田,只觉真气瞬间游至腿脚!
只听——
砰!
众人回头看去,一个小弟子绊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木阶上。
此刻,门派众弟子都在柳垂青柳掌门的房中,屋内的一片寂静瞬间被打破。
莫婕关切道:“怎么这样不小心?摔坏没有?”
那弟子被扶起,一张脸青红交加,顾不上额上汩汩流血的伤,哭丧着一张脸,直叫道:
“大师叔!大师叔!”
“怎么了?”
“来找掌门么?”
“究竟何事?慌里慌张的。”
众目睽睽下,那弟子“哇”一声哭出来。
“大师叔,大师叔死了!”
什么!?
众人目瞪口呆。
“不可能!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赵不问大叫一声,冲到那弟子面前,双手扳住他的肩膀猛烈摇动起来。
那弟子摔得晕眩,此刻被他一晃是晕上加晕,舌头都捋不直了:
“真、真的,丝兄,大丝苏真的......呕!”
他腰一弯,眼瞅着就要吐出来,赵不问立即将他往旁边一推,小弟子摇摇晃晃撞向一旁的祝长生。
祝长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皱了皱眉说道:“不问师弟,让他好好把话说完。”
“说!!”赵不问目眦欲裂。
小弟子深吸了几口气:“我刚刚,去找大师叔拿青云令牌,谁知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有打斗声,我不敢靠近,只能远远从门外看,发,发现果然有两个人在屋内缠斗,其中一个是大师叔,另一个......”
莫婕问:“是谁?”
小弟子看了看祝长生:“是......是江师兄。”
是江逐浪!?
刹那间,在场的人后背皆起了层白毛汗。
“江逐浪!”赵不问的脸扭曲至极,他怒吼道,“啊——我他娘的一定要手刃了这个畜生!”
祝长生喝道:“赵不问!且听他把话讲完。”
他的声音还算冷静,可是......袖中的手已然青筋暴突,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正努力压制住颤抖的语调。
赵不问飞扑到那小弟子身上,揪住他胸前衣襟。
“是江逐浪杀了我师父!你说话,说是他杀了我师父!是不是!”
“不问!”莫婕上前试图拦住他,“冷静些。”
小弟子哭道:“是,不问师兄说的没错,是江师兄,他一脚踹到大师叔肚子上,大师叔一下子就倒在地上不动了,然后,然后就开始口吐白沫!”
祝长生厉声道:“你怎么就能确定大师叔已经陨命了?”
“因为,因为大师叔倒地不醒后,江师兄就发现了我,他把我拽过去一起,说让我救救大师叔。我,我哪懂什么医术啊!眼见大师叔脸都青了,呼吸也没了,我就赶紧跑出来找诸位师兄师姐!”
说完,小弟子更是嚎啕大哭。
祝长生斩钉截铁:“你一面之词也不可尽信,事不宜迟,带我们亲自去看......”说着便要出门。
“祝长生——!!你与那畜生沆瀣一气,看我不杀了你!”
众人悚然。
原是赵不问松开了那小弟子,猛然间,一跃到祝长生身后,拔剑便斩!
“不问师兄!”
“冷静啊师兄!”众弟子纷纷叫道。
却见祝长生后背长眼了一般,身形一晃,待众人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他已是将那剑尖用两指夹住,再进半寸也不能了。
赵不问双目血丝爆开,使出浑身的气力将剑往下压。
祝长生冷笑一声:“意图杀害同门,赵不问,你可知该当何罪?”
语毕,只见他指下用力,那锋利剑尖竟被生生捏碎!
赵不问更是被那凶悍力道震得跌坐在地!
祝长生语气轻蔑地道:“废物。”
而后看也不看,转身揪着那小弟子飞也似的往大师叔院落去了。
众人被祝长生周身气势骇得半天才缓过来神,几人上前扶住呆坐在地的赵不问。
“师,师兄,我们也去罢。”
赵不问如梦方醒般,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只身匆匆地追着祝长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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