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是起床困难户，尤其是空调开得太低，被子的温暖格外吸引人的时候。
闹钟一响，他想：他又梦见晋宋元了。
闹钟吵醒的不止是他，还有旁边蹬被子敞开了睡觉的季诩。
季诩一醒，冷得哆嗦一下，里马清醒了往被子里缩，口里絮絮囔囔“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他一出声，温泉刚刚梦见的什么很神奇地忘得一干二净。
倒不出一点。
温泉皱着眉，试图回想起来。
首先他很肯定没有不能播的东西。
其次、其次……到底梦见了什么来着？
死脑！快想啊！
可惜脑袋的记忆一刷新，就变成了“404 NOT FIND”。
一坐起来就想不起来的梦，再想起的几率在温泉身上几乎为零。
医学生不能说得太绝对，很像绝症。
应该是几率是0.01，后面得加百分号的那种。
温泉不动声色叹了口气。
算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酒店距学校不远，当然，走路的话也不算近，七百多米。
两个人都不愿意起床，温泉刚刚实习第一个科室就是神经内科，去科室后每个床头都贴着大大的“起床指南”，大概意思就是早上赖床是件很好的事情，不能一屁股坐起来，慢慢起对心脑血管都好。
之后他每次起床都是躺着清醒会，然后把脑袋下的枕头拖到腰腹处，再安详地趟会儿，就慢慢靠着床头坐起来，最后再慢吞吞穿衣服。
完全没有二十出头男大的样子，像个突发过脑梗后生活习惯需要严格医学指导的老头儿。
但他们差点忘了，他们订的闹钟本就是起床的最后期限。
所以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一口脏话，一个鲤鱼打挺，胡乱抹了脸，又慌忙穿了衣，早饭也没吃就背着毕业那些要交的资料冲向学校。
学校周边的地砖路又烂又长，下过的雨在这些“跷跷板”上充分体现恶意，到学校的时候，两个人小腿甚至大腿下部都是泥点子。
温泉歪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很窒息。
感觉这污水与下水道的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
幸好都是男生，幸好穿的短裤。
两个人虽然迟到了点，但又不是学校强制的会议，无伤大雅，去厕所里阿姨洗拖把的池子里冲完脚他们才进了教室。
一进来就集中了所有目光。
辅导员芮姐是个很温柔的人，不生气，笑了笑说：“天气是不好，快找个座位坐下吧，就等你们啦。”
两个人有点不好意思地顶着大伙儿目光胡乱点头。
芮姐讲的无非就是那些就业协议啊手写病历啊等等这些天要交的资料，温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大部分人都在为他们毕业考试在看题。
他们不用答辩，但是毕业要求也不少，特别是大五温泉不跟班走，自联的同学还要补考大部分同学已经在医院的组织下水完的技能操作考试。
加上最后阶段考试——也就是学习阶段里几乎所有科目的汇合考试，温泉要比其他人多准备一门。
好在阶段考试老师还是怕他们毕不了业，给了题库，不算难搞。
技能考核……记得上一次的考核，学校老师可不像医院那般保证“我能让你们都上六十分”，他们以往给分严苛谨慎。
温泉总想着，不可能因为这个卡他毕业，但是心里又不免会有考试的紧张。
温泉不想复习了，又抬头看芮姐的PPT，眼神太好，不小心瞥到了坐在第一排的班长副班长们。
其中就有晋宋元。
时隔这么久，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谁是谁。
好像大家除了变胖一点，还是和一年前一模一样。
芮姐的讲台下正对着他们班班长，班长旁边就是晋宋元，晋宋元低着头，垂眸正在看手机。
应该是在复习吧。
他忍不住盯着那个明明应该已经不熟悉了的背影。
坚毅、挺拔。
晋宋元以前当过学校军训队的队长，顾名思义，军训队里就是学生会选拔在校学生，训练后给大一新生当教官的一个部门。
为此，省下学校大笔开销。
但是确实训练出了点教官的花架子来。
可能打不赢什么架，但气势还是足的，威慑住大一的“高中生”绰绰有余了。
等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已经看了多久，连忙心虚地看看左右，然后一怔。
正对上了潘烽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目光。
啊这……
虽然他和他早就分手了，科室潘烽霖和晋宋元关系很好，一个寝室，就像他和季诩一样的关系，这也是后来他和晋宋元越发疏远的原因。
朋友妻不可欺。
温泉不知道潘烽霖会想什么，他已经不了解这个人了，也很排斥去想他。
一想就皱眉的那种。
当初好声好气说分开，说的是能当朋友，后来潘烽霖抽疯，越来越喜欢他，温泉不知道这喜欢分量多少，但是他已经心灰意冷了，没有耐心也没有好奇更没有期待和他在一起。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啊。
好不容易终于彻底分掉了，他也不想拖拖拉拉，当初说的以后若能考到一块，以后若有缘分可能再复合都是放屁和扯谈。
他不想再挨着那人。
他也信点玄学，大师说，跟一个人相处，你越来越倒霉、见着人就不爽，那他就是克你。
他俩多少有点相克。
潘烽霖以前次次班级第一，样样优秀，人缘好相貌佳，就连他自己也不经意和温泉说：和你在一块儿后，班上的同学有时候会用异样眼光看我，很多人关系都不好了。
温泉明明知道这不能怪自己头上，但是他不够清醒。
总忍不住揽错。
潘烽霖考不了第一是不是自己影响了他？
成绩这么好学习这么认真考研成绩出乎意料这么一点是不是和他们分手有关？
……
总之是有愧疚。
他做不到很清醒地把这些东西完全排开。
但分手——他从来不欠他什么。
在一起花销是他出，哄人是他哄，从头到尾，潘烽霖给他的快乐仅仅就是他犯懒之后帮他跑腿还有新鲜感还没退却时自我脑补的甜蜜。
都是假象。
这个人自始至终都很自私、清醒。
现在装一副自己亏欠他的模样来道德绑架他，哪怕确实心软，他也不会再答应复合。
他是心软，但是他都懂。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可能自己有些“讨好型人格”了，不喜欢别人因为自己导致的负面情绪。
喜欢的时候哄着也是快乐，不喜欢的时候你还给我摆脸色那后来分手就是活该！
一恍神，芮姐已经讲完了，和他们说了些祝福的话，比如不负韶华、前程似锦，比如医路坦荡、诊治有方……
各班班长大声宣布什么什么资料交给谁。
创新创业本给班长、学生信息卡给副班长、手写病历给学习委员、实习鉴定书给生活委员、要盖章的团员证给团支书、劳动本给组织委员，今天暂时先交这些，其他的等考完再说……
哦，学生信息卡要给晋宋元。
温泉的资料填得差不多了，和季诩一块儿仔细检查完了，一份一份交过去。
最后要给信息卡。
温泉垂眸，手上肌肉有点发紧，但是注意着不敢攥皱纸张，表面上基本维持了和交其他资料一般的态度，绕了个圈，走到晋宋元桌前，把纸递过去：“喏，要按学号顺序放么？”
晋宋元抬头。
温泉眸光一动，手指轻轻晃了下。
晋宋元神色很正常，和对同学的眼神没什么两样，几乎没有涟漪，抬手点了点桌上已经收过的一沓信息卡，淡声到：“如果你不嫌麻烦，帮我排好顺序也行，嫌麻烦的话待会我再排序。”
温泉的心跳在他无波无澜的语调里冷静下来了。
终究只是普通的同学。
他做再荒唐的梦也不关现实里的晋宋元什么事。
他应了声好，把自己的信息卡放到了晋宋元的前一页。
再没说话和对视。
交完资料，季诩拉着他回酒店吹空调。
出了门外，温泉还是忍不住有点失落。
太阳好大，但是刚刚在没有空调的教室里从这走到那出的薄汗，在太阳里显得全是凉飕飕的。
季诩鬼鬼祟祟看看前后左右，凑头小声问他：“怎么样？有感觉吗？”
温泉笑了声，骂到：“有病啊，就是个梦，真能又什么吗？”
“是哦，”季诩也笑，又说，“不过，晋宋元还挺厉害。”
温泉松了松手心攥出来的紧张度，悄悄在衣角上抹了下，一副单纯只对八卦传言很感兴趣的样子：“哦，他怎么厉害了？”
“我打听到他考研成绩班上第一诶！有四百多分，考上了协和的心内科！我靠太牛了！”季诩八卦又羡慕的语气根本控制不住声音。
温泉眼底的黯然一闪而过，语气如常：“是么？真厉害啊！唉，我也好想考上心怡的学校！”
晋宋元在本科期间的总成绩并不出色，还没有他高，因为他不会去关注第二课堂分，理论成绩倒是和他排名差不多。
但是人家学习习惯比他好，两个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
以后……大抵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不要喷噢，主角性格就是有明显缺陷[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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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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