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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告别之后

见封灵籁醒来,沈澜眼中波澜不惊,唯琥珀色深处,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被强行压下——或是后怕,或是对麻烦本能的排斥。

“醒了。”声音平稳,无甚起伏。

她放下手中盛着干净布巾与新捣药膏的木盆。

封灵籁干裂的唇微动,喉间却如火烧。

沈澜似有所觉,转身倒了半盏温水,稳稳递至她唇边,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医者特有的专注,“慢些。”

温水润泽,灼痛稍缓。

封灵籁哑声道:“多谢。”

沈澜收回杯盏,目光落在她胸前臂上紧缠的旧布条上。

“谢字不必。换药。”言简意赅,无多余寒暄。

绷带结解开,牵扯伤处,封灵籁额角瞬间沁出冷汗,牙关紧咬,未泄一声。

沈澜瞥了她一眼,手下动作却放得更轻缓了些。

染血的旧布层层剥落,狰狞伤口暴露出来。心口那道最是凶险,皮肉翻卷,边缘红肿,针脚细密如蜈蚣匍匐,血腥气中透出溃烂的脆弱。

断骨处以削光木片与韧皮纤维牢牢固定。

沈澜凝神检视,指尖带着薄茧,触感微凉而稳如磐石。

她用木勺刮去旧药渣,再用温湿布巾小心拭净脓污。眉峰微蹙,专注得仿佛天地间只余眼前这道裂痕。

封灵籁的目光落在沈澜手上。

骨节分明,并不细腻,指腹虎口覆着劳作的薄茧,指甲短而洁净。

此刻这双手稳定地清洗、上药、裹扎,流畅精准,与这陋室格格不入的熟稔。

“骨头……接得……很正。”封灵籁忍着剧痛,齿缝间挤出评价。

她曾翻阅戚玉嶂的医书,深知断骨复位之难。此女手法,绝非山野村妇能及。

沈澜手下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

待最后一道绷带结紧,她直起身,目光重新落在封灵籁脸上,平静的琥珀深处终于漾起一丝涟漪,审视,亦或权衡。

“你的刀,在墙角。”她开口,依旧是陈述,却直指核心,“刀口很利,也很冷。”

目光扫过封灵籁苍白面容,那双历经淬炼的眼,重伤虚弱下也难掩深处的锋锐与警惕,“你救了小萝,我承情。但你绝非善茬,于她便是祸端。待你能下地,速离此地。”

话语直接,近乎不近人情。

不问来历,不究仇家,只余对自身与云萝安危最直白的顾虑。

封灵籁沉默以对。

眼前女子,救她性命,亦盼她远离。这矛盾,真实得**。

她未辩解,未承诺,迎着沈澜审视的目光,只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无声的约定,在浓重药气与窗外渐起的蛙鸣中悄然落定。

沈澜似也不需她言语,端起染血污物,转身便走。行至门边,足尖微顿,未回头,声音却低了几分:“……活着,比什么都强。”

木门轻合,隔绝了门外云萝探询的目光,也带走了那缕微凉的皂角气息。

封灵籁独卧硬榻,心口伤痕随呼吸隐隐作痛,每一次都牵扯着断骨。

活着?

是了,她尚有血仇未报!尚有恶人待诛!

*

晨昏流转,药香成了陋室恒久的气息。

封灵籁恢复之速,令沈澜眼底那潭平静琥珀也泛起涟漪。

断骨处新生的筋肉依旧牵扯作痛,心口疤痕狰狞未平。

然在沈澜的汤药与精妙手法之下,更在她自身近乎残酷的意志催逼之下,仅过半月光景,她竟已能扶着粗糙土墙,缓缓挪动下地。

双足甫一沾地,眩晕与虚浮感如潮袭来,眼前骤黑,冷汗瞬间浸透单薄中衣。每一次呼吸,断骨都发出细微抗议。

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掐墙皮,硬生生撑立数息,方在云萝的惊呼与沈澜不动声色的搀扶下,跌坐回床沿。

“阿姊!慢些!慢些呀!”云萝急如惊雀。

沈澜未语,只沉稳托住她脱力的手臂,力道恰到好处。

封灵籁能感到她指腹薄茧擦过皮肤的微凉,抬眼撞入那双沉静的眼眸,无责备,无鼓舞,唯余近乎观察的专注,似审视一株自死境挣扎抽芽的草木。

“明日……再试。”封灵籁喘息沙哑。

沈澜只“嗯”一声,松手,转身捣弄新采的药草。

自此,封灵籁便开始了与残躯的角力。

日影透过窗纸,在地上拉长又缩短。

她倚墙,扶桌,一步,两步……每挪一寸,皆如撕裂,冷汗汹涌,气力几竭。

云萝总亦步亦趋,小脸忧色忡忡,布巾清水不离手。

沈澜则如沉默背景,照常煎药换药,目光停驻封灵籁身上时,却更深、更久。

当她因剧痛绷紧身躯,沈澜捣药的动作会不自觉放轻;当她终于能倚门远眺院中云萝侍弄的葱茏菜畦,沈澜平静眼底,似有坚冰悄然化开一线。

皮肉之愈,仅是其表。

封灵籁心知肚明,欲返“故土”,再见“故人”,唯赖更沛然的内力。

更深漏尽,云萝蜷于外间小榻,气息匀长,沈澜亦熄了灶间最后一豆灯火。

封灵籁便于陋榻盘膝而坐。

月光吝啬,透过窗隙在她苍白面颊投下清冷光斑。

她阖目,摒除伤口钝痛,隔绝夜枭偶啼,心神沉入丹田深处几近枯竭的气海。

几位恩师所授心法,艰涩霸道,如冰层下汹涌暗流。重伤强运,无异于在破碎经脉间重凿河道。

每一次气息流转,皆如针扎火燎,痛彻神魂,尤胜断骨穿心。

每夜,单衣必被冷汗浸透,身躯抑制不住地微颤,呼吸急促破碎。

数度行气至心口重伤处,如撞铁壁,气血翻腾,喉头腥甜上涌,被她生生咽下,齿间弥漫铁锈之味。

剧痛令眼前阵阵发黑,几欲从玄境跌落。

然她未止。

心法轨迹,早已刻骨铭心。

剧痛是阻碍,亦是磨刀之石。

封灵籁于残躯废墟中,一点点梳理残存如游丝的内息,如同寻找失落的明珠,艰难引导其续接、疏通断裂淤塞的经脉,修补这千疮百孔之身。

其过程,缓慢如滴水穿石,痛苦似刮骨熬魂。

但封灵籁的意志,早已在无数次生死边缘淬炼得如同她手中的刀锋——冰冷,坚硬,宁折不弯。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缕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内息,终于艰难地完成了一个小周天的循环,重新沉入干涸的气海,带来久违的暖意时,封灵籁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睁开了眼。

窗外,天色已透出微弱的蟹壳青。

她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嘴唇被咬出了深深的血痕,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但她却轻轻笑了起来。

门外响起细微的足音,是云萝起身了。

封灵籁眼中锐芒瞬间敛去,复又闭目,呼吸悠长,仿佛沉眠未醒。

云萝的身影在门口顿了顿,终究未发一言,悄然退去,掩上了门扉。

阳光透过窗纸,暖意渐渐驱散了夜的寒凉。

封灵籁听着外间云萝开始生火、舀水的熟悉声响,感受着体内流动的暖流,轻轻勾了一下唇角。

*

八月初四,宜出行。

封灵籁最后回望一眼身后那间简陋却暖意融融的茅屋。

门框边,沈澜倚立,云萝探出半个身子,眼圈泛红。她极轻地点了下头,再无言辞。背上,用粗布严密裹好的“斩万难”刀身沉凝。

她转身,踏入初秋微凉的晨风之中。

阳光刺目,映着她依旧苍白的脸。筋骨新愈,行走间仍牵拉着酸痛,心口那道深疤在衣料下隐隐蛰伏,提醒着过往的凶险。

但封灵籁的步履已然矫健,一股属于刀客的沉凝与稳定,重新铸进了骨子里。

她抬头看着连绵不绝的青山,都京城遥在天边,自己身无分文,靠两条腿去?

简直笑话。

数日后,平安县东市口,午后暄腾。

贩夫走卒的吆喝、车马粼粼、讨价还价声浪,混杂着食摊的油腻香气,沸反盈天。

市集一隅,不算起眼,亦不偏僻。

封灵籁静静立着,靛蓝半旧布裙洗得发白,身形单薄,大病初愈的苍白残留在脸上,唯有一双眼,沉静如渊。

她脚边,插着一块半尺宽、三尺长的粗木牌。

墨迹尚新,字却如刀劈斧凿,冷硬锐利:

三百文,杀一人。

六个字,似六块寒冰,狠狠砸进这滚烫的市井油锅。

起初人流匆匆,只当是乞儿或穷酸。

直到一个挑担货郎无意瞥见,脚步猛地钉死,瓦罐晃荡作响。

他瞪圆了眼,死死盯着木牌,又猛地抬头看向牌后女子,声音陡然拔尖变调:“三……三百文?杀……杀一人?”

这声惊呼,如冷水泼入沸油。

周遭的喧闹骤然被无形的刀削去一截。数丈之内,无数道目光如被磁石牵引,齐刷刷钉在那木牌和牌后漠然的身影上。

死寂一瞬,旋即爆发出混杂着惊骇、荒谬、好奇与恐惧的喧哗。

连远处吹糖人的老者,动作都僵在半空。

“嚯!这娘们儿……疯了吧?”

“三百文?买只鸡都不够!杀人?她当切瓜呢?”

“啧啧,瞧那脸白的,风一吹就倒,还杀人?别是得了失心疯……”

“嘘!小点声!你看她那眼神……渗得慌……”

窃语如沸水下的气泡,迅速蔓延。

有人惊退,有人凑前,更多人远远指点,脸上交织着看戏的兴奋与对未知凶戾的本能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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